第40章
“姓名。”
“灰寿。”
“年龄。”
“三百零二岁。”
“性别。”
坐在审问间椅子上的鼠鼬精好奇地看了坐在它前方的年轻编制妖一眼，没有吭声。
宁宿换了种说法：“雄性还是雌性。”
“……雄性。”
灰寿表示，在此之前它与妖局打交道，绝对没有过这样的阵仗，也绝对不会问它这些问题。
这个新来的编制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行。”宁宿从局里的档案里找到了灰寿的资料，对比了对方提供的消息，果然，除了性别之外，这小妖就没说过一句实话。
对上鼠鼬精有些狡黠的眼睛，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就在不久之前，在同事的提醒之下，宁宿发现了自己的头像被印在了小妖们生产的假药包装上。
再然后，他被谭主任告知假药案再次立案了，因为这次与他相关，就将案子全权交给他。
“……这些小妖是惯犯了，不好处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谭主任的提醒自然是有其合理性的，宁宿自然也没打算头铁，先是研究了对方的情况，才去抓妖。
只是，也不知道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在他赶到小妖们的造假现场时，厂房早就关了，参加生产的小妖们也全都散了，只剩下这只鼹鼠精等着，仿佛是在等他上门一般。
宁宿不能白跑一趟，还是将这位鼹鼠精请到了局里。
这鼹鼠精显然也是妖局的常客，被请来也不觉得紧张，全程都是一副淡定的模样。
除了宁宿给它倒水拿零食时它有些懵，其他时间都十分淡定。
一看就是老惯犯了。
“你们卖药是谁的主意？”既然问不出真话，宁宿就没打算再从鼹鼠精嘴里问出什么真话。
但既然把妖请都请来了，交流也是必不可少的。
“是我的主意。”鼹鼠精淡定地说道。
鼹鼠精以前进入妖局，作为犯了错的妖，局里这些官老爷可是对它没什么好脸色。
哪怕不说打骂，但语气绝对是没多好的，一些年龄大的一点儿的编制妖，甚至还会对它进行妖身攻击。
这些鼹鼠精早已经习惯了。
因此，这一次被抓来，它见宁宿态度不错，还会给它零食吃时，它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警惕。
什么是糖衣炮弹，这就是糖衣炮弹！
好在这妖局的编制妖也是个没有耐心的，也只是装了一会儿，就暴露了自己的真正的目的。
“你们知道自己卖的是假药吗？”
“呜呜呜，领导同志，我们是真的冤枉啊，不是我们不知道好歹，而是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啊。”
在宁宿问到“假药”这两个字时，鼹鼠顿时觉得自己识破了宁宿的伪装，立刻进入了哭诉状态。
看对方如同进入一个程序一样，连台词都很熟悉，从头到尾一顿喊冤，宁宿不由得有些沉默。
你这小妖，演技有点太好了。
不同于普通小妖的单纯，这位叫做灰寿的鼹鼠精实在油滑得像是一个混迹在人类饭桌上的中年人。
虽然诉苦，但绝对不承认错误，被问急了，它甚至一脸委屈，暗示宁宿仗着特殊地位欺负它。
宁宿被气得手痒痒。
鼹鼠精见状，趁着宁宿没注意的功夫暗笑了一下。那能怎么办，谁让妖局对它们没办法呢？
事实上，情况也确实如此——
往日，在妖局抓到它们时，大多数时候处理方式只是勒令它们停止生产，偶尔会进行一些经济上的处罚，再然后，就没有了。
归根到底，是因为妖局也没有办法帮一些无业的小妖们解决工作问题，因此，只能放纵它们这些妖自己折腾。
如果这一条路都断了，小妖们无路可走，可要真的乱了。
想到这里，鼠鼬精嘴角浮出一丝得意的笑。
妖局这些编制妖，也不过如此。
“行，那先不说卖药这件事了。”果不其然，鼠鼬精从宁宿嘴里得到了想要的话。
“不过，我有一份账想和你算算——咱们出去说。”
鼠鼬精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懵懂懂地跟着宁宿走出了妖局，来到了大街上。
怎么，这新来的编制妖要送它回去吗？为了完成任务，想要讨好它？
看在对方态度不错，会拿零食给它的份儿上，它也不是不能给对方提供一点便利。
鼠鼬精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念头，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宁宿一改在妖局里的温和可亲。
他捏了捏手指，放出威压，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来：“公事说完了，我们聊一聊私事。”
“你认识我吗？你们产品上凭什么印我的照片？”
这些小妖侵犯了他的肖像权，他自己帮自己维权，应该没问题吧？
鼹鼠精胸有成竹地离开，等到傍晚，满脑袋包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它的手下扑了过来，诧异道：“灰灰，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在早上被妖局传召时，灰灰看上去还好好的，怎么去了妖局一趟，回来就是这种可怜的模样。
“妖局的编制妖打你了？”手下想到一种可能，惊呼道。
“那我们得去维权才行啊！”
妖局那群编制妖面子薄，虽然傲慢，但对于它们这些三无小妖来说也是好处，只要它们去闹，大概率会有补偿。
这就是常年相处下来，属于小妖们的混迹江湖的经验。
“维不了。”被那位年轻的大妖一顿暴揍，虽然伤害不重，但侮辱性极强，这位化名为“灰寿”，真名叫“灰灰”的鼹鼠精闷闷地说。
“它是等出了妖局才打我的。”
手下瞪圆了双眼。
这编制妖，竟然如此歹毒？
见手下妖还想说什么，灰灰阻止了它：“算了，主要这事儿我们也不占理。”
没有经过别的妖的同意，就把对方的脸印在产品包装上这种事，被当事妖打了也无话可说。
就算它们闹大了，让其他小妖来评理，估计这舆论战也打不赢。
唯一的问题还是在于它——它有些脸盲，见到宁宿时，竟然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逃跑，还傻乎乎地跟着对方出了妖局门。
都是那小零食害的啊！
灰灰悔不当初。
“那怎么办？”
“休息一阵子，避避风头吧。”灰灰想了想，下决心说，“反正前一段时间赚得不少。”
“那。”小妖有些迟疑，问，“之后我们还用那个妖的照片吗？”
“当然啊。”灰灰诧异地看过来，“拜托，因为产品上印了那个妖的脸，我们的销售额就能翻三倍。”
别说打它一顿，哪怕打它十顿，这热度也都要蹭啊。
小妖：“……”
不愧是你。
“总得来说，还是因为小妖们的生活水平无法保障，工作条件无法落实。”
周一早上，a市妖局例会。
早上九点上班，十点开会，但a市妖局诸位领导们看上去还有些困，在宁宿说话时，局长先带头打了个哈欠。
宁宿：“……”
局长顿了一下，把打到一半的哈欠咽了回去，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小宁啊啊，你说得对，继续继续。”
按道理说，a市妖局的例会只是属于几位领导的会议，参会的除了三位正副局长之外，还有其他几位业务处的主任。
而自从宁宿从x市回来之后，莫名其妙就混进了这个例会中。
起初，他觉得有些奇怪，犹豫着去不去，还是谭主任将他拉到一旁谈心：“担心什么，这是你应得的。”
从谭主任的描述中，宁宿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情况有些特殊。
在自己看似平静的生活背后，原来还有着不少拉扯。
“当时你在x市的时候，局长就和那边吵过架。”
那时候，宁宿还没说服妖王，将两位失踪的女嘉宾带回来，x市妖局就私下发了力。
他们没有知会a市妖局，而是主动和妖局总局打报告，想要把宁宿调到x市妖局去任职。
给的理由是西凉妖国的情况太过复杂，需要能干的妖族干事去帮忙。
那时候，西凉妖国的问题还没有处理，还算是总局心中的老大难，接到x市妖局的请求，总局有点儿心动，但碍于玄龟溜得太快，把这件事搁置了。
再然后，就是妖王闭关，愿意让妖局接手它们那片区域，为了成功地将这一片区域梳理好，总局的领导亲自去了。
眼看着多年以来的心病竟然被一个新来的员工就这样简单解决，总局也动了念头，想将宁宿调到总局去。
这样年轻的干部，还是大妖，不先下手为强，调来总局培养，放在地方上岂不是浪费了？
只是，调令还没下，总局的领导只是稍稍与吕局长透露了一点点消息，翌日，a市妖局三个局长就组团去总局找顶头上司“谈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