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良夜(破镜重圆H)》 我管他喜欢什么 何悦抱着一摞暑假作业走进办公室时,钟老师正站在窗边打电话。她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剪断了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的闲聊声。 她把作业放在桌上,正准备离开,钟老师突然转过身,朝她招了招手。 “何悦,选班委的时候,你怎么不举手?” 她一下愣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不是这个班的人,是原来二班的。高一虽然没分科,但学校由于在理科方面比较强势,所以对学生也有比较明显的培养倾向。设置的培优班,比如何悦所在的二班,理科的课就更多,晚自习也更多。 何悦本来就是瘸腿上的一中,在理科上没有什么天分,也没有兴趣。而文科的课又不多,她是过得比较痛苦的。 所以选科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了文科,来到了十一班。 钟老师在班上搞了个学习小组,她被强制任命为了小组长,本来就够烦的了,怎么还会去选班委。 “老师,我不是很想当班委。而且我已经是组长了呀。” “你成绩那么好,一个组长当然不够了。学习委员,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是拒绝了的,可是没有用。来一趟办公室,身价又涨了,真值。 强压着烦躁,她回到了教室。班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而她们小组的人还在。同桌孟紫瑶过来跟她说小组今天要值日,她们俩要负责扫地和倒垃圾。 何悦应了一声,拿起扫把开始扫地。 她俩倒完垃圾回来一看,走廊地上的垃圾跟他们走之前一样,黑板擦了还不如不擦。 问了另外两人,才知道陈子健和林桑榆敷衍了事,抱着篮球跑了。 孟紫瑶很生气:“他俩又这样!只知道去打球,每次都让同组的人承担他们的工作。” 得,还搞小组呢,瞅瞅给她安排的都什么人。 何悦并不是什么愿意替别人干活的人,她要去找那两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回来。 而其他人就是看着她,都不愿意跟她去。 易荻玲跟她说:“算了,咱们把卫生搞了吧,明天再说他们。” 何悦几乎要冷笑出声。她们在怕什么?那两个是什么校霸吗?校霸也得给她滚回来干活。 胳膊一甩,她只身去了篮球场。 现在是放学时间,篮球场上都是人,有在场内打球的,也有在场外看的,何悦找了好一会才找到林陈二人在哪个场。 二人打得正专注,画风却截然不同。林桑榆手长腿长,身影如风,每个动作都赏心悦目,像偶像剧的男主角;而陈子健一用力脸就很狰狞,总让人幻视暴走漫画的表情包。 这里的人她就认识林桑榆和陈子健,也有几个眼熟的11班的,但她跟名字对不上号,别的班的更不认识。等了一会,有个以前2班的男同学路过,何悦让他跟场内的两人传话,终于把人喊了过来。 磨磨蹭蹭的拖着脚,还一副不情愿的表情,让何悦越看越生气。 “你们怎么不搞卫生?” “我们搞了啊。”陈子健笑得贱兮兮的。 “走廊上好多垃圾,黑板也没好好擦!你们现在回去把卫生做好。”何悦双臂抱胸看着他们。 “行行行,我们打完球就去。”竟是拉着林桑榆转身就要走。 何悦一听就知道陈子健又在敷衍人,抓住林桑榆的衣角,“不行!你们现在就去打扫卫生。” 林桑榆皱着眉看她。觉得这个新来的怎么这么烦,一个卫生有必要这么较真吗。 他捏住她的手腕,想让她把衣角松开:“这一局已经开了,组长你行行好让我们打完这一局吧。” 何悦不松。于是林桑榆手指上了点劲,她吃痛,只能放开,让二人又重返了球场。 何悦气得鼻孔一张一缩,却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又去了一趟老师办公室,结果不知道老师们都去哪了,一个人也没有。她无功而返,脸色愈发铁青。 “林桑榆!!!” 这一嗓子不光整个球场的人都听到了,连旁边教学楼也听得一清二楚,教室的窗户上都窜出几个零星的人头想要看热闹。 和林桑榆陈子健打球的人也都停下来,看着他俩和何悦哈哈大笑。 林桑榆仰头闭上眼睛,双手撑腰,舌头顶了下后牙槽,终于丢下了球走到场外,背起了他的书包,让朋友替他的位置,朝教学楼走去。 何悦也赶快跟上,只是他比她要高不少,她为了跟上他感觉和跑差不多了。 到了教室,林桑榆拿起抹布开始擦黑板。何悦一看,这黑板已经被女生们擦干净了,就说:“人家都擦干净了,你还擦什么?你去把陈子健的活去干了。” 林桑榆停下手,面无表情的看她。 何悦也很不爽:“看我干什么?你俩要是把活干完了我会这样吗?现在陈子健不来,你正好把他的走廊给扫了,反正你俩是好哥们。” 林桑榆盯着她良久,然后把抹布扔到讲台上,拿起扫把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何悦盯着他,不时指点他这那没弄干净。十分钟的功夫,林桑榆把任务完成了,用眼神问她“我可以走了吧”,何悦点点头,他把书包一甩便走人,头也不回。 何悦回到教室,看着其余三人,也没心情埋怨她们不跟着她一起了。女性总是被规训不能强势,不要反抗。她这样,她们不排挤都算好的了,不指望她们能参与。 “何悦,你是这个。”孟紫瑶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李清说:“我感觉人还是要强硬一点,你看何悦这样的他们就服。” “服个啥呀,陈子健不还是没来。”何悦无奈道,“明天还是要跟钟老师说一下。” “那你还是考虑一下,他们男生最不喜欢告状的人了。” “我管他喜欢什么。” 唯恐林桑榆看出什么不对 四个女孩简单收了下尾,关了灯,聚在一起向校门口走去。那三个人之前就是11班的,比跟她要熟稔得多,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道屏障。她们聊着八卦,何悦在一旁只是低着头听。 易荻玲察觉到她们可能冷落了她,主动与她搭话:“何悦,你为什么要剪这么短的头发啊?方便学习吗?” 剪短发就一定是为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 电视剧也总喜欢把剪头发和斩断情丝联系在一起,好像头发短了从此就无情无欲专注事业了,为什么要搞那种刻板印象? 她就是觉得好看不行吗?女生不能觉得超短发好看吗? 当然,她不能这么说,何悦只是勾起唇点了点头。对方也并没有很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样子,像完成一个社交任务似的就继续和她们去聊天了。 傍晚的球场外,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橙红色。突然,几个男生骑着自行车从拐角处冲出来,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引得女生们尖叫着四散躲开。只有何悦站在原地,短发被风轻轻吹起,眼睛直直地盯着为首的男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林桑榆猛地刹住车,车轮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他坐在车座上,本就高大的身形显得更加居高临下,低头看着她,眼神里俱是挑衅。 何悦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眯了眯眼。 幼不幼稚。 孟紫瑶过来扯住她的袖子,给她使眼色。何悦好像被她动摇,要走开的样子。 实际上走了两步猛然转个方向,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撑地上的那条腿就被狠狠踹了一脚。林桑榆的小腿传来一阵钝痛,紧接着是火辣辣的灼热感,顺着被踹的地方蔓延开来,这让他险些连人带车一起摔倒。他手忙脚乱地稳住车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脚印,再抬头时,何悦已经跑远,一脸轻蔑,给他竖了个中指。 欺负她?可笑,她小学为了教训嘴贱男都可以冲到男厕所去。 第二天到学校,何悦感觉自己和班上的人有了一层隐形的壁障,她知道是为什么。 人们总喜欢用性别来划分世界,仿佛女性天生就该困在勾心斗角的牢笼里,而男性则注定在称兄道弟的江湖中驰骋。可他们忘了,无论是男是女,首先都是人。人性中的排斥与孤立,从来不分性别。 甚至,男性往往更擅长此道,因为他们从小被教导要坚强、要竞争,却很少被允许拥有柔软的同理心。于是,霸凌成了他们证明自己的方式,而孤立,则是他们巩固权力的手段。这世间的恶意,从来不以性别为界,而是以人心为壑。 那一帮子男的聚在教室的最后,用一种很不友好的眼神盯着她。何悦权当这是对她进班的注目礼,她可真有牌面。 谁要跟你们玩这种小儿科厚黑学,她直接寻求高等文明降维打击。 “陈子健林桑榆,给我站起来!” 坐何悦前面的陈子健一边起身一边跟她说,你居然还去告状。 她心里嗤笑一声,有核武器谁还跟你们打游击。 “你俩又被同组的同学举报逃卫生!那个球就那么好打?” “老师,我扫了的。”林桑榆举手。 后面传来何悦的声音:“那是我逼你回来搞卫生的。” 林桑榆微微偏头,“反正我搞了。” 陈子健很无语,这下成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没干活了。 钟老师板着脸说:“少在那狡辩,今天全班的卫生你们包了。” “啊——钟老师不要啊——我错啦———”陈子健开始干嚎。嚎得特别难听,带来一种喜感,逗得全班同学大笑,钟老师的嘴角也开始抽动。 何悦却笑不出来。她真的很讨厌这种男的,犯了错不认罚,只知道耍赖。 长得帅也就算了,还长那么丑,真是丑人多作怪。 陈子健将一张桌子抬起来,清扫下面的纸屑,终于受不了了,冲着讲台大声说:“你能别在那看着我们了吗?” 何悦从作业里抬起头:“是钟老师让我监督你们打扫卫生的啊。” “那你也不用一直呆在讲台上面吧,我们扫完了喊你来看就行了啊。” 何悦觉得好笑,这人是不是没长脑子,“你们去哪里喊?女生寝室吗?得了吧,还不是自己觉得可以了,扫把一扔又去打球。 “既然你们不知道干净的标准是什么,那我就一直呆在这指导你们好了。” 林桑榆此时端着板擦清洁桶进来。 “借过。” 何悦闻言,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陈子健仿佛瞬间有了无穷的底气:“林桑榆昨天不是回来搞完卫生了吗?你有必要去告状吗?” “有必要。”何悦把笔放下,“我才没工夫每次去球场喊你们回来值日。” “你可以不喊啊。” “我不喊,你们搞的那个样子,肯定要扣分。” “那就扣嘛。”陈子健一脸不以为意。 “扣分就要罚扫!我们好好的凭什么要陪着你们一起被罚?”何悦提高了音量,站了起来。 她身高不高,站在讲台上却很有气势,陈子健陡然间被威慑到了一下。 他实在吵不过何悦,嘟囔了一句:“男人婆。” 何悦自从初中剪了短发起,这个称号就没断过,她早就免疫了。 “死黄毛。” 扫把被陈子健扔在地上,“你说什么?” 何悦更大声了:“怎么,你要来打我啊?你骂人可以,别人骂你不行?双标狗!” 一直沉默的林桑榆终于有了反应,他站在何悦身后看向陈子健,手往下摁了两下,示意他消停一会。 陈子健愤愤不平地继续投入到伟大的清洁事业中。 何悦看了一眼身后的林桑榆,他正抿着嘴给讲台拖地,握着拖把的手因为用力,能看得到分明的骨节,更显修长。 天气还很热,林桑榆就穿了一件校服短袖,一起一伏之间,领口荡在胸前,让她直接一眼看到了他整个前胸。 运动看样子没白做,精瘦健壮,肌肉纹路分明,明明暗暗,直到被校裤头挡住。 何悦脸怦地通红,连耳朵也带着发烫。她赶忙转头,唯恐林桑榆看出什么不对。 他真是疯了 “脚抬一下。”林桑榆推着拖把过来了。 “哦哦,好的。”何悦拿着书起身,走到了教室门口,好方便他拖地。 林桑榆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刚刚还跟个土拨鼠似的。 何悦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连忙转过身子去,用手背贴上自己的脸降降温。真是没出息,她也是个老司机了,怎么看个腹肌就脸红起来。 但是平心而论,林桑榆确实长得不错。高中的男生总喜欢在外表上搞点小花头,比如像马桶盖一样的非主流发型、像船一样的荧光色球鞋,或者逮着机会就不穿校裤换自己的紧身裤。 但林桑榆不这样,穿着保守,头发剪得短短的,把好看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露出来。身形修长挺拔,别人穿着哪都不对的校服,在他身上却像裁剪得当的定制款。 但是这种风格并不受年级里那些社会姐的青睐,她们更喜欢那种一下课就到走廊上乱晃,跟朵交际花儿似的精神小伙,这会让她们有面子,即使她们并不喜欢他们。他们会故意在很多人的场合亲密,以示自己不畏世人流言。 陈子健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不停地被何悦勒令返工,终于在林桑榆给他搭了不少手以后,完成了任务。他阴阳怪气地问道:“尊敬的组长大人,这样可以了吧?” 何悦睨他一眼,算了,林桑榆自己都没说什么,她插什么嘴,只要活能干完就行。 “赶紧走吧,你们俩活阎王。” 林桑榆长手一捞,书包的一边肩带就滑到了他的肩膀上,抬腿刚要走,就听见后面人说:“对了,林桑榆。” 他回头看,他的组长大人正从包里掏出一个药瓶:“你腿还好吧,这个给你。” 何悦知道自己力气不小,以前一巴掌就能让男同学哭到脑袋涨成红紫色。她昨天一脚下去,林桑榆的腿肯定好不了。 只听见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过了一天才想起来补救?” “你少废话,”何悦才不惯着他:“你骑着自行车冲撞行人,挨我一脚是你活该。爱要不要。” “呵呵。我不要。”转身就走。 结果何悦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扯住林桑榆的校服下摆,把药瓶硬生生塞进了他的裤子口袋。 林桑榆只感觉到一股女孩子的馨香呼地扑过来,然后大腿处突然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他下腹一紧,有个东西突然就开始造反。 他赶紧甩开她走远几步,幸好校服够宽松,不至于让人看出来。 “操,你是不是有病?” 何悦一脸莫名其妙:“你他妈才有病吧?我靠,好心当成驴肝肺。” “真是有病。”林桑榆皱着眉头,拉着不明所以的陈子健离开,留下何悦一个人摸不着头脑。 深夜,林桑榆伏在案前抄着作业,那瓶药酒被放在书桌边上离他很远的地方。 应付完了作业,林桑榆掏出手机打算开一局游戏,无意瞥到它,一下愣住了。 要不涂点吧,他昨天就喷了点云南白药,现在是还有点疼。 拧开盖子把液体倒在手上,冲得林桑榆把鼻子都皱成了一团,他将手贴在患处胡乱地揉着,渐渐的气味充斥了整个房间。 他鼻尖萦绕着这个气味,埋进被窝陷入了睡眠。 林桑榆以为自己梳理好了白天那陌生的情绪,实际上,他的梦告诉他,并没有。 他又一次对何悦说:“脚抬一下。” 何悦把头抬起来看他,眼里有轻佻的情绪。她把身子转向他,双腿向他打开,抬起。 “是这样抬起来吗?” 林桑榆才发现,她没有穿裤子。 那双腿又白又细,还透着光泽,在诱惑他探索中间更隐秘的存在。 他不受控制地蹲下,抓住她的腿。修长的手指沿着短袜的边缘游走,沿着她的脚腕轻轻抚摸,攥紧又松开,像盘核桃一样把玩凸起的脚踝。 一路上到小腿、大腿,他揉捏着,手指都陷入其中。太软了,好似没有骨头,要化在他手上。 何悦好像嫌他进度太慢,伸出一只脚点在他的胸膛处,稍一用力,林桑榆也顺势躺在了地上。 校服T恤下的风光,隐隐绰绰,他看不真切。 她就那么坐着,嫩藕尖儿似的脚趾头在他的胸膛和腹肌上轻轻地划过,让他感到一阵酥麻。 脚趾稍一活动,夹住了他的校裤边,她抽动脚踝,白天造反的东西就这么跳了出来。 触碰,抚摸,套弄,林桑榆感觉自己快要炸了。 他向下伸手,抓住了那只调皮的脚,往他的方向一拉,何悦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坐在他身上。准确的说,是坐在他的跨上。 “诶呀,我的膝盖好疼。” 梦里的何悦发出了林桑榆现实中从未听过的娇俏嗓音,他再也受不了,起身吻住了她。 女孩的嘴唇很软,很有弹性。他不断的吮吸着,时而轻咬,惹来女孩的嘤咛声。 本来温柔的抚摸膝盖的手,顺着衣摆,来到了背后,腰上,胸前。女孩还未发育成熟的身体,白嫩细滑,柔软弹韧,是林桑榆从未有过的手感。 梦里的何悦热烈地回应着他,双臂抱住他的宽阔的肩颈,轻柔抚摸。她轻轻一推,手撑在他的腹肌上,林桑榆感觉到一个湿润而柔软的东西贴着他慢慢的滑动,每一个细微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速度越来越快,一瞬间林桑榆全身紧绷,仿佛一道电流从他的脚底发射到他的天灵盖然后在脑门炸开了花。 林桑榆猛的睁开眼,裆部一片潮湿,梦里女生的体香瞬间消散,只剩药酒的辛辣气味。 他真是疯了,做春梦做到了何悦身上。 你怎么能打人呢 怎么会梦到她呢?那么烦人一个女的。 一定是因为最近跟她产生了不少交集才会这样,嗯。林桑榆这样安慰自己。 昨晚的梦搅得他整夜没睡踏实,还要被迫早起把个人卫生收拾了,林桑榆来教室上早自习时脸色阴沉如铅,眼下泛着青黑,比任何言语都更加明确地表达了他的不快。 还好他到得很早,教室里都没什么人,只有前排两个女生在低声背单词,给他充分的时间梳理了自己的情绪。 他目视着前方发呆,直到视野中何悦的出现,让他猛地转移开了目光。 何悦经过林桑榆的座位,闻到了熟悉的药味。心想,还真是个口嫌体正直的男人。 坐到座位上拿出书,她伸出食指戳了戳林桑榆:“欸,交作业。” 斜前方的男生反应大得很,几乎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何悦狐疑地看着他,现在还没到产生静电的时候吧。 林桑榆尴尬的笑笑,从书包里掏出作业,不敢看她。 何悦终于收上来了作业,虽然没交齐,但她也不想管了。再交迟一点挨骂的就该是她了。 一推开门里面就传来了英语老师的骂声,何悦祈祷自己不要撞枪口上。 她看都没看那堆作业一眼,专心的骂着林桑榆。这货也老实得很,低头聆听教诲。 然而只是面上老实,何悦心想。那几个二五仔这几天都给她起上外号了,哪天要找个机会教训他们一顿。 “何悦,来,过来。” 突然被叫到名字,何悦心猛地一跳,看向英语老师手指的地方。 “你觉得这个作业做得怎么样?” 她看着那一面习题,是他们前几天做过的内容,上面全是红色的勾。然而勾画了几道题就没有了,为什么呢,因为何悦都能看出来这作业不是自己写的。 不止是林桑榆的水平达不到这个程度,还有他的每个答案之间都没有丝毫的停顿,做题痕迹更是一点没有的。何悦猜他这个作业估计只用了一分钟就完成了。 何悦有点想笑。她犯懒的时候其实也抄作业,但她没让老师发现过,没想到有人抄个作业都能蠢成这样。 “好厉害,对这么多,我自己做的时候感觉好多不会呢。”何悦的语气里全是崇拜。 林桑榆怎么会听不出来她是在阴阳怪气,但现在并不是跟她吵的时候,因为她确实给英语老师成功添了一把火。 “听见没有!林桑榆,你太厉害啦,英语单科王都比不过你!” 英语老师的话越发尖酸刻薄,何悦低头忍不住笑,林桑榆看她那样心里不爽得很。 “何悦,你来把他这些题目教会!林桑榆,你做不出来就不准去上课!” 哦豁,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何悦冷眼看着旁边的林桑榆,觉得他真是蠢得出奇。一开始她觉得可能因为心里有气故意不配合她不听她讲,后来发现他根本就是纯傻叉。 “这个动作发生在过去的过去,所以这里要用什么?”何悦手握着笔,哒哒哒的打在纸上,任谁都听得出来她的烦躁。 林桑榆盯着句子看了两秒,试探性地回答:“过去时?” 何悦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不对,再想想。” “那就是……将来时?” 冷静,冷静,不要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她拿起笔,语气放缓:“你看着,我再画一次时间轴……” 画了半天,她看向林桑榆,发现他眼神空空,耐心消耗殆尽,终于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拍向他后脑勺:“看题!” 林桑榆捂住后脑勺震惊的看着她。 “你怎么能打人?” “你走神了!” “那你也不能打人啊!” 林桑榆的声音带上一点哭腔,眼眶也开始发红。 这下轮到何悦震惊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也没多用力吧,她侄子不听讲的时候她也这么打,从来没哭过啊。 何悦有点慌了,她试图把林桑榆的脑袋掰过来:“没事吧,要不我给你揉揉。” 林桑榆别开她的手不看她:“我是真的听不懂,你好好跟我讲嘛,你不想讲就跟老师说啊,凭什么打人……” 何悦有点理亏,但依旧嘴硬:“你们还给我取外号呢,早就想收拾你们了。” “那是他们起的,我从来没叫过!” 林桑榆转过头来,提高了一点音量,声音依旧很委屈。他的眼睛泛着水光,鼻头红红的,看得何悦心软了一截。 她终于败下阵来。 “对不起对不起,是打疼了吗,我真没想到会那么疼。” 其实不疼,林桑榆只是觉得很屈辱,被人打在脑袋上,他也不能还手,对方是个女生。 他抬手擦了下眼睛,何悦手忙脚乱的把纸递给他,他别别扭扭的:“不要,我自己有。” 何悦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被林桑榆瞪了一眼。 英语老师总归还是不能把他们一直留在这里,数学老师差人过来喊他们,他们就回了教室。 走在走廊上,林桑榆突然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打人?” 何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小学时经常被男同学欺负,她家里不给老师送礼,所以老师不怎么向着她;她父母也很少给她撑腰,她就只能自己打回去。久而久之,她慢慢的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 但这些东西她难道去跟林桑榆去说吗? “诶呀,以后不会再打你了。”除非你再犯贱。 林桑榆哼了一声:“但愿如此。” 就有人来示爱了? 那次过后,何悦感觉到那几个男生对她态度正常了很多,也没再听到过自己有什么奇怪的外号。 她盯着林桑榆的后脑勺,感觉这个男生跟她以前碰到的都很不一样。 开完会后,林桑榆前往老师办公室。 学校因为校运会召集了所有体育委员,给每个人都传达了参会事项和材料,他们需要去和班主任商议确定本班参赛的人。 喊了声报告,林桑榆拧开把手就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何悦也站在钟老师的座位旁边。 她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手机,正打着电话。 一中是强制上晚自习的,有好些人家里住得没那么近,就选择了寄宿。这些人以需要和家人在路上能联络为由带手机过来,学校当然是不让玩手机的,所以班主任会在返校时把手机全部收上来保管。如果在校期间他们需要和家人联系,班主任会开锁把抽屉里的手机暂时给他们一会,打完就要放回来。 交手机一般都是在教室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进来一个上交一个,但林桑榆从来没见过何悦交过手机。 因为她都是自己到办公室交给钟老师。 林桑榆看着她手上拿着的那个一看就有年头的按键机,心想难怪。 难怪转学生里只有她没进微信群。 看到林桑榆过来,何悦把手机放到桌上的动作有些怯懦,他看到了一种第一次出现在何悦脸上的情绪。 那种情绪的名字叫难堪。 到了运动会那天,林桑榆才知道何悦这些天一直在忙什么。 操场围观的人堵得人山人海,罗峰拉着他靠着大块头硬挤到一个还算靠前的位置。 时间卡得正好,街舞社的节目没多久就开始了,林桑榆只听陈子健一声卧槽,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何悦。 他跟何悦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说过话,除了交作业时的必要交流,林桑榆觉得那对话跟他去超市买东西时和收银员讲的差不多。 ——要袋子吗?要。 ——交作业吗?交。 有时他的回答是等一下,因为他还没抄完。 他从来不借何悦的作业抄,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跳舞的何悦让他觉得很陌生,又好像一点都不违和。 中毒性极强的电子舞曲从四面八方传来,一群人开始起舞,可林桑榆只看得到她。她的舞步干净利落,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 校服拉链在跳舞的过程中慢慢地滑开半截,露出锁骨凹陷处的汗痕,甩头时发茬在阳光里炸出细小的金芒。林桑榆从来没见过表情如此丰富的何悦,中间切换曲目的时候她变换走位,还会跟同伴笑着互动,生动极了。 他想起上次周六放学去车棚时,正好碰到何悦骑着她的车出来。那辆车既不像学校里很多女孩子骑的颜色明亮的淑女车,也不像男生喜欢的那种酷飒帅气的山地车,如果要找个适配的场合,林桑榆觉得更适合中年人骑去菜市场买菜。 颜色沉闷,锈迹斑斑,耐脏;配了车篮和后车座,载物;锁链外包一层蓝色的pvc,低调不怕偷。 这辆车在车棚里一直很鹤立鸡群,在没看见何悦骑上它之前,他一直以为是哪个老师的代步工具。他看着她经过她身边,脸上又露出了那天在办公室的那种表情。 林桑榆的心像是有一只手在轻轻揉捏着似的,这个在万众瞩目下明媚张扬的她,和那个把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的她,到底哪个是真实的呢? 开幕式结束以后,一天的比赛就开始了。林桑榆作为班上的体育积极分子,报的项目不少。各个班都围着足球场坐着,他往自己班的方向看过去,何悦没在那。 跑完50米,何悦还是没在那。 跑完100米了,何悦依旧没在那。 他奇了怪了,何悦该不会又跑到教室去躲清闲了吧。上体育课她就喜欢一喊解散就回教室,但运动会不是说都不准呆在教室吗? 再找不到她,他就效仿她,去和钟老师告状,有人赖在教室不下来。 戴上眼镜左顾右盼地,他终于在操场的入口那块看到了她,跟一个脸白得像狗舔过的碗似的男的说着话,说着说着还笑起来了。 那男的把手上的两瓶饮料给何悦。 何悦居然接了。 开幕式过去才多久,就有人来示爱了? 我想做后勤 陈丞把手上的饮料递给何悦:“你帮我给徐南嘉。” 她睨他一眼:“你怎么不自己去?” “你帮帮忙,另一瓶奶茶给你的,这是还她上一次硬塞给我的。”他神情看不出喜恶,只是提着瓶盖又往她的方向晃了晃。 何悦翻个白眼接下:“那你就别收呀。硬塞给你,你喝了,然后又买一瓶给她,我是你们玩情趣的中间人是吧?” 陈丞不回话,走了。何悦刚想回班,就听见有人叫她,一回头,林桑榆长腿一迈,跨过警戒线走了过来。眉头微皱,五官挂上了些少年气,把背景的人衬得面目模糊。 “你作为组长,组员辛苦参赛,你都不来送瓶水?”说罢,直接抢过她手上的冰红茶,拧开盖子就是一口。 何悦诶了一声。“这是人家要我转交的!” 林桑榆哽住:“那那个呢。”他指她另一只手的奶茶。 “这是我跑腿的报酬。” “那我喝这个。”何悦根本抢不过他,只能看着他咕咚咕咚又糟蹋一瓶。 嗯,还是冰红茶好喝。 何悦嘴巴张开又闭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桑榆很满意她的反应,长臂一挥:“走,去小卖部,我赔你一瓶。” 天气热得很,大家都不想在露天操场上晒太阳,因此小卖部很多人。何悦跟在林桑榆后面,在人来人往中穿梭。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一个想法,但是被云雾缭绕的,不是很清晰。 他拿了一瓶一样的冰红茶给她看,眼神在问行不行。 何悦抱着双臂,眼里没什么波澜的看着他:“那个人是我之前在二班的同学,他买了冰红茶是要送给我街舞社一个学姐的。” 林桑榆眼珠子转转,没懂。 她呼出一口气,继续说:“男生送给女生的东西,一定是有特殊意义的,你把人家亲手买的喝了,自己买一瓶替上,能一样吗?” 林桑榆微微偏头,有点不解:“不……一样吗?” 他看见何悦转头不看他,嘴巴又抿成一条线,连忙把冰红茶放下:“好好好,你告诉我怎么办。” 十五分钟后,林桑榆抱着一大袋子零食站在小卖部门口。 何悦举着冰棍从里面走出来,另一只手拿着一瓶冰红茶,笑得很开心:“我没手拿了,你帮我拎过去一下,谢谢哈。” 又被整了,草。 非比赛选手是不能从操场横穿过去的,因此他们俩需要从旁边绕个大弯回到本班区域。两人低着头爬着台阶,只有何悦吃冰棍发出的声音。 她好像很爱吃四个圈,林桑榆想。每次看到她买冰棍就是这个,没见她吃过别的。 袋子里的零食也是她经常吃的。何悦很爱上课吃东西,吃的还不是小面包那种无味饱肚的东西,而是气味不小的熟食。他上课时经常闻到后面传来的香味,偶尔会听到她咀嚼的声音,转过头去能看到她嘴巴一动一动,眼睛骨碌骨碌观察老师的动向,像仓鼠一样。 他问她:“你买了这些又要上课吃啊?” 何悦当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揶揄,斜着眼睛看他:“我下课也吃啊,想吃就吃。” “你上课吃东西,不怕被老师抓吗?” “怎么不怕,但馋劲一上来,只想着吃。” 她一有什么欲望就要当下满足,什么规章制度统统在大快朵颐之时抛掷脑后,享受完才知道后怕,然后一边害怕被发现一边计划下一次。 林桑榆听到她这样说不禁笑出了声,被何悦一掌拍在手臂上。 “我去把东西给她。”何悦看到徐南嘉,拍拍他的肩膀跑过去。 她把手上的冰红茶递给了那个女生,跟她说了些什么,那个女生听了以后表情似乎有点失落,点了点头。何悦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往他这走来。 “好了,给我吧。”她伸手想接过他手上的袋子。 “没事,不差这一点路了。你那个男同学是在追她吗?”林桑榆好奇。 她撇嘴摇头。“你猜反了。一开始是她送我同学的,他这是还给她。” 林桑榆觉得搞笑:“一瓶水还你送来我还去的。” “不这样怎么产生联系呢。他们又不同班,那不就只能靠送东西刷存在感。” 他想起那个女生的侧脸,化的妆有点浓。 “还真没想到。居然是女追男。” 何悦瞥他一眼:“心动了?” 林桑榆摇头:“没有没有。” “你就是心动也没用。”何悦哂笑。“我学姐是校花级别的人物,追她的人可太多了,你可排不上号,她就喜欢我同学。” 到达了11班大本营,她提过袋子:“至少现在只喜欢他。” 下午太阳最毒最烈的时候,校运会又继续。鉴于上午有太多人跑到操场外面乱晃,学校关闭了操场的两个大门不让进出,学生们只能蒸着桑拿看比赛,怨声载道。 孟紫瑶和何悦并排坐座位上,撑着遮阳伞吃着上午从林桑榆那坑来的零食。她们班位置很差,只能看到一些长跑的项目,除此之外就只能听广播播报的赛事信息,无聊得很。 钟老师在前面吼着下午哪些项目有班上同学参加,大家要给他们加油,嗓子都哑了。何悦心想,这么热的天气就不要大喊大叫了,太耗体力。 “诶,我听说做后勤人员可以随意进出。”孟紫瑶戳戳她。 何悦转头和她对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跃跃欲试。 “钟老师,我们想做参赛同学的后勤人员。”她们牵着手走到钟老师面前。 谁的我都能看出来 林桑榆看见何悦守在终点时有些惊讶,她可真不像会主动志愿的人,是不是又寻思什么坏事儿? 他冲过终点线,脚步渐渐放缓,呼吸有些急促却不显狼狈。信手接过何悦递来的水,一下就干掉半瓶,然后叉腰喘着气。 何悦戳戳他:“你一会还有项目吗?” 林桑榆低头看她,随意地擦了擦额角的汗:“你来做后勤,连要负责的人有什么比赛都不知道?” 真指望不上她一点。“一会还有个跳高。” “哦。” 哦?这就完了?林桑榆指指脖子上的汗:“纸呢?姐姐?” 何悦被他这一声姐姐叫得心里发毛,掏出湿纸巾给他。 他接过擦着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到她的伞下:“让我也遮遮。” 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她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林桑榆的脸近在咫尺,蒸腾的热气混着绿茶味的湿纸巾气息扑面而来,何悦捏着伞柄的指尖紧了紧,脸颊被他的温度烘得发烫,心跳也开始隐隐地加快。 这人真讨嫌,没有边界感。 她努力缩着身子以求不碰到他,撑着伞的那只手也尽量向上,好在这别扭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林桑榆就被广播喊去跳高了。 姿势倒是好看,助跑、下蹲、跃起,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哦豁,没跳过。 他尴尬的笑笑,过了会又来第二趟,还是没跳过。 于是被淘汰。他走过来给她解释:“今天状态不好。” 何悦撇撇嘴,懒得跟他争,问正事:“你一会帮我个忙。” 林桑榆很警惕:“又要干嘛?” 她嘿嘿笑着,很谄媚的样子:“你装成受伤的样子,我扶你出去。” “哦,”他拉长尾调:“你不想呆在观赛区,是吧?” “可以是可以,你要答应我个条件。”他挑了挑眉,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懒洋洋地站不直。 这下警惕的轮到何悦了。“什么条件?” “还没想好,先欠着,到时候再说。” 存心要报复回去,他说完便往何悦身上一倒,把重量都压在何悦身上,她差点摔地上。 “我靠,你好重啊,能不能自己使点劲。”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听到何悦暗骂了他一句脏话,他声音带着笑意:“再骂我我不帮你了啊。” 门口的学生会异常的严格,不肯轻易放他们出去。听何悦说他腿受伤了,那人狐疑地看了一眼,分一个人带着他们去医务室。 靠,何悦真是想骂出声了,有必要吗。 到了医务室,校医握住他的脚腕翻来覆去的看,又没肿又没流血,只听见他喊痛,根本看不出是什么问题。 “额……可能就是肌肉稍微拉到了,没什么大事,你在这休息一下吧。” 何悦作为参赛选手的陪同人员当然也要留在这里,不过她现在并不执着于出去,这里面的空调太舒服了。 她看着林桑榆卷起裤脚的那只小腿笑,笑得很荡漾:“你腿毛真多。” 这对男生根本构不成伤害,林桑榆笑着把手臂垫到脑袋后面说这是雄性象征。 林桑榆看着她的眼神游移到他两腿中间,脸一下通红,抓起枕头就遮住她的视线,骂她害不害臊。 何悦很无辜,我啥都没说呀,你想什么呢,还顺便鄙视了他。 床边的板凳太小了,她很是大剌剌的让林桑榆把腿挪开,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病号床上。凉意像一层薄纱轻轻裹住全身,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轻盈起来。 “欸,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运动,跳舞其实也是一种运动啊。” “不一样。”何悦摇头,很不认同。 “你跑步的时候,会配乐吗?但舞蹈需要。你觉得只要是做动作就是运动,但我觉得舞蹈是人对音乐的一种诠释,它本质应该是一种表演。” 文绉绉的,听不懂。 “那你跳那么好,是从小就学吗?” 何悦又摇头。 她小时候被她妈逼着学过民族舞,结果好几次逃课被老师抓到,刘灵慧看她这么不想学,就给她退了。结果到了中学,她又开始对街舞产生兴趣。 “我告诉你,”何悦的身子半倾过来:“你知道我怎么进的街舞社吗?” 林桑榆也一脸好奇:“怎么进的?” “我面试的时候就认出那个学姐来我们班找过陈丞好几次。” “啊?”林桑榆瞪大了双眼:“你把他卖给她了?” “卖什么,别说那么难听。”她一巴掌打在林桑榆肚子上,白了他一眼。 “要是陈丞一点意思也没有,我肯定不能干这事啊。”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读空气她是一绝,有些当事人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情意,都能被她敏锐的捕捉。 “你这么牛?谁有意思有都能看出来?” 医务室老旧的空调呜呜响着。何悦看着林桑榆怀疑的眼神,不知怎么感受到了他眼底的紧张和期待。 少年的脸是藏不住事的,好看的脸更加,因为他发育良好的表情肌肉会把情绪暴露得更彻底。他现在就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大金毛一样,如果把手探过去,他就会立马把耳朵收起来等待抚摸。 啪,她脑中有个小灯泡突然亮了起来。 “当然,”何悦坐近一点,盯着他的耳朵慢慢熟透。 “谁的我都能看出来。” 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学期活动很多,校运会完了以后又来了艺术节。高中生是上课老师提问都不会举手的年纪,自然没有人报名节目,钟老师强抓了好些壮丁,其中就有何悦。 没办法,谁让她有基础。 说是说交给文艺委员孟紫瑶来安排,实际大部分时候都是何悦带着排练。没办法,孟紫瑶是跳民舞的,还被强制报名了独舞独奏,集体舞的担子就落在了何悦身上。 林桑榆也在排练的人里面。 自从那次运动会以后,何悦对他有了些不一样的看法。她从三年级开始看言情小说,偶像剧更是还不认字的年纪就会看,对恋爱早就有了自己的幻想。 她从小学就幻想自己上了高中会有一个成绩又好、性格温柔、长相帅气的男生对她情有独钟,两个人谈一场全校闻名的恋爱。 讲句老实话,林桑榆除了长得对她胃口,其他没一个和她的理想型吻合。 她喜欢那种霸道总裁式的,壁咚她跟她说“女人,你是我的”,但林桑榆完全不是。 而且他很逗,能让周围的人和他相处的时候很开心,何悦也是。 这样其实很难让异性产生好感,但何悦能感觉到他对她不一样。 他的眼睛会时不时瞄她,还会有事没事找她聊天,如果对象不是一个何悦这样敏感的人,可能真的会觉得他对自己完全就是普通同学。 然而对象是何悦,不仅敏感,而且玩心很重。 何悦这几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排练时佯装不经意的制造一些skinship,她乐于见到林桑榆羞赧的样子; 或者是在林桑榆来找她聊天时顺着杆子往上爬,看他又因为多了解了她一点而开心一整天。 何悦觉得这太有意思了,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就能玩这么溜,简直是情场女王。 这就像她小时候去马路上截停别人汽车一样,在被创死和车里人被吓死的两个极端内反复试探,而且林桑榆还不会从车里钻出来骂她,多好玩。 但何悦并不知道,无论是玩什么游戏,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饭桌上,林家一家四口吃着外卖闲聊。林正阳和杨梅都不是有功夫做饭的人,阿姨这两天回家,连带着五岁的杨一鸣也吃外卖,不过他吃得挺开心,手上脸上都是油。 “我们要去秋游了。”林桑榆提起。 杨梅问他:“去哪啊?” “九洲乐园。” “那你们小学不都去过了,还去?” 林正阳插嘴:“人不一样嘛。”跟儿子抬了抬下巴:“是不是?” 林桑榆抿着嘴笑笑:“去吧,他们都去,不去还得在教室自习,那太难受了。” “说吧,要多少钱?” 杨梅女士看到他儿子伸出一根食指:“一千。” “你去什么销金窟啊要这么多钱,我记得门票只要一百多吧。”她拿卫生纸擦了擦手,朝林桑榆丢过去。 他双手合十:“求你了老妈,里面还有别的要另外花钱的,钱多钱少不是一个玩法的。” “最多五百。”林正阳伸出一个手掌,眼看大儿子还要说话,“再说话三百,附赠一个嘴巴子。” 林桑榆终于闭上了嘴。 研学那天,本来何悦是跟孟紫瑶几个一块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就跟林桑榆那几个走到了一块玩了好几个项目。 他们走到了一个过山车项目的门口,好几个人想进去玩,但何悦看着门口的价目表犹豫了。 诚然买了门票就可以体验里面的游乐设施,但也不是全部,有一些是要额外花钱的,比如这个。 何悦兜里有钱,但她不想花。她初中一次秋游时,因为有个水上过山车的项目需要花钱买一次性雨衣,她买了,然后回家挨了骂。 你说她家里缺那十块钱吗?其实不缺,只是刘灵慧特别讲究性价比。她说这钱给你是备作急用的,比如和队伍走失了需要钱打个电话这种情况,不是让你拿去潇洒的,那个项目需要雨衣你可以不玩。 何悦还记得她当时扯着那件雨衣嫌弃愤懑的表情,“就这么一件塑料袋一样的东西,还要十块钱?景区想钱想疯了!你也是没见识。” 对,她没见识。总是出门在外一副小家子气模样,她自己都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不去,太贵了,你们上去玩吧,我在这等你们。” 何悦看向说这话的林桑榆,感慨人和人真是太不一样了。她在这纠结怎么说不玩才能不伤面子,人家却可以坦坦荡荡说贵。 其实他真没钱玩吗?不可能。他脚下蹬的鞋,和背的书包,都不是便宜货,比何悦的价格起码翻几番。但也就是这样的人,才可以大大方方的讨价还价。 有了林桑榆打头阵,何悦说出自己的想法也容易了很多。其他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把贵重物品交给他俩保管以后就喜滋滋的上去了。 很多的事情往往都是庸人自扰,正处于青春期细腻敏感的少年还意识不到这点。 林桑榆和何悦总不能干站着,他们拎着几个行李走到了一个冰淇淋小摊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何悦盯着那个冰淇淋摊一会,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倔强的欲望。 点单,付款,制作,到手。一气呵成。 “请你吃。”林桑榆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冰淇淋。 他扭头看那个冰淇淋小摊的菜单,蛋筒20一个,比那个项目还贵,她这是干嘛? 何悦舔着那个巧克力味的冰淇淋球。其实并不好吃,一股人工合成的香精味,齁嗓子得很。但她一口接着一口,眼神坚定,像要跟谁较劲似的。 林桑榆咬了一口,没感觉这冰淇淋哪里值得卖这个价,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挑食的人,只要不是屎他都吃得香。 他想问她身上钱还够不够,但又觉得有点冒犯,于是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舔着手上的冰淇淋,面前的过山车上偶尔传来一阵嘹亮的尖叫。 “林桑榆,”何悦吃东西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只剩个蛋筒,此时口腔到喉咙一片清凉。 “嗯?” “你是不是喜欢我?” 到底是什么感觉 对面的男生顿时被呛住,脸瞬间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捂住嘴咳嗽起来。蛋筒屑差点喷出来,他赶紧低头,手胡乱地从裤子里抓了张纸巾,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她,耳朵尖却红得像是要滴血。 何悦看着,居然感觉到有点可爱。 林桑榆两三口解决掉那个冰淇淋,磨磨蹭蹭地擦着嘴巴,其实在使劲地头脑风暴。 她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是喜欢他吗?林桑榆确实有的时候感觉何悦对他有点意思,可有时他又觉得她只是在逗他玩,把自己当街边小狗一样,高兴了嘬嘬嘬,自己就摇着尾巴给她摸,不高兴了就把他甩一边。 他到底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呢? 何悦等了很久,等到她快要没有耐心了,才看到林桑榆红着脸点了一下头,幅度很小,几乎看不见。 那她就当没看到。 见何悦撇过头去直接不看他,林桑榆着急:“对。” 她的侧脸线条柔和,鼻梁小巧而挺直。青春期很多人都长痘痘,他也长,但何悦的脸白净得不得了,像一块年糕,他好想捏一下。 年糕转过头,笑意盈盈。 林桑榆心里咯噔一下。何悦一般给他这么好脸色的时候都没好事。 “你的喜欢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林桑榆不说话,那种被戏弄的感觉又来了。 “是跟我在一起吗?” 他猛地抬起头。 说实话他没有想过这一层,他一直只是遵循自己的本能去靠近她、了解她,想到这次展露心意以后可能会有更深入的接触,比如何悦说的“在一起”、比如那些情侣谈恋爱会做的事,林桑榆的脸更红了,像个番薯。 而何悦只是支起头玩味地看着他。 真的,逗他太好玩了。 “好心提醒你一下,他们就快下来了,你要让他们看见你现在这样吗?” 林桑榆闻言赶紧站起来到通风处呼气扇风,想让自己脸上的红霞消散。听到身后何悦又说: “想在一起,就来追我吧。追得到算你有本事。” 行,林桑榆想。 追就追。 回到家里,何悦吃完饭就开始写作业。这周六学校有社会考试,故而补课取消,但作业也翻了不少。 听到门口刘灵慧的脚步声,何悦熟练的关上了抽屉,里面是她用来看小说的mp4. 她拎着拖把进来,何悦很是乖巧的起身让出位置。 “今天去研学花了多少钱啊?” “四十。” “买了些啥啊?” “就是要另外收钱的娱乐设施,别人都去了。” 刘灵慧没作声,只是面无表情地将房间地板一点点拖干净。 何悦觉得还不如把她劈头盖脸骂一顿。 那把褪成灰白的拖布布条在无数次洗晒里发酵出酸涩气味,像是梅雨季淤积在窗框边的潮气,每推一次都在地板缝隙里漫开酸涩气息。霉味裹着经年累月的叹息,从拖把杆的裂缝里细细渗出来。 熄了灯,睡不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焦躁,何悦皱着眉头想做点什么发泄。伸手揉了一下胸,指甲划过乳头,让她浑身发颤。 大概是生理期快到了,她这几天身体总是觉得空荡荡的,有很多的欲望想要疏解。 初三的时候学习压力大,她喜欢上了自慰,时不时就来一发。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身上的燥热无法被压下去。 手指熟练地向下伸,抚摸过平坦的腹部、茂密的丛林,进入最为神秘的核心。她喜欢隔着内裤揉搓阴蒂,那种夹杂着微痛的爽意让她着迷。 说熟练其实也不然,她只会这一种办法让自己快乐,之前试探着想要探索更深入的存在,手指才进去几毫米何悦就觉得酸痛,再也没尝试过。 她转着圈按摩着自己的阴蒂,快感立刻在阴户处爆发。她将内裤往上拉,使湿润的布料覆盖住那个小小的让她快乐的肉球,更加用力地摩擦。 总感觉差了点什么,何悦始终到达不了顶峰。 恍惚间,她想起了那天值日时,看到的林桑榆光洁的上半身,那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男人实体的身材。 何悦幻想着这个人就躺在她的被窝里,撑在她的上方,碍眼的校服全部去除,挺动着他的下身。 或者,揉捏着花核的手,也可以是他的。他一边挑动着情意,一边观察她的反应。她的腿大张着挂在他身上,身上的肌肉起伏,展示着他也情动了。 何悦完全进入状态,头脑完全不受控制,什么黄就想什么。就一会,一股巨大的电流从阴蒂直接窜到她的大脑,她受不了地把颤着的手从内裤里扯了出来,再摸摸下面,已经湿透了。 在床上躺着缓了好一会,何悦怅然若失。她揉捏着自己的胸延长快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把林桑榆当成性幻想对象了,这让她有点说不出的怅然。 她对林桑榆,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呢? 有什么东西在失控 集体舞的男女团体部分练习得差不多了,孟紫瑶说最好再加一个男女对跳的小节,何悦搜寻良久,选定了boa的《only one》。 那她和谁跳呢?选也没得选,只能被迫和林桑榆组一对。 男女对跳,总避免不了肌肤相亲、呼吸萦绕。这首歌第一个动作就是掌心相贴,对视着起身,大家都在开头无法控制地笑场,易荻玲更是躺在地上捧腹大笑、直不起身,说罗峰的脸像历史书上的朱元璋。 何悦不敢看林桑榆的脸,她总是看着镜子,好像在审视动作到没到位。林桑榆也是一样,不是盯着手就是盯自己的身体。 到后面男生需要躺下,女生被抓住脚腕又放开,在男生上方起舞。何悦今天特地穿了一双白袜子,没有像往常那样把秋裤脚塞到里面鼓鼓囊囊一坨,但林桑榆的手碰到她时,她还是触电般瑟缩了一下。 林桑榆想起了那次做的那个梦,梦里她跨坐在他身上,他抚摸的是她光洁的脚踝,现在多了一层布料阻碍,但他仍然可以感受到她的纤细柔美。林桑榆躺在冰凉的地上,耳朵控制不住的发热。 下课铃响,孟紫瑶挎着何悦的胳膊走出舞蹈室。她用手挡着嘴在何悦耳边说:“林桑榆以后女朋友肯定很 ‘性福’。” “怎么说?” “刚刚那个起身的动作,”孟紫瑶小幅度比划:“别的男生用手撑着站起来还都狼狈,就林桑榆,脚一抬,腰往上顶就起身了。” 她猥琐的挑眉,用手肘杵何悦:“你懂的,男人腰这里很有力,”手环上何悦的捏了捏,“都不会差到哪去,那方面会很很和谐的啦。” 何悦想起之前在被窝里干的事,不禁脸红。正巧林桑榆从她们背后超过她们,脚步飞快,耳朵通红。 完蛋,他不会以为她对他有意思吧。 这几天何悦早上来教室,抽屉里总会多出一些东西。不是早餐就是零食,还附带着一张小纸条。 字不怎么好看,但内容很真诚。 烦死了,她打孟紫瑶。下次再也不跟她讨论这些黄色内容了。 很快就到了比赛的日子。何悦总感觉自己班的节目排得跟屎一样,没几个跳得好的,每一遍都有不同的问题,但钟老师看过后却很满意,对他们很有信心。她也只能就这么抬上去,是什么结果她也不去想了,何悦这段时间被这破节目已经折磨得够够的了。 她穿着T恤短裤,裹着羽绒服坐在台下,实在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比他们还烂的节目。 学校的文娱活动都是女生比较热衷,女生教女生学,像何悦这种还能教男团舞的少之又少,于是演变成为了加分男扮女装也得上去跳的滑稽画面,要不就是硬凑几个男生在上面跳广播体操。 看了好几个,就艺术班的节目比较有水准。何悦心里默默的评判着,总算没那么紧张了。 回头看了一眼队伍,今天他们都好好捯饬了一番。 女生们总算能放下平时被勒令扎起的长发,钟老师请了孟紫瑶妈妈给她们化妆,变得比平时更加漂亮。 男生也被孟妈妈粗略打扮过,抓了头发,连芒果脸罗峰也变得有几分人样了。 变化最明显的是林桑榆。 他的原生肤色是比较暗的,现在薄薄地打了一层粉底,更加突出了他标致立体的五官;平时耷拉着盖住一半额头的头发也被捋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个子也高,坐在那更加突出,何悦已经听到周围有女生在小声的议论他了。 林桑榆见何悦回头,面露笑容和她搭话:“组长,紧张吗?” 何悦不知怎么想的,出声讥讽:“不紧张。你跳那么烂都不紧张,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林桑榆过滤掉她话中的恶意。“我有点紧张了,你一会带着我好好跳。”他说这话的时候露出两个虎牙,笑得很可爱,让何悦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回过头把自己裹紧,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 “要去侯台了,家人们。”孟紫瑶过来提醒他们,男生们穿着整齐划一的卫衣,站起身就能走,女生则纷纷把自己用来保暖的厚衣服脱下,露出里面穿的贴身T恤和牛仔短裤。 周围小范围的响起哇的声音,林桑榆看到了何悦穿着热裤的样子。 腿是所有人里最细最白最直的,和他梦里看到的一样。鼻头圆润小巧,唇彩修饰过后的嘴巴微微嘟起,T恤被扎进裤子露出不盈一握的腰肢,平时穿校服时看不出起伏的胸部现在也能看见曲线。 走过他身边时,虽然只经过了一两秒,他还是从她身上散发的香水味中辨认出了总是萦绕他鼻尖的气味,那种味道是他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闻到过的。 按照他们的设计,女生止步于后台,男生在台上站好自己的位置。林桑榆从她的身后走过,何悦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挠了挠,伸到眼前一看,是一根棒棒糖。看向他的时候,林桑榆已经开始了表演。 这首歌的舞蹈动作相对简单,这也是何悦选择用它的原因,对于没有基础的人来说好上手。但毕竟是首hiphop舞曲,动作简单却很难跳出味道,分寸拿捏不准就会变成做广播体操,要不就很有流氓味。 而林桑榆站在中间,头小脸小、手长腿长,已经让他跳舞时赢在了起跑线上。他跳出了这支舞的雅痞味,每个动作都做得很好看、很舒展,框架感很强。再加上他的脸蛋,乍一看还真的会以为是哪个男偶像在台上,每次他走位到中间时,都会引起女生的尖叫。 何悦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她一会觉得老娘眼光真好,你们都没发现的帅哥我先发现了;一会预示到了林桑榆今后招蜂引蝶的盛况,心里憋不住泛酸。 钢琴旋律响起,之前退至后台的男生们踏着节奏重返舞台,台下突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好帅”,后排甚至有人站起来举起手机。 这一次,林桑榆没有躲开视线,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炙热到她不敢去探寻那里面的意义。他的头跟着节奏向她贴近时,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两个人距离近得几乎像接吻一样,虽然只是一瞬,但也足够让何悦心旌摇曳。 孟紫瑶在台下的嘶吼声逗得俩人都笑了,远远看去,像一对热恋的情侣,脸上洋溢着幸福。 大幕缓缓拉上,掌声响起,还有热烈的喝彩声。何悦看不清下面人的表情,但也感受到他们诚挚的赞赏。她的身体被成就感所充盈,内心满得说不出话。 真好,她这么想。起码这一瞬间,她觉得无尽靠近了幸福。 我没那个爱好 林桑榆缩着脖子往教室跑,走廊尽头的穿堂风刮得他耳尖发麻。 刚转过楼梯角,后领子忽然被人揪住,钟老师的大嗓门震得他后脑勺发麻:“跑什么跑!教导处都听见你鞋底打滑了!” 他讪笑着转身,钟老师推开办公室的门:“来,我有事找你。” 暖气轰地扑上他冻僵的鼻尖,三个陌生人齐刷刷从椅子上站起来,中间戴红围巾的女人问:“林桑榆同学是吧?我们是艺术教研组的,你可以叫我李老师。” 林桑榆鞠躬:“李老师好,两位老师好。” “坐吧。”最右边的那个戴眼镜的说。 “我们看了今年的元旦晚会,对你印象很深刻。”红围巾翘起二郎腿,把双手合起塞进腿缝里:“我们觉得你的外形条件很不错,考虑转表演专业吗?文化课成绩我们想办法。” 林桑榆低着头,消化着这个消息。他心里浮现一个舞步飞扬、笑容明亮的身影,整个人像是被光包裹着,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那一刻,林桑榆站在她身后,心跳随着音乐的节奏加快,心里涌起一种强烈的渴望—— 他也想成为那样的人,站在光里,被人看见。 见他不说话,钟老师开口:“你的成绩呢你也知道,当时中考是用体育特长擦线进的,文化分数二本没问题,一本线是一次也没上过。 “你们家家庭条件也不错,供你学表演是肯定没问题,老师是觉得转表演冲一冲高考分也好,你条件又不错,是不是?” 林桑榆被老师们的话冲得头脑发昏:“我……我回家跟我爸妈商量一下。” “嗯,这么大的事是要跟父母商量一下。”最左边的男老师终于说话:“你考虑好了就跟钟老师说,好吧?无论是转还是不转,都要知会我们一声。” “好,我会的。”林桑榆声音发涩。 晚会以后,期末考试接踵而至。何悦底子再好,也知道自己为了排练落下了很多东西,所以她最近除了上厕所都不离开座位,接水都让孟紫瑶顺带着。 刚刷完一套数学卷子,何悦心情很差,她现在除了数列还好点,其他的内容简直一塌糊涂。 陈子健回到了他的座位,又给他同桌桌上放了一瓶贴着便利贴的饮料。何悦盯着林桑榆的桌子,这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那天当晚,就有人在表白墙上捞他,听罗峰说他QQ放假的时候都被加爆了。返校以后更甚,胆小的送零食,胆大的直接在路上堵他。那次她正和孟紫瑶结伴去小卖部,孟紫瑶看见了还想拉住她在那八卦,何悦直接扯着她走了。 行情很紧俏嘛。 那天说要追自己,结果天天就是送点吃的,这几天忙的都快忘了她吧。 何悦心想老娘要不是剪这个头发,追我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法国,还轮得到你。 想着想着,那人从法国回来了。 林桑榆看到他桌上的水,又看了看陈子健。 “8班有个女生让我给你的。”陈子健说 他盯着她,而何悦低着头盯卷子。 他拿起那瓶饮料扔给了陈子健:“以后别替我收这些东西。” 陈子健得到投喂喜笑颜开:“得嘞!” 说完他反身跨坐在椅子上,喊她的名字。 “干嘛?” “刚刚钟老师找我去办公室,里面有好几个艺术组的老师,他们觉得我条件好,想让我走表演,你觉得呢?” 哼,条件确实好,不光女生穷追不舍,现在老师都来拉拢他了。 何悦还是低着头写字:“这事你不应该问父母吗?” “会问的,但现在我想听你的意见,你希望我去学吗?” “不知道,我不了解。”她的声音很斩钉截铁。 下节课11班要打篮球赛,钟老师跟别班班主任约的,她真的很喜欢让班上人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虽然时不时要喊何悦当苦力,但何悦还是挺喜欢这个老师的。 此时她正在讲台上吆喝着所有人都下去观赛。 何悦不想下去。她是体育课一喊解散就回教室的人,从来没兴趣看男生打球,更何况里面还有个林桑榆。 她心里有气,不知道在气什么。 奈何孟紫瑶扯着她的手臂把她从座位里拉出来:“出去走走吧,你屁股都要长椅子上了。” 她拉着何悦来到球场,林桑榆还在四处环顾的眼睛看到她瞬间一亮,然后向她们跑过来。 “何悦,你要给我加油。” 孟紫瑶看着他俩一脸姨母笑:“林桑榆,你咋不让我给你加油?” 林桑榆笑眯眯看着她们,更多的是看她,颇有种她不答应他就不走的态度。 何悦瞥见几个人路过都看了他们一眼,表情更加冷漠:“你爱找谁加油找谁加,我没那个爱好。” 说完身子一别就拽着孟紫瑶走了。孟紫瑶被她扯着,嘴里欸欸欸的叫,一会看林桑榆一会看何悦,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情况。 林桑榆的脸也顿时拉了下来。 何悦又开始了。 心情好的时候把他当狗一样逗来逗去,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理他,或者讲些难听的话。 他真是搞不懂女孩子心里在想什么。 他哪里有问题不能说出来吗? 烦人,等追到手一定要好好治治她这个毛病。林桑榆双手提起小跑着回到球场内。 林桑榆心里有气,打球的球风变得更加凌厉偏激,没一会就拉开了比分差距,一大半都是他进的球,搞得隔壁班经常跟他打球的男同学一头雾水:这崽种今天怎么了? 而他只是冷着脸,把气撒到手里的篮球上。本来他人就生的好看,现在脸绷着,发丝飞扬,显得更酷了。只要篮球到了他手上,场边就会炸起尖叫声。坐在这还没多久,何悦感觉自己耳朵都快聋了。 中场休息的哨声响起,林桑榆喘着粗气走到场边拿水。何悦看到那几个声音最大的女生簇拥着一个人给他送水,而他只是愣了一下,抬头扫视观众席,找到她的位置以后,一边看着她一边拧开水喝了下去。 那一块的人发出起哄声,何悦看到林桑榆的眼里俱是挑衅。 行,比嗓门大是吧。 下半程开始,对面被林桑榆打得士气严重不足,何悦站起身用手围住嘴巴吼了一句。 “十班!加油!” 何悦的大嗓门从小就天赋异禀,她在家里喊一声,周围四五栋楼都能听到,对面很明显被这一声打了些鸡血,孟紫瑶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林桑榆当然也听到了,他看了她一眼,皱着眉头。 她觉得甚没意思,起身回了教室。 你偷看我?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何悦打算去拿外卖。 一中当然是不让点外卖的,这算违纪。然而食堂那么难吃,学生当然会有别的想法。学校东北角的围墙作为外卖交易点就这么一届一届传了下来,何悦所在的教学楼走最偏的楼梯下去,没几步就到。 “何悦。” 她正低着头构思怎么快速拿到外卖回教室不被老师撞到,万一真撞到了怎么解释,陡然听到别人喊自己的名字,以为是哪个老师提前发现了,吓得差点从楼梯摔下来。 那个人长腿一迈把她扶住,是林桑榆。 何悦抚平心绪站直,他也站直在她的下一个台阶上,头和她齐平,手里拿着一个袋子。她一看,这不就是她的盖码饭? “你拿我外卖干什么?”她伸手。 林桑榆提着袋子的那只手往后偏:“你在生什么气?” 她心一颤:“我没生气。” “你没生气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对你了?”何悦有些生气,但声音仔细听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 何悦踩上台阶去抢,林桑榆顺势侧身,她整个人几乎扑在他肩头。 “怎么投怀送抱了呢。”他虚扶着她腰侧,笑得胸腔发震。 “林桑榆!”她真发火了,想起了小学时作文本被班上那群男生抛来抛去耍她玩的回忆。“把我的东西还我。” 林桑榆也正色,抿紧嘴角:“你告诉我为什么最近老不理我,就还你。” “我没有。” “你有。” 何悦失去了耐心,她劈手夺过袋子:“你发什么神经,我对你就是正常态度。” 正常态度?把人当狗一样耍的态度? 他抓住她的手腕,迫她看着自己:“你高兴的时候就跟我玩,不高兴把我甩一边,这是正常态度吗?” 整个身子逼近她:“你拿我当什么?” 离得太近了,何悦都感受得到他洒在自己脸上的鼻息,看得清他分明的睫毛。林桑榆的视线一开始聚焦在她的眼睛上,然后又下移到她的嘴唇,何悦闭上了双眼。 一会儿,手上的禁锢消失,他转身下楼,背影都带着倔强。 拿什么外卖,谢谢都听不到一句还挨了骂,草。 何悦提着袋子站在那,久久回不过神。 突然心头闪过一丝“好可惜”的想法,吓了她自己一大跳,连骂自己是不是有病。 对于高二的学生来说,期末考试考完当然不是结束,他们还要在学校里呆两天评讲卷子。 体育老师喊完解散,其他人三三两两的晒太阳,何悦一个人上了楼。她家离学校有点远,她想提前把东西收拾了。 进了教室的门才发现还有人在。 林桑榆趴在那睡觉。 何悦想起那次俩人不欢而散后,他俩直到现在都没讲过话,林桑榆座位上依旧不定时刷新小礼品,只是除了篮球赛那一次,他再也没收过。 爱怎么着怎么着,何悦想。 他就是跟别人在一起了,她也没意见。 不,鄙视还是要鄙视的,上个月还说喜欢她,这个月就和别人谈恋爱,真渣。 她走到他座位旁,见他把脸全部埋进手臂,只露出一头蓬松的头发和一点点耳朵。何悦手痒得不行,好想去揉一下,像揉大狗狗一样。 他这样睡觉,脸会变形吗?会流口水吗? 鬼使神差地,她随便把一张桌子上的笔扔到地上,然后去捡,同时头伸到底下去看他。 林桑榆眼睛睁着,看着她。 他早就醒了,在她进教室的时候。 林桑榆最近天天都克制自己不去看她,耳朵却没法封起来,训练了几天他已经能听出何悦的脚步声了。 听见何悦走到他座位旁停止,他睁开眼看着她的鞋子,姿势也不动,想看看她搞什么花样。 结果偷看被他抓个正着。 她吓得身子往后坐,摔在地上,林桑榆从座位上下来,半蹲着想要扶起她,结果听到她倒打一耙:“你没睡觉趴在那干什么?” 他不气反笑,半蹲改成半跪,手撑在地上离她更近:“你偷看我?” “我没有,我捡东西呢,真自恋你。”少女脸上的红霞出卖了她强硬的口吻,却被少年一把拉近。 “真是捡东西?” 没等何悦张嘴,林桑榆就亲了过来。 还是别让这位说话了,破坏氛围,他闭上眼睛想。 两个人都没接过吻,没有任何经验。林桑榆先是轻啄了几下,似是不满足,叼着她的嘴巴开始含吮。 何悦在他的嘴巴印在自己唇上那一瞬间,周身的气势瞬间软了下来,好像她也期待了很久。她双手搭上林桑榆的肩膀,身体向他靠近,嘴唇也微微张开。 感受到她的回应,林桑榆一只手伸到她后脑勺,想要更加深入这个吻。结果教室外面传来班上女同学的讲话声,似乎在楼梯口,何悦立马将他推开站起来。 何悦又恢复了那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林桑榆这下是真坚持不住了,他整个身子贴近她,甩也甩不开:“我错了,你别不理我了,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 语气可软和了。 当初什么要治治她,不存在的,何悦要怎么训他就怎么做。 扇他左脸他就把右脸递过去,只要她能和他谈恋爱。 她险些有些绷不住,但还是咬住了唇:“谁喜欢你了。” 撇开他回到自己座位,在同学快要进班的时候,何悦还是心软了一下。“自己好好想想哪做的不好吧。” 林桑榆顿时眼睛一亮,冲出了教室,险些撞到了要进来的人,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考完的这天晚自习,学生心情异常的浮躁,坐班老师当然也能看出来,大手一挥让他们看电影。 学生的尖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何悦也感到满满的喜悦,不光是因为她这两天卷子做得很顺手,也是因为她之前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在实验班的时候她只看过语文老师放的古早电影《雷雨》,这样和同学们一起关灯拉窗帘看鬼片还是头一次。 她自己是不敢一个人看鬼片的,这次跟一群人一起看了,晚上还能回宿舍和几个人一块睡觉。对于又菜又爱玩的何悦来说,简直不要太棒。 “何悦。” 鸽子 “何悦。” 正把领子竖起来挡起半张脸看得正起劲,肩膀突然被戳了一下,何悦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周围人都好笑,这还没到吓人的地方呢。 孟紫瑶双手合十跟她道歉,她没好气地说:“干嘛?” “地理老师找你。” 何悦顿时心里一紧。是地理成绩出来了,又要拉她去训话?她不是那种全科发展的优生,最头疼的就是数学和地理。 也没多想,何悦就跟着她走了,还没到办公室,孟紫瑶就拐弯走向一个空教室开了门,挑着眉让她进去,一脸荡漾。 “干什么?”何悦摸不着头脑,她不会蠢到觉得地理老师在一个黑咕隆咚的空教室等她。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愣在了那里。孟紫瑶见她不动弹,比她还急,一把给她扯了进去。 “啪”,一片漆黑的教室开了一盏灯,正好照在拿着吉他的林桑榆身上,像聚光灯一般。 “我喜欢一个女孩 短发样子很可爱 她从我的身边走过去 我的眼睛都要掉出来 她喜欢一个人走 她说朋友并不多 我很愿意做你的朋友 即便不是那一种朋友” 林桑榆低头拨动琴弦,指尖在琴颈上轻轻滑动,声音有些低,却格外认真。偶尔抬头瞥一眼何悦,又迅速垂下眼睛,耳尖微微发红。 何悦心里像煮了一锅粥,咕咚咕咚的冒泡泡。她慢慢走过去,林桑榆的歌声还在继续: “美丽的鸽子鸽子我喜欢你 小时候我就知道会遇见你 可爱的鸽子鸽子不要在意 这首歌你就随便听听 美丽的鸽子鸽子你要飞哪去 面朝大海然后春暖花开 可爱的鸽子鸽子别太在意 长大后我一定来找你” 唱完了,林桑榆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然后站起身,把吉他放下,目光直直地看向她。 “何悦,我喜欢你,我这次是很认真、很正式的跟你表白。” 罗峰那几个挤在角落里,激动得不行,那样子,跟磕cp的女孩没什么两样。孙铱金说了一句答应他,被孟紫瑶揍了一拳,低声呵:“想把老师引来是吧?” 林桑榆不管他们,继续说:“我知道,这段时间有很多女生找我,你不开心了。” 何悦瞪一眼孟紫瑶。 “但你放心,我对她们一点意思都没有。那次打球故意喝她们的水气你,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要怎么打我怎么骂我我都认,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何悦,”林桑榆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何悦看见少年认真的神情,双眼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 “和我在一起吧。” 何悦低着头不看他,嘴角其实要翘到眉毛了,但还是摆着架子: “你表白怎么连束花都不送。” “哦!”林桑榆如梦初醒,拉开校服拉链,拿出在里面藏着的玫瑰花。他太紧张,都忘记自己还准备了这个了。 何悦拿过那束有点蔫巴儿了的花,心里煮的粥都溢出来了。她踮起脚尖,在林桑榆的脸上亲了一口。 孟紫瑶死死捂住嘴巴,脚尖在地上不停地点着,手指紧紧掐住旁边朋友的胳膊,喉咙里压着一声几乎要溢出来的“啊——”,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气音。 罗峰被她掐得龇牙咧嘴。 回到教室后,林桑榆和孟紫瑶换了位置,和何悦说着话。 “我们谈恋爱可以,但是要约法三章。第一,不能让别人知道; 第二,你要把学习搞好,你也不能干扰我学习; 第三,额……暂时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说。” “好。”林桑榆看着她,眼里跟粘了胶水似的,挪都挪不开。 “你……转表演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你爸妈什么意见?” “他们说尊重我的意见。你呢,你怎么想的。” “你有兴趣吗?”何悦问。“你有兴趣就去学吧,我也觉得你条件不错。” “哦,我条件哪里不错?”林桑榆逗她,被她揍了一拳。 他正色道:“我是有点兴趣。” “但是大部分都是因为你。”他定定地看着何悦。 “当时他们找我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你在我眼里是个很耀眼的存在,你可能不信,我真的觉得你很美好,所以才会向往你,喜欢你。” 何悦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烫,心里像揣了只小鹿似的,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一个很会爱人的女孩,父母不善表达,上学以后又被打压,她慢慢长成了一只刺猬,遇到风吹草动就竖起浑身的刺。 这还是头一次有男孩如此真情地向她告白,像剖出了一颗心给她看一样。 她真的值得他喜欢么? 她不知道。 至少在这一刻,她不想放开这一丝温暖,即使是这温暖是小女孩的最后一根火柴,她也不想放弃。 “……嗯。” 客厅里,暖黄的灯光洒在木质家具上,显得格外温馨。电视里正播着春晚,声音开得不大,主持人欢快的语调夹杂着屋外零星的鞭炮声。 桌上摆着几个空了的碗盘,残留的年夜饭香气还在空气中飘荡。 何悦坐在沙发上,脚伸到火箱里,烤得全身暖洋洋的,不愿意动弹。有陌生电话打到她的手机上,她按掉,那人依旧不依不饶,她只得穿上鞋子,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喂?” 那人不说话,但何悦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她也不讲话,大概猜到了这人是谁。 “不说话我挂了啊。” “哼……渣女。” 何悦笑了,笑得很甜:“我哪里渣了。” “你放了假以后就人间蒸发了,哪都联系不上你。”林桑榆的声音听起来很委屈,像被抛弃的小狗。 “我没有智能手机呀,我也没有你的电话。”她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曼声细语和他解释。“你现在在哪呢。” “回北方了。”林桑榆的老家不在这,在千里之外的北方。 “哦,那你们家不能放烟花吧。” 这时全国都已经普及开来禁止燃放烟花炮竹的政策,但何悦的老家不一样,它是烟花之乡,当地的政府当然不会禁止本地消费最具代表性的特产。 “你听。”何悦打开窗子,把她的诺基亚伸到窗外。烟花的爆裂声炸开,像是无数颗星星在头顶碎裂,紧接着是咻咻的升空声,噼里啪啦地,仿佛整个夜空都在震动。 林桑榆站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听见手机那边传来的全损音质烟花声,想象何悦现在的姿势,她可能正踮着脚努力把手机伸出去,烟花一下一下的绽开,照亮她冻得白里透红的脸蛋。 好想亲亲她。 林桑榆从来没想过,恋爱会是这样的体验。他读了十几年课本上的相思,如今方能解其味。 “何悦。” “嗯?” “下学期我我要恶补专业课了。” “……哦。”何悦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怎么样,“那你……要转去艺术班吗?” 她听见林桑榆轻笑一声。 “你,希望我转班吗?” 何悦揪着自己的棉服上的扣子,不说话。 林桑榆微末叹口气,他永远博弈不过她:“我不会转班,表演老师说了,我们表导类的还是先随班上文化课,等集训后再去艺体班。” 她嘴角翘起一个弧度,这是林桑榆看不到的。 两人默默听着对方的呼吸声,何悦开口:“林桑榆,我……” “哥哥!你在干嘛?”电话那头传来门啪地打开的声音和稚嫩的童声,林桑榆手忙脚乱赶走了小孩,语气很急的问:“你刚刚要说什么?” 何悦笑笑:“没事,就是祝你新年快乐。” “你要说的肯定不是这句!” 楼下传来刘灵慧叫她全名的声音,“我妈叫我了,先挂了啊,开学见。” 嘟嘟的声音响起,林桑榆有点失落,却又鬼鬼祟祟,生怕有人听到似的对着早就挂掉的电话亲了一口。 “开学见。” 一起逃跑吧 这学期的研学开始得很早,可能是怕太晚了影响到后面的学考。但要去的地方却无聊了很多,是一个什么基地,还要收三百多块钱。 何悦看着告知单,心里不是很想去,一抬头林桑榆正盯着她。 “你干嘛呢,把头转过去。”她扫视一圈教室,见没有人注意他们才放心。“我怎么跟你说的。” “又没在这亲嘴,同学之间聊天不是很正常嘛,我们之前不是这样吗。” “你刻意避开我才是欲盖弥彰呢。” 她皱眉:“好了,你要说什么。” 林桑榆朝她靠近一点,压低音量:“这次研学我们不去了,自己出去玩,怎么样?” “啊?”何悦疑惑,“不去的不是要在教室自习吗?” “你就说你去不去,去的话我和你一起,不去的话我们俩人单独出去玩,你别管,我来安排。” 他下巴抵着手臂,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随意地搭在额前,衬得眉眼更加清秀,像话本子里摄人心魄的书生。 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何悦点了头。 研学那天,就几分钟的功夫,教室里的人乌泱泱走了个干净,孟紫瑶走的时候跟她不停挤眉弄眼被她踢了一脚。 只剩零星几个人,包括何悦和林桑榆。 她收拾书包动身。他们这群不去研学的人每班都有几个,年级组早就安排好了,统一到一个教室里自习,作息和往常一样。 林桑榆偷偷摸摸给她递过来一个东西。 何悦一惊:“你怎么搞到请假条的?” 其实他要请假不难,跟他妈胡搅蛮缠就行了,可何悦不行。他把那张请假条给了她,自己又去钟老师那偷了一张。 林桑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其他人都出去了,才小声说:“一会你先出去,我等一会就过来,你在门口的奶茶店等我。” 店里放着抖音热曲,那个短视频软件在今年席卷全国。这个点没有客人,店员也在刷着视频,手指不停下滑,手机的音频在短时间内不停切换。 她抱着手里的奶茶,臀下像有钉子似的坐不住,眼睛死死盯着玻璃门外。 林桑榆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那,他推开门,门上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抬眼一扫,目光立刻落在角落里的她身上。 “奶茶都点上了。”他抓起桌上的就对着吸管撮了一大口,惹得何悦打他一掌。 他得逞地笑笑,问何悦:“衣服带了吗?” 何悦点点头,林桑榆早几天跟她说要带身自己的衣服出来,两个人穿着校服在街上大剌剌地太引人注目了。 “可是……在哪换啊?”虽然现在是冬天,里面还有衣服,可何悦也觉得难为情。 这人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样子:“跟我来。” 跟着他七拐八拐,又爬了几楼,何悦来到了一个单元楼的房间门口。林桑榆把钥匙插进去左拧右拧,整个身子都为和那个锈迹斑斑的老铁门作对而偏出一些弧度。 何悦环视这狭窄的楼梯间,墙上的白漆已经泛黄,有些地方还剥落了几块,露出里面灰扑扑的水泥。 阳光从拐角处的窗户照在他们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湿味,混合着老旧木头和灰尘的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很久。 “这是你家啊?” 锁终于打开,林桑榆把钥匙收进口袋里:“也算也不算吧,这是我爸妈在这租的房子,为了方便我学习,我真正的家离这太远了。” 说完,他把门大开:“何小姐,请。” 她站在门口打量着这个房子,是一个二居的套间,住的人好像随时都要搬走一样,布置得很简单,电视也没有一个。 “那,你爸妈不住这?” 林桑榆给她拿来拖鞋:“我爸就刚租的时候来过一次,我妈经常过来给我送饭,不过她很少睡这。” “……哦。”何悦心里有了点异样的想法,她总觉得接下来有什么事要发生,她既紧张又期待。 这种紧张外化出来就是她仍然在慢腾腾的参观着这间可以说是啥也没有的房子,直到林桑榆奇怪的看着她:“愣着干什么?换衣服啊,一会我们去看电影。” 那点旖旎的想法瞬间化为乌有,她哦了一声背着书包走到卧室,这里的床甚至也只是一张铁架的,然后就是一张书桌和一个衣柜,地上摆着几个收纳箱。 她把书包放到椅子上,林桑榆把门关上,让何悦在里面把衣服换好,他在客厅换。 何悦一边脱着校服,一边浏览着房间。林桑榆连个床头柜都没有,用一张塑料凳子放了手机充电器和纸巾一类的东西。桌上散乱的放着书和卷子,她瞥了一眼。 啧,又抄答案。 换好了,她打开门,林桑榆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了她一会。他穿着一件棒球服和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青春帅气。 何悦看了看自己,刘灵慧觉得她一年有300天都要穿校服,便很少给她买衣服。她在衣柜里挑了半天,也就这么一套深色的棉袄和裤子,土里土气的。 林桑榆不知道她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牵起她的手就出门。 他们坐公交车过去,一路上何悦都很不自在,总觉得每个看他们的人都在谴责他们未成年早恋还逃课出来玩。 知道何悦想法的林桑榆哭笑不得:大姐,我们校服都没穿,你也不让我牵手,谁看得出这些啊? 林桑榆选的电影是爱乐之城。何悦有听说过这部电影,她订阅的英语学习杂志上针对它专门刊载了一篇长文,说这是一部非常优秀的作品,艺术价值也很高,她很是向往。 当时的她还不知道,它后来成为了一部留名影史的经典电影。但这部影片还是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因为这是她单纯又懵懂的时侯,和年少的爱人看的第一部爱情片。 青春时期的爱恋纯粹而美好,这是不再青春的她才明白的感受。 电影院里,灯光暗了下来,银幕上的画面渐渐亮起,音乐缓缓流淌。 何悦抱着爆米花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小声感叹:“这段舞好美啊。” 林桑榆侧头看她,嘴角微微扬起:“嗯,是挺美的。” Seb和Emma接吻的时候,何悦看向林桑榆,他也看着她,在这个漆黑一片没有任何人看到的地方,他的唇轻轻贴上了她的。她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闭上。林桑榆的手轻轻扶住何悦的肩膀,吻得温柔而克制。 银幕上的音乐还在继续,光影在他们脸上流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你身上好香 看完电影,何悦想去外面找个粉店对付一下中饭,林桑榆硬是把她拉到了商场新开的酸菜鱼。 那时候的酸菜鱼还没被预制菜攻破领地,好吃得很。汤底酸辣鲜香,鱼肉嫩滑得几乎入口即化,刚才还为电影流了眼泪的林桑榆现在又额头又微微冒汗,停不下筷子。 “我要早知道这部电影是be,我就不来看了。”何悦看小说从来不看be结局,就算是虐文也得是he。 “啥是逼一?”林桑榆一边吃着一边问他。 “bad ending呀,happy ending和bad ending,HE和BE,其实就是最后在一起了还是没在一起。” 林桑榆喝水,摇头:“那我不觉得他们是be。” 何悦好笑:“那你哭什么?” “因为他们没有在一起啊,可我并不觉得这个结局对他们来说是bad。他们都勇敢追求了自己的理想并取得了成就,两个独立而完整的人格因为对方让自己变得更好了,即使最后没有在一起,那也是很好的结局。” 他顿了顿:“如果一部电影男女主角互相消耗、指责、受伤,揪着对方一起往下坠,你根本看不到两个人到底哪里适合,但最后创作者硬是把他们写一起了,也很离谱啊。 “这种就算结局了,你还是会忍不住幻想他们今后会分开,因为剧情的铺垫就在那。反而爱乐之城这种,编剧的留白会让我感觉他们还会相遇相爱,他们太合拍了。” 何悦吃差不多了,擦擦嘴巴问他:“那你觉得我们合拍吗。” 林桑榆反问她:“你觉得呢?” 这不扯淡呢么,谈恋爱还没有三个月,其中还一半的时间都你在你家玩我在我家玩的,哪来的合不合拍。 两人看着对方笑出了声。 吃完饭,林桑榆问她:“一会去哪玩?” 何悦摇摇头:“我想睡觉。” 她每天都要睡午觉,如果有什么事打扰了她这个日程,她会非常的暴躁易怒。 “行,那回去睡觉。” 怎么可能睡得成。 一进了门,林桑榆就把她按在墙上狠狠的吻住,张开嘴汲取她的气息,给何悦全然不同的感受。 何悦吃完辣的嘴异常红润饱满,一张一合喋喋不休,他早就想亲了。 她感觉到林桑榆的舌头撬开她的牙关与她纠缠,湿润的触感让她很舒服。两个人越吻越深,林桑榆搂着她的腰走到卧室,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他们暂时的分开,都喘着粗气,何悦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低头凝视着她。林桑榆俊秀的五官上俱是情色,看得何悦无比的动容,捧住他的脸继续深吻。 两人的亲吻渐渐舒缓下来,时而是深情的舌吻,彼此的舌尖纠缠不休;时而是轻柔的啄吻,嘴唇轻轻碰触,像在试探彼此的温度。两个年轻人将对方搂抱得紧紧的,像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林桑榆手顺着她棉服的下缘往里伸,贴在她的腰部不断抚摸,感受少女稚嫩的曲线。 吻着吻着,何悦忽然顿了一下,眉头微皱,她感觉到有个东西硌着她的大腿。 她低头一看,林桑榆硬面料的牛仔裤已经顶起了一团。 何悦眼睛一亮,带着点好奇的笑,直接伸手摸了过去,手指隔着裤子描着那团凸起。 林桑榆倒吸一口气,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低声嘀咕:“你干嘛……” 何悦不理他,手指来到腰带处想要拉开他的拉链,被林桑榆一把抓住。 林桑榆看着她,眼睛亮亮的,既有哀求也有期待。 何悦用只有他能听到的气声说:“让我看看吧。” 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似的,林桑榆喉结滚动了一下,松开了她的手,何悦手上动作飞快,那根东西就这么弹了出来。 这东西的实物何悦是第一次见,她的视觉感受到了冲击。 瘦瘦长长的一根,深粉色的。最上面的龟头处看起来特别嫩,都反着光,像一截刚剥开的果肉,透着几分青涩。下面的柱体青筋遍布,一直延伸到黑森林里。 何悦点了点那嫩嫩的肉,林桑榆的气息立马粗长了起来。她完全不得章法,指尖时重时轻地在上面滑动,林桑榆被她这乱七八糟的摸法弄得喘息加重,显然有些受不了。 他抓住她的手,声音低哑地说:“不是这样的……”然后握着她的手指,带着她上下撸动。 何悦学着他的节奏,慢慢地撸了几下,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底像是燃起了一团火。 她动作生疏却带着探究的认真,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林桑榆喘着气,身体绷得像一张弓,偏头去吻她。手在她的腰部来回徘徊,命根子被人玩弄着,自己的手却不敢向上一步。 她的手指时快时慢,偶尔用拇指蹭过顶端,林桑榆的喘息越来越重,低声哼着:“你轻点……” 她没说话,只是专心弄着,直到他身体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手攥紧床单,终于释放了出来。 精液洒满她的手,黏黏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何悦好奇地凑近闻了闻,皱起鼻子说:“真的和学校石楠花味道一样。”林桑榆正拿过卫生纸给她擦拭,被她逗笑了,觉得她可爱得不行,忍不住捧起她的脸亲了亲脸颊,然后穿好衣服拉着她的手说:“走,去洗一下。” 这么折腾了一次,两人都困得不行,林桑榆抱着何悦躺在床上就这么睡到了四点。 何悦首先是被压醒的,林桑榆看着不胖,实际上重得不行,半个身子缠在她身上搞得她又累又热,迷迷糊糊挣开他。 林桑榆感觉到怀里的动静,手一揽又把她给捞回来,脸在她脖颈里蹭蹭:“几点了?” 刚睡醒的嗓音沙哑中带一点慵懒。 她狠狠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掌心立刻被那种温暖的触感填满。 林桑榆头发长长了些,因为要学表演也没去剪,就柔顺的耷拉在脑袋上。 发量也很多,发丝顺滑地从指缝中溜过,带着一点轻微的阻力,像是摸到了一只乖巧的大狗狗的绒毛。 林桑榆就这么让她揉着,手却环着她的腰越抱越紧,头埋在她的颈窝,贪婪的呼吸她身上的香气。 “你身上好香,是喷香水了吗?” 林桑榆从还没喜欢上她时就总能闻到她身上一股独特的香味,夏天时她出了一点汗,会更浓烈,浓烈到不需要靠她多近都可以闻得到。 流鼻血 何悦感觉到林桑榆的手畏畏缩缩的抱着自己的腰,忍不住玩心大起,抓着他的手就往自己胸上按。 “你是不是想摸这?” 林桑榆跟被火烫了似的,迅速收回了他的手,捂住脸。 何悦见状兴奋的不得了,过去扳他的手,两人拉拉扯扯,终于林桑榆忍不住,一个翻身将何悦压在身下,亲吻她。 唇舌交缠,发出色情的啧啧声。林桑榆的手如何悦所愿,伸进了她的衣服里,抚摸到哪里,哪里就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林桑榆的脸都红透了,整个人像烧起来了一样,他先是单手抚弄她的内衣扣,不得其解,双手齐上也徒劳无功,急得出了一层薄汗。 何悦看着林桑榆笨拙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背过手,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拨,内衣扣“啪”的一声松开,胸前的束缚瞬间解除。 林桑榆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那柔软挺翘的胸脯上,手指试探性地伸过去,触碰到那片温热柔软的皮肤时,他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指尖微微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覆上去,满手都是那种软得不真实的触感,像棉花糖,又像刚出炉的奶油蛋糕,带着一点弹性,让他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 “好软……”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新奇和惊叹,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 何悦被他那副傻乎乎的样子逗得心痒痒,低笑了一声,主动凑上去吻住他。林桑榆立刻回应,嘴唇贴上来,吻得又急又深,舌头纠缠着她的,发出黏腻的声音。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腿与腿交缠着,他的手在她胸前流连忘返,时而轻揉,时而用力抓握,指腹划过敏感的顶端时,何悦忍不住低哼出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拱向他。 林桑榆的呼吸越来越重,下身硬邦邦地顶着她的大腿,隔着薄薄的布料都能感觉到那股炽热。 何悦的腿间也早已一片湿热,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热流缓缓溢出来的羞耻感,但这种感觉却让她更加兴奋,腰肢扭得更紧,恨不得整个人都嵌入他怀里。 亲着亲着,林桑榆的手越发不老实,从胸前滑到她的腰侧,再狠狠把她往自己身上压,吻得几乎喘不过气。 突然,何悦觉得脸上有股温热的液体滑过,她皱了皱眉,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 鲜红的血从林桑榆鼻子里淌下来,滴在她脸上,配着他那张红透了的脸,显得既狼狈又滑稽。 “傻子,你流鼻血了!” 何悦扶着林桑榆去厕所,笑他如此受不住刺激,林桑榆掐她的腰回击。两人手忙脚乱的收拾场面,顿时没了摸摸蹭蹭的心情,旖旎的氛围消失殆尽。 回到房间,何悦套着外套,目光瞥到床边的垃圾桶,脸控制不住的发热。 那里面全是成团的卫生纸。 她走过去把袋子系起来,说:“我先出门,你过一会再出奥。” 林桑榆也穿好了衣服,过去拿走了那个垃圾袋,另一只手捏捏她的脸颊。 何悦看着瘦瘦小小,脸颊肉却软得不行,皮肤莹白细腻,林桑榆亲她的时候恨不得像咬馒头那样从她嫩滑的脸颊吸下来一块肉。 “垃圾我来扔。” “嗯。”她小小声地说。“那我走啦。” 快上晚自习了,林桑榆小跑到了校门口。 “这里!”杨梅在亭子那喊他。 他走过去:“今天怎么突然来送饭了?” 杨梅嘿嘿一笑:“今天做了大餐,不带过来一份显得我有点没有母爱了。” “扯淡,这一看就是胡阿姨做的。”他妈哪有这个手艺。 全是他弟喜欢的菜,超绝儿童餐,这也要送过来,真服了。 “我又没说这是我做的,”他妈狡辩。“这虾线还是我挑的呢。” “你胡阿姨又说想回老家了,唉。” 林桑榆的爸爸林正阳是个工程师,在他小学毕业的时候从体制内辞职出来创业,正好赶上房地产行业井喷,搞得有声有色,但也很忙。他妈本来给林正阳当着会计,在生了他弟以后不想围着家里打转,也自己捣鼓出了一个美容品牌。 两夫妻事业运都很好,家里自然要请人,杨梅现在唯一发愁的就是家里的家政阿姨总是做不长久就要走,总也留不住。 “再找一个呗。” 他弟才几岁,加上月嫂已经经历四个阿姨了,林桑榆见过的更是数不清。 杨梅白他一眼:“你当好阿姨那么好找啊。好阿姨比好男人更不流通!” 她儿子看上去好像没吃晚饭的样子,平时总是嫌弃家里的菜为了迎合他弟的口味不放调料和辣椒,现在也吃得狼吞虎咽的。 她突然想到什么:“欸,你今天要死要活请假,去干嘛了?” 林桑榆手一顿:“出去玩了。” “放你的屁。”林桑榆一撅屁股她就知道拉的什么屎。“我刚刚去出租屋看了,你今天在里面待一天吧,是不是又打游戏看片了?” 她一进那个卧室就闻到一股味。 林桑榆语塞,他明明都收拾得很干净了,还特意把窗户大开散味儿。 他妈真是狗鼻子。 “你真的要注意,男孩子这个年纪不能总搞这事,你搞多了对身体不好,以后万一不行了还容易被女朋友嫌弃……” 林桑榆心想我哪有,之前好久都想不起弄一次。 他是想搞纯爱的,奈何何悦拉着他往成人向一路狂奔。 林桑榆快速吃完了饭,看了眼表,把饭盒一收:“妈我走了啊。” “诶,给我就行了。” “我带点给我同学吃。”他刚刚吃的时候特意把每个菜都留了大半没有动过筷子。 何悦也没吃晚饭。 杨梅把他手摁住,一脸八卦:“女同学吧?” 林桑榆不承认也不否认,露出酒窝。 “你找女朋友我是不管奥,但你要知道尊重她听到没,没钱买避孕套跟我说,没成年给我搞出个小孩来我打断你的腿。” “知道了知道了。”林桑榆脸热得不行。他妈从来不忌讳跟他讲这些。 你从来没说过 到了楼梯口,林桑榆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女生站在自己班教室门口。 走近一看,是赵百姀。 赵百姀是理科班的表演生。和林桑榆这种半路出家的不同,赵百姀从小就学播音主持,底子很扎实,学校很多大型活动的学生主持都是她来担任。 她姥姥还是奶奶好像是是新疆人,所以她的五官带了点异域风情。眉骨高,眼睛大,鼻梁漂亮得像整出来的一般,皮肤还特白,素颜都像化了妆。貌似是很多男生公认的校花,但林桑榆是转了表演以后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林桑榆问她:“今天不是没有专业课?” 赵百姀笑笑:“于老师让我叫你去找她。” “哦。你等会,我进去放个东西。” 教室里还沉浸在今天研学的气氛里没有出来,不咋太平。见赵百姀来找林桑榆,便咳嗽着迎接进班的男主角。 林桑榆皱着眉让他们消停点,底下人以为他害羞,起哄得更厉害了。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有点慌,望向何悦的位置。 何悦当然看见了。 那个漂亮的女孩来找她的男朋友,被人起哄后羞涩一笑躲到了门外边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顺滑溜直的高马尾轻轻一甩,甩出好看的弧度。 她低着头,手里捏着的笔却没有写下字迹。 “吵什么啊,还没回过劲?要不要给你们加一点数学作业?” 钟老师站到教室门口维持纪律。 见班主任过来,他们总算是老实了下来。林桑榆走向自己的位置放好饭盒,低头在桌上写了什么,然后撕下来,趁钟老师不注意,扔给了何悦。 等到林桑榆和钟老师都走了,何悦才拆开那个纸条。 ——我妈送了饭过来,一会到工具房吃点。 第三节晚自习上课后林桑榆才回来。这节课他本来可以回家的,为什么还待在这,二人心照不宣。 最后的铃声打响后,两人偷偷摸摸地进了工具房。 何悦啪啪的打开盖子,林桑榆边搬着椅子边说:“他们让我做十佳歌手的主持人。” 何悦拿出筷子:“和那个女生一起是吧?” 她认识那人,之前是隔壁三班的。成绩又好长得又漂亮,当时班上不少同学暗恋她。 林桑榆脸有点绷着:“你放心,我到比赛的时候才跟她合练,不怎么待一块。” 何悦看了他一眼开始吃饭,没想到他会想到这层。 说实话何悦真没想过吃他这些醋。林桑榆去学表演的时候她就有心理准备,那么多漂亮的艺术生一起上课,一个个吃醋她得酸死。 更重要的是,林桑榆给足了她安全感。 但林桑榆自己并不清楚。何悦在这段感情中表现出来的,或者说在他眼里太自在了,看似是林桑榆每天带她干这个干那个,实际上他们俩的主导者是何悦。 何悦牵动着林桑榆的一思一念,但他从来没看过她为他起什么波澜。 林桑榆在这胡思乱想着,何悦饭都扒一半了。 “你喜欢我吗?” 何悦咽下嘴里的饭,皱着眉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桑榆手往背后伸,把椅子往前挪了挪,一脸严肃:“我跟赵百姀一块主持,你怎么不生气呢?” 她为什么要生气?何悦莫名其妙。 “那你会跟她搞到一块吗?” “肯定不会啊。” “那不就得了。”何悦继续扒饭,脸都被饭盒盖住一半。 林桑榆气极反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我。” 饭都不让人好好吃。何悦把手里的碗放下。 “非得用吃醋才能表示我喜欢你吗?喜欢就得是一天24小时黏在一块吗?” 林桑榆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跟刘浩峰聊天,我都会不舒服。” 刘浩峰是他们班一个数学成绩还不错的男生,何悦偶尔会去找他问问题目。 她闭眼挠了挠眉心:“他长那样,你在不放心些啥?文科班这么多女生,要吃醋也是我吃,你有什么可吃的?” “对啊,那你为什么不吃?” “因为我和你对感情的表达方式不一样。” “到底是方式不一样还是程度不一样。” 何悦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了。 她吐口浊气,往椅背上靠。 沉默了大概有个一分钟吧,她说:“你到底想咋样呢?” 想让她生气给他看?那行吧,她给他演一个。 林桑榆眼睛看她,头却不完全转过来。 “何悦,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一件事?” ? 什么时候的事。 林桑榆就知道她忘得一干二净。 “去年运动会,你给我做后勤,想起来了吗?” 哦,那时候。 何悦搞不懂他什么意思。 “我要你现在兑现。我去排练的时候,你要来陪我,你要宣示主权。” 何悦觉得林桑榆有时候真的跟三岁小孩一样。 “神经,我才不去。”她白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你不讲信用。” “对,我不讲信用。” “你就是不喜欢我。” “嗯。” 林桑榆气得要死,把饭盒收走:“你不准吃我的饭。” 把她的筷子也抢过来,拿去厕所冲干净。背影都看得出在生气。 何悦暗笑出声。她都差不多吃完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女生宿舍。这学期每天晚上林桑榆都会送她到宿舍,风雨无阻。 之前林桑榆都会缠着她亲他一口才放他上去。但今天他就站那看着她,也不说话。 何悦心里叹口气,拉住他的手。 然后走到他面前,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将整个身子往上贴,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 林桑榆坚持了一会,还是伸出手回抱她,箍得紧紧的。 拥抱能消弭一切冰冷的氛围。 在何悦看不到的视角,林桑榆神色温柔的看着她,眼里满是缱绻。 何悦瓮里翁气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我喜欢你的。” 怎么会不喜欢呢。这么好的人。 林桑榆心都化了。不再去想她说过什么伤人的话,只要和她呆在一起就是疗愈。 他将人拉开一点,捧起何悦的脸就亲了下去。 林桑榆亲得很粗鲁,何悦第一次跟他这么撒娇,他有些克制不住自己。他俯下身,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抱得死紧,像生怕她会溜走。 吻急切又用力,带着点蛮横。 她的呼吸被他吞没,手本能地抵在他胸口,却在触碰到他滚烫的体温时软了下来,环住了他的背。 林桑榆吻得太深,牙齿不小心磕到她的下唇,带出一丝微痛,她轻哼了一声,却没推开。他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吻得更用力了些,舌尖缠着她的,贪婪又炽热。 空气里满是彼此紊乱的呼吸,热得让人脸红心跳。他的手从她腰间收紧,指节几乎要陷进她的皮肤,低头时鼻尖蹭着她的脸颊,吻从唇角滑到她耳后,喘息粗重又克制。 何悦仰起头,喉咙里溢出一声细碎的呢喃,他顿了顿,又低头吻回去,这次的缠绵多了几分温柔,却依旧浓烈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睁开眼看着林桑榆亲吻她的样子,眼睛紧闭着,特别认真,鼻尖和脸蛋蹭得她好舒服。 何悦说不清楚自己到底迷恋的是林桑榆的什么,可能是皮相,可能是另一种她向往的人生态度。 在这个暧昧都禁忌的年纪,穿着校服的他们却肆无忌惮的亲热着。她的心砰砰跳着,说不清是因为对面的男孩,还是因为自己的叛逆。 林桑榆是禁果,也是喘息。 何悦又感觉到有个东西硌着自己了。她推开他,含着笑低头去看。 校服裤子鼓鼓囊囊很大一团。 何悦是见过这家伙长什么样子的,她轻车熟路握住顶端,用掌心磨蹭了几下,满足地听到少年好听的喘息,伸手将她搂得更紧。 “我要回去了。”何悦推开他。她看看表,一会就要熄灯了。 林桑榆发出抗拒的鼻音。“这怎么办?” “你自己回去弄啊,我才不信你没办法。”何悦挑眉,往后退。 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又走回来拉着林桑榆的领子让他低头。 “不准看片,要想着我撸出来。”她在他耳边说。 林桑榆的脸瞬间红成一片,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很明显。 裤子里的东西也更硬了 何悦伸手又揉搓了一把,像跟它告别似的,飘飘然走了。留林桑榆一个人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多次才把反应压下去。 下次他一定要做主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