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 第1章 昏黄的烛光摇曳不定,绯色的幔帐之中隐约纠缠着两道身影。 淡淡的檀香在鼻间萦绕,温热的气息轻拂耳际,冰凉的手指摩挲着我的红唇,一道略带磁性的声音飘入耳中:“你机关算尽,可曾算到今夜?” 浑身燥热难耐,一股又一股的热流不断冲击我的身体,喉间干涩不已,耳畔那若即若离的气息刺激着全身的每根神经,体内的欲望在疯狂的滋长。 唇上的冰凉忽然离去,耳际的温热随之而去,那淡淡的檀香似有似无,身体的燥热更加难耐,我睁开迷蒙的双眼,对上了一双冰冷却又深邃的眼眸,我娇躯一震,暗哑的声音自喉间滑出:“别走。” 媚眼如丝,两颊驼红,心底的萌动驱使我伸出双手,带着滚烫的温度,拂上面前那冰冷的脸颊,蓦然,对上他的眼眸,此时他的眸中冰冷已不复存在,浓浓的情欲在他的眸中绽放。 “雅儿。”他暗哑的声音令人迷醉…… 烛火早已熄灭,绯色的幔帐之中旖旎无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射在那幔帐之上,朦胧间我只觉浑身酸痛,轻轻转动着腰肢,以期缓解身上的不适,不想却碰上了一条手臂。 手臂?我蓦然从朦胧的睡意中惊醒,睁大双眼望去,不想却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眸子,那如刀刻般英俊的五官,微勾的唇角,这面容竟是昨夜梦中的那个男子。 我大惊,莫非昨夜的梦境都是事实?挣扎着起身,不想锦被顿落,光洁的身子赫然暴露于空气之中,下一秒便被强有力的手臂圈于其中。 肌肤紧紧相贴,四目相对,望着他眸中渐渐燃起的情欲,我不由双颊通红,低垂了眼睑,将头偏向一侧。 “昨夜的你极尽媚骨,今日便又如此娇羞姿态,莫非这便是你勾引男人的惯用伎俩?”冰冷的话语自耳边响起,犹如一盆冷水兜于头顶。 我愕然抬眼,对上他那双清冷的眸子,他眸中彻骨的寒意将我浑身刺得冰冷,唇角那抹极尽嘲讽的笑更是刺得人眼睛生疼。 眼眶中冉起层层雾气,我紧抿着下唇,妄图挣开他的双臂,却不料他却将我箍得更紧。 “你……”刚待张口,却被他的唇封住了言语。 “王爷,李公公正在前厅候着您呢。”一道浑厚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身上的人身形一顿,他直起身子,带着薄怒道:“本王已知晓,你且退下。” “奴才遵命。” 待门外没了动静,他方拿起床边的一方白绢,抄起案上的一支金簪,扎破自己的手指,鲜红的血尽数滴于白绢之上。 我大惊,这白绢我识得,这是验证处子纯洁之血的物件,他此番举动是为何?莫非我昨夜之前并非清白之身? 愈想愈觉身上冷汗涔涔,只见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做好你本分之事,本王定不会亏待于你……”字字透着寒意,将我周身冻得冰冷。 本王?他自称本王,莫非他是王爷?我心下一惊,那我是谁?对啊,我究竟是谁?昨夜他口口声声念念不忘的“雅儿”似乎并不是我,那么我到底是谁? “你究竟是谁?”我终于按捺不住,脱口而出。 “怎么一夜的欢爱你竟连本王是谁都不记得了?”他蓦然转身,抬手钳住我的下颌,眸中的怒意尽现。 忍着下颌的痛意,我茫然地摇摇头道:“我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记得,更何况是你。” “哦?那之前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心间泛起一阵苦涩,我依旧摇摇头。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继而冷冷道:“不记得也好,你只需记得你要取悦于我便可。”言罢,拂袖而去。 心中一阵凄凉,这便是昨夜欢爱的男人?在他心中我又是什么?一个取悦他的工具?想到这里,眼眸中不由凝起一团雾气。 我强忍心中的那股酸涩,赤足下地,拾起昨日褪下的件件衣衫,月牙白的宫装,上等的宫缎。宫装?我为何识得这是宫装?我究竟是谁?除了昨日的那一夜春宵,我居然什么都不记得,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记得。 愈想心中愈乱,我只觉浑身已被冷汗浸湿,昨夜与他一场欢爱,而我却不是清白之身?一夜激情过后,我居然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记得,在昨夜之前,究竟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对我的百般冰冷又是为何? 昨夜,昨夜我依稀记得耳畔的那句:“你机关算尽,可曾算到今夜?”我何时曾机关算尽?他何出此言?一时间疑云重重,我忽觉头痛欲裂,浑身的气力似被掏空一般,身子一软,便昏厥过去。(未完待续) 第2章 恍惚间,两个人的对话将我从浑浑噩噩中唤醒。 “王爷,夫人此番昏倒并非体虚,乃是中了媚毒所致。” “媚毒?陈御医确诊?” “回王爷,下官不敢胡言乱语。” 媚毒?我听到此番对话,心下一片了然,想必那一夜的欢爱便是拜它所赐。 “既然醒了,为何不肯睁开眼睛?”冰冷的话语自耳边响起。 心中没来由的泛起一丝苦涩,我睁开双眼,望着面前面色冰冷的人。 “想不到你竟会用这种手段来爬上本王的床榻。”嘲讽之意尽现于脸上。 “王爷,夫人此毒需七日方能全解。”立于一侧的陈御医出言道。 “七日?”岂不意味着我要与他欢好七日?我双眉微蹙,犹豫半晌方道:“此毒为何?可有其他解毒之法?” “此毒名为‘千娇百媚’,其毒性本应与人欢好半月方能祛除,但不知是何原因,夫人仅需七日,况且此毒并非我云月本土之物,下官实无更好的解毒之法。” “千娇百媚”?这名字为何听起来如此耳熟?为何半月方能解的毒在我身上仅需七日? 正暗自揣测之际,只见那陈御医已被挥退,房内仅剩我与他两人,他依旧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我不由心下一紧。 “从今日起,若无本王的命令,你不可踏出这‘梨苑’半步,否则休怪本王不念‘旧情’。”字字冰冷。 “一切遵从王爷的安排。”我紧抿下唇道。 言罢,他已拂袖离去。 心中一时间五味陈杂,本是***缘,为何我却对他的态度如此在意?每每听到他冰冷的话语为何心中会溢满苦涩?他言语之间明显对我含着不屑与恨意,莫非我以前曾与他结过仇怨?究竟是何仇怨竟让他以这种方式来羞辱于我?而此番他又是为何要软禁于我? 正胡思乱想间,只见门外闪进一道翠绿色的身影,竟是一名妙龄女子。只见她一副娇小玲珑的身子,一头青丝盘成了元宝髻,细嫩的肌肤,一张瓜子脸,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格外醒目,她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来,一欠身道:“奴婢碧环给夫人请安了。” 夫人?我愕然道:“你可是唤我?” “回夫人,正是。”碧环满脸笑容道,“您可是第一位能住进‘梨苑’的夫人呢。” 闻言,我更是大惑不解:“此话怎讲?” “夫人有所不知,这王府中共有五位夫人,个个天香国色,可是这五位夫人却无一人能得王爷宠爱至此,搬入这‘梨苑’居住。”碧环不无骄傲的道,“这王府中人人尽知,‘梨苑’乃是王爷为心爱的女子建造,曾言亦只有真正的王妃才配居住于此。” 碧环讲起话来滔滔不绝,却正合我意,不消片刻,我便知晓了有关王府的一切。 他,竟然是当朝天子的皇兄,封号“漓王”,名讳云承月,乃是云月国出了名的“冷情王爷”,年方二十有二,府中虽侍妾众多,却无一妃。而这‘梨苑’据说是他为心爱之人建造,唯有他心爱之人方能居住。 听到此我更是大惑不解,我在他眼中只是一名为他暖床的女子,他为何偏偏让我居住于此?究竟在我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不过奴婢听说夫人失了记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碧环道。 “确实如此,我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记得?”闻言,我不由一声苦笑,“碧环,你可知晓我的名讳?” “奴婢曾听王爷唤过您梨雅。”碧环道。 梨雅?雅儿?他念念不忘的“雅儿”显然并非是我,我的名字怎会是梨雅?莫非我与梨雅之间有所关联?一时间疑云重重,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夜凉如水,一如云承月周身的冰冷。 浑身燥热难忍,我心知这便是毒发之兆。他立于床前,冷冷望着我,不发一言,唇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静待我的下一步举动。 我紧咬双唇,双手指节因隐忍而泛白,额头上沁出许多豆大的汗珠,双颊已是潮红一片,今夜倘若再次屈服,我便真的一败涂地,连我仅有的自尊便都不复存在。 我呼吸渐重,面上的潮红更是鲜艳,浑身似万虫噬咬,又痛又痒,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双唇已被咬破,齿间一股腥甜。 他双眉微蹙,眸中划过一丝不忍,他走上前来将我拥入怀中:“此时你竟还如此倔强?”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于我脸颊之上,我只觉浑身更是痛苦难耐,不由双手环上他的脖颈,继而他的唇便覆了上来…… 望着枕畔已然入睡的他,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既然恨我,为何还要帮我解毒?他眼中那一闪即逝的不舍可是为我? 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这张容颜为何竟觉得如此熟稔?莫非我与他是旧识?如若不是,我又怎会为他的言语中伤而心痛? 一时间,心中竟一片凄凉,我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贪恋着这片刻的温暖,竟是一夜无眠。(未完待续) 第3章 一棵连着一棵的梨树身姿婀娜,枝头厚重的一层层雪白正傲然怒放,微风扬起几朵开败的残花,我伸手轻拈一朵,将它置于掌心,正待感叹繁华不再,却愈看愈觉这花朵的形状似曾相识,我一扬手将花掷于风中,这随意的一个举动竟然亦是十分熟稔。再放眼望去,“梨苑”错综交错的棵棵梨树,枝头怒放的雪白,此情此景竟然与脑海中的一副画面重叠。 我心下不由一喜,这或许便能助我恢复记忆。我深吸一口气,将双眼闭上,用心感受着脑海中的那幅画面。 梨树下,一名玄衣女子手舞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回身举步,舞起寒星点点,剑气划过之处竟是一地残碎落花。只见那名女子年方二八,一头如瀑青丝仅用一只白玉簪松松绾了个髻,双耳垂着一对素白珍珠的坠子,只是面容却模糊不清。 不远处,一名素白衣衫的男子迎风而立,男子正值而立之年,身姿挺拔,五官俊秀无比,一双星眸熠熠生辉,风起衣袂飘飘,一身出尘傲骨浑然天成。 这女人究竟是谁?身影竟如此熟悉?潜意识中我与那名男子关系非比寻常,那男子又是谁? 回忆至此嘎然而止,额头已沁出豆大的汗珠,我只觉身子发虚,腿脚发软,一个站立不稳,便向后仰去。 不想,却跌入一个怀抱之中,一股似曾相识的檀香扑面而来。 檀香?就是这个香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晚我最先闻到的应该就是它,心中没来由涌起一股怒意,我狠狠瞪向来人。 “是你?”疑问随即脱口而出。 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道:“你,都记得?” 我直起身,脱离他的怀抱,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只见他一身上好锦缎的紫色长衫,一顶紫金冠束发,腰间一根白玉腰带,足蹬一双墨色朝靴,衣着华贵却不失大雅;再看他面若冠玉,剑眉轻扬,一双凤目炯炯有神,鼻若刀刻,薄唇微启,相貌实乃人中之龙风,只是这面容竟然无比熟悉,尤其是那双凤目,莫非他是……。 即使一身富家子弟的装扮,依然难掩浑身的王者之气,若我猜得不错,他便是云月国的当朝天子--云载天。 我淡然一笑道:“什么是该我记得?什么又是不该我记得?想必皇上应当比我更加清楚。” 云载天闻言,身躯一震,继而将双手负于身后,面上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道:“你既知朕乃当朝天子,为何见朕不施君臣之礼?” “何为君?何为臣?君乃圣上,臣乃臣子,我本非朝中之人,为何要施君臣之礼?”此番大逆不道的言语想必会激怒于他,如此我便可窥出他与我之间的关系,我面不改色微笑道。 果真,云载天面色一冷,目中精芒乍现,道:“你此番大逆不道的言语,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我摇摇头,但笑不语。 他紧紧盯着我的双眸,继而敛去目中的精芒,低叹道:“这世间,恐怕唯有你一人不惧怕朕的龙威。” 我,与他的关系果真不同寻常,倘若换作别人,此时恐怕早就身首异处。 只见他缓步上前,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面颊,那冰冷的手指果真与那晚如出一辙。 我轻笑道:“想不到堂堂一国之君,竟会用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弱小女子。” 闻言,云载天面色倏变,那只手捏紧我的下颌,道:“你都记得什么?” “皇上又认为我该记得什么?”挣脱他的钳制,我冷笑道,“你机关算尽,可曾算到今夜?皇上又何尝不是机关算尽?” 我笑得云淡风轻,心下却忐忑不安,不知此计能否成功套出他的话来。 他面上竟是凛了几分,道:“那又如何?而今天你的境况不是你一直所想要的么?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对皇兄的那点心思?朕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我所想要的?顺水人情?这其中的玄机还真是不少。 此番试探,结果竟是如此。这几日我反复回想那晚的情形,自己身中媚毒,神志并不十分清醒,唯一清醒之时便是记得那淡淡的檀香味道,和那句“你机关算尽,可曾算到今夜?”这便是找回我记忆的唯一线索。 而这几日与云承月的相处,我刻意留意了他身上的味道,并无半点檀香之气,果不出我所料,那晚前后竟是两人,是云载天将我送上了云承月的床榻。两人既为兄弟,又是君臣,为何还要如此?这其中究竟暗藏什么玄机? 我故作恨声道:“果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就不怕有朝一日后悔?” 闻言,云载天的面色竟变得十分复杂,许久方道:“你可是在怪我?” 未待我回答,他却将我带入怀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颈间,略带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朕确实是后悔了。”言罢,他的唇竟覆上我的唇。 我大骇,挣扎间却不曾留意他眼中一闪即逝的精芒……(未完待续) 第4章 脊背之上如蜇锋芒,一道目光直直向我袭来,甚是凌厉,我不禁打个冷战,几番挣扎,却仍是被云载天一手揽住腰肢。 此时,我已是面色潮红,云鬓松散,待望向那道凌厉目光的出处,我不由自嘲的笑笑,来人正是云承月。 只见他眸中怒意尽现,面色冰冷,唇角一抹极尽嘲讽之笑,拱手躬身道:“参见皇上。” 云载天一脸戏谑的笑意:“此乃漓王府,皇兄何必施此大礼?” “看来皇上并未忘记此乃我漓王府。”云承月鼻中冷哼一声道,“既是如此,皇上又何必……”目光已落在云载天轻揽我腰肢的那只手。 云载天不以为意的笑笑道:“皇兄原来是在意这个?看来皇兄并非传言中的那般‘冷情’。” 言语间,我腰肢上的那只手已不着痕迹的挪开。 闻言,云承月的面色更是冷了几分,两道目光直直向我刺来,似要将我凌迟一般。 未待他开口,云载天却道:“朕此番前来与你有要事相商。”他目光环顾四周,继而道,“此处并非谈话之地,还是另寻僻静之所吧。” 云承月点点头道:“皇上请随我移驾书房。” 言罢,目光再次落于我身上,他冷冷道:“你便在此等我回来。” “依朕看,还是让她一同前往侍候着吧。”云载天微眯着一双凤目,唇角一抹浅笑。 云承月不语,只是冷了一张脸向书房走去。 书房内,云载天与云承月两人滔滔不绝当今天下局势,我立于一侧,默默倾听。 纵观天下,三国鼎立已呈数百年之势。三国:云月国,风落国,千叶国。 云月国素有“锦绣之国”美称,域内疆土名山大川数不胜数,山河秀丽,风景如画。时年天景帝当政,年号天睿,重内政,当政三载,表面虽国泰民安,一派祥和,但朝堂之上却是暗流涌动。一切皆因先皇突发心疾,驾崩前曾留下遗诏,太子云载天即位,因新皇年轻气盛,故而命宰相兰博云辅政,云承月护国。 风落国贯有“修真之国”之称,国人半数毕生热衷于修真之术,域内疆土虽不及云月广大,但亦江山锦绣,富庶有余。时年风显帝当政,年号显毓,风显帝极度热衷修真之术,当政三十余载,国内广修道观,修真之人比比皆是。但国风闭塞,双耳不闻窗外事,与其他两国往来甚少。 千叶国,十年前年仅七岁的太子暮千野即位,称千尊帝,年号尊享。千叶本是三国中势利最弱一国,千尊帝即位后励精图治,多次亲征塞外,收复周边附属小国,在位十年,国力强盛,疆土广阔。千尊帝本人野心勃勃,志在天下,窥视云月、风落已久,蓄势待发。 听得他二人谈论半晌,我心下已然明了。千尊帝狼子野心已尽人皆知,举兵侵犯云月与风落已呈必然之势,而今云月虽是云载天当政,但他却是个无权的皇帝,一切皆因先皇一纸诏书,宰相兰博云便独揽朝中大权,而这漓王云承月却是手握兵权。 此番云载天已接到密报,千叶大量屯兵,举兵来犯已是迟早之事,他便亲自前来与云承月共商护国之计。 “不知皇兄可有什么妙计?”云载天双眉紧锁,幽幽叹道。 “此事皇上可曾与兰相协商过?” 云载天摇摇头道:“未曾。” “兰相朝中耳目众多,此事想必他早已知晓,只是为何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云载天凝眉不语,担忧之色尽数写在脸上。 心中莫名的划过一丝不忍,我便出言道:“攘外必先安内,自古皆是如此。” 却不想语出惊人,他二人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云承月面色掩去几分冰冷,眸中的目光却是极其古怪。 云载天亦是满脸震惊之色,目光竟是十分复杂,许久方道:“你可知你此话意味为何?” 未待我答话,他又道:“莫非你忘了兰相他是……” 话未讲完,便被云承月出言打断:“皇上,雅儿只是一时口误,还望皇上莫要怪罪于她。” “雅儿?”云载天微怔,继而唇角勾起一抹戏谑之笑,道:“既是如此,朕便不怪罪于你,你先退下吧。” 闻言,我心中“咯噔”一声,再看云载天,凤目中的一丝精光顺闪即逝。 言多必失。待我退出书房后,心中懊恼不已。 云载天有意将我留下,定是为我方才诈他之事,他心中疑窦重生,便想以此来试探于我,不想我一句多言,便暴露了自己。 云载天与云承月两人皆是城府极深之人,三言两语间便能窥透人心中所想,只是为何二人虽为手足,却不见手足情份存在?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之密。而云载天千般设计将我送与云承月到底意欲为何?他口中的“顺水人情”又是什么来头? 方才云承月的一声“雅儿”,依云载天的神情来看,我更加可以肯定,梨雅绝非是我,想必我与那梨雅定是有相似之处,否则云承月不可能三番四次唤我作梨雅,而云载天必是知晓云承月与梨雅之间的关系,不然为何会选择将我送予云承月,而非他人? 而那辅政的宰相兰博云又是何人?为何我一听到这个名字便从心底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恨意?我与他之间又有何瓜葛? 今日云载天调戏我之时,想必也是蓄意所为,此番又是为何?但是此举显然已触怒云承月,想必今夜我必不好过。 思及此,我不由苦笑一声,今夜乃是七日的最后一日,不知将要如何度过。(未完待续) 第5章 一潭碧波泛起熠熠波光,远远望去,岸边的一间凉亭之内,一名红衣女子正端坐其中,抚着一架古琴。 我举步近前,闻得那琴声低哀婉转,如泣如诉,一如我此时的心境,时而伤感,时而低落,不知不觉间我竟听得痴了。 忽听“嘣”的一声,竟是琴弦断裂之声,我抬眼望去,正对上抚琴的红衣女子的目光。 那目光是惊艳,是疑惑,更是带着一丝怒意。 只见那红衣女子盈盈走来,体态婀娜,好似弱柳扶风,好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 只见她一袭红色罗裙,乌黑的青丝挽成牡丹髻,上插一支牡丹状金步摇,微风拂过,叮咚脆响,再看她肌肤胜雪,微施粉泽,蛾眉淡扫,唇若渥丹,一双桃花眼,秋波涟涟。 她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面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神情道:“想必你便是王爷的那个新宠?”言语之间颇含敌意。 我抿唇淡笑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她扬起一抹灿然的笑,道:“素嫣。”说着,已信步上前,“果真是个绝色的美人,只可惜作了别人的替身。” 闻言,我心中一震。 “不过,既然是王爷喜爱之人,那我这个做姐姐的自当要好生相待。”言罢,她素手轻轻向我身上一点。 “你为何点我的穴道?”我一惊,暗悔自己的疏忽,这王府之内本就是藏龙卧虎之地,自己怎能如此毫无防范之心。 “倘若你没了这张倾城的脸,王爷可还会宠幸于你?”素嫣轻抬玉手,狭长的指甲顺着我的脸颊划过。 指尖冰冷,我不由娇躯微颤,面上仍作镇定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如此?” “怪就怪你这张脸实在是太像她了。”言语间,她的手已加重力道。 “你若是毁了我的脸,就不怕王爷治你的罪?”手心已被冷汗浸湿,我紧紧盯住她的双眼。 果然,她身形一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继而道:“若非你提醒我,想必我此时早已犯下难以弥补之错。”一双桃花眼中泛着凛凛寒意。 她这是要作甚?我心中一片惶恐。 只见她轻挽我的左臂,只稍稍用力,便将我轻松架起,朝湖边走去。 此时,长裙依旧曳地,旁人看来必是认为我二人感情笃厚,携手相游。 想不到她竟有如此深厚的武功。我盯住她的侧脸,美艳的脸上尽是杀意。 立于湖边,素嫣将她的红唇轻轻凑于我耳边道:“好妹妹,你就安心的去吧。”言罢,将我一掌推入湖中。 为何你要置我于死地?为何?穴道被点,浑身动弹不得,我眼见那红色的衣袂在风中翻飞,美艳绝伦的脸上现出一抹得意与阴冷。 身体迅速下沉,我张口欲呼救,却狠狠灌了几大口水,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心中涌起一股恨意,莫非我今日便要命丧于此?体内似乎被什么冲撞,更加剧了我身体的痛苦。 意识在一点一点流失,我不甘心,我怎能就这样死去? “醒了,夫人醒了。”清脆的女音将我的意识一点一点拉回。 是谁这么聒噪?我不悦的睁开双眼。 一张放大的俊脸倏然眼前,是云承月。 见我忽然睁开双眼,他面色一僵,继而又摆出惯有的冰冷,但眼底那丝刻意掩去的关切之情仍然被我捕捉到。 他,对我并非无情,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你为何要去招惹素嫣?”冰冷的话语兜头而来。 招惹?何为招惹?心中刚刚涌起的那股热流瞬间被浇熄。 “不知王爷何出此言?” “方才你可是与素嫣一起?” “是,可是……”话未讲完,便被他打断。 “你为何要与她争执?”他字字咄咄逼人。 “争执?”我大惑,分明是素嫣一直挟制于我,何来争执? “若非争执,你二人怎能扭打在一起?你又如何失足落水?”字字如针般深深刺入我心底。 失足落水?心下已是一片了然,自心底腾起一阵凄凉,他这是在质问。 “既然王爷已有答案,为何还要质问于我?”我紧紧盯着他的双眸。云承月,莫非你真是个是非不分的糊涂人? “本王不过是要你亲口承认罢了。”对上我满含怨意的双眼,他的眼神竟有了一丝的闪躲。 “亲口承认?”我冷笑道,“王爷心中莫非就无是非之辨?” 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挣扎。 “嫣儿生性懦弱,自小便与世无争,她怎会……” “王爷不必多言。”我打断他的话,生性懦弱?与世无争?生性懦弱怎会深藏武功不露?与世无争又怎会因妒成恨? “你……”他欲言又止,怔怔半晌,终是拂袖而去。 双眼有些模糊,胸口闷闷的疼痛。 “夫人,为何不跟王爷解释?”碧环步至床前道。 解释?我不由一声苦笑:“解释他可会信?”他心中已无是非之分,我的解释又何等苍白? “夫人,嫣夫人与王爷乃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青梅竹马又如何?云承月又怎知她身藏武功,因妒成恨? 胸口愈发疼得厉害,心似被针扎过,痛痛的。 我与他之间不过是欢爱几场,他亦是逢场作戏而已,我何时竟变得如此放不下? 反反复复劝慰自己,不过是几晌贪欢,可为何心却痛得不能自已?(未完待续) 第6章 半梦半醒之间,体内的滚滚热流似要将我吞噬,我双颊赤红,汗如雨下,浑身那似痛似痒的感觉誓要将我的身体点燃,极力的隐忍却令我更加痛不欲生。 毒,终于还是要发作了,我紧咬牙关,一定要挺过去,今夜即使不用他,我亦要挺过这关。 “夫人,您又毒发了,奴婢这就去请王爷。”碧环满面忧色。 “不要。”嘶哑的声音脱口而出。 “不要什么?”言语间,云承月已然立于我面前,他挥退了碧环,坐于床榻之上。 “本王在问你,不要什么?”他抬起一只手,拂开我额头上那缕早已被汗水浸湿的青丝。 动作如此轻柔,当他的指尖接触我肌肤的刹那,我不禁娇躯轻颤,心底的渴望在一点一点滋长。 不能,我绝对不能。 “你若是不回答本王,本王便当作是你要。”那个“要”字,他刻意加重了语调。 他轻俯上身,灼热的呼吸喷洒于我耳畔,微凉的肌肤贴于我颈间。 我浑身战栗,体内那一团团火在迅速燃烧,身下的锦被已被双手攥得满是褶皱。 他微眯着一双清冷的眸子,继而便覆上了我的红唇。他的舌尖小心翼翼的划过我的唇瓣,继而便轻轻的抵开我的牙关,慢慢辗转吸吮,一阵阵热流瞬间袭遍我的全身,我只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眩晕,双臂情不自禁环上他的脖颈,我紧闭双眼,热烈的回应着他。 体内的欲,火愈燃愈旺,心底的渴望已到极致。 许久,却不见他有下一步的举动。 我睁开迷茫的双眼,对上的却是他戏谑的脸。我心中不由“咯噔”一声,何时曾见过他如此的表情?他究竟要做什么? “只要你求本王,本王便会继续方才未做完的事情。”字字敲痛我的心。 求他?他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他不知晓这是对我莫大的侮辱? 双眼凝起一层雾气,我紧咬下唇,将头扭向一侧,不再看他。 “今夜,本王定会让你屈服。”言罢,他再次将唇覆了上来。 “向本王屈服竟是如此难么?”他伏在我耳畔,声音暗哑,眸中带着浓浓的情,欲。 他的唇沿脖颈一路向下,不似先前的温柔,有些狂野,有些粗暴,但却成功挑起了我身体内的情,欲,我强忍着喉间即将溢出的呻吟…… 终于,理智在瞬间土崩瓦解。 “求你……”羞赫的声音自唇间溢出,一颗清泪顺眼角潸然滑落。 他有一丝的错愕,当看到我眼角的那颗清泪,他眼中划过一丝心疼,薄唇轻轻印在了我的眼角。 “记住,你只属于本王一个人。” 心底划过一丝温暖,划过一丝心痛 泪水与汗水交织,一晌贪欢,抵死缠绵…… 周身一片冰冷,我如置冰窖,浑身上下冻得哆哆嗦嗦。 意识一点一点清醒,我茫然的望着四周,冰冷的石壁,四壁皆空。身下是一张冰冷的石床,我,究竟是在哪里? 身上的寒意愈来愈重,我抬起双臂,发现自己竟只着一件单衣。 忽然,对面的一道石壁轰然打开,一个丫鬟打扮的的年轻女子缓缓走了进来,手中拎着一只食盒。 只见她狠狠瞪了我一眼,将那只食盒掼于地上,便径自走了出去。 我茫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寒意彻骨,我搂紧双臂,以期能保留身上仅存的一丝温度。 三日,已经整整三日。 这三日,每日我都独自置于这冰冷之中,心中的冰冷早已胜过了身体的寒冷。 我怎会不知这三日的煎熬究竟为何?我又怎会不知那夜的屈辱为何? 云承月,究竟我与你之间有何纠葛,以至于让你如此待我? 身体上的羞辱也就罢了,为何连我仅存的那点自尊也一同剥去? 倘若你真的恨我,那便对我彻底无情,任我饱受折磨之苦,为何你又会替我解毒? 倘若你对我有情,为何却不信我?将我扔在这冰窖之中饱受心灵与身体的双重折磨? 心,似被扎了数刀,痛得几欲无法呼吸。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我究竟是谁?我究竟欠下了怎样一笔债? 喉间灼痛,眼皮沉重,额头烫得吓人,浑身似要散了架般的酸痛……(未完待续) 第7章 火光冲天,嘶喊声不绝于耳,四处残垣断壁,我惊恐的迈过一具又一具尸体,向那不远处的熊熊大火走去。 熊熊大火前,一名白衣女子正在与数十名黑衣人浴血奋战,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在她手中上下翻飞。 待看清她的面容,我不由大惊,这张脸竟与我十分相像,她是谁?我的孪生姐妹? “馨儿,你还不出手助我?”那白衣女子喝道。 我茫然,馨儿,馨儿是谁? 见我一脸茫然,那女子不由怒道:“你若在不出手,娘就要血溅当场了。” 我终于明白那白衣女子口中的“馨儿”是谁,竟然是我。馨儿,原来我叫馨儿。那她,她是我娘?我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子,年龄不过二十出头,她怎会是我娘? 我摇摇头,对她的话不予理睬。 那群黑衣人闻言,互相使个眼色,登时便飞身而出七八人,齐齐向我攻来。 我立于原地惶然不知所措,当第一道寒光向我面门袭来之时,我竟然下意识双足点地,腾空而起,右手习惯性的向腰间探去,继而已几枚暗器在手,扬手一挥,那几名黑衣人便纷纷倒地。 我震惊的望着方才被暗器射中的黑衣人,均是颈间一道血痕,一枚梨花状的铁器嵌于颈上。 一击毙命。我竟然会武功?我何时习的武功,为何我不曾记得一星半点? “这才是我纳兰依依的女儿。”那白衣女子扬声赞道。 我怔怔望着那白衣女子,她叫纳兰依依,这个名字竟然如此熟稔,她自称是我娘,可为何我却什么都不记得? 纳兰依依,我娘,我娘是纳兰依依……心中反复吟念,我只觉头痛欲裂,胸口一股闷气似要破体而出…… “你终于醒了。”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我睁开双眼环顾四周,这是哪里? 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拂上我的脸颊,我顺着手向上望去,云承月。 心没来由的一丝抽痛,我冷冷道:“我这是在哪里?” “这是本王的卧房。”云承月道。 “呵。”我自嘲的笑笑,“凭我的身份也配?” 闻言,云承月眸中划过一丝痛楚:“你可是在怪我?” “我怎敢怪罪王爷?” 云承月有丝薄怒:“是你罪过在先,本王已经免去你仗责之罚,你还想怎样?” 罪过在先?好一个罪过在先。闻言,我不由鼻中一酸,胸口腾然一股怒气,我只觉喉中腥甜不已,一口鲜血顺势喷出。 见状,云承月大惊,忙向门外喝道:“陈御医何在?” 门外立时闪入一人,正是那陈御医。 “她喝了那副汤药为何会如此?”云承月怒道。 陈御医忙上前搭上我的脉搏,许久方道:“回王爷,夫人本就身体虚弱,媚毒刚解便身染风寒,下官那副汤药本是驱寒之效,断然不会导致夫人如此症状。” “既是如此,为何她会吐血?”云承月愕然道。 “夫人脉象紊乱,且内血四处冲撞,吐血应是因此而起?”言罢,陈御医欲言又止。 云承月会意,二人一前一后退出屋去。 莫非我得了不治之症? 我妄图强撑起身子,却不想浑身的骨头似散架般,毫无半点气力。 心底一片凄凉,莫非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究竟我以前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老天竟要这般对我? 我立于枝繁叶茂的梨树下,望着满地的残碎落花,才几日不见,竟是这般境地,心中一时间溢满苦涩。 繁华落尽,我的生命是否也到了尽头? 几日来,我夜夜都会重复那同一个梦,纳兰依依,恐怕此生你我是无缘相见了,我亦永远不能知晓你是否真的是我的亲娘。 已是末春,微风袭来,我仍是感到彻骨的凉意。这便是生命枯竭之前的征兆么? 我拾起地上的一瓣落花,轻轻吟道: “试看春残花渐落, 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 花落人亡两不知。” 身上的寒意愈来愈重,胸口愈觉憋闷,我不由深深吸口气,却觉胸口的憋闷愈发严重,我忙掩袖轻咳几声,却不料水袖之上竟是血迹斑斑。 我果真是病入膏肓了,心中愈发凄凉。 “雅儿。”我柔弱的身子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轻轻的将我脸颊的碎发捋于耳后,“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可有想我?” 我不语,只是不着痕迹的将染血的那段衣袖掩好,将头埋在他温暖的胸口,就这样静静的待着。 自那日陈御医为我诊病后,他每日必会前来陪我待上半日,一贯的冰冷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与呵护。 我心知这是他弥补之举,可是弥补又能如何?弥补就能留住我即将逝去的生命么? “明日我想去礼佛。”自打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以来,这个念头是愈来愈强烈。 “你的身子……”云承月欲出言阻止,却被我用手掩了口。 “我的身子我清楚,不碍事,或许佛祖会怜我,病好了亦说不定啊。”我冲他淡然一笑。 心中却是凄凉无比,我,只是想在临死前向佛祖忏悔,或许我真的曾经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此番才会造得如此报应。(未完待续) 第8章 云昭寺位于云照山的半山腰之上。 杏黄色的院墙,墨青色的殿脊,一条青石板路直通向寺内,两侧俱是苍翠的参天古树。 虽是晌午,但院内却人头攒动,善男信女比比皆是。 雄伟的大雄宝殿之外,香烟缭绕,络绎不绝的朝拜者立于大殿的门外,个个面露虔诚之色,双手合十,举过胸、额、头,然后平扑在地上,向殿内的诸神佛许下心中之愿。 我缓步向大殿走去,此刻,我心无半点杂念,只愿这庄严之氛能深深渗透我心。 我无比虔诚的双膝跪地,双手合十,仰望着面前面容慈祥的释迦牟尼像,正待俯身参拜,不料却被一只手拦下。 却是一名灰衣僧人。 “这位施主,方丈有请。”灰衣僧人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心中疑窦顿生,为何方丈众多信徒之中独独要见我?莫非我曾与这云昭寺的方丈有过渊源? “施主所虑之事,方丈定会为施主一一解惑。”僧人道。 我点点头,起身随他奔后殿而去。 穿过后殿便是一处极其清幽的院落,院落之内一棵参天的菩提树枝繁叶茂,树下立着一位身着袈裟的僧人,想必他便是这云昭寺的方丈。 我忙上前施身见礼:“见过方丈大师。” 此人身材魁梧,面方耳廓,慈眉善目,唇角一抹淡然之笑:“贫僧智圆这厢有礼了。”举手投足皆是谦卑有致,一派得道高僧之态。 “不知大师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纳兰施主别来无恙。”智圆淡笑道,炯炯有神的双目似要将我的灵魂看穿。 我身躯一震。纳兰施主?莫非他与我是旧识? 我忙道:“大师可与我是旧识?” 智圆但笑不语。 “大师究竟对我的过往知道多少?”见他不语,我开门见山道。 “不多,亦不少。” “不知大师可否提点一二?” “前尘过往,纳兰施主何必耿耿于怀?” “如今我命不久矣,我怎能不耿耿于怀?我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曾记得。”我冷笑道。 “纳兰施主名讳乃是纳兰凝馨。”智圆道。 纳兰凝馨?纳兰依依?馨儿?一时间梦中的景象再次浮于眼前,莫非那梦境是真的?纳兰依依真的是我亲娘? “纳兰依依是何人?”我道。 “她乃是纳兰施主的生母。” 生母?果真如此。一段段残破的记忆,断断续续限于脑海之中。 漫天的大火,残垣断壁,遍地尸体,血流成河…… 那梨树下舞剑的玄衣女子,还有那目不转睛注视她的白衣男子…… “纳兰施主可是忆起了什么?”智圆见我满头大汗,面色惨白,出言道。 体内似有一股气体四处乱窜,胸口竟是憋闷得很,我只觉浑身冷汗直冒,闻言,我摇摇头道:“只是一些残破不堪的记忆,无论如何都拼凑不起。” “卿本绝心却有心,卿本无情却有情,绝心无情命天定,从此天下享太平。”只听那智圆悠悠道。 绝心?无情?为何这四个字听起来如此耳熟?脑中浮现出一个青色身影,面容却模糊不清,他是谁? “纳兰施主连这批言都不曾记得么?”智圆又道。 批言?卿本绝心却有心,卿本无情却有情,绝心无情命天定,从此天下享太平。这四句话竟是批言? “还请大师明示。”我依旧摇摇头道。 “此乃纳兰施主的命格批言,乃是老纳在施主半岁之时批下,老纳曾言与施主仍有三面之缘,如今亦是见过了一面。”智圆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纳兰施主,放下前尘过往岂不更好?” 听他再次提到前尘过往,我不禁心中疑惑更深,莫非我真的曾经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此番他便是有意渡我? 刚待出言询问,却见他已背转身道:“纳兰施主,老纳言尽于此,不便多言。”言罢,遁步离去。 我心中不由有些薄怒,这方丈言语隐晦,既无前因,又无后果,叫我如何窥破其中玄机?更何况此时前尘往事我已忘得一干二净,此番岂不是更加让我心中填堵? 踌躇间,不知何时方才那灰衣僧人已近得前来,道:“施主,方丈有言,有一位施主的故人在后山等候。” 故人?今日这云昭寺我真是不虚此行。 我抿唇一笑道:“多谢师父提点。”言罢,我已遁步向院外走去。 想不到这云照山竟还有如此风景秀丽之处。 眼前竟是一片茫茫的樱花海,淡淡的粉色在这满山的苍翠之中尤显妩媚,一株身姿婀娜的樱树下,一名白衣男子迎风而立,微风拂过,扬起衣袂飘飘。我仔仔细细打量着面前的这名男子,一袭雪白的衣衫,腰间一根金色丝绦束腰,上挂一块翠绿的玉佩,手持一柄白玉股扇,如瀑青丝仅用一只白玉簪轻绾,面若冠玉,眉如笔画,眼若桃瓣,天然风韵尽在眉梢,万种风情尽在眼角,似仙似妖,俊美非常。 这张面孔居然如此的眼熟,我心中大惊。 “馨儿。”闻声,那白衣男子已信步奔我而来,一双星眸熠熠生辉,唇角一抹灿然之笑。(未完待续) 第9章 四目相对,两两无语,我茫然地望着他,许久方吐出一句:“你是谁?” 他身形一顿,继而眸中划过一丝痛楚。 他眸中的那一抹痛楚为何如此清晰?他是谁?为什么要心痛?为什么我的心也会跟着他一起隐隐作痛? “馨儿……”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他冰凉的手指轻轻拂上我的脸颊,而我,却没有闪躲。 痛,一点一点蔓延,心底的伤口似被一层一层剥落,体内一股气流四处乱窜,难以名状的痛苦瞬间袭遍全身。 浑身冷汗涔涔,我面色惨白,紧咬着下唇,极力隐忍着体内的苦楚。 他面上一凛,抬手扣住我的右腕,只见他面色愈发凝重,眸中竟燃起一股怒意。 “是谁给你下的毒?” 下毒?他怎知我中过毒? “你怎知我中过毒?”我诧异道。 “又是谁给你乱下的驱寒之药?”他的怒意渐盛,“你可知这足矣要了你的命?” 我愕然,茫然的摇摇头。 “跟我回圣医谷,我会医好你。”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抽回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的右腕,冷冷道:“我与你并不相识,为何要跟你走?” 他眸中划过一丝错愕,继而拽住我的手道:“无论你识不识得我,你都必须跟我走,因为这世上唯有我才能救你的命。” 世上唯有我才能救你的命……这句话听来为何如此耳熟?脑海中顿现一抹白色身影,但却模糊不清。 突然,一阵凉风自背后袭来。 “小心。”他迅速将我带入怀中,同时手中的玉扇已扬出,只听“当啷”一声,一枚暗器已被他的玉扇打落。 自片片花海中飞出数道黑色身影,为首的竟是一名黄衣女子,只见她巧笑盼兮,轻击两掌道:“想不到‘玉面圣医’的武功并非传言中那般无用。” “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出手伤人?”他冷言喝道。 “我们只要她的性命。”那黄衣女子食指竟指向了我,“识实务者俊杰,洛风,我看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洛风?这两个字如针般深深刺入了我的心,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抽痛。 “你既知我身份,自当知晓她与我的关系,我怎可能袖手旁观,置她于不顾?”洛风冷冷道。 “好,既是如此,那就休怪我们不讲江湖道义。”言罢,那黄衣女子已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冲身后的黑衣人挥挥手,“上。” 一干人等便飞身袭来。 我茫然的立于原地,面对突如而至的攻击竟然不知所措。 身旁的洛风急道:“馨儿,莫非你连自己的武功都忘了不成?” 武功?我真的会武功?我愕然。 恍然间,几名黑衣人已飞至我身前,寒光一闪,一柄长剑已直直奔我面门刺来。 我怔怔立于原地,竟不知该如何闪躲。 只听洛风喝道:“气沉丹田,凝力双足,足尖点地,追云赶月。” 我依言而试,双足足尖点地,身子竟腾空而起,轻松躲过那一击,正暗喜中,身子却失了平衡,直直向地面堕去。 洛风纵身迎向我,顺势将我带入怀中,继而便双双落地。 他神色颇为复杂,道:“你怎的连‘御雪凌空’都使不出来?” “御雪凌空”?这名字在脑中反复盘旋,我努力翻找着记忆的碎片,却依然一无所获。 那黄衣女子见状不由喜形于色,言语之间颇含讽意:“想不到当年叱咤江湖的绝心宫宫主竟然落得这般境地。” 绝心宫宫主? “你可是在指我?”我愕然道。 却不想竟引来她一阵大笑:“天下还有几个绝心宫?想当年你一把‘潋月’血洗多少江湖正派,如今怎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竟连自己的前尘过往忘得一干二净?” “潋月”?血洗江湖正派?我大惊,茫然的伸出双手,我这双手居然占满了血腥?不会,绝对不会。 “我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亦不知晓你所言的绝心宫宫主究竟是何人。”我愤然出声。 “你若不信,自可问问圣医洛风。”黄衣女子指向洛风。 我望向洛风,期待他的答案。 却不想他竟眸中划过一丝挣扎,沉默不语。 这竟是真的?我惶然的摇摇头,依然不肯接受事实,心中却蓦然涌起一股悲凉,怪不得自己屡受痛苦折磨,原是做了诸多伤天害理之事所遭的报应。 “天要亡你,你就受死吧。”言罢,那黄衣女子持剑向我袭来。 “当”的一声,洛风扬扇生生接下她运足十成内力的一剑。 那黄衣女子面带怒意,与洛风战在一起。 其余数名黑衣人趁势再次向我袭来。 为何?为何你们要苦苦相逼?为何要置我于死地?我脑中一片混沌,心中腾然一股恨意。 此番我竟腾身而起,左掌向左侧最近的黑衣人拍出,右掌则生生迎向一柄横空刺来的长剑。 掌风带过,双掌均未近得黑衣人身,便见那二人身子直直向后飞去,落地时已然毙命。 我顺势飞身过去,拾起地上掉落的长剑,右手手腕陡然一翻,横空向那群黑衣人扫去。 剑势凌厉,剑风凛凛,众人纷纷向后跃去,妄图躲开我这一击。 我冷冷一笑,继而腾空而起,双臂平伸,持剑当空划出一个半弧,长剑瞬起,凌空倾身而下,更加凌厉的一招转瞬挥出。 众人躲闪不及,只听“噗嗵、噗嗵”数声,人已纷纷倒地,颈间仅一道血痕,均是一剑毙命。(未完待续) 第10章 我怔在原地,望着面前横陈的尸体,我居然杀了人?而且还杀了这么多人? 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落地,我倒退几步,望着自己的双手,方才我是怎么了?为何意识不受自己控制?为何心中只有恨意? 脑海中另外一幅血腥的画面浮于眼前:漫天的大火,遍地尸体,血流成河,火光中映出一个玄色身影,那身姿分明是个女子,手中的长剑正在滴血,她轻抬左手,将剑身的鲜血揩下,送入自己口中,甘之如饴,那面容,那面容竟然是我! 我究竟在做什么?我为何会喝血?究竟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踉踉跄跄倒退几步,靠在一棵树上,大力的喘息,体内的气流似乎已不受我的控制,胸口的憋闷愈发加剧,我似乎已不能呼吸。 “馨儿。”见状,洛风已奔至我身前,一手搭上我的右腕,面上尽是惊恐之色。 我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再也按捺不住,一口鲜血随即喷出,身子仿佛瞬间被掏空,我颓然倒在他的怀中。 “你并未失忆又能如何?今日你注定要命丧于此。”见我此时已无缚鸡之力,那黄衣女子乘机发难,挥剑便向我袭来。 腹中似有万条虫啃咬,滋味好比万蛊噬心,我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不远处,那白衣胜雪,面容却模糊不清,我踯躅于原地,只见那白色身影冲我挥挥手:“馨儿。” “哥哥!”我惊喜万分,这久违的熟悉的声音,我快步向他奔去,他还活着,他没有离开。 我扑到他怀中:“哥哥,馨儿现在有保护哥哥的能力了,再也不会让哥哥为馨儿流血了,哥哥以后不要再离开馨儿了,好不好?”凝水的双眸对上他满是疼惜的双眼,他的怀抱很温暖,我沉浸在这温暖之中不能自拔。 忽觉胸口一阵刺痛,低头看时,竟是一把短剑,直直穿透自己的胸口,我双眼迷茫的望着他:“哥哥,为何要杀馨儿?”一口鲜血已顺着唇角溢出。 “馨儿,痛不痛?”他惊慌失措的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痛。”我指着自己的心口道,“但是这里更痛。” “不要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他面色惨白,将那短剑拔出,“我真的是逼不得已的。” 胸口的鲜血喷涌而出,我唇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容:“这是馨儿欠你的,馨儿不怪你。”可是为何却觉万箭穿心,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馨儿,馨儿。”耳畔的呼唤声渐响,好熟悉的声音。 我自梦中惊醒,对上了一双满含焦切之色的眸子,面前的人白衣胜雪,五官俊美无比,这个人怎的如此眼熟? 望着我茫然的表情,他眸中划过一丝心痛:“馨儿,我是洛风,莫非你真的将我忘了?” “洛风。”我喃道,蓦然想起,方才在云照山的后山发生的一幕幕。 心中一股恐惧油然而生,我腾然坐起身,拽住他的胳膊道:“我刚才杀人了,我刚才杀了很多人,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他面色顿时惨白,将我揽入怀中,痛心道:“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能放下,你亦不必受这么多的苦。” 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沁入心脾,他的怀抱温暖而又有力,一时间我的心情竟纾缓了下来,方才的那股恐惧渐渐淡去。 “馨儿,我带你回圣医谷,我一定要医好你。”他坚定地望着我道,“我不会再犯下相同的错误,我亦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他的错误?他究竟犯下了什么错?我跟他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我茫然的望着他。 “我与你之间究竟都发生过什么?” “我,与你相识在三年前。”洛风站起身来,缓缓步到窗前道。 三年前?为何我竟不记得一星半点? “为何我什么都不曾记得?” “你身中两种剧毒,当是因此所致失忆。”他幽幽道。 两种剧毒?我大骇,那陈御医不是说我仅中“千娇百媚”么?如今那毒已解,我何时曾中了另外一种毒? “据我所知,我仅中媚毒,而此毒据言已解,我何时曾中的另一种毒?”我大惑不解。 闻言,他身躯一震,双目紧紧盯住我,道:“何人替你解的毒?” 我只觉面上发烧,这问题叫我如何回答?半晌,我方轻声道:“云承月。” 他面上登时毫无血色,眸中尽显伤痛:“你果真还是……”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我正待出言问他我的过往之事,突然心口一阵绞痛,豆大的汗珠随即布满额头,浑身腾起一股股热流,体内气血翻腾,尽管我极力隐忍,但喉中的那股腥甜仍是抑制不住,一缕血丝顺唇角而下。 见状,洛风大惊,忙奔至我跟前,搭上我的右腕,面色极为难看。 “我可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未完待续) 第11章 浑身如同火烧般炙热难耐,胸口似被一块大石压住,沉甸甸的令人无法呼吸,喉间的腥甜不断涌出。 这症状较之前些日子愈发严重,我的心是凉了又凉,脸色愈发难看。 洛风见状,面色又柔了几分,道:“馨儿,放心,我定会医好你的。” “等我回来。”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眸中闪过一抹决然,起身向屋外步去。 静静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竟划过一丝抽痛,那背影如此落寞,如此孤单。渐渐的,头脑有些昏沉,双眼亦有些乏累。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将我猛然惊醒。 洛风坐在床边,手中正端着一只瓷碗,见我醒来,灿然一笑道:“馨儿,快把这药喝了,喝了你的病便好了。”言罢,他自碗中舀了一勺浓浓的液体送至我唇边。 我将信将疑的望着他,缓缓张开了嘴。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登时溢满唇齿之间,这味道竟是与我方才吐出的血一般无二,莫非…… 我大惊,用手揩掉唇角那残留的几滴液体。 果然,真的是血。 “你为什么要给我喝这个?为什么?”我勃然大怒。 “因为它便是医好你的良药。”洛风面上泛起一丝苦涩道。 方才咽下的那口血液竟让我感到一丝无比的沁凉,我猛然想起站在漫天大火之前,舔舐指尖那抹鲜血的场景,心中不由惊惶万分。 “不可能,你骗我,我不要喝,你把这东西给我拿开。”我有些歇斯底里,我不需要,我绝对不需要,那丝沁凉竟然让我对它有一种渴望。 闻言,洛风眸中的痛苦愈见清晰,他扬手便点了我的穴道,艰难的吐出四个字:“莫要恨我。” 只见他将碗送至唇边,啜了一大口,俯身便压上了我的唇。 他的唇带着血腥的味道,冰凉无比。 我惊恐的睁大双眼,牙关紧闭,我的抵触让他双眉紧蹙。 他将手中的碗置于桌上,腾出手来便堵住了我鼻间的呼吸。 我浑身战栗,眸中的怒火势要将他焚尽。 转瞬,呼吸的困难便让我放松了牙关,他的舌顺势将我的牙关抵开,一股和着腥甜的液体滑入我的喉间。 终于,我放弃了抵抗,随着那一股股冰凉的液体滑入我的五脏六腑,我竟然得到了无比的满足,浑身的炙热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丝丝舒爽,这感觉竟让我愈发渴望。 鬼使神差般我竟然不愿放他的舌离开,我贪婪的吮吸着上面残留的丝丝清凉。 他身躯一震,便一动不动,任由我在他唇舌之间肆意的侵略。 惬意、满足,心底无比的充实,无意间对上他的眸子,这双眸子是水做的么?清澈见底,带着淡淡的哀痛,竟让人在不经意间沉沦。 只是一瞬,他便化被动为主动,温热的舌尖小心翼翼的勾勒我的唇型,继而便探入我的口中,带着一丝炙热与我的舌纠缠。 浑身如同被阵阵电流击过,难以名状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我双臂环上他的脖颈,方知穴道早在挣扎之时无意冲破,我热烈的回应。 吻得热烈,吻得激荡,仿佛要掏空了灵魂般,至死方休。 恍惚间,脑海中浮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也是这般,我吻上了他的唇,四片唇缱绻缠绵,极尽柔情,只是转瞬我便咬破了他的唇……我的意识疯狂而又混沌,他眸中的哀痛愈凝愈深,他冲左腕扬手便是一剑,鲜血顺着他苍白的手指潸然而下,而我却甘之如饴的吸吮着他的鲜血…… 脑海中的这幕愈见清晰,那汩汩的鲜血,他的哀痛,我的疯狂,历历在目。 我猛然将他推开,顺势抄起他的左腕。 果然,腕间竟是一方白绢。 我小心翼翼的将那方白绢解开,一新一旧两道伤痕赫然在目。 心似被人狠狠扎了一刀,痛得令人浑身发冷,眸中凝起层层雾气,鼻间的酸楚令我难以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我望着洛风,心底的痛愈发强烈。 他深深地望着我,眸中的浓情一览无余,他将手腕不着痕迹的自我手中抽离,唇角扬起一抹淡然的笑,指着自己的心口道:“因为你在我这里已经深深地扎了根,你对我而言,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字字坚定,却又字字敲痛我的心。 洛风啊洛风,为何你要对我这般,以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你明明知道我此时的身份,可你为何还要说出这令我心痛的话语来? 一颗清泪顺着我的眼角滑落。 他抬手轻轻拭去那滴泪,凝视着我道:“馨儿,你的这滴泪可是为我而流?”他轻轻揽我入怀,“今生能得你为我留一次泪,我已知足。” 心中的痛瞬间蔓延,让我难以自抑。(未完待续) 第12章 望着洛风远去的背影,心中隐隐作痛。 “等我回来。”这是他临走时对我许下的承诺。 当从他口中得知我自己的过往时,我的心竟再也不能平静。 我与他相识在三年前…… 雪山,神秘之山,终年积雪覆盖,山势险峻,江湖人称“死亡之地”;玉雪峰,雪山之巅,峰北称之“寒雪”,因其四季如冬,终年积雪不化,相传曾是两百年前江湖神话“百花仙子”葬身之地,故有“北寒雪,葬花魂”之说;峰南称之“温玉”,因其四季如春,百花盛开,是整座雪山唯一无冰雪的胜地,故有“南温玉,携花海”之称。 凌霄宫,江湖中的一大传奇,据传凌霄宫宫主俊美非凡,形似谪仙;武功盖世,替天行道;不恋红尘,独恋仙道。凌霄宫弟子各个姿容卓绝,身怀奇学。但江湖中无人知晓“凌霄宫”所在,更无人见过凌霄宫弟子真面目,并非凌霄宫弟子擅长遮面易容之术,而是凌霄宫轻功绝学堪称武林至尊,追云逐月,来去无踪。 而这凌霄宫的宫主落轻尘,便是我的恩师。 据洛风所言,当初他是授落轻尘所托前往雪山为纳兰依依诊病,而纳兰依依便是我的亲娘。 我娘身中天下奇毒“胭脂泪”,世上唯有“九转还魂丹”再配以至亲之人的鲜血,方能解毒。而这“九转还魂丹”必须以九种奇珍为材,方能炼制。 这九种奇珍分别为七星海棠、南山叶、萋寒草、并蒂雪莲、醉颜(白牡丹的一种)、茯苓珠、凝血石、雪玲珑、玉玑冰魄。个个都是天下至宝,能得一样便已算幸中之幸,更何况全部集齐,可谓是难上加难。 如今落轻尘已得玉玑冰魄,而醉颜乃是圣医谷的至宝,九种方得两种,余下七种至今仍无着落。 为寻这奇珍,当年落轻尘方允我与洛风一同下山,不想江湖险恶,初入江湖便遭人陷害,身处险境,万般无奈之下,我错杀试剑山庄庄主尹峥嵘,引起江湖轩然大波,不少武林正道之人扬言声讨,誓要将我除去。 绝境之中,我建立绝心宫,更名冷绝心,三年中与武林正道苦苦周旋,于半年前突然隐退江湖,自此杳无音讯。 据洛风所言,我身上除了已解的“千娇百媚”,另外那一种毒便是“胭脂泪”,至于我究竟如何中的此毒,他并不知晓,他只知与我初识时,我便已中此毒。 据闻,“胭脂泪”乃天下至阴之毒,既是毒药,亦是研习绝世武功“冷心绝情剑”的练功圣药,食此药者不能妄动感情,而练此武功者冷心绝爱。 前番我身中的“千娇百媚”本亦属极阳之毒,一阴一阳两者相克,两毒相克,结果便是触动情丝,引发“胭脂泪”的毒性,“胭脂泪”毒发三次,便会一命呜呼,而更大的阴谋便是,引发毒性便不能再使用“冷心绝情剑”。 此番下毒之人对我了如指掌,一击即中,而丧失记忆,据洛风所言,应是意外,如今他已回圣医谷,只需醉颜我便可重拾记忆。 至于为何我需吸食鲜血,据洛风所言,乃是当年错杀严峥嵘之时,触动心魔,落下了病根。 而我前些日子身子羸弱,自觉命不久矣,乃是因为服了那驱寒之药所致。我体内之毒本属至阴,自是与那驱寒之物两生相克,若非此番偶遇洛风,恐怕我便真的命不久矣。 三年的过往,我虽只记得依稀的片断,但我觉洛风所言疑点颇多。 这首当其冲,便是我身中“胭脂泪”之事,我与娘亲同中一毒,如此巧合之事想必世间绝无仅有,他怎会不知其中原委?既是研习“冷心绝情剑”的圣药,想必娘亲自然也是对这武功精通,否则为何无故让自己冷心绝爱,做那冷血之人? 再者,洛风所言我乃遭人陷害,致使错杀试剑山庄庄主严峥嵘,这一点颇为可疑。我为何要错杀于他?既是遭人陷害,为何死的偏偏是严峥嵘,而非他人?而那行刺于我的黄衣女子曾言,我以一把“潋月”血洗江湖多少门派,若非有深仇大恨,我怎会无端杀戮?置自己于风口浪尖?而那“潋月”现在又在何处? 而我吸食鲜血便是最大的疑点,小小心魔怎会落下如此令人发指的病根?而我又分明记得那漫天大火之中,舔舐鲜血的一幕,这都作何解释? 我既有绝世武功,为何又会与云载天相识?而云载天为何又会说出“你机关算尽,可曾算到今夜?”,我又为何会被他送上云承月的床榻? 反复推敲,愈觉洛风言语之间隐藏了许多真相,想必定是那些过往不堪回首,他不愿再提及,可是他是否想过,就算他此番未将真相告知于我,待我记忆恢复之时,该面对的事情不是一样需要面对? 情也罢,恨也罢,该来的,一个都躲不掉。(未完待续) 第13章 入夜,漓王府。 府内灯火通明,我在大门外左右徘徊。 今日礼佛云承月虽不能与我同往,但却派了碧环与两名侍从跟随于我,进香之时,我将她三人留在那大雄宝殿之外,如今我已安然回来,不知那三人此时身在何处? 正踌躇间,王府大门一敞,自府内鱼贯而出数十名侍卫,为首的正是今日随我礼佛的其中一人。 只见他们个个手持火把,神情严肃。 莫非府中出了大事?我心下一紧,忙迎上前去。 “请问府中可是出了事?” 闻言,那为首之人掉转身来直直望着我,继而面上露出一丝喜悦之色,忙冲两侧的侍卫道:“快去回禀王爷,夫人回来了。” 我有些茫然,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 不多时,便见一个月牙白的身影自府内匆匆而来。 正是云承月。 他不由分说,将我一把揽入怀中,道:“你可算回来了。” 靠着他温热的胸膛,我竟有一丝莫名的不安。 前几日他对我好,是因为我身体之症,可如今我身子已无大碍,他是否还会那般温柔待我? 我深深凝视着他,此刻他的眸中盛满的皆是柔情,那眸子仿佛是一汪深潭,我已身不由己掉了进去。 他将我打横抱起,大步向“梨苑”走去。 屋内,十指相扣,四目相对,迸出柔情万千,我面色微红,额角沁出些许细汗。 “我……”我刚待开口,却被他的食指抵住了红唇。 “什么都别说,让我好好的看看你。”云承月的双眸泛着点点柔情,那细柔的话语令我迷醉。 他炙热的注视让我面色潮红,我不由羞赫的低下头。 他轻轻将我的下巴抬起,炙热的唇便印了上来。 我不由低呼一声,他的舌便顺势滑入了我的口中,勾起我的丁香小舌与他一起缠绵。意识在一点一点沉沦,我双臂一伸,环上他的脖颈,热烈的回应着他。 他的大手向我腰间一探,衣带顿落,身上的罗裙便随之掉落。 大片的雪白肌肤暴露于空气之中,有些微凉。 我将自己的身子向他贴得更近,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他身躯一震,顺势将我压在身下,眸中浓浓的情欲一触即发。 细碎的吻铺天盖地而来,沿着脖颈一路向下,我微凉的身体与他炙热的身体紧紧相贴。 体内划过滚滚热流,欲望早已在不经意间萌发。 烛火摇曳,绯色幔帐中是两道纠缠不休的身影…… 窝在他的臂弯之中,身后便是他宽阔温暖的胸膛。 “在想什么?”耳畔是云承月低沉的嗓音和温热的呼吸。 我摇摇头,掉转身来与他对视。 “倘若你永远对我如此,那该多好。”我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道出自己心中所想。 闻言,他将我轻揽入怀,用他的温暖来代替他的回答。 他不知,虽只是一瞬,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他眸中一闪而逝的挣扎。 翌日清晨,云承月便派了陈御医前来。 望着陈御医十分复杂的面色,云承月不由焦急道:“陈御医可有不妥?” 陈御医摇摇头道:“真是奇了,前几日老夫曾诊得夫人体内气血不调,五脏皆寒,可为何今日却无一丝症状?” “陈御医此言是何意?”云承月不解道。 “回王爷,下官愚钝,夫人这病想是已痊愈。” “痊愈?”云承月更加不解。 “那日是这样……”于是,我便将那日如何遇刺,后得洛风偶然相救,机缘巧合之下,他又将我的病医好,一一向云承月道来,只是我刻意忽略了诸多细节及我与洛风的旧识。 只听那陈御医道:“夫人真是福厚之人,想那圣医虽妙手回春,但却是出了名的见死不救。” “这是何意?”云承月不解道。 “回王爷,这圣医誉满天下,其一是因他医术高明,有起死回生之术,其二是因他为人性格古怪,大部分求医者他都见死不救,但凡他所救皆是他想救之人。” “只救想救之人?”云承月道。 “回王爷,正是。” 听得两人之言,我心下不由“咯噔”一声,暗道不妙,此番云承月定会疑心大起。 果不其然,他将陈御医挥退,面上又挂起往日那冷冰冰的寒霜,冷言道:“此番你要作何解释。?” 我心中一沉,我确无借口搪塞,但我又怎能将我与洛风旧识之事全盘道出? 见我沉默不语,他面上便又冷了几分,道:“莫非你与那圣医有不可告人之秘?抑或是你与他关系菲浅?” “菲浅”二字掷地有力。 “你是在怀疑我?”我望向云承月道。 “你既知,为何不作解释?”他冷冷道,“想当初你是如何魅惑的本王,你既有此前因,此番又叫本王如何信你?” 字字如针般狠狠刺进我的心。 云承月,莫非在你眼中我竟是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未完待续) 第14章 我独坐在院中,怔怔的望着梨苑的大门。 三天了,已经整整三天未见得云承月的身影。 那日,我丢下了一句:“你这是在在意。”他便拂袖离去。 是被我言中心事?还是有意逃避? 正猜想间,门口忽然出现了一道青色的身影,身姿窈窕,分明是个妙龄女子。 只见她冲我摆摆手,便转身离去。 这是何意?示意我随她而去? 心下疑窦顿生,我忙追了过去。 出了梨苑,便是一条青石板路,此路乃是直通王府花园的路径。 只见那青衣女子径自奔花园的方向而去。 我不由加快了脚步,以期追上她问个究竟。 谁知我追得快,她便走得快,我刻意放缓脚步,她亦放缓脚步,分明是不想我与她正面接触。 我不由心中疑惑更大。 转眼间,便到了一处院落之前,那青衣女子身形一晃,便没了踪影。 这院落我曾来过一次,这里便是云承月的书房所在,而云承月早已传令全府上下,未经他许可,任何人不得擅闯。 那青衣女子分明是有意引我来此,她目的何在? 我信步上前,院子里寂静无声,分明是无人所在。 书房的门紧闭,我轻轻用手一推,心下不由暗惊:门居然没有上锁。 我环顾四周,确认无人之后,抬脚便迈入了书房。 眼下,惟有震惊二字,方能形容我此时的心情。 只见那迎面的白墙之上,挂着一幅高约三尺的画像,画像上乃是一名白衣女子。 一袭素白衣裙,手执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箫,满头乌黑的青丝仅用一根白玉簪轻挽,几缕散落的青丝随意垂于耳际,却是别样风情。再看那女子肤若凝脂,眉似新月,双瞳翦水,素齿朱唇,嫣然巧笑,姿容卓绝,堪比月宫仙子。 此情此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如烟的往事瞬间涌入脑海。 只是那一眼,便注定了今生的万劫不复。 一身血渍的他,颓然倒在草丛之中,我上前查探他的伤势,发现他受了极重的内伤,我向来是个不喜多事之人,双眉微蹙,正待转身离去。 却不料被他沾满了鲜血的手抓住了我的衣襟:“我还不能死。” 就是他的这句话深深触动了我,他想必也是个背负血海深仇之人,不肯轻易就这么死去。 我心中竟生恻隐之心,将他带了回去…… 三个月后,他身子已无大碍。 而此时,我方知道,他叫云承月。他本是云月驻守边关的主帅,一道圣旨召他速返朝中,岂料途中遭人暗算,命在旦夕,却被我所救。 那株繁花似锦的梨树下,我手执师傅赠我的玉箫迎风而立,素白的衣袂飘飘。不远处,是玄衣如墨的云承月。 他缓步上前,静静立于我身后。 沉默半晌。 “你身子已无大碍。”我率先打破这沉默的僵局,道。 “恩。” “你可是来向我辞行的?” 闻言,他身形明显一僵,许久,方幽幽叹口气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我转过身,对上的正是他熠熠生辉的星眸,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我不敢去轻易碰触的东西。 我别过脸,不再看他。 “三月之久,尚未请教姑娘芳名。” 倘若你知晓我的名字之后,还能如此坦然相对? 望着满树雪白的梨花,我淡然一笑道:“梨雅。” “雅儿。”他走至我面前,轻轻执起我一只素手,将一枚金灿灿的物件置于我掌心。 这分明是一块令牌,上书一个大大的“漓”字。 漓?谁人不知云月常年征战在外的护国王爷,漓王。 我将令牌送还他手中,道:“我不需要。” “雅儿救命之恩我岂能不报?”他略显焦急道。 “举手之劳,本就不图回报。”我定定的望向他,“你走吧。” 他眸中划过一丝不舍:“今日一别,不知能否再见?” “有缘自会再见。”我微微一笑,背转身不再看他。 将玉箫轻轻置于唇边,红唇微启,一曲《江河水》自唇下缓缓泻出。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淡去。 明知不可能,为何还要再见? 相见不若不见。 这段破碎的记忆一点一点凝聚成像。 两年了,云承月你居然爱了“梨雅”两年。 我沧然笑出声。 云承月,你可知晓你日思夜念之人却是夜夜伴你枕侧之人? 笑话,真的是天大的笑话。 你爱我两年,而今相逢却是不相识。 明知不可能,为何还要再见? 莫非这便是宿命?任谁都逃不开的宿命? 相见不如不见,可如今既已相见,为何却要冷颜相向? 梨雅便是我,我便是梨雅,面对你对梨雅的感情,我又该何去何从? 脑中思绪混乱一片。 “你为何会身在此处?”身后蓦然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15章 云承月的双眸中怒火尽现。 他快步走上前来,钳住我的下巴道:“本王在问你话,你为何不回答?” 我指着那幅画像道:“她便是你念念不忘的雅儿?” 云承月眸中闪过一丝错愕,继而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道:“本王再问你一遍,你为何会身在此处?” 我却将双手环上他的腰身,定定的望着他道:“从今日起,让我来代她爱你可好?” 闻言,云承月身躯一震,犀利的目光直直射进我的眼底,似要将我一眼看穿。 他松开我的下巴,将我的双手挪开,唇角勾起一抹讽意道:“这便是你惯用的勾人伎俩?”他将头低下,温热的呼吸喷于我的颈窝,略带嘶哑的声音缓缓飘入我耳中:“即使你的容颜与雅儿的一模一样,但是你却不是她,你亦永远替代不了她。” 言罢,他直起身子,冷冷道:“从今日起,若无本王的命令,你不得踏出梨苑半步。来人,送夫人回去。” 我紧抿着双唇,望着他不屑的表情,心仿佛被狠狠抽了一鞭。 云承月,你活在记忆中不觉得痛苦么?试问这世间会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么? 几番挣扎,我终是没有道出我是梨雅的事实。 在我未恢复记忆之前,我不能妄言,因为我对当年告知云承月我叫梨雅的目的不记得分毫,缘何当初我会欺骗了他? 刚刚回到梨苑,便见碧环疾疾迎上前来。 “夫人,有客来访。”言罢,冲身后努了努嘴。 我会意,缓步上前。 只见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立于树下,一袭青色的锦缎罗裙,手执一方素白的绢帕,一头青丝仅用一根青色的丝绦束于脑后,肌肤胜雪,双眉如黛,杏眼桃腮,一张樱桃小口格外惹人怜爱。 这身姿,这容貌,分明是方才引我去书房的那名青衣女子。 “是你?!”我脱口而出道。 “妹妹可是好记性。”她嫣然一笑,面颊上登时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继而,忽见她面色一红,她将那方素帕掩于樱唇之上,轻咳几声。 见状,我忙对碧环道:“碧环,上茶。” 待碧环走后,我紧紧盯住这青衣女子的双眸,道:“此地仅剩你我二人,有话不放直说。” “青音。”她嫣然一笑,“妹妹果真聪慧过人。” “我与你并不熟稔……”话未讲完,便被她打断。 “你我同为侍候王爷的人,自然是要以姐妹相称。”她笑道,继而素帕又掩了口,轻咳几声,“我这是老毛病了,望妹妹不要见怪。” 云承月的又一个女人? 我上上下下将青音再次打量一番,身似弱柳,举手投足一派柔弱之态,惹人怜爱。与那素嫣的风姿竟是截然不同。 她见我反复打量她,不由面上飞起一朵红云道:“妹妹可是嘲笑我的姿容不敌妹妹?” 闻言,我收回自己的目光,道:“莫要顾左言他,直接开门见山罢。” 只见她放下手中的素帕,朗声大笑,羸弱娇羞之态全然不见,竟与方才判若两人。 她双眉一挑:“果然是爽快之人。我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你与我合作。” “合作?”我大惑不解,王府中的女人哪个不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何来合作? “不错。”她再次近前。 四目相对,自她眸中射出两道犀利的目光,她附耳道:“若我猜得不错,你便是王爷念念不忘的梨雅。” 一语既出,我震惊当场。 她缘何知晓我的身份?若非她早已知晓我与梨雅是同一人,她又怎会引我去那书房? “你究竟是谁?”我冷冷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她直起身来,再次将那方素帕掩于樱唇之上,轻咳几声,“重要的是,我可以助你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 我再次震惊,她怎知我与云承月的谈话? 只见她唇角一勾:“你答应不答应?” “想必你亦不会做对自己无益之事,直截了当,你到底要什么?” “咯咯……。”她的笑声若银铃般清脆,“与聪明人讲话真是省了不少气力。我只要一样,那便是有朝一日,你坐得王爷的正妃之位,我必是他唯一的侧妃。” 言罢,她轻扭腰肢向院外踱去:“妹妹不必这么快就回复我,过几日我自会再来探望妹妹。” 望着那青色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我双眉紧蹙,心中疑窦丛生。 正妃?侧妃? 我何时曾想过要坐得那正妃之位?而这青音真的是只为那侧妃之位? 恐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何从知晓我便是梨雅?若非今日她引我前去,倘若我未见得那幅画像,我又怎会想起那段往事? 连我自己都不曾记起的往事,她又如何知晓? 我百思不得其解。这王府中一共有五位侍妾,至今我仅见得两位,这两位一个深藏武功不露,一个又神秘莫测,不知那其他三人还有什么惊人之处。 我不由长叹一口气,我究竟该如何是好?(未完待续) 第16章 “夫人,您可真美。”碧环那惊艳的目光在我身上左右流连。 我身着一袭月牙白的宫缎连襟连身罗裙,缎子质地上乘,细致软滑,剪裁十分合体,恰到好处的凸现了我身段的玲珑有致,腰间则是一根银链作为腰饰,一头青丝绾成兰花髻,上盘一根珍珠项链作为头饰,双耳垂着一对粉白珍珠的耳坠。 一身装扮淡雅却不媚俗。 今日一早便有人来通报,说是王府来了贵客,云承月傍晚时分要在府中设宴,要我前去作陪。 我淡然一笑道:“我们走罢。” 穿过花园,走了许久,方到得一处极为宽敞的院落,此时院子里已是灯火通明,侍女小厮们穿梭于院落之间。 我心下一紧,举步迈入院中。 果然,举目四望,已是宾朋满座。 上首主位之上端坐了一名白衣的男子,五官俊美,凤目微眯,与我的视线相对时,眸中掠过一丝惊艳之色,继而唇角勾起一抹玩味之笑。 云载天?他便是所谓的贵客? 再看云载天的左下首端做的正是云承月,此时他眸中怒意甚盛,而他下首坐的便是那红衣的素嫣与青衣的青音。 心下虽有些忐忑,但我仍作面不改色,缓步上前,盈盈一拜:“妾身参见皇上。” 云载天眸中促狭之意油然而起:“朕虽为君,但你并非为臣,何须行此大礼?”言语间,他唇角的那抹玩味之笑勾得更大。 果然狡猾,此番言语分明是暗讽我上次不拜他之过。 我嫣然一笑道:“皇上,前番乃是妾身不懂规矩,还望皇上不要与妇道人家一般见识。”言罢,扬起盈盈水眸,与他对视。 云载天望着我的双眼,眸中笑意更甚,不由朗声大笑,道:“此番倒是显得朕小肚鸡肠了,罢了罢了,你平身罢。” 闻言,我忙道:“谢皇上。” 云承月鼻中冷哼一声,杯中酒一饮而尽。 “妹妹既然来了,就别总站着啊,快快入座。”素嫣扬声道,眸中尽是挑衅之意。 坐?如今除了云载天右手之位,哪里还有空位?我若坐下岂不是与云承月平起平坐? 我将双手垂于身侧,一言不发,静等云承月的吩咐。 半晌,云承月仍是不发一言,我不由尴尬万分。 只听得云载天道:“你便坐在朕的身侧吧。” 我望望他,又望向云承月,云承月依旧置若罔闻,不闻不问。 正犹豫间,不料云载天竟抓了我的手,将我拖了过去,继而附于我耳边道:“朕正想跟你叙叙旧呢。” 叙旧?我大惑,不由望向他,却正对上他一双促狭的眸子。 我幡然醒悟,再望向云承月,云承月面色僵冷,眸中的怒火似要将我焚烧殆尽。 宴席之上,云载天时而为我添菜,时而刻意与我耳语,行为举止极为暧昧。 明知他有意而为,我却敢怒不敢言,只得低了头故作沉思状,身上却好不自在,如坐针毡。 而对面的云承月则是一言不发,身侧的素嫣殷勤的为他添菜添酒。 心中没来由一股烦躁,只觉胸口憋闷不已,我不由双眉微蹙,起身道:“妾身失陪一下。” 言罢,起身离去。 微风拂面,夜的微凉,终于让我感到一丝舒爽。 我长舒一口气,奔湖边的凉亭走去。 身后一缕淡淡的檀香飘入我的鼻中,我双眉微蹙,驻足转身。 未待开口,温热的唇便已覆上我的。 我怒从心起,奋力将他推开,冷冷道:“皇上莫非不知道我是你亲哥哥的女人?” 云载天眸中漾起一丝黯然,道:“你本就是朕的女人,朕想怎样便怎样。” “你的女人?”我冷笑道,“你的女人被你亲手送上了别的男人的床榻?” 闻言,云载天身躯一震,继而将我一把拥入怀中:“馨儿,朕已经后悔了。”他的眸子晶亮,泛着难以自持的温柔光辉,一点一点融入我的心里,“自打将你送入漓王府,朕每日都受着思念之苦,每每路过凤凝宫,朕都会情难自抑。” 馨儿?凤凝宫?莫非我曾是云载天的…… 好,很好,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心,不惜牺牲任何人来换取自己的利益。 我轻轻推开他,勾起一抹嘲讽之笑,眸中泛着冷冷的寒意,道:“后悔?皇上可明白‘君无戏言’这四个字?” “馨儿可是怪朕?可是不相信朕所言?” “妾身在想,皇上或许是有些贪杯,酒后失言了。”言罢,我躬身行了礼,径自离去。 刚待回置席间,却见青音递了个眼色,我会意,便又返身奔花园走去。 “我昨日的话,不知妹妹考虑得如何?”青音疾步而来。 “姐姐如此明目张胆的与我密谈,莫不怕人抓了把柄?”我淡淡一笑道。 她面色一僵,继而便又恢复如初,面上荡起温柔之笑道:“是我太疏忽了,一时心急,竟忘了避人耳目。” 一时心急?我淡笑不语。 “妹妹莫非还未看出王爷对妹妹的心意?” “心意?我不过是王爷的一件东西而已,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何来心意之说?” “妹妹这般聪慧之人,怎会看不出王爷对你的心意?”她犀利的目光直直向我射来,四要将我心事窥破。 我轻扬唇角道:“心意?我不过是件替代品罢了。” 闻言,青音掩唇轻笑:“那本就是妹妹一人,莫非妹妹还吃自己的醋不成?” 我不语。 青音接着道:“妹妹可曾留意席间王爷的态度?显是十分不快。” 我知她意所指,不由笑道:“那又如何?毕竟我是他的女人,倘若换作是别人,他亦会如此。” “那妹妹可曾喝过‘奉子汤’?”她又道。 “奉子汤?”我大惑,摇摇头。 “这就是了,王爷召唤我们侍寝之后必定会赐一碗汤药,以防有孕。”她眸中划过一丝苦****妹并未被赐汤药,可见王爷对妹妹是不同的。” 我只觉身躯剧震,他对我是特别的? 特别为何还要三番五次冷颜相向? 脑海中划过一双略显挣扎的眸子,我只觉心中隐隐作痛,脑海中一片混乱。 不顾身后青音的呼唤,我跌跌撞撞奔梨苑而去。(未完待续) 第17章 清冷的月光将院中那素白的身影照得格外单薄、落寞。 云承月?他为何会在这里? 我缓步走上前去,只听他道:“坐下,陪我喝一杯罢。” 他用的是“我”,而非“本王”,这是何用意? 心中虽有疑惑,但我还是依言坐了下来,执起石桌上的酒壶,斟了酒。 云承月再不言语,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闷头喝酒。 我只是怔怔的望着他,一时间竟不知用何言语来劝阻他。 许久,方见他将手中的酒杯置于石桌之上,幽幽叹道:“青音说我是在嫉妒,因为在意所以嫉妒。” 闻言,我身躯一震,忙道:“想必青音亦是随口说说,不必对她的话太过介怀。” “可是,若非如此,为何看见你与皇上把酒言欢,我就怒火中烧?这又如何解释?” 我一时语塞。 他缓缓站起身来,踱至我面前,道:“前番听得那圣医救人之则,我更是气极,这又是为何?” “莫非我真的是很在意你?”他眸中满是迷茫,继而摇摇头道,“不会的,不可能的,我只是将你当作了雅儿,我怎会对一个替身有这样的感觉?”他不停的摇着头,颓然坐于石凳之上。 替身?明知事实即是如此,可为何听他亲口说出,我的心会这般的痛? 鼻中蓦然涌出一股酸涩,我强忍欲夺眶而出的泪水,走至他身前道:“王爷,你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谁知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道:“你可知道,当你说你要代替雅儿来爱我的时候我竟然会感到欣喜,这又是为何?”他喃喃道,“我的情已经都给了她,我怎么还能对你产生情愫?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长得跟我的雅儿太像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蓦然,他奋力将我推开,怔怔望着我的脸道:“曾几何时,我真的把你认作是雅儿,但是你却不是她,她的眼中有太多令人琢磨不透的东西,她冷漠,她淡然,但是你却跟她正好截然相反,你的眼睛从来都是清澈的见底……” 闻言,我不由面上流露一丝苦涩,云承月,试问这世上真的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么?环境不同、心境不同,自然心里想的就不同,我虽然不知道那时候为何会冷漠,会淡然,但是我却知道现在为何我会如此这般待你。你为何总是将自己禁锢在回忆之中,而不能走出来面对现实? 你又叫我如何对你讲出,我便是你爱了两年的雅儿?即使我讲出来你可会信我? “我真的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明明心中想的是雅儿,但是脑海中出现的却是你的样子,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云承月站起身来,使劲晃着我的双肩道,“为何会是你?为何会是你?你说话,你告诉我,为什么?” “王爷,你真的醉了,我扶你歇息去吧。”我挣脱他的钳制,一手扶住了他。 谁知他却将我一把揽入怀中,略带酒香的温热呼吸喷洒于我颈间,轻柔的,略带暗哑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我没醉,真的没醉,我只是心里很痛苦,因为我在意你,但是我又怕自己在意你,明明知道自己把你当作是雅儿的替身,但是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你。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么?”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子,此时他的眸子里满是迷茫与挣扎。 心中一恸,我便是雅儿的话语刚要脱口而出,云承月却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昏黄的烛火摇摆不定,绯色的幔帐之中纠缠着两道身影。 他的唇带着淡淡的酒香,带着些许的炙热,印上了我的唇,我娇躯一颤,不经意间对上他深情款款的双眸,他的双眸太深,深得让我不敢去碰触,肌肤紧紧相贴,他将舌探进我的口中,慢慢辗转吸吮,一阵阵热流瞬间袭遍我的全身,我只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眩晕,而他身体的炙热更是令我的娇躯一阵轻颤。 就这样放纵自己一次,就这样让自己沉醉一次。我激烈的回应着他,一双玉手轻轻环上他的脖颈,两具躯体紧紧相拥,肌肤紧紧相贴,炙热的温度似要将我焚烧殆尽。 “馨儿。”他的一声轻唤,响在欲望的巅峰。 馨儿?他唤我作馨儿,而非雅儿? 一颗滚烫的泪珠顺着我的脸颊悄然滑落。 他轻轻吻干那滴泪水,柔声道:“馨儿,如果我先遇见你该多好?” 彻底的沉沦,彻底的放纵。 我不知晓过了今夜,明天将会怎样,我只贪恋这片刻的温存,因为至少现在他对于我而言是再真实不过的。(未完待续) 第18章 “馨儿,何时变得如同猫儿一样,这般贪睡?”低沉的喃语在耳际响起。 我睁开朦胧的睡眼,正对上了云承月那双盛满宠溺的眸子。 “昨夜可是累坏了,今日才会这般贪睡?”他唇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道。 我只觉面上发烧,一双粉拳直直向他飞去。 他只轻轻一扬手便将我的双手捉住,继而轻笑道:“今日我带你出府逛逛,算作赔罪,如何?” 出府?心中掠过一丝欣喜。 “当真?”我略带惊喜道。 “当真。”云承月笑道。 晌午,一行四人行于街上。 云城,云月国的的皇城,亦是云月最繁华的城池,而面前这条“云街”便是云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市。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头攒动,吆喝声此起彼伏,无一不彰显着这条街道的繁华。绸缎庄、绣庄、玉器行、胭脂行、钱庄、酒楼等等,凡是生活所涉皆是应有尽有。 “馨儿,我们进去看看。”云承月驻足于“云裳”门前道,“此乃云月最大的衣行,为皇室专享。” 继而将我全身打量一番,道:“尽是这些素色的衣裙,今日便挑几件艳丽的回去。” 言语间,衣行内早有一名身姿窈窕,容貌妍丽的女子迎了出来,见了云承月便是一脸的媚笑:“原来是漓王大驾,有失远迎,快请。”眼角余光向我扫来,颇含不屑之意。 我装作视而不见,随云城月一起踏入店内。 “不知今日漓王大驾,可是为了两月后的太后寿辰?”那女子一面上了茶,一面笑道。 闻言,云承月面色一冷,道:“莫非本王就不能因为家事而来么?” 那女子听出云承月语气的不善,忙满脸堆笑道:“芸娘最近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王爷莫要怪罪。”目光却直直飘向了云承月身侧的我。 “芸娘,你为馨儿选几件颜色艳丽些的衣裙。”云承月附在我耳边道,“我在这里等你,你且随她同去。” 我点点头,冲芸娘微微颔首。 那芸娘艳红的薄唇勾起一抹浅笑道:“姑娘,随我来。” 行至后院的游廊,芸娘驻足道:“姑娘且在这里歇息片刻,芸娘这就为姑娘选几件配得上姑娘的衣裳。”言罢,扭着纤腰奔后院而去。 我端坐于游廊之上,静等她回来。 约莫半个时辰,方见芸娘与一蓝衣华服男子有说有笑自后院而来。 只见那蓝衣男子,约莫三十出头,皮肤白皙,五官俊美,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十分邪媚,举手投足一派贵气。 行至身前,那蓝衣男子忽然驻足,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微微一笑,道:“这位姑娘,你我是否曾经见过?” 言语之间,眼波流转,媚态百生。 这男子好生面熟,仿佛确是似曾相识,却又一时忆不起在哪里见过,但见他太过妖媚,尤其是那双眼睛,太过邪气,我不由双眉微蹙,心中生出些许厌恶,冷冷道:“想必公子认错人了,我与公子并不相识。” “那便是在下多心了,以为姑娘曾是在下的一位故人。”蓝衣男子淡然一笑。 我只觉一阵阴风而过,不由生出许多冷汗,这男子太过可怕。 “为何这许久还不见你出来?”云承月飘然而至。 待看见那蓝衣男子后,云承月不由面色僵冷,顺势将我向怀中一带。 “原来是漓王的女人,怪不得。”那蓝衣男子冲云承月扬眉道。 “想不到在这里都能与兰相偶遇。”云承月冷冷道。 兰相?莫非他就是云载天口中的那个只手遮天,权横朝野的宰相兰博云? 正待再次仔细打量兰博云一番,却听那芸娘道:“我已将衣裳都给姑娘拿了来,至于哪件配得上姑娘,还是要王爷说了算。” 言语间,几件罗裙已递至我面前。 闻言,兰博云将视线再次投于我身上,继而荡开一抹极尽妖媚之笑,道:“本相便不打扰二位了,你我还会再见。”言至“你我”二字之时,他眸中的目光瞬间如利刃般犀利,似要将我刺穿。 我不由打了个冷战,云承月扶在我腰间的手一紧,道:“恕不远送。” 兰博云对云承月的冷言相向不以为意,仍是挂着那一成不变的温和之笑,疾步而去。 一时间上好的心情,均被这兰博云打破。 我百无聊赖的望着手中的几件华服,对云承月道:“已近中午,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闻言,云承月面色稍缓,道:“芸娘,这几件衣裳差人送到本王府中。”言罢,携我离去。 再次立于这繁华的街上,我却提不起半点兴致,脑中反复的皆是兰博云那句“你我还会再见”。 莫非我与他真的是旧识?若非如此,为何我二人均觉得对方似曾相识? 望着我满腹心事,云承月似有不悦:“馨儿可是在想方才之事?” 我点点头。 “听那兰博云言语之意,你与他可是旧识?”云承月的语气不由冷了几分。 我娇躯一震,为何提起兰博云,云承月便是这般态度? 我抬起头,正对上他微含怒意的双眸,忙摇摇头道:“我并不记得与他相识,此人一身邪气,我怎会认识他?” 闻言,云承月面色稍缓,继而缓了语气道:“今日急急出门,早膳都未曾用过,我这便带你去尝尝云城最有名的‘醉鸭’。”(未完待续) 第19章 面前一处极为清幽的庭院,浅灰色的砖墙,碧蓝色的瓦,一道半圆形的月亮拱门,上挂一块墨色牌匾,两个金色的大字熠熠生辉:“醉乡”。 这便是云城最大的酒楼“醉乡”?竟然如此独具一格。 进得院中,我竟觉恍惚,满院盛开的白色栀子花,醉人的甜香沁人心脾,突如其来的熟悉直直冲入我的脑海,唤醒最深处的那抹记忆。 青色的身影,温润如玉的面容,唇角那抹淡然的浅笑,这突然映入脑海的男子究竟是谁? 恍惚间,闻得云承月的声音:“馨儿,馨儿。” 我怆然回神。 “馨儿,可是身体不适?”云承月道。 我摇摇头,正待答话,只见两名小厮迎面而来,躬身道:“不知王爷大驾,有失远迎。” 云承月点点头道:“引路。” 穿过这片栀子花海,到了一处更为清幽之地。 面前是一座两层的竹楼,两侧皆是苍翠的湘妃竹,微风拂动,竹叶“沙沙”作响,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端坐于窗前,混着些许竹叶馨香的微风带来一丝沁凉,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那缕不安。 这竹楼内并无任何散座,全部都是雅间,每间都有两名小厮服侍,外相简洁质朴,内里却是极尽奢华。 不多时,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已纷纷呈上。 云承月打个手势,便见那两名侍卫各自自怀中取出一枚银针,将桌上所有菜肴一一试遍。 云承月方夹起一块鸭肉置于我盘中道:“馨儿,尝尝这个,这便是名满云城的‘醉鸭’。” 闻言,我将那块鸭肉放入口中,心中的那缕不安愈发强烈,竟让我食不知味。 我双眉微蹙,将筷子置于桌上。 见状,云承月面露担忧之色,正待开口,只闻得一阵暗器破空之声。 “小心。”云承月将我一把揽入怀中,同时手中已掷出一样物件,将那暗器生生打落。 继而,只听“嗖嗖”数声,自窗外袭来。 云承月将我抱于怀中向地上滚去,身旁的两名侍卫早已长剑在手,左右格挡,数枚暗器被一一击落。 我瞪大双眼望着被击落的暗器,竟与前番云照山被刺之时的暗器一模一样。 莫非此番又是因我而来? 未待多想,只见雅间的竹门被人一脚踹开,十几名黑衣人闪身而入,手中利刃泛着点点寒光。 云承月扶我站起身来,怒道:“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本王?” 为首的黑衣人双拳一抱,道:“漓王,我等亦是奉命行事,今日只取她的性命,还望王爷莫要插手。”言语间,剑尖已指向我。 云承月有少时的错愕,继而冷冷道:“她是本王的女人,她的性命谁人敢取?” 那黑衣人道:“那便只有得罪了。” 言罢,向身后一挥手,身后众人已持剑攻来。 云承月将我推至窗前,附耳道:“你且小心。”便纵身迎上前去。 只见他双掌一挥,一阵凌厉的掌风瞬时向最前方的两名黑衣人袭去,掌风拂过之处,那两名黑衣人已倒地。 其余人等见状均有些忐忑,攻势瞬间慢了下来,而云承月的那两名侍卫此时亦跳入战圈。 三人形成攻守之势,三路出击,只是一瞬,便将黑衣人逐一攻破。 方才为首的那名黑衣人面色十分难看,挥剑便向云承月攻去。 “蟠龙剑法?”我脱口而出。 那黑衣人闻言,身躯一震,一阵杀气直直向我袭来。 我暗叫不妙,心中所想不知为何竟脱口而出。 眼见那股杀气愈逼愈近,我不由心急如焚。前番云照山无意忆起了武功,事后我曾暗中练习,虽不能全部记起,但应付眼前这突发状况确是绰绰有余,而今云承月在场,他并不知我会武功一事,此番教我如何是好? 那股杀气仅距我一尺,我正待出手,却见一道银光闪过,生生将那股杀气挡了回去。 只听“噗嗵”一声,那黑衣人已倒地,胸前一抹明显的剑痕,血流如注。 只见自窗外飞进一道青色身影,翩然立于我身前。 面前的男子一袭青色的衣衫,手持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一头青丝随意搭于肩后,双眉犹如墨画,双眸犹若璨星,面容温润如玉,唇角轻挑,两腮印出一对浅浅的梨涡,一派淡然傲骨浑然天成。 我紧紧盯着面前的男子,那温润如玉的面容,那浅浅的梨涡,还有他身上那淡淡的栀子花香,这个一直在我记忆深处的男人究竟是谁?(未完待续) 第20章 “馨儿。”那温润的声音飘入耳际。 如此熟悉的声音,如此熟悉的称呼,如此熟悉的面容,我怔怔望着面前的青衣男子,心中竟莫名的一动。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还未请教恩人尊姓大名。”我盈盈一揖。 “绝无情。”温润如水的声音再次飘入耳际。 我抬起头,对上的正是他一双熠熠生辉的星眸,眸底竟是莫名的情愫暗涌。 猛然间,云承月将我粗鲁的拽入他的怀中,用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道:“多谢绝公子出手相助,就此告辞。” 言罢,挥手示意侍卫将地上那受伤的黑衣男子一并带走。 绝无情的长剑却倏尔横于云承月面前,生生阻挡了我们离去之路。 “漓王,你可以走,但是她,却必须要留下。”绝无情的唇角依然挂着那抹淡然的笑容,但是双眸却划过一丝杀机。 闻言,我身躯剧震,莫非他也要取我性命? 只听云承月道:“你既知本王身份,为何还敢取她性命?” “取她性命?”绝无情闻言,不由朗声大笑,“我何时曾说要取馨儿的性命?你可知她的命堪比我的性命,我如何舍得?”言语之间,方才满含杀机的双眸竟泛出深深的柔情,直直印入我的心底。 心中竟涌出一股暖流。 “你此言何意?”云承月早已按捺不住,不由怒声喝道。 “她是内子。”绝无情淡笑道。 四字一出,众人皆惊。 云承月面色瞬间冷到极点,双眸中的怒火似要将绝无情焚烧殆尽,薄唇紧抿,揽住我腰肢的手力道愈来愈重,扼的我几乎无法喘息。 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间五味陈杂。 一丝欣喜,那是因为记忆深处的那抹青色身影,我终于得见其人;一丝震撼,想不到见面竟是这般境地;一丝疑惑,我与他之间关系菲浅,缘何他要称我为“内子”?一丝担忧,此番云承月必定恼羞成怒,我与他之间的情愫刚刚拨云见日,如何经得起这般打击?一丝痛楚,事到如今,我依然忆不起从前的过往,这反反复复,千丝万缕的纠缠究竟让我如何是好? 只见绝无情将长剑负于身后,伸出左手对我灿然一笑道:“馨儿,过来。”双眸中带着些许期盼,些许柔情。 我惶然不知所措。 “绝无情,你未免也太不将本王放在眼里,连本王的女人你都敢抢?”云承月怒火中烧,“今日本王就要好好教训于你。” 言罢,云承月将我一把推开,挥掌便向绝无情攻去。 绝无情只是含笑望着我,身躯一动不动,眼见云承月一掌即将拍至他前胸,他仅将身子向后一撤,便轻松躲过一掌。 云承月顿住身形,喝道:“你这是何意?” 绝无情淡笑道:“我从不与手无寸铁之人交手。” 闻言,侍卫已将手中剑呈与云承月。 顿时空气凝结,剑拔弩张。 只见绝无情将长剑一横,道:“得罪了。”便飞身而至。 云承月忙挥剑招架。 一时间衣袂纷飞,剑光飞舞,只闻得“当当”的长剑相撞之声。 二人你来我往,身影交错,拆了近百余招均未分出胜负,我不由心下暗急。他二人无论谁受伤都不是我所乐见,如此下去该如何制止? 正焦急间,只见云承月虚晃一招,原本向绝无情前胸刺去的长剑忽而转了攻势,径直奔绝无情面门刺去。 我心下一紧,暗自捏把冷汗。 绝无情见状,身子倏尔向后一倒,云承月的剑几乎擦面而过。 好险,我不由长舒口气。 绝无情立定身形,双眉微蹙,唇角那抹惯有的浅笑已渐渐凝结,双眸中竟渐渐凝起彻骨的寒意,直直盯着自己左手轻捻的一缕乌黑。 竟是一缕青丝。 方才那剑虽然有惊无险,但却是斩断了绝无情的一缕青丝。 只见绝无情眸中的寒意愈凝愈重,瞬间便贯至周身,他将左手的青丝置于地上,冷冷道:“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言罢,我只觉眼前银光一闪,那道银光便直直向云承月飞去。 “逝水双绝剑?!”我一声惊呼,心中大叫不妙,不做他想,纵身便向云承月扑去。 我只觉后脊一阵冰凉,再听身后是“噗”的一声。 回首,绝无情以剑支地,喷出一口鲜血。 他抬眼望向我,眸中是浓浓的伤痛,他轻绽唇角道:“你为何要替他挡下一剑?你可知若非我及时收剑,此时你已身首异处?”言罢,竟又喷出一口鲜血。 他言语间的凄凉令我心中大痛,那如玉的面容此时已因内力反噬而变得苍白,我心中不忍,欲上前扶他,不想却被云承月一把拉住。 “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谁的女人?”云承月字字含着怒意,言语间的冰冷将我彻底惊醒。 “我们走罢。”我刻意忽略身后那溢满哀痛的双眼,对云承月道。 云承月不语,挥手示意侍卫将地上奄奄一息的黑衣人带走。 行至门口,只闻身后的绝无情道:“你我还会再见。” 闻言,我身形一顿,颔首不语,疾步离去。(未完待续) 第21章 冷寂,沉默。 四目相对,战火一触即发。 云承月周身泛着彻骨的寒意,面色冰冷,双眸含着滔天的怒火。 “先是洛风,再是兰博云,这又凭空冒出个绝无情,此番你要做何解释?”云承月一把捏住我的下巴,怒道。 “你这分明是嫉妒。”我昂着头与他对视。 “嫉妒?”云承月冷笑道,“现在已绝非嫉妒如此简单。一个是圣医谷的谷主,一个是云月的当朝宰相,另一个则是天下第一庄无情山庄的庄主,你身上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无情山庄?闻言,我身躯剧震,这恍若隔世的名字重重击在我的心头,恍惚中,那片白色的栀子花丛中,那抹青色的身影正冲我微笑。 “馨儿,嫁我可好?”是那温润如玉的声音。 无情,绝无情,心中蓦然一阵抽痛,我奋力挣开云承月的钳制,喃喃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 “不记得?不记得你怎会知道蟠龙剑法,你又怎知那逝水双绝剑,你怎知那剑我会躲不过?”云承月步步紧逼。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脱口而出,我真的不知道,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我惶恐的退至墙角,云承月的盛怒让我莫名的恐惧,他周身的冰冷似一把把利刃,势要将我万剑穿心。 “你……”云承月扬起右手。 我怔怔望着他欲扇向我脸颊的巴掌,一动不动。 凝结,沉默。 许久,云承月长叹口气,缓缓放下了右手,冷冷道:“待我审过那黑衣人之后,再来与你对质。” 言罢,摔门而去。 浑身的气力仿佛瞬间被掏空,身子疲惫,心更疲惫,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我挣扎着起身,冲门外道:“碧环,给我打桶热水来,我要沐浴。” “是,夫人。” 轻褪罗裙,雪白的娇嫩肌肤瞬时暴露于空气之中,我打个冷战,环抱着双臂踏入浴桶之中。 腾起的热气逐渐将我包围,温暖一点一点注入全身,身体得到了一丝舒缓,此时的我竟然感到无比疲惫。 双目逐渐模糊,意识逐渐恍惚…… 迷迷糊糊中,忽闻得一声异样的响动,我登时清醒,正欲起身,不想却被人自身后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你是何人?”我稳住心神道,“来此意欲何为?” 身后之人并不答话,只是将身子附了下来。 一只素白的纤纤玉手轻轻抚上我的肩膀,冰凉的指肚,青葱般的修长手指,粉白的指甲,在我的锁骨之处摩挲,流连。 我心下一惊,莫非是劫色? 身后的呼吸声愈见急促,蓦然一股温热便贴上我的颈窝。 我娇躯一震,心中“咯噔”一声。 细滑的肌肤贴上我光裸的脖颈,上下拂动,炙热的呼吸喷洒于耳际,我只觉头皮发麻,周身冰冷,一股寒意自脚底窜入头顶。 “你究竟是何人?”我故作镇定道,心中却早已乱的如同一团麻。 只闻得身后一声轻笑,声音温柔似水,却又噬骨销魂。 浑身汗毛陡立,这声音听起来竟如此可怕,仿佛幽灵一般,非男非女。 我暗自运气,妄图冲破穴道。 不料,身体突然腾空而起,转瞬便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望向来人,不由大吃一惊。 “是你?” “我说过,你我还会再见。”一双妖媚的桃花眼此时秋波流转,媚态百生。 来人正是兰博云。 “你究竟要做什么?”我惊恐的睁大双眼,望着他伸向我胸前的手。 心中无比的惶恐。从未有过的恐惧瞬间袭遍全身。 面前的妖孽男人太过可怕,那眼神,那周身的气息,无一不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禁不住身躯剧颤。 “你怕我?”兰博云白皙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将他那不似男人的娇艳红唇贴上我的耳垂,柔声道,“我真的有这么可怕么?” 那媚入骨髓的声音几欲令人窒息,突然,他将我打横抱起,顺势将我扔入床帏之中。 他欺身而上,冰冷的手指抚上我的脖颈,自颈间一路向下,每滑过一处,他的指尖都会稍作停留。 “你究竟要做什么?”对上他那妖媚的双眸,我愤然出声。 “孤男寡女,你又不着寸缕,你说我要做甚?”兰博云红唇轻挑,唇角勾起一抹媚笑。 言语间,他的手指已滑至我的胸前,停滞不前。 他垂眸,望着我胸前的那朵花瓣大小的兰花刺青道:“这是何时刺上去的?” “与你何干?”我冷冷道,“未曾想过堂堂的一国之相竟是如此肮脏下流。” 闻言,他倏尔抬起双眸,一只玉手已重重钳住我的脖颈,手法之快,令我震惊不已。 呼吸有些困难,我面色潮红,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 望着我痛苦的表情,他似有些不忍,慢慢松开了钳制,玉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柔柔道:“你可知方才我稍一用力,你便小命休矣?” 妖媚的双眸中竟然凝起一丝浓浓的怜爱之情,他幽幽叹道:“为何明知是你,我却下不去手?” 明知是我? “你此言何意?”我不解道。 “你可知你胸前那朵兰花的涵义?” 我摇摇头。 “那是你八岁那年,我亲手为你刺上,专属于我的印记。”兰博云眸中泛起一股寒意。(未完待续) 第22章 当兰博云青葱般的手指置于我颈上之时,我只觉一股寒气瞬间袭遍全身,心似乎也在一瞬被冻结。 他身上突如其来的杀意竟让我心里的恐惧涨到极致,那美眸中的冰冷似利刃,要生生将我凌迟。 沉寂。僵持。 许久,他将手指轻轻移向我的脸颊,似呵护珍宝般的摩挲,他幽幽叹口气,似是有诸多不舍与无奈。 沉默半晌,他面色一冷,继而起身道:“你好自为之,莫要触碰我的底线,否则……” 只见他长袖一挥,人已飘然离去。 我下意识的将身体用锦被紧紧包裹,方知穴道已在他离去之时被他解开。 前所未有的恐惧、惊慌令我惶然不知所措。 我与兰博云究竟是何关系?为何他说我胸前的刺青是他的印记?他对我的种种分明是男女之情,可我与他年龄相差近二十年…… 反复辗转,竟是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一大早青音便匆匆而来。 当看见我满脸疲惫,姿容憔悴的模样,她恍然道:“怪不得昨夜王爷让青音陪他喝了一宿的酒,妹妹这里想必亦是不好过。” 喝酒?闻言,我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姐姐莫要再打趣于我了,王爷怎会因我而醉?” 青音也不答话,只是怔怔望着我,许久方摇摇头道:“你说你们何苦要为难自己?明眼人一眼均能看穿的事情,为何你二人却永远都看不穿。” 我不语,我与云承月之间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讲得清道得明的? “妹妹可知三日后是什么日子?”青音道。 我摇摇头道:“不知。” “三日后乃是王爷的生辰。”她轻掩了唇,附耳道:“妹妹可要事事小心。” 她轻咳几声,嫣然一笑:“妹妹好生歇息,我先回去了。”言罢,扭着那纤细的腰肢离去。 她的话着实令我费解,我自是心知应事事小心,只是她为何要三番五次明言于我?这青音貌似事不关己,实则心机颇深,为何在众多人之中独独选了我与她联手,而非他人?而她又是如何得知我便是梨雅,并以此事暗中要挟与我的? 三日后必是个不宁之日。 今日一早,王府内便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往来恭贺的宾客数不胜数,一派祥和之气。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我端坐在铜镜前已经整整一天,身上依旧只着一件单衣,素面朝天,目光呆滞。 这样的场合,我实在不愿去。 “妹妹这是怎么了?为何还不梳洗打扮?”青音掩着唇踏入屋内。 她今日一改往日的素色青衣,一袭湖蓝色的轻纱罗裙,淡扫蛾眉,薄粉施面,发髻上插着一支珠翠的簪子,叮咚脆响,平添了几分妩媚。 我淡然一笑道:“姐姐今日好美。” 闻言,她面上飞起一朵红云,道:“妹妹休要取笑于我,待我把妹妹打扮得更美。” 不容分说,上前便将我的满头青丝放下,用竹篦轻轻笼着。 她的手真巧,不消片刻便盘了一个牡丹髻。 “牡丹自是配牡丹。”言语间,她已将一朵牡丹珠花插于发髻之上,又将一支金凤含珠的金步摇插于髻上,方才满意的笑笑。 薄粉轻施,柳眉淡扫,朱唇轻点。 镜中的人儿光彩照人,艳丽的不可方物。 “还是妹妹天姿国色。”青音掩唇轻笑。 天姿又能如何?国色又能如何?心中划过一丝苦涩。 我轻叹口气,信步至床边,将碧环早为我准备的罗裙换上。 暗红色衬底的轻纱,银色丝线绣制的朵朵牡丹花,纱质柔软细滑,内衬一件月牙白色的真丝抹胸,胸前的那朵兰花刺青若隐若现。 “妹妹今日必定占尽风头。”青音上前挽了我的手,拉我一起奔花园而去。 今日之筵设在王府的花园。 此时早已是灯火通明,宾客满园。 我与青音刚至,便见那依旧一身红衣的素嫣远远迎了上来,身侧跟着两名黄衣和一名紫衣女子,各个花容月貌,仪态万方。 想必这三人便是我未曾谋面的另外三名侍妾。 只听那素嫣道:“妹妹可算来了,快来帮我。”言罢,将青音一把拽走,自始至终都不曾正眼看我。 “姐姐,无趣的紧,我们去那边看看罢。”言罢,那两名黄衣女子似是厌恶般的狠瞪我一眼,便携手离去。 转瞬,便只剩我与那紫衣女子。 “不必介怀,官家小姐出身,自是张扬跋扈。”那紫衣女子淡然道,眸中分明是深深的不屑。 我仔细打量一番着紫衣女子,容貌虽不及另外四人妍丽,却也是个清秀佳人,一身淡雅之气,眉宇间的几分疏离,不由让我对她心生好感。 “紫妍。”她淡然一笑。 正待告诉她我的名字,只听背后一声呼唤:“馨儿。” 那股熟悉的檀香便已飘入鼻中。 我回首躬身道:“参见皇上。” 云载天凤目中闪过一丝别样的神采,继而唇角一扬,绽出个大大的笑容道:“想不到馨儿盛装之下,竟是这般风华绝代,朕果真是武断了。”(未完待续) 第23章 “皇上驾到!”一道尖锐的嗓音,原本热闹的花园登时鸦雀无声。 “吾皇万岁,万万岁!”众人皆跪倒参拜。 “众卿平身。”云载天挥袖示意,“今日乃皇兄生辰,不必拘礼。”言罢,掉转头来,笑道:“馨儿,随朕一起过去入席可好?” 心中敢怒却不敢言,我忙陪笑道:“妾身身份低微,怎敢与皇上同席?” 云载天却朗声大笑道:“何人敢言你身份低微?” 众目睽睽,有不屑,有不解,亦不乏嫉妒与羡慕。 好个云载天,你果然够毒。 我信步上前,躬身道:“妾身谢过皇上。”便随他一起步向那主席。 主席上首之位自然是云载天,左右两侧自是依官阶品衔高低而坐,未轮到者则是坐于偏席,而所有女眷皆是坐于后席。 众人纷纷落座,云载天身侧侍候的公公与两位大人耳语一番,便见那两人行了礼退至一旁的偏席。 “馨儿,为何立在原地不动?来朕身边坐。”云载天凤目微眯,唇角绽开一抹得意之笑。 好个狡猾的狐狸,此番如我落座,竟又是与云承月平起平坐。 我抬眼望向一直未曾言语的云承月,他面色毫无波澜,手中正把玩着面前的玉杯。 “如此圣恩,还不快谢恩?”云承月眸中寒光一闪,冷冷道。 闻言,我心生寒意,但依旧装作若无其事谢恩落座。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恭贺之声此起彼伏。 云载天与云承月两人面带温笑,频频举杯。 我独坐于云载天身侧,心不在焉的饮着杯中酒。 那女眷之席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我半点,素嫣的妒恨,青音的不解,那双生姊妹的不屑,还有紫妍的漫不经心,各个满腹心事。 “馨儿可是觉得无趣的紧?”云载天似是觉出我的心不在焉,附耳道。 淡淡的檀香混着浓郁的酒香,这姿势太过暧昧。 我忙将身子向后挪了挪,未待言语,只听“当”的一声,是酒杯重重掷于桌上之声。 云承月双眸怒火尽现,扬声道:“馨儿,过来为本王斟酒。” 我偷眼望向云载天,只见他眸中的黯然一闪即逝,唇角依然是那抹浅笑。 我起身上前,为云承月填满酒,垂手立于他身侧。 一举一动,皆落入众人眼中。 我不由心中苦笑,此番自己是真被他二人推至了风口浪尖。 果不其然,偏席之中有人扬声道:“久闻漓王府中能歌善舞的娇姬美妾数不胜数,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得见?”话音一落,便得到不少人共识。 未待云承月发话,只见素嫣已起身道:“承蒙各位大人抬爱,借此良辰,素嫣献上一曲,为诸位助兴。” 言罢,素手一挥,一旁早有下人将琴摆好。 十指轻扬,琴弦微动,琴音自指尖缓缓流出,似娇莺婉啼,清脆悦耳,仿若身至早春踏青之行,潺潺流水,青葱山林,带着一丝沁凉,和着几分舒爽,清音袅袅,让人流连。 一曲终了,四下寂静无声,众人皆沉醉于那琴音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倏尔,不知谁大喝一声:“妙,实在是妙。” 众人方如梦初醒,一时间掌声雷动,赞声洋洋,素嫣面上好不得意。 继而,素嫣的目光便投至于我身上,她嫣然一笑道:“久闻妹妹琴艺堪称‘云月第一’,天下无人能及,不知今日妹妹可否一现身手,让在座的诸位大饱耳福?” 果不出我所料,这针尖势必是冲我而来。我心中不由冷笑几声,我何时琴艺堪称“天下第一”?何时琴艺天下无人能及?若一切皆是事实,此番我早已失忆,又如何记得一星半点? 我不露声色,只得硬着头皮,淡然一笑道:“既是如此,那妹妹便献丑了。” 抬眼望去,众人皆是一连不可置信之色。 云载天唇角的淡笑早已消失不见,面露不悦,眸中带着几分担忧之色。 云承月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目光若剑般锐利,似要将我一眼看穿。 我缓步向那架琴走去,心中忐忑不安。 一双玉手置于琴上,素净白皙,十指纤长。 轻轻拨弄几根琴弦,虽不成调,却也清脆悦耳。 脑海中蓦然浮现一副画面,白色的栀子花丛中,青色的衣袂纷飞,发丝轻扬,温润如玉的面容,淡然的浅笑,素手下滑出的醉人清音,一切都历历在目。 心中没来由的划过一丝疼痛,指尖微动,一串串音符已顺指尖倾泻而出。 指随心动,心随情动,哀婉的琴音似孤莺黯诉,凄凄落落,辗转缱绻。 娇艳的红唇轻启,清甜的声音自唇间泻出: “锦瑟年华虚度, 浮生半世迷途。 多情自是枉孤独, 几许殇情怎顾? 旧念残情日暮, 星辰月落云舒。 江山万里剑如初, 执手天涯共渡。”(未完待续) 第24章 一曲终了。 “好个多情自是枉孤独,几许殇情怎顾?”一道清亮的声音自风中飘来。 我只觉浑身一紧,一股寒气自脚底窜出,直直窜向头顶。 话音未落,来人已近至身前。 一袭宝蓝色华服着身,一支碧玉簪束发,肤洁如玉,一双媚人的桃花眼,眼波流转,勾魂摄魄,红唇轻抿,唇角一抹极尽妖娆之笑,魅惑众生。 青葱般的纤细手指轻轻将我的手执起,纳入他的手掌之中,红唇微启:“馨儿的琴艺果真无愧于这‘云月第一’。” 冰凉的指肚在我的手背上不停摩挲,阵阵寒意瞬间涌向周身,那晚的情形至今仍让我恐惧不已。 我似被蜂蜇,将手自他掌中抽出,退后一步躬身道:“馨儿见过兰相。” “兰相?”兰博云眸中划过一丝寒意,“你我之间何时变得如此生疏?”言罢,不由分说拽起我便向云载天走去。 “臣,兰博云参见皇上。”兰博云放开我的手,躬身施礼。 只是躬身,竟连君臣跪拜之礼都省去,这兰博云还真是胆大包天,目中无人。 我望向云载天,他面上并无一丝不悦,凤目含笑,唇角轻挑。 “兰相如此姗姗来迟,理应罚酒三杯。”云载天含笑道,一面早有丫鬟上前为兰博云斟了酒。 “罚酒自是应当。”兰博云也不推辞,举杯一饮而尽。 三杯下肚,兰博云玉手轻挥,对诸人道:“诸位不必拘礼,莫要因本相前来而扫了大家的兴致。”言罢,锦袍一撩,坐于云载天身侧。 众人闻言,如释重负,皆是暗吁一口气。 不消片刻,先前的热闹氛围便又恢复如初。 自始至终云承月均是不发一言,面色冰冷,目光犀利。 他三人之间明里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各个面上不露声色,虚以委蛇,却各自暗中较量。 我着实不愿见他三人互动心机,便躬身上前道:“妾身忽觉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云载天唇角勾起一抹玩味之笑,也不点破,道:“馨儿既是身体不适,便好生回去歇息罢。” “谢皇上。”我如释重负,分别向云承月与兰博云行了礼,便疾步退下。 我疾步奔梨苑而去,心下总觉有些忐忑,一股不安在心中愈演愈烈。 眼见梨苑近在咫尺,我方舒一口气,正待举步,我只觉身后一阵劲风,横扫而来。 未做他想,我忙提气,向一侧闪去,孰料,人未落地,那阵风便再次袭来。 好快的身法,我心下一惊,纵身而起,同时挥出一掌。 那阵风拂掌而过,轻松化去凌厉的掌风。 未待我身形落定,那风便已近至身前,转瞬,我便被人点了穴道。 淡淡的兰花香沁入心脾,我不由身躯剧颤,一股寒意瞬间袭遍全身。 来人正是兰博云。 一声似有似无的轻笑,他素指轻扬,将我耳侧散落的几缕碎发拢至耳后,方附耳道:“馨儿这多年不见,武功可是大有长进。” 温热的呼吸喷洒于脖颈之间,我竟觉浑身汗毛倒竖,手心早已冷汗凛凛。 我奋力挣扎,却被他愈箍愈紧。 他有些薄怒,将我带至墙角,身体将我紧紧抵住,眸中划过一道寒光。 他抬手捏住我的下巴,冷冷道:“你非要这般忤逆我?” “堂堂一国之相竟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真叫人不齿。”我抬眼对上他那双妖媚的桃花眼。 孰料他竟然扬唇一笑,继而伸出那青葱般的手指,自我脖颈之处一路向下。 隔着薄薄的衣衫,我竟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 他的手指停于胸口刺青的位置,继而将红唇贴于我耳畔,柔声道:“这里有我的印记,这是你永生都无法改变的事实。”言语间,他的手已不安分的在我身上游走。 两次被这非男非女的妖孽轻薄,我不由怒火中烧,忿声道:“堂堂的相国竟是如此下流。” 言语非但未激怒他,却惹来他一阵轻笑。 月夜下,那笑声如若鬼魅,生生刺入我的双耳。 心中的恐惧漫无目的滋生,身躯颤抖不已,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我睁大双眼惊恐的望着他,眼睁睁看着他纤细的手指攀上我的脖颈。 没有意料之中的扼颈之痛,却是他冰凉的指尖来回摩挲。 又是一声轻笑,他将身体紧紧贴向我,淡淡的兰花香萦绕全身,他的灼热已一触即发。 心中的恐惧愈来愈强烈,我结结巴巴道:“你,你要做,做什么?” “自然是要做该做的事。”他邪魅一笑,素手已探向我的腰间。 倏尔,探向我腰间的素手一顿。 只见他退后几步,眸中的杀机一闪而逝,继而长袖一挥,我身上的穴道便已解开。 “久闻兰相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却不想原是心系馨儿。”云载天的戏谑之声蓦然而起。 言语间,云载天与云承月两人已近至身前。 兰博云也不避讳,竟轻轻执起我的双手,灿然一笑道:“皇上莫要拿臣打趣,臣正要与馨儿前去谢恩。” “谢恩?”云承月望着兰博云与我交织的双手,薄唇微启,眸中的怒火渐渐凝起。 “自是要感谢皇恩浩荡,若非今日皇上相邀前来为漓王庆生,臣又怎知馨儿便是臣失散多年的女儿。” 失散多年的女儿?这七个字犹如晴天霹雳,生生刺入我心间。(未完待续) 第25章 死一般的寂静。 兰博云媚眼妖娆,含笑望着云承月。 云载天双唇紧抿,默不作声,待与我的目光相撞之时,竟刻意调转了视线。 他果然是知道的。 “兰相可有证据证明馨儿的身份?”云承月双拳紧握,指节因隐忍早已泛白。 “若非如此,本相又岂敢胡乱认亲?”兰博云灿然一笑道,“馨儿的左胸口上有一处兰花刺青,乃是她八岁那年,我亲手为她刺上。” “把衣服脱了。”云承月恨声道,“给本王把衣服脱了。” 闻言,我身躯剧震,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见状,云承月右手一挥,一阵掌风直直奔胸前而来。 “刺啦”一声,上衫顿落,唯留那件月牙白的抹胸,大片的肌肤露于空气之中。 左胸前那朵兰花刺青在月夜下格外妖娆,却也生生刺痛了我的双眼。 四目相对,云承月眸中极力隐忍的盛怒之下,竟是难以名状的痛楚。 那痛楚将我的心生生撕裂。 “承月。”我凄然出声。 这是我第一次这般唤他,却仍是无法挽留他离去的脚步。 云承月薄唇紧抿,拂袖而去。 一切美好在瞬间坍塌。 他走了,就这样走了,这一走,便不会回来。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心中溢满苦涩,几日前的柔情蜜意还历历在目,可如今…… 我紧咬着下唇,极力隐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心痛的无法自已,一股恨意油然而生。 兰博云不知何时已离开,徒留云载天一人仍踯躅于原地。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他凤目中盛满了关切之情。 “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嘴脸。”我直直盯着他道,“你都知道的,对不对?是你,是你一手安排的今天这出戏,对不对?” 他不语,只是踱步上前,拾起地上残破的衣衫,为我披上。 他轻轻揽我入怀,幽幽道:“朕对不起你。” “啪”的一声脆响。 云载天震惊的望着我,左颊上分明的一个巴掌印记。 “你杀了我罢。”我冷冷道。 “你可知你是第一个敢给朕巴掌的人。”云载天凤目闪着寒光,一丝薄怒油然而起。 “这是你应得的。”我恨恨道,“从一开始便是你精心安排的一出出戏码,你不惜牺牲任何代价,你,让我感到厌恶。” 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滚,我不想再看见你。”我愤然出声。 望着云载天渐渐远去的背影,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会是我? “老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竟要如此这般待我?”我有些歇斯底里。 身子感到无比虚弱,眼前一黑,我便昏然倒地。 面前是一张让我熟悉得不能再熟的面孔,他笑得妖娆,笑得邪媚。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浑身颤抖,向后退缩着身体。 “刺啦”一声,身上的衣衫已变成碎片。 雪白的肌肤暴露于空气之中,他的眸中燃起一**火。 “不要,不要。”我惊恐的望着他,将身体缩得更紧。 他欺身而上,将我压在身下,青葱般的手指顺着我的脖颈一路向下。 行至胸口处,他绽开一抹极尽妖媚的笑,继而伸出那青葱般的十指,粉白的指甲泛着点点寒光。 胸口一阵刺痛。 这该死的人居然用指甲在我胸口刺下图案,那居然是一朵兰花。 他用舌将我胸口流下的鲜血舔舐干净,自一旁拿过一个白色的瓷瓶,将瓶中的白色粉末倒于我胸口的伤痕之上。 他朗声大笑:“这是属于我的印记,你今生今世都休想将它抹掉。”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不! “夫人,夫人。” 是谁在唤我? 我睁开朦胧的双眼,对上的正是碧环那双忧心忡忡的双眼。 莫非方才的一切都是梦境? 我坐起身来,轻抚着自己的脸颊,脸颊上的泪水还未干。 “方才可有人来过?”我问碧环。 “夫人可是做噩梦了?”碧环道,“奴婢听夫人一直唤着不要。” 果真是梦境么? 倘若真是梦境,为何那痛楚来得如此强烈? 我茫然,正待起身,只闻得院外一声柔媚的声音:“听说妹妹病倒了,不知身子可好些了?”(未完待续) 第26章 一袭大红的锦缎罗裙,高耸的云髻,美艳的脸上满是高傲与不屑。 来人正是素嫣。 我淡然一笑道:“承蒙姐姐挂念了,我这身子一向如此,不打紧的。” “妹妹没事便好,省得王爷挂念,这么晚还差我前来探望。”素嫣言语颇含挑衅意味。 听到“王爷”二字,心中倏的一痛,我鼻中一酸,强颜欢笑道:“有劳姐姐费心了。” 素嫣摆摆手道:“既是如此,妹妹便早些歇息罢,王爷还等我回去。”言罢,转身离去。 果真是云承月遣她来的么? 我起身下床,披了一件薄衫,慢慢向院中踱去。 夜,死一般的沉寂,清冷的月光洒于院中的梨树之上,斑斑驳驳,微微的轻声叹息,都听得格外分明。 “既然来了,便陪我说说话罢。”我冲着头顶的树冠扬声道。 一道紫色的身影自树上跃下。 是她?紫妍? 我微眯着双眸打量着她,双眸清澈,晶亮,素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淡然之态竟让人觉得一丝疏离。 这女子太过清冷。 “夫人的武功已恢复?”紫妍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夫人?她唤我为夫人,而非妹妹?她怎知我原先便会武功? 我不禁有些错愕,数个疑问盘旋于脑中。 只见她淡然一笑道:“夫人放心,紫妍不是敌人。” 我更是大惑。 “何为敌?何为友?”我问道。这王府之中深藏不露之人太多,我怎知何人是敌,何人是友? 她略一沉思,正色道:“夫人莫要对我有所质疑,关键之时紫妍自会挺身而出。” “关键之时?你可是在暗示于我?” 她不语,半晌方轻叹一声,道:“若信紫妍,请随我来。”言罢,她已施展轻功向院外掠去。 我深提口气,紧随她而去。 云承月的书房?这便是她引我来的地方?心中疑窦顿生。 只见紫妍打个噤声的手势,便向那格窗靠了过去,我随她一起贴了过去。 屋内是两个人的争论之声,一男一女,男的自是云承月,那女的便是方才来探过我的素嫣。 素嫣?她为何会在此? “王爷,到了此时您还替那贱人说话?”素嫣愤愤道。 “馨儿不是那样的人。”云承月道。 “但是她是兰博云的女儿,这是不争的事实。” “本王认为她与兰博云不是同类之人。” “那是她迷惑王爷的伎俩,王爷莫非忘了当初她是如何爬上王爷的床榻的?” “够了,本王累了,你且回去歇息罢。”云承月下了逐客令。 “王爷忠言逆耳,臣妾已于她屋中取得这密函,是非曲直相信您自有论断。”只听房门“砰”的一声。 我与紫妍忙闪入暗处,只见素嫣面带怒色拂袖而去。 密函? 待素嫣离去,我悄悄将那窗纸捅个窟窿。 屋内,云承月双眉紧蹙,面色凝重,手中正举着一张无字的白纸,左右端详。 这便是那封密函? “怎会是你?怎会是你?”只听云承月喃喃道,眸中划过一丝伤痛。 我心下一紧,弄出了响动。 “是谁?”云承月已在屋中喝道。 我与紫妍忙施展轻功向花园遁去。 待确定身后无人,我二人方才停下脚步。 “你可知是何密函?”我不解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紫妍冷笑道,“她怎会好心到前去探病?明为探病,实则是栽赃。” 我心下已了然,素嫣果然要置我于死地,只是方才听素嫣的口气,这密函之事并非今日偶见,而是早有所知。 “此事是否早有预谋,今日不过是顺水推舟?”我将自己的疑惑道出。 紫妍露出一丝颇为激赏的神色,道:“不错,只不过是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谁用谁的刀?” “互相借刀。” 我有些不解,但最为不解的便是紫妍为何会知道许多? 似是觉出我的疑虑,她双唇轻抿,淡笑道:“夫人放心,紫妍定不会做出伤害夫人之事。” “你,究竟是谁?”我眸中寒光乍现,如此之势,我怎知她是敌是友?这王府中的女人人人均想置我于死地,她为何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 “请恕我此时不能明言,日后望夫人凡事皆小心。”言罢,她已飞身离去。 我怔在当场,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让我的思绪愈来愈乱。 我与兰博云到底是何关系?既是父女,他为何三番五次轻薄于我?言语行径又怎像是一个人父所为?而云承月与兰博云之间又是何关系?为何听到我是兰博云之女会情绪那般激烈? 那云载天为何要安排今日这父女相认的场面?他又怎知兰博云今日定会认我?他们之间又是何种关系? 而紫妍口中的借刀杀人究竟指的是什么?什么又是互相借刀?我只知这最终结果便是置我于死地,可究竟是谁从中谋划?我在明,敌在暗,让我如何应对? 而这密函听云承月与素嫣的语气,应是二人早有所闻,可为何不见云承月前来质问?抑或是他另有所谋? 这紫妍究竟又是何人?既有心助我,为何又不言明身份? 一时间疑云重重,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未完待续) 第27章 傍晚,梨苑。 “夫人,夫人,该您走了。”碧环轻唤几声,将我从思绪中拉回。 我淡然一笑,将手中的白子落下。 已经十日了,至今仍未见云承月踏入过梨苑一步,他,想必是不会再来了罢,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涩。 “夫人若是惦念王爷,奴婢这便去请。”碧环道。 “不必。”我忙喝住她,“该来的时候自会来。” “可是……”她一双晶亮的眸子冉起层层雾气。 我怔怔望着她,心中有一丝莫名的感动,自打来了王府,只有她一直伴我身边,陪我伤心,陪我欢乐,亦只有她从未对我动过任何心机,若说她是贴身婢女,我却觉得更是情同姐妹。 “碧环,若是没有你,我这日子该如何继续?”我幽幽叹口气道,“倘若王府的人都如你这般待我该多好。” 碧环双唇一抿,甜甜笑道:“夫人这是哪的话,都是奴婢应尽的本分……” 未待她讲完,我只觉一阵疾风直奔她面门而去,“小心”二字还未出口,她已颓然倒地。 我顺势自桌上抄起几枚棋子,冲那疾风掷去,只见蓝影一闪,那几枚棋子便跌落在地。 我水袖一挥,将桌上余下的棋子全部拂起,向那人攻去,只见他长袖顿舞,数枚棋子便纷纷落地。 是他?!我心下一紧,暗自运气于指尖,将手中仅剩的那枚棋子向他掷去。 他伸出两指,便将那枚棋子轻轻松松夹住,继而手腕一翻,那枚棋子便冲我面门袭来。 我忙纵身而起,眼见那枚棋子已擦身而过,只听得他扬声道:“去。” 那枚棋子却突然转了攻向,直直奔我脚踝而来,我心下一惊,躲闪已是来不及,只觉右脚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痛,身子便从空中直直堕下。 他纵身上前,将我接入怀中。 “馨儿明知不是我的对手,为何还要出手?岂不是自讨苦吃?”兰博云微眯着一双妖媚的桃花眼,道。 我鼻中轻哼一声,脚踝火辣辣的疼痛让我不由双眉微蹙。 “让我看看伤势如何?”不容分说,兰博云已将我抱入屋内。 他将我置于床上,轻轻替我脱去鞋袜,脚踝处似小山一般肿得甚是吓人。 “嘶”,他的手指轻按那红肿,我不由痛呼出声。 “并未伤及筋骨,擦些药,静养几日便好。”说着,他自怀中掏出一个白玉小瓷瓶,倒出些许药膏,用手指调匀,轻轻摸于我的脚踝之处。 一股沁凉渗入,方才火辣辣的感觉登时不再。 望着兰博云小心翼翼为我上药的姿态,我竟有一时的恍惚,专注的神情,轻柔的动作,无一不昭示着他,是我的亲爹。 亲爹?我浑身打个激灵,暗自懊恼自己怎会被这妖孽迷惑。 折腾许久,天色竟不觉黑了下来,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恐慌,我忙出言道:“天色已晚,你还是回去罢。” “回去?”兰博云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那瓶药膏置于一侧的桌上,唇角勾起一抹媚笑,“正事还未做完,我怎能回去?” 我心下一惊,言语竟有些口吃:“什,什么正事?” “你怕我?”他双目微眯,一只手已捏住我的下巴,另一只手已探向我的腰间。 只轻轻一扯,腰带便已送落。 “你,你要做什么?”我浑身颤抖,下意识的向后退缩。 “自然是要做前番尚未做完的事情。”他素手轻扬,只听“刺啦”一声,我身上的衣衫便已残破不堪,大片大片的肌肤登时露于空气之中。 我勃然大怒,扬手向他脸上挥去,却不料被他生生擒了手腕。 “我说过,不要忤逆我,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他眸中闪过一丝阴霾,继而长袖一挥,我便浑身上下不着寸缕。 妖媚的双目中划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情愫,他扬起那青葱般的十指,自肩窝处一直向下拂去。 粉白的指甲,冰凉的指肚,无一不让我毛骨悚然,我只觉浑身汗毛倒竖,额头冷汗不断渗出。 “禽兽!”我愤然出声,欲挣扎着起身,却不料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痛,再次跌坐于床上。 “禽兽?”兰博云轻挑双眉,灿然一笑,“我对你这称呼似乎喜欢得紧。”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来,道:“今日我便让你见识见识何为禽兽。”言罢,他长袖一挥,床幔便已落下。 他将束发的玉簪轻轻拔下,一头青丝瞬时洒满肩上,半裸的胸膛,雪白的肌肤,一双媚人的桃花眼眼波流转,娇艳的红唇勾着一抹邪魅之笑,极尽媚骨,妖娆万分,这样的妖孽怎会是个男人? 恐惧油然而生,我的言语愈发口吃:“你,你不,不要,过,过来。”我双臂环在胸前,将身体缩成一团。 他素手轻扬,便点了我的穴道,继而欺身而上,将我压在他的身下。 恐惧,羞辱,心痛,恨意,百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我怒目圆睁,狠狠盯着身上的人。 “好强的恨意。”他仰起头,轻轻托起我的下巴,红唇贴上我的唇角,柔声道,“你愈恨,我愈欲罢不能。” 言罢,红唇已覆上我的双唇。 我双唇紧抿,不容他有任何侵入的机会。 他抬手扼住我的脖颈。 呼吸愈渐困难,我不由张开嘴,大口的喘着气,他便趁虚而入。 我奋力咬了下去,唇齿间登时溢满腥甜。 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已重重甩在我的脸上,唇角一丝温热潸然而下。 我狠狠盯着盛怒的兰博云,唇角勾起一丝蔑笑。 他粉白的指甲瞬时抵于我的颈间,眸中怒火尽现:“贱人,你竟敢咬我?” “有本事你便杀了我。”我直直迎上他的目光,与他对视。 “杀了你?哈哈哈……”闻言,他竟朗声大笑,“想死?没那么容易,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若再敢过来,我便咬舌自尽。”我冷冷望着他道。 “威胁我?”他双目微眯,唇角竟勾起一丝浅笑,继而青葱般的十指再次滑向我的身体,滑至胸前的刺青处时,方停下。 他附耳道:“我曾说过,这印记昭示着,你是属于我的,今生今世都无法抹掉。”继而,他执起一缕青丝,轻轻拂过我的肌肤,道:“莫说是这印记,就是你这具身体,它也是我的,这亦是你今生今世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休想。”我紧咬牙关,恨恨道。 “休想?”他嫣然一笑,“想不到你丢了记忆,竟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并忘了,我这便帮你重新忆起。”(未完待续) 第28章 滚烫的胸膛贴上我的身体,淡淡的兰花香萦绕鼻尖,乌黑的发丝散落,媚眼妖娆,红唇轻挑,温热的呼吸喷洒于颈间,青葱般的纤纤玉指在我身上摩挲流连。 我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腾然而起,瞬间袭遍全身,豆大的冷汗布满额头。 冰凉的指肚滑过我的敏感之处,我身躯剧颤,奈何穴道被点,挣扎亦是无用。 心中一酸,胃里若翻江倒海般,淡淡的兰花香气竟令我作呕。 倏尔,我只觉颈间剧痛,不由轻呼出声。 他,竟然将我的脖颈咬破。 只见兰博云双眸中漾出异样的神采,眼波流转,极尽妖娆,媚然而笑,极尽风华,红唇贴上我的脖颈,用力的吸吮那缓缓流下的血液。 “不!”吃痛的呼喊已苍白无力,无边的恐惧早已弥漫全身,身上的人如醉如痴,全然沉浸在那血液的甜美之中。 我只觉身体内似万把火齐齐燃烧,体内的气流四处乱窜,喉咙间干涩不已,我竟然对那血液产生了极度的渴望。 似是觉出我身体的异样,他缓缓抬起头,媚眼朦胧,双颊泛红,沾满血液的红唇愈发娇艳,一抹邪魅之笑销魂蚀骨。 他红唇微启,声音暗哑:“你可想要?” 心中燃起的欲望愈加强烈,他唇上鲜红的血滴如同罂粟般蛊惑人心,我的眼神变得急不可耐,粉舌不停舔着那自认为干涩的双唇。 当那和着腥甜的冰凉液体滑入喉中,眼前的画面竟与前番洛风救我的一幕重叠。 洛风,心中倏尔一痛,意识蓦然惊醒。 我竟然受了这妖孽的蛊惑,做出这等离经叛道之事。 “你,禽兽不如。”咬牙切齿的愤愤吐出这几个字。 “禽兽不如?”兰博云眸中寒光乍现,一只手紧紧捏住我的下巴,“怎么样?味道是不是很甜美?” “你真是个魔鬼。”几乎是声嘶力竭的痛呼出声,心中那道不愿碰触的伤疤被生生撕裂,鲜血淋漓。 “魔鬼?”他蓦然起身,周身散着寒气,散落的青丝在空气中舞动,一双美眸杀意凝重。 “你可知我为何会如此?”他恨恨道,“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母女害我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心爱之人的背叛,让我不得不与你娘成亲,因为我要报复,我要覆了这天下。可谁知你娘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给了我剑谱,却把‘胭脂泪’给了你。你可知冷心绝情剑没有‘胭脂泪’的结果?”他再次俯身,冰凉的指肚抚上我颈间的伤口,咬牙切齿道,“那便是生不如死。” 纤细的手指顺着颈间一路向下,他轻轻摩挲着我胸口的那朵刺青,眸中凝起一抹异样的情愫:“这是属于我的印记,你这一生一世便永远属于我。” “你休想!”这三个字再次脱口而出。 “休想?你的这具身体早就是我的了。”淡淡的兰花香气刺激着我全身每一根神经。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我紧咬着下唇,抑制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你在骗我,这都是你的谎言,你的谎言!”歇斯底里的狂吼,出口却是如此的泣不成声,屈辱的泪水破堤而出。 他身躯一颤,抬手为我抹去脸颊上的泪水,继而站起身来道:“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娘?若不是她,我又怎会如此贪恋你的身体?” 纤细的手指指节因隐忍而泛白,他眸中的杀意愈凝愈重:“倘若她把‘胭脂泪’给了我,又怎会这样?是她,是她一手造成的,是她告诉我只有你的处子之血方能解了我身上的寒毒……” “够了!”我哽咽着喝道,“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能这样对我,你怎能下得去手?” “我会补偿你,我会得了这天下来补偿你……”他抬起双臂,满面憧憬之色,“到时候你我一起笑看天下,谁还敢提及你我的身份?” “你真是个疯子,丧心病狂的疯子。”我声嘶力竭的吼着,“你滚,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永远都不想!” “你令我恶心,令我作呕,我恨你,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我恨恨的盯着面前的人道,“你比魔鬼还要可怕,你简直不是人。”无数肮脏的话语尽数脱口而出,但这都无法抚平心中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兰博云静静望着我,眸中泛起一丝狠绝,红唇一挑,再次欺身而上,“今日由不得你。” 青葱般的手指再次袭向我的肌肤。 倏尔,他手中一顿,腾身而起,顺势扯下那绯色的幔帐盖于我身上,眸中凝起一股暴戾之气,右掌一扬,一阵掌风已向窗口疾去。 只见自窗口飞入一道红色身影,轻飘飘立于兰博云面前,轻笑道:“三成功力便想置我于死地?”(未完待续) 第29章 四目相对,空气在瞬间凝结。兰博云美眸中寒光乍现,浑身杀意大增,他玉手掩上红唇,轻笑一声:“若非我仅用三成功力,此时想必你已身首异处。” 夜风拂动,扬起炫目红衣,墨丝纷飞,清冷的月光洒在那银质的面具之上,分不出隐藏的喜怒。负手而立,手中竟是一把夺目的金质弯刀,长约一尺,形如新月,泛着点点寒光。 只见那红衣男子将金刀一横,道:“今日我便向这云月第一高手讨教几招。” “弯月金刀?”兰博云红唇一抿,轻笑道,“原来是你?!” 那红衣男子也不答话,手中金刀已挥出,只见一道金光向兰博云疾疾袭去。 兰博云鼻中轻哼一声,纵身而起,长袖一挥,一股劲气直直奔那金光迎去。 红色身影略一迟疑,迅速将刀撤回,同时左掌已拍出。 兰博云右掌轻翻,继而直直推出。 两掌相撞,只见兰博云唇角勾起一抹灿笑,美眸中划过一丝不屑,而那红衣男子身形一顿,虽看不出他面具下的表情如何,但我见他握刀的右手指节泛白,想必这一掌定是吃了亏。 红衣男子也不言语,向后一跃,手中金光再次划出。 兰博云长袖飞舞,舞出阵阵劲风,与那红衣男子战在一起。 衣袂飞扬,发丝纷飞。 眼见那红衣男子渐落下风,我不由有些心急,方才若非是他现身,后果则不堪设想,想到此处,心下不由出些许感激之情,当下之急,应是助他一臂之力 主意打定,我暗自运气,试着冲破被点的穴道,不消片刻,便被我冲开。 我心下一喜,但我右脚此时有伤,不能妄动,我该如何助他? 四下张望,猛然望见床头的那只白玉簪,就是它了。 我悄悄将那玉簪执于手中,暗自运气,右腕一抖,那玉簪便向兰博云咽喉直直刺去。 动作一气呵成,熟稔之度,自己都觉惊讶。 只见兰博云双眉微蹙,长袖一挥,侧身向后仰去,但终是迟了一步,玉簪顺着他半露的香肩而过,一道血痕顿现。 红衣男子见状立定身形,将刀收回,负手而立,静静望着兰博云不语。 兰博云素指轻轻滑过那道血痕,眸中凝起浓浓杀意,道:“想不到你竟是他的徒弟?” “今日之事,他日你我慢慢清算。”言罢,兰博云拾起那只玉簪,飞身而出。 剑拔弩张之势登时不再,我不由长吁口气,一手扶着床沿缓缓起身。 不料,竟忘了身上只是幔帐遮体,一时幔帐顿落,我面色红窘,好不尴尬。 那红衣男子踱至身前,将那幔帐拾起,递于我手中。 我红着双颊,将那幔帐裹于身上,方道:“方才多谢出手相救。” “谁说过我是来救你的?”一道戏谑之音自那红衣男子口中而出。 什么?我大惊,一股寒意陡然而生。 只见他扬手将面上的银质面具取下,道:“馨儿可是连我都忘了么?” 我不由倒吸口气,想不到这面具之下竟是如此令人惊艳的一张容颜:光洁的肌肤如玉,面若秋月,两道修长的剑眉,一双丹凤眼若含秋水,生生将人的魂魄吸了进去,高挺的鼻梁,嫣红的薄唇轻挑,唇角一抹倾城的浅笑,天地黯然失色。 一袭炫目的红衣,一头纷飞的墨丝,尊贵之气浑然天成,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他将面具与那金刀置于桌上,一只手将我带入怀中,一只手则轻轻抚上我颈间的那道伤痕,柔声道:“馨儿,莫非真的不记得我了?” 一股淡淡的茶香沁入心脾,竟让我产生一时的迷醉。 忽觉颈间一阵剧痛,方才已干涸的伤口被他再次划开,一缕温热顺着脖颈缓缓而下。 我惊恐的睁大双眼望着他,颈间的剧痛让我浑身冷汗直冒,我不由身子一软,瘫入他的怀中。 “想不到你还是如此的诱人。”言语间,他已将我压倒在身下,温热的舌舔向我的脖颈。 我只觉身躯剧颤,恐惧瞬间袭遍全身。 “你,究竟要做什么?”出口的言语竟颤抖不已,惹得他一阵轻笑。 “馨儿,竟还是如此的怕我?”他将我额间散落的发丝轻轻拂开,扬唇一笑,“当然是要做方才你与他未做完的事情。” “禽兽!”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愤然出声。 “禽兽?”闻言,他眸中划过一丝杀意,继而起身道,“莫要将这两个字用在我的身上。” “你究竟意欲何为?”我恨恨道。 “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与我一起,携手并进?”他直直盯着我的双眼,冷冷道。 “携手并进?”我冷笑道,“我虽不记得你是谁,不知晓你究竟要做什么,但就你方才所为亦知你并非君子,我怎会与你一起同流合污?” 丹凤眼中划过一丝狠绝,他薄唇微启,扬起一抹极尽风华之笑,道:“我千野得不到的东西便会不惜一切毁了。”言罢,竟将腰间衣带一抽,红衣顿落,露出一具修长精壮的身子。 我大骇,下意识向床的内侧挪去。 只见他大掌一扬,便将我拖至身下,继而欺身而上,奋力的挣扎已是无用。 滚烫的身躯,炙热的呼吸,无一不昭示着此刻的危险。 想不到今夜竟落得如此境地,两次被人轻薄至此,我又有何脸面存活于这世上? 想到此,心中不由一阵抽痛,泪水已夺眶而出。 耳畔传来一声轻叹:“倘若你再乱动,我便真的要……” 话音未落,只听“当啷”一声,房门被人重重一脚踹开。(未完待续) 第30章 散落的绯色幔帐,纠缠的两具身体。 身上的人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腾身而起,着衣,执刀,戴上面具。 “这便是你今夜来此的用意?”我望着千野冷冷道。 千野不语,深深望了我一眼,飞身离去。 将那凌乱的幔帐裹于身上,我缓缓直起身子,靠于床侧,静静望着突然而至的众人。 “王爷,您已亲眼得见,还不……”素嫣一脸鄙夷指着我狠狠道。 “滚,都给本王滚下去。”云承月吼道。 众人纷纷退去,空气登时凝结。 云承月面色黑冷,眸中怒火滔天,向我一步一步逼近。 “啪”,一巴掌重重扇在我的脸上。 心,被重重击痛。 这一巴掌,他,竟用了三成内力。 一缕温热顺着唇角潸然而下。 “那个奸夫是谁?”云承月怒吼道。 奸夫?心似被狠狠捅了一刀。 我紧咬下唇,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静静望着云承月,沉默不语。 “啪”,又是一巴掌。 我怆然倒于床榻之上,身上已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下唇被我生生咬破,一股腥甜在唇齿间弥漫,泪水始终不肯轻易流下。 若非我以真气护体,他这两巴掌足以要了我的命。 云承月大步上前,一把扯住我的青丝,将我生生拽起,狠狠道:“本王再问你一遍,那个奸夫究竟是谁?” 我冷冷望着云承月,依旧不发一言。 他将我奋力甩向一旁,大吼:“解释,为何你不解释?本王要你的解释。” 额头重重撞于桌角之上,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缓缓而下,我分不清那是血,还是泪水,只知它模糊了我的双眼。 面色惨白,发丝零乱,我用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凄然一笑:“解释?你已为我定下了莫须有的罪名,要我如何解释?” “本王要你亲口承认,亲口承认。”愤怒的,歇斯底里的吼叫,他浑身暴戾之气顿现,眸中是彻骨的寒意。 “我并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为何要承认?”我倔强的眼神直直盯着他的双眸。 “没做过?本王可是亲眼所见,你竟然死不承认?”云承月上前一步,紧紧捏住我的下巴,“莫非本王冤枉你不成?” “云承月,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你不能羞辱我。”冰冷的话语,伴着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脱口而出。 他身子一顿,收回了紧紧钳着我下巴的那只手,缓缓站起身来,眸中带着几分挣扎,更多的是难掩的伤痛。 “不爱你?你叫我如何爱你?如何爱你?”他踉踉跄跄倒退几步,将身躯重重靠于墙上。 “你让我如何来爱你?你是他的女儿,你是他的女儿啊,我怎么能爱你,怎么能?”云承月满面痛苦之色,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是他的女儿?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是他,是他,是他害死我的母妃,是他害我从小就被人凌辱,我与他的仇不共戴天,而你偏偏是他的女儿,我怎么能爱你?我怎么能爱你?你说,馨儿,你自己说,我怎么能爱你?”他冲至我面前,狠命的摇着我的双肩吼道。 “如果我能做出选择,我,绝不会做他的女儿。”心中瞬时溢满苦涩。 承月,你可知道,他对我的羞辱?他给我带来的种种伤害?你要让我如何对你启口? 我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面颊。 他蓦然扼住我的手腕,眸中的伤痛倏尔不见,换而代之的是一缕阴霾:“不做?莫非这又是你骗人的伎俩?” 犹若万蛊噬心,痛得几欲无法呼吸。 “你终究是不信我?”颤抖着身体怆然出声。 “你叫我如何信你?我只相信我亲眼所见。”他浑身寒意顿现。 “亲眼所见?”我勾唇一笑,“哈哈哈,好一个亲眼所见。” 我笑得凄凉,笑得肝肠寸断。 原来,情,早已深埋,心,早已沦陷。 我轻捋零乱的发丝,灿然一笑:“那又如何?” “你这个贱人,终于肯承认了?”扬手便是一巴掌。 不料却被我擎了他的手腕。 我冷眼望着他道:“除了动手,你还会做什么?” “看来是本王太过冷落你,你才按耐不住寂寞了。”言罢,他翻手将我生生提起,狠狠掷于床榻之上。 大掌一挥,遮体的幔帐便四散纷飞。 他欺身而上,将我狠狠压在身下。 “我的身体被别的男人碰过,你不嫌脏?”对上他怒火熊熊的双眸,我唇角轻挑,漾起一抹妖媚之笑,双臂环上他的脖颈。 我极尽媚骨,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胸膛,一点一点向下,直至腰间,稍一用力,便将他的腰带抽落。 衣衫大敞,露出白皙精壮的胸膛,冰凉的手指缓缓滑向他的肌肤。 望着他眸中渐渐燃起的欲火,我笑了,笑得妖娆,笑得凄凉。 他挺身而入,那勃发的怒火誓要将我焚烧殆尽。 奋力的冲撞,我知道那是他的惩罚与不甘。 粗重的喘息伴着汗水,交织在愤怒与痛苦之中。 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潸然而下。 似万箭穿心,痛得心悸,痛得凄凉。(未完待续) 第31章 端坐在浴桶之中,我轻轻的梳着那凌乱不堪的青丝。 面色苍白,眼神空洞,我痴痴的盯着胸前的那朵刺青,心中的恨意愈发浓重。 我奋力的搓着这令我屈辱一生的印记,直至自己精疲力竭,直至自己再一次潸然泪下。 “你给本王记住,就算你的身体再脏,你也是本王的女人。”这是云承月临走之前扔下的冰冷话语。 一个“脏”字,便能让我痛彻心扉。 情,果真是不能触碰的东西,原来竟是如此的伤人。 轻叹一口气,我正待起身,颈间忽觉一阵冰凉。 “想不到你终究是沉不住气了。”我勾唇淡笑,望向来人。 依旧是一身大红的锦缎罗裙,满面的狠绝之色已将美艳的风华遮去,眸中的杀意重重。 “起来,去那边。”剑尖直抵我的咽喉,素嫣偏头示意。 行至床边,素嫣道:“你的脚上有伤?” “那又如何?”我望着她,唇角的笑意丝毫不减。 “连天都助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她狂笑着,面容狰狞。 只见她手中剑倏的加重力道,直刺我咽喉。 我单足点地,纵身而起,顺势扯下那刚刚换上的绯色幔帐,裹住自己的身体,轻轻落于床尾。 我淡然一笑道:“我的死期?我看未必。” “你会武功?”素嫣立定身形,满面震惊。“身为杀手,在杀人之前竟连对方有武功之事都不曾打探清楚,你可……”我含笑凝望着她。 “你怎知我身份?”素嫣大骇。 我怎知?我不过是心中存疑,出言相诈而已,不想却一语中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敛去唇角的笑意,面上凛了几分,冷冷道。 “你知道又能如何?今日你必死无疑。”素嫣收起惊骇之色,眸中的杀意再次凝聚。 我鼻中一声轻哼,不屑道:“就凭你也敢妄想取我性命?” “废话少说,看剑。”言罢,素嫣挺身跃出,剑尖直指我咽喉。 身形顿移,暗自运气,一掌已向她右肩拍出。 掌风劲厉,素嫣身形一顿,忙收剑向后跃去,将将躲过我这一掌。 她稍显错愕,继而双唇紧抿,右腕一翻,又是一剑当胸刺来。 赤手搏剑?心中不由涌起一丝愠怒,我将那裹身的幔帐搭起一角,水袖顿成。 水袖一挥,卷起一阵劲风,直至奔她的手中剑而去,只是一瞬,便将她的长剑牢牢缠住。 我双手拽住那水袖,用力拉回,素嫣并不示弱,死死攥着手中剑,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即是如此,就休怪我下手狠重。 我凝神运气,倏尔扬起左手,一掌已向那纠缠的幔帐拍去。 此时若她再不撒手,这一掌足以取她性命。 眼见那掌风已顺着幔帐近至她剑身,只见她手腕一抖,翻手竟舞出两朵剑花,生生将那幔帐斩断,身子顿侧,便将我带着七成内力的那掌躲过。 “蟠龙剑法?”我惊呼出声,想不到她竟与那在“醉乡”行刺我的黑衣人是同人所使。 素嫣立定身形,面色冰冷,剑尖直指我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你识得这蟠龙剑法?你为何又会那凌霄宫的独门轻功,御雪凌空?” 御雪凌空?脑海中一幅画面顿现:梨树下,一名玄衣女子手舞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回身举步,舞起寒星点点,剑气划过之处竟是一地残碎落花。只见那名女子年方二八,一头如瀑青丝仅用一只白玉簪松松绾了个髻,双耳垂着一对素白珍珠的坠子,那面容,竟然是我。 不远处,一名素白衣衫的男子迎风而立,男子正值而立之年,身姿挺拔,五官俊秀无比,一双星眸熠熠生辉,风起衣袂飘飘,一身出尘傲骨浑然天成。 想不到前番回忆中那舞剑的女子竟然是我,那正值而立之年的出尘男子想必便是我的师傅,凌霄宫的宫主,落轻尘。 未待我多想,只听素嫣狠狠道:“即便你是凌霄宫的弟子,今日你亦难逃一死。”言罢,再次挥剑而上。 右脚脚踝之处此时已隐隐作痛,再与她纠缠下去,我必输无疑,但我屋中并无任何兵刃,如何才能将她制服? 我一面闪躲,一面四下张望,寻找可用之物。 倏尔,我双眸一亮,目光落于方才梳头的篦子之上,它便是我取胜的关键。 我虚晃一掌,身形纵至桌前,将那篦子执在手中。 “咔嚓”一声,篦子应声而断,数枚竹齿已被我紧紧捏在手中。 素嫣见状不由双眉微蹙,满面不解之色。 我勾唇冷笑,运气,翻手,数枚竹齿便已向素嫣疾疾而去。 兰博云尚不能躲过我这一击,更何况较之相差甚远的素嫣。 只听得一声痛呼,数枚竹齿已尽数刺入素嫣的右胸,鲜血顺着那大红的锦缎而下。 “你,你竟然能掷出梨花烙?”素嫣一手按住胸前的伤口,睁大双眸紧紧盯着我道。 “梨花烙?”我缓步上前,拾起她地落于地的长剑,架于她颈间道,“究竟是谁要取我性命?” 她面上的恐惧之色愈凝愈重,浑身剧颤:“没,没有人派我来杀你。” “无人?”我面罩寒霜,“依你之意,今日之事是你一意孤行?” 闻言,她竟默不作声。 一意孤行?她居然默认了?我心中大惑。 “你可知你擅作主张的后果?”我继续套她言语。 “你不用枉费心机了,怪只怪我自己太过轻敌,看轻了你,成王败寇,你杀了我罢。”素嫣将脖颈一横。 求死?我岂能善罢甘休? 正待出言,一阵暗器迫空之声直直奔我面门而来,我忙纵身向一旁跃去,一只镖登时钉在窗棱之上…… 与此同时,素嫣竟腾身而起,破窗而出。 眼见即将逼出幕后主谋,却错失了如此良机,我将那只镖拔下,仔细端详,却不料身子突然一软,眼前一黑,便昏然倒地。(未完待续) 第34章 “杀人灭口?”一声惊呼。 我望向出声之处。 一行数人缓缓走下那石阶,为首的便是一袭明黄龙袍的云载天,凤目泛着凛凛的寒光,面色凝重。紧随其后的便是云承月,一身青色锦缎华服,面色冰冷,双眸中怒火毕现。再往后便是一身蓝衣的兰博云,媚眼盈波,双眉微蹙,以长袖掩了口鼻前行,他身后便是方才惊呼的男子,此人年纪约摸四十上下,中等身材,一身黑衣,眉清目秀,唇角一颗黑痣格外注目。 若是我猜得不错,这人应当便是素嫣之父。 一行人下得地牢,身侧早有人手持裹尸布,将碧环的尸身盖住,待众人落座后,那素嫣之父便大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云载天座前,痛哭出声:“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做主啊,一定要将那杀人凶手严惩。”言语间,右手便指向了我。 只见兰博云将掩口的长袖放下,冷笑一声道:“素擎,你可有证据证明小女便是杀人凶手?” 素擎闻言,站起身来道:“若非杀人凶手,怎会在我等会审之前杀人灭口?” “馨儿人在牢中,如何杀人灭口?”兰博云有些薄怒。 “漓王府守卫森严,若非她有接应之人,怎能猖狂至此?”素擎不依不饶。 “够了。”云载天扬声喝道,“兰相之女是否杀人凶手,朕自会公断。来人,传验尸官。” 不消半刻,一名验尸官已带到。 只见他小心翼翼将碧环的尸首从头至脚检查一遍,最后方用一柄铁钳将碧环天灵盖处的几枚骨钉取下,盛入器皿之中。 “将你验得结果报上来。”云承月道。 “启奏皇上,死者身伤共十五处,身上鞭伤十二处,头顶锐器之伤三处,鞭伤均乃皮肉之伤,头顶之伤却是其致命之伤。”言语将,已将方才取下的三枚骨钉高举呈上。 “你可知这锐器是从何方向而发?”素擎道。 “回大人,乃是自牢门处所发。” “兰相,你还有何话说?证据确凿,杀人凶手就是她。”素擎右手再次指向我。 众人目光皆向我望来。 好个清音,即便杀我未得手,亦能栽赃置我于死地。 我双唇一抿,淡然一笑道:“敢问素大人,我为何要杀碧环?” “她是你杀害小女素嫣的唯一证人,你自然要杀她灭口。” “那我直接出手便可,碧环即死于刑架之上,可为何碧环却死于地上?我身在牢中,怎能将她放下?”我冷笑一声,接着道,“敢问验尸官大人,那致命的三枚骨钉刺入碧环头顶多深?” “约摸一指半深。” “那我便想请教漓王,以我在牢中之距,一击毙命,且三枚骨钉打入头顶一指半深,我须何等的武功修为?” 云承月略一沉思道:“至少需二十年的内力修为。” “我根本就不会武功,何来杀人灭口之说?”我眸中寒光乍现,直直刺向素擎。 素擎身躯一震,面色微变,道:“若是你与人勾结,这一切便可解释。” “与人勾结?素大人,敢问我要与何人勾结?我千方百计行凶杀人又是为何?” “哼,你定是不满王爷疼爱素嫣,因妒生恨,方才出此下策。”素擎摔袖怒道。 “呵呵呵。”素擎一番言语引得我一阵轻笑,“因妒成恨?是否如此,素大人问问漓王便知。” “漓王,还请讲句公道话。”素擎拱手道。 云承月面色微尴,道:“确不存在因妒成恨之说。” “漓王,莫要偏袒于她,她可是兰相之女。”素擎言语有所指。 未待兰博云出言,云承月便变了脸色,冷冷道:“素大人何意?馨儿乃是本王最为喜爱的一名侍妾,本王夜夜招她陪侍,她何来因妒成恨之说?” 一语既出,只见云载天凤目顿黯,龙颜有些薄怒道:“今日乃是断案,当是就事论事,莫要涉及私人恩怨。” “来人,将素嫣的尸身抬上来。”云载天喝道。 半刻,一具被白布包裹的尸体便被抬上,素擎疾步而上,扑倒在尸体上痛哭出声。 兰博云面上流露些许厌恶,以长袖掩了口,将头调转一旁。 云承月不耐烦道:“素大人还请节哀,验尸官还不赶紧验尸?” 一侧的验尸官忙上前,将白布揭开,从头至脚一一验过。 “身伤共二十二处,右胸不明暗器之伤二十一处,颈间致命剑伤一处。” 闻言,兰博云身子一僵,上前仔细察看素嫣身上之伤,许久方直起身,立于一旁。 云载天已将兰博云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出言道:“兰相可是有所发现?” “回皇上,臣并无发现,只是觉得一剑毙命,未免有些诡异。”兰博云道。 “哦?何出此言?”云载天凤目微眯道。 “一剑毙命,凶手的武功应是高不可测,可不知为何死者右胸胸口之处会有暗器所伤痕迹。”验尸官道,“除非死者与人交手两次,除此之外,下官认为并无其他缘由导致。” 我心下一惊,暗忖,兰博云想是看出那胸口之伤是我所为,却在此时落井下石,我不由狠狠瞪向他。 目光交错,他眸中凝起一丝寒意,唇角勾起一抹不明意味之笑,我幡然醒悟,他这是在报我伤他之仇。 “你还不从实招来?”云承月忽然对我一声大喝。(未完待续) 第35章 我静静望着云承月,不语。 “昨日碧环曾言,乃是你与素嫣交手,素嫣不敌而逃走,你因脚伤未愈,方遣碧环前去行凶。”云承月冷喝道。 “我根本就不会武功,何来与素嫣交手之说?”我怒斥道,“昨日你便知碧环乃是嫁祸于我,为何今日还要以她所言作为证据?” “不会武功?”云承月缓缓踱至我身前道,“前番本王怒打你两次,均以三成内力试探于你,若非不会武功,你必会命丧当场,但你却毫发无伤,你又作何解释?”他伸出右手,紧紧钳住我的下巴道,“若你不会武功,此番素嫣前去行刺于你,以素嫣之功力,你必死无疑,可为何素嫣会落败,而你却毫发无伤?你这又要如何解释?” 试探!原来素嫣会武之事他早已知晓,我不过是个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心一阵阵的抽痛,伤口再次被生生撕裂,我怆然笑出声:“原来你早知素嫣会武之事,我的性命不过是一场赌注。” “素嫣乃是噬血阁阁主座下四大护法之一。”云承月语出惊人,“你可还记得上次‘醉乡’行刺之人?那人亦是四人当中的一人。” “是他供出的素嫣?”我一惊。 “堂堂杀手门的四大护法怎会将自己身份告之于人?”云承月冷哼一声道,“据闻这四人乃是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命名,本王早知素嫣后腰之处有一朱砂色印记,她虽言乃是胎记,但那日那黑衣刺客咬毒自尽后,本王无意中竟从他身上看到一块黑色印记,若是本王猜得不错,他二人一个便是朱雀,一个便是玄武。” 我大吃一惊,暗自揣度云承月之言,确实字字在理。二人所使的皆是“蟠龙剑法”,且二人均有共同任务,那便是费尽心思置我于死地。 正在猜想间,云承月又道:“试问一个杀手门的四大护法之一败于你手上,你究竟是谁?潜在王府又有何目的?”云承月的目光若利刃般咄咄逼人。 “啪啪”一阵清脆的掌声顿起,紧接着便是一阵轻笑,只见兰博云缓缓近前,嫣然一笑道:“想不到漓王的心思如此缜密,不过漓王似乎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云承月面色顿冷,道:“不知兰相此言何意?” “漓王似乎忘了馨儿乃是本相的亲生女儿。”兰博云眉眼轻挑,秋波盈盈,“这本是本相多年来不愿再提及的前尘旧事,倘若今日再不道出,恐怕馨儿便要成了冤死之鬼了。” 我紧紧盯着兰博云,不知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方才要报我伤他之仇,此番又出言相救,他究竟是何意? “漓王可知馨儿前些日子为何身体虚弱,已近濒死之状?”兰博云道。 “本王自是知晓,但这又与此案有何关联?” “关系菲浅。”兰博云道,“馨儿自小便受尽亲娘的凌虐,身子虚弱,体质虚寒,多年来一直靠人内力续命。” 云承月一脸错愕。 “那日之事我本不想说,但人命关天,我不得不说。”兰博云面色凝重,“碧环自我第一次见她便觉十分诡异。” “兰相何出此言?”云承月不解道。 “本相武功修为自诩天下少有人能及,那日本想前去询问馨儿身体之事,还未近得梨苑,便见那院中摘花的碧环似有所察觉,待本相出手试探于她,她便又假意不知,中招昏倒,后馨儿见状误以为我乃故意为之,愤怒之余无意将那棋钵砸于脚踝之上,故而她行动不便。” “若真有此事,兰相为何不与本王明言?”云承月满脸不可置信。 “漓王且听本相把话说完,那日馨儿伤了脚踝,自是行动不便,本相心中放心不下,便传了些内力与她,却不料竟真派上了用场。”兰博云唇角勾起一抹讥讽之笑道,“不想漓王心思如此缜密,竟怀疑到自己枕边之人。” 云承月面色一僵,道:“依兰相之言,本王是冤枉馨儿了?”言语间,他手指向素嫣的尸体,又道:“那素嫣右胸之伤又作何解释?” “那乃是本相所为。”兰博云鼻中一声轻哼,目光直直盯向我道。 我不由打个冷战,心中愈发不解,兰博云为何要为我开脱。 “兰相怎知馨儿会遭素嫣暗杀?”云承月咄咄逼人。 “我为馨儿度了内力便要回府,却发现昏倒在院中的碧环不知所踪,我点了她的穴道,两小时内若非以内力相冲自是不会解开,她怎能倏尔不见?心中疑惑,我便四下寻找,不想却中了她调虎离山之计。”言至此,兰博云不由轻甩长袖,眸中凝起一丝怒意:“若非我赶得及时,馨儿恐早已死于那素嫣剑下。” 言罢,兰博云踱至云载天近前,躬身道:“皇上,身为朝廷命官,却为虎作伥,混淆是非,陷害忠良,还请皇上为臣做主。” 此时,一侧的素擎早已冷汗涟涟,浑身颤抖不已,闻言,扑倒在云载天脚下磕头如捣蒜:“臣教女无方,望皇上恕罪,望皇上恕罪。” 只听兰博云冷冷道:“素大人,人命关天之事,你都能混淆是非,陷害忠良,你视国法何在?皇威何在?” 素擎猛然抬起头,狠狠啐道:“狗贼,莫要说的冠冕堂皇,你狼子野心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却在这里自立‘忠良’之位,真是不知羞耻。” “够了。”云载天凤目一凛,龙颜大怒,“当朝太傅素擎,教女无方,纵女行凶,残害宰相之女,证据确凿,革去太傅一职,来人,将素擎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兰博云,你早晚会比我死得更惨,我在地狱等着你……”素擎嘶哑的喊叫渐行渐远。 真是一场闹剧。 我冷眼望着云承月,云承月面色冰冷,双拳紧握,紧紧盯着兰博云的背影不语。 云载天站起身来,步至牢门前,道:“开门。” “当啷”一声,门锁顿落。 “馨儿,让你受苦了。”云载天拉住我的素手,凤目中盛满关切之情。 “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兰博云近前躬身道,“馨儿在漓王府处处受人陷害,臣恐小女迟早遭人毒手,故臣恳请皇上下旨,准臣将小女带回府中静养。” 我大惊,若此番云载天下旨准我搬回相府,我岂不是羊入虎口? 手心中已微微渗出薄汗。 “本王自会严加防范,善待馨儿,兰相大可放心。”云承月蓦然出言道。 只见云载天微微颔首道:“确是如此,馨儿本乃皇兄的内人,若是突然搬回相府居住,恐遭人非议,兰相若不放心,朕亦会加派些人手给漓王保护馨儿。” 兰博云心中虽不甘,亦不便多言,只得作罢。 而我这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未完待续) 第36章 我百无聊赖的坐在院中,望着院外那手持钢刀,面色肃然的数十名侍卫,我不由暗自苦笑,这便是对我的“保护”? 忽然,眼前紫色身影一闪,我忙直起身来,疾步奔屋内而去。 刚进得屋内,便有三条身影紧随我身后,悄然闪进。 “属下紫云参见少宫主。” 我点点头,示意她起来,目光却直直落在她身后的那两名黑衣男子身上。 两人衣衫素净,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五官秀美,一股出尘之气浑然天成,二人唇角含笑,目光炙热。 待看到他二人腰间的玉佩之时,我不由心神恍惚,那是两块一模一样的月牙形玉佩,色泽温润,泛着点点荧光。 “可否给我看看?”我对其中的一名男子道。 那人解了玉佩递予我。 当那冰凉的触感布满掌心,四个字竟脱口而出:“清风、明月。” 闻言,那两名男子面露惊喜之色,欺身而拜:“绝心宫明月左使清晖,明月右使凌霁参见宫主。” 绝心宫?我望着他二人,有些茫然。 紫云亦是面露喜色,上前一步道:“少宫主可是记起他二人?” 我摇摇头,示意他二人起来,道:“只是觉得名字熟稔的很,却依旧是记不起过去的事情。” “可是少宫主已吟出清风明月四字。”紫云似有些不甘道。 我轻叹一声,道:“见着这玉佩,不知怎的我随口便吟出了那四字。莫非还有什么来头?” 紫云点点头道:“这清风明月本是凌霄宫的四大顶尖高手,当年少宫主初入江湖,建立绝心宫,宫主便将他四人交予少宫主,以期助少宫主一臂之力。” “四人?莫非还有清风左右使不成?” “正是。那清风左右使乃是两名女子,名唤沉香、拂雪。”紫云道。 沉香、拂雪?心中竟涌上一丝牵念,有些隐隐的不安。 “那她二人现在何处?” “回宫主,她二人现在云月皇宫。”清晖道。 什么?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她二人当年可以随我一起入的宫?”我忙道。 “回宫主,正是。”凌霁道。 果然。额头浸出一层密密的细汗,如今我已出得皇宫,不知她二人是否安好。 似是觉出我的不安,紫云忙道:“少宫主稍安毋躁,沉香拂雪一切安好。” “即是安好,为何不见她二人前来?”我眸中闪过一丝寒芒。 “她二人如今武功尽失,无法出宫。”紫云紧抿下唇道。 “什么?武功尽失?”我双拳紧握,眉头紧蹙,莫非都是云载天干的好事? “我要见沉香拂雪。”字字掷地有力。 “馨儿若是愿去,我倒可陪馨儿走一趟。”言语间,一道青色身影已于窗外飞进。 那温润如玉的面容,唇角那永远和煦的浅笑。 淡淡的栀子花香沁入心脾,那浅浅的梨涡深深印在我心里,是他。 绝无情轻抬右臂,将我圈入他的怀中,满面疼惜之色,柔声道:“馨儿,你过得可好?”白皙的手指,温柔的滑上我的脸颊,轻轻摩挲,双眸似一汪深潭,清澈见底,带着浓浓的情,淡淡的伤。 “见过绝庄主。”紫云三人似是与绝无情熟识,面上含笑一一向绝无情见礼。 绝无情淡笑道:“馨儿可还是不曾记得以前的事情么?” 清晖面色一黯,道:“宫主只是觉得很多事情都十分熟稔,但是却一件都记不起。” “无妨,我会让馨儿忆起一切的,包括我。”绝无情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望着我道。 紫云抿唇含笑,与清晖凌霁二人互递眼色,便退了下去。 沉默。 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在空气中流动,有一点点的心醉,一点点的沉迷。 窝在绝无情的怀中,我竟然感到莫名的安心,而且是从未有过的安心,淡淡的栀子花香,暖暖的胸膛,无一不让我沉醉,我竟有了依赖它一生一世的念头。 蓦然惊醒,方才的念头让我两颊驼红。 我轻轻抵开他的怀抱,却不料被他反手一拉,拥得更紧。 我愕然,抬眼正对上他熠熠生辉的双眸,那眸子溢满浓浓的深情,似陈年的桂花酿,芳香四溢,醉人心脾。 他的手轻轻拂上我的发,似呵护一件挚爱的珍宝般柔柔的流连。 心中那最柔软的地方似被触动,我轻轻别过脸,不敢正视他的柔情,生怕自己在这一刻沉沦。 他将我的头轻轻调转,与他对视,下一秒他的唇边贴上了我的。 和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柔软的唇瓣在我的双唇上摩挲,我竟没有拒绝。 紧闭了双眼,任他予取予求。 带着一缕甜香,他的舌探入了我的口中,勾起我的丁香小舌一起缱绻缠绵。 我醉了,醉在这淡淡的栀子花香中,醉在这浓浓的情中; 我沉迷了,沉迷在这幽幽的甜香之中,沉迷在这炙热的吻中。 不经意间,双臂已换上他的脖颈,他将我拥得更紧,吻得更加热烈。 仿佛隔了一世,我与他沉浸在这激吻之中,久久不愿放开。 直到自己觉得几欲窒息,我方才从那片刻的美好之中惊醒。 蓦然,我将他推开,不敢直视他的双眸,我背对他而立,心中泛起层层苦涩。 “馨儿,可是怪我?”绝无情缓步上前,自身后将我拥入怀中。 我无力反抗,亦或是不愿反抗,任由他就这么静静的拥着我。 “你是我的。”伴着淡淡栀子花香的柔语轻轻飘入耳中。 心,停滞在一瞬。(未完待续) 第37章 端坐于铜镜前,反复梳着自己的青丝,心绪有些烦乱。 忽然,自身后伸过一双素净的手,一手接过竹篦,一手将青丝握于手中。 轻轻的,柔柔的,身后之人的动作竟然如此娴熟。 “我以前经常为我娘绾发。”绝无情眸中漾出层层暖意,“娘的发也是如你这般柔软顺滑。” 手中的动作灵巧娴熟,我的发在他手中上下翻飞,不消半刻便将我的发盘好。 “你……”我轻呼一声,他盘出的居然是我素喜的云髻。 “我记得馨儿最喜欢的便是这个。”绝无情灿然一笑。 铜镜中映出的两张面容,竟是如此的般配,一个绝色倾城,一个风华绝代,淡淡的情愫萦绕在两人之间。 也是这般的亲近,也是这般的情愫缠绕,一身青衣的他轻轻将脸贴于我颈窝之处,柔声道:“馨儿,你可知我一生只为两人绾发。” 我淡然一笑道:“莫非除了我,你还为别的女人绾过不成?” 他抬起头来,双眸中盛满浓浓的情,正色道:“我这一生只为两名女子绾过发,一个是我娘,一个便是我的妻。” 如烟的往事似潮水般涌入脑海,他的绝美,他的淡然,他的浅笑,他的温柔,还有他那未曾改变的深情。 心,一阵阵的抽痛,和着那难以名状的苦涩,深深撞击着我的灵魂。 是我,负了他。 我轻轻阖上双眼,一颗清泪顺脸颊潸然而下。 纤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轻轻将我的泪水拭去,耳畔传来他温润的声音:“馨儿,让我为你绾一辈子的发可好?” 鼻间的酸涩难以自持,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我去换衣。”面对他的深情,我无颜以对。 我疾步而去,徒留他一人黯然神伤。 许久,平复了心绪之后,我方才走出。 绝无情一脸愕然,道:“莫非馨儿要这般明目张胆夜探皇宫?” 我抿唇一笑,道:“不错。”身上穿的正是那晚那身白色的锦缎宫装,“若是一身夜行衣,岂不昭示我便是小贼?” 绝无情略一沉思,方淡然一笑,道:“走罢。”言罢,便施展轻功飞身而去。 不知为何我竟鬼使神差般的将这身宫装换上,心中总有一股隐隐的不安,我深吸口气,紧随绝无情飞身而去。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穿梭于林立的宫墙之间。 立于一处宫殿之顶,俯视整座皇宫,我不禁暗自感叹。 极尽奢华,极尽堂皇,这便是皇家的一贯之风,那一片连成一片的宫殿,座座富丽堂皇,手持兵刃的御林军一批批来回巡视,不时有手提宫灯的宫人往返穿梭于各殿之间。 “真是该死。”我低咒一声,今日因绝无情前来,我竟忘了询问紫云,沉香她二人身在何处。 “宫殿如此之多,你我该如何去寻?”我不由有些焦急。 “馨儿仔细想想,那云载天最有可能将她二人藏在何处?”绝无情道。 最有可能?我凝神沉思。云载天为人城府极深,狡猾至极,前番若非他亲言将我从宫中送出,恐怕此时我依然不知我与他之间的微妙。思及此,我猛然灵机闪现,送我出宫,我即曾是云载天的嫔妃,那我突然自宫中消失,必是不合情理,找人替代于我才是最好的方法,我登时恍然。 好个云载天,你果然够狡猾,瞒天过海,偷龙转凤。 我不由冷笑一声,道:“凤凝宫。” 我与绝无情腾身奔后宫而去。 明月高悬,夜凉如水,微风拂动,扬起柳条飞舞。 不远处,三四个太监打扮的宫人缓缓走来。 我示意绝无情躲在暗处,自己则现身迎上前去。 “不知几位公公可否告诉奴婢这凤凝宫应当往哪个方向走?”我上前盈盈一拜。 为首的太监面露一丝错愕,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去凤凝宫做什么?” “奴婢乃是凤凝宫新来的宫女,因奉了娘娘口谕,去了趟御膳房,便不记得回去的路了。”我故作谦卑道。 “凝妃娘娘竟然遣你这么糊涂的奴婢来办事。”那为首的公公摇摇头道,“从这里一直向前,穿过御花园,右手便是。” “奴婢谢过公公。” 垂首间,我竟未曾发现其中一人目中一闪即逝的精光。 待一行人走后,我与绝无情便向凤凝宫飞奔而去。 凤凝宫。 殿外,两排手持利刃的御林军立于外殿殿门之外。 如此守卫森严,如何进去?我不由双眉微蹙。 “待我去将那些御林军引开。”言罢,绝无情已飞身而去。 “什么人?”一阵骚动。 “追。” 我乘势飞身而入。 外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却不见得一个人影,我正待向内殿而去,只见一道身影奔我疾疾而来。 一阵掌风扑面而至,我纵身而起,挥动水袖,将那掌风轻松化去。 待立定身形,方看清来人,竟是一名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一身粉色宫女装扮,待见到我之后,面上先是惊讶,再到狂喜,紧接着便是欺身拜倒。 “绝心宫清风左使沉香参见宫主。” “你便是沉香?”我一惊,“那拂雪何在?” “绝心宫清风右使拂雪参加宫主。”自内殿翩然走出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未完待续) 第38章 来人一身淡紫色的暗花宫装,宽大的水袖,上绣两只金凤,微敞的领口,玲珑曲线若隐若现,再看她肤洁如玉,眉若远黛,双瞳翦水,秋波涟涟,朱唇微启,双膝一曲,向我拜倒。 心中的震撼无法言喻,这拂雪的容貌竟与我有五六分相似,若不是熟稔之人,定不会辨出真假,云载天,你果然够狡猾。 我身躯剧颤,将拂雪扶起,素手轻轻拂上她的脸颊,道:“让你受苦了。” 两行清泪顺颊而下,拂雪轻靠于我怀中,低声啜泣。 许久,她方才抬起头来,道:“宫主,你一切安好?” 我轻叹一口气,道:“总比你二人在这牢笼之中要强上许多。” 沉香忙道:“属下听闻宫主失了记忆,可是真的?” 我点点头。 “那宫主方才是如何寻得这凤凝宫的所在?”沉香满面焦色。 我便将方才如何探得凤凝宫所在之事一一道来。 “糟了。”沉香与拂雪二人闻言均是满面惊骇之色,“宫主中计了。” 我大惑不解,正待出言,只听得外殿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我心下大惊,但见沉香拂雪二人皆是面色大变。 拂雪咬咬牙,道:“宫主且去那里躲一躲。”言罢,已将我推至那檀木的雕花大床之前,“宫主且先去内里躲躲。” 我有一丝错愕,躲在床上?万一…… 似是窥出我心中所想,拂雪轻声道:“皇上他是不会临幸于我的。”垂首间,一丝黯然自眸中划过。 我暗叹口气,对她道:“你且小心。”言罢,我已翻身匿于床榻内侧。 “凝妃还不接驾?”一道尖锐的声音冲入内殿。 我身躯一震,这声音我识得,正是方才我问路的那名太监。 淡金色的幔帐低垂,隐隐约约中,我望见拂雪与沉香二人一一跪倒参拜,那信步而来的正是一身明黄龙袍的云载天。 “不知皇上驾到,臣妾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娇声婉转,媚人心神。 云载天轻轻将拂雪的下巴抬起,道:“凝妃现在可是越来越讨朕喜欢了。” 只见他大袖一挥,对身后众人道:“朕今晚要留宿凤凝宫,你们都下去候着吧。” “遵旨。”一行人等鱼贯而出,殿内仅剩云载天、拂雪与沉香三人。 “沉香,这里不用你侍候了,你也下去吧。”云载天挥挥衣袖道。 “是。”虽心有不甘,但沉香亦无可奈何,只得垂了头缓缓踱出殿去。 拂雪垂首,手中的绢帕已被她拧得不成形,而我已是浸出一身冷汗。 云载天莫非已知晓我在这凤凝宫中? “凝儿,今日不是你一直所盼?为何还不替朕宽衣?”云载天言语间已有些不耐。 一直所盼?我记起方才拂雪那黯然的眼神,心中恍然,想是拂雪已对云载天动了情。 我不由暗自苦笑,拂雪当真是个痴傻的女子,明知自己是替身,明知自己受人钳制,却依然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正暗忖间,只闻得“刺啦”,布帛碎裂之声。 再看拂雪身上宫装已被撕裂,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已尽数袒露,美好的曲线一览无余,云载天一把将拂雪打横抱起,疾步向床榻走来。 手心已被冷汗浸湿,我该如何是好? 眼见云载天愈走愈近,只听拂雪娇声道:“皇上,臣妾今日身体不适,恐无法为您侍寝?” “身体不适?”云载天将拂雪重重掷于床榻之上,“你这是在拒绝朕?”凤目中燃起熊熊火焰。 “回皇上,臣妾今日葵水刚至……”拂雪惊恐的望着云载天颤声道。 云载天欺身上前,一只手紧紧钳住拂雪的下巴,凤目微眯,另一只手指向我匿身之处道:“你是为了她?” 继而翻手便是一巴掌,狠狠掴于拂雪脸颊之上,恨声道:“给朕滚。” 闻言,拂雪轻拢衣衫,双眸含泪,紧抿下唇向殿外奔去。 “馨儿给朕的惊喜可是愈来愈多。”云载天一把钳住我的右腕,将我自床榻内侧拖了出来。 我暗自运气,蓦然左手挥出一掌,却不料云载天唇角一勾,闪身一避,便将我那掌轻松躲过,右手一翻,抬手便点了我的穴道。 我颓然倒于床榻之上,怒目圆睁:“你会武功?” “那又如何?”云载天唇角勾起一抹大大的笑容道,“馨儿想必后悔方才那一掌仅用了一成功力?” “你究竟想做什么?”我冷了一张脸,直直望着他道。 “这话应当是朕问你才对。”云载天凤目流露一丝戏谑之色,“是你先跑到朕的床榻之上的。” “你早就知我会前来自投罗网?” “朕将你送入漓王府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你迟早会来。” “所以你便派重兵把守凤凝宫?” “还不是一样被馨儿你顺利引开?”云载天挥手将幔帐放下,“不过引开又能如何?你依旧是朕的囊中之物。” 言语间,他竟兀自躺于我身侧,将我一把揽入怀中。 我大惊,奈何穴道被点,动弹不得,我怒道:“云载天,你莫要欺人太甚,赶紧放了我,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皇兄的女人。” “皇兄?”云载天眸中燃起一丝怒火,“朕曾说过,朕已经后悔了,你原先是朕的凝妃,现在依然是。” “现在的凝妃是拂雪,而不是我。”我愤然道。 “但是你却忘记了,你才是真正的凝妃。”言罢,云载天已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未完待续) 第39章 淡淡的檀香在鼻尖萦绕,微烫的手指轻轻拂上我的脸颊,炙热的唇贴于我耳际,喑哑的声音飘入耳中:“今夜让朕用心来爱你。” 细碎的吻,自耳际沿脖颈一路向下,柔柔的,似羽毛轻轻拂过,一只大手已探向我的胸前。 我大惊,怒道:“云载天,你无耻!” 身上的人缓缓将头抬起,半敞的龙袍,隐约露出白皙精壮的胸膛,乌黑的青丝散落在肩上,面上一派慵懒之色,双颊微微泛红,长长的羽睫之下,一双凤目勾人心魄,眸中的欲火清晰可见。 “看来朕有必要让你不能言语?”云载天唇角一勾,绽开一抹摄人心神的笑,他将脸缓缓贴近,欲吻上我的红唇。 “云载天,你可还记得我身上这件宫装?”我急道,惟今之计只能赌上一赌。 果然,云载天身躯一震,抬起头来,仔细审视我身上的罗裙。 只见他面色微微一僵,凤目微眯,唇角的笑容不再,直直望着我道:“你这是何意?” “我只不过想提醒皇上,当初我就是穿着这件宫装被你亲手送上云承月的床榻。” 云载天闻言,面色渐冷,双眉一挑,道:“那又如何?” “皇上可曾记得为何要将我送予云承月?”我淡淡一笑道,这赌我已胜出。 云载天面色愈见冰冷,他起身坐于床沿之上,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皇上莫要因小失大。”我定定望着他道。 “因小失大?”云载天面色一缓,朗声大笑,“哈哈哈,若是朕江山美人都要呢?” 我心下一惊,但仍作若无其事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皇上可曾明白这个千古不变的道理?” “好个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云载天轻笑道,“如今一切尽在朕的掌控之中,朕倒要看看如何不可兼得?” 言罢,他的手已探向我的腰间,轻轻一扯,腰带便已松落。 心中油然一股不祥的预感,冷汗已自额头沁出。 “你究竟都做了什么?” “日后你自会知道。”云载天神秘一笑,再次欺身而上,“今夜朕便会让你做回真正的凝妃。” 灼热的呼吸喷洒于颈间,一股悲愤之情涌上心间。 “云载天,不要让我恨你。” “恨?倘若恨是一种感情,朕既然得不到你的爱,得到你的恨亦是心满意足。” 语毕,我只觉肩头一凉,衣衫已被他褪至胸前。 炙热的唇已贴上我的红唇,我紧抿双唇,不让他有任何侵犯的机会。 “你若是不顾拂雪二人的死活,你大可拒绝朕。”凤目之中泛着一丝寒意。 真是卑鄙,竟拿拂雪二人的性命威胁于我。 我怒目圆睁,与他对视。 “即便你不顾她二人的死活,也应替那对你痴心一片的男子想想。”云载天凤目中的寒意愈加凛冽。 什么?痴心一片的男子?绝无情?莫非是绝无情被他擒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以绝无情的武功不可能被云载天擒住,可为何许久都不见绝无情前来?莫非真的出了事? 心中愈想愈惊,不安愈加强烈。 云载天唇角一勾,道:“朕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那你可曾算到现在?”温润的声音响起,转瞬我便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淡淡的栀子花香沁入心脾,我竟感到莫名的安心。 绝无情将外衫披于我身上道:“想不到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云载天凤目寒光乍现,冷冷道:“想不到朕还是低估了你的实力。” 绝无情淡然一笑,道:“区区几个大内侍卫便想将我拿下,你未免也太看轻于我。” 云载天欲起身,却不料丝毫动弹不得,不由不火中烧:“纳兰凝馨,你竟敢点了朕的穴道。” 我扬唇一笑,道:“以己之道还之彼身。” “你不要逼朕。”云载天一双凤目寒意凛凛,“你不要忘了棋子一旦不受掌控,朕便会将它毁了。” “你威胁我?”我双眸微眯,“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倘若你现在动手,你便永远都见不到洛风。”云载天扬唇一笑,“朕说过,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洛风?!”我惊呼道。 该死,我竟将洛风置之脑后。 “你究竟将他关在何处?”绝无情道。 “方才你可是去查洛风的下落?”我转头对绝无情道。 “不错,据线报,洛风已于三日前便到了云城,当日便失了踪迹,经我多方探查,竟是被人囚于宫中。”绝无情双眉微蹙。 “云载天想是不愿我恢复记忆罢了。”我冲云载天道,“你果真城府够深,竟连洛风都不放过。” “那又如何?”云载天颇为得意,“你二人若是诚意与朕合作,朕倒可以考虑将洛风的所在告知与你。” “卑鄙。”我怒道,“你除了会威胁之外,还有何本事?” 正待再次出言,只闻得殿外一阵骚动。 “此事从长计议。”言罢,绝无情已将我揽入怀中,飞身破窗而出。(未完待续) 第40章 四目相对,他的眸中尽是不舍。 “馨儿,切莫轻举妄动,一切等我回来再议。”绝无情轻叹口气道,“你自己多加小心,三日后我便回来。” 我点点头道:“万事小心。” 言罢,绝无情飞身离去。 夜,恢复了它初时的宁静,清冷的月光透过繁茂的梨树枝丫,投下斑驳的树影。 忽闻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有人?我心下一惊。 “何人?在那里鬼鬼祟祟?”我出言喝道。 “咯咯”一阵娇笑,自树冠上跃下一名女子。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来人正是清音,我不由冷笑一声。 只见清音一身黑色劲装,右手拎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一头青丝已高高拢起,眉眼含笑,全无往日羸弱之态。 “怎么?终于按捺不住要出手了?”我盯着她的双眸,冷冷道。 “若不是紫妍那贱人三番五次出手,你早已是我剑下亡魂。”清音鼻中一声轻哼,不屑道。 她已知前番出手相救之人是紫妍?我心中大骇,清音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会知晓这许多? 猜想间,我面色不由又凛了几分,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你会知晓这许多事情?” “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你带着你的疑问下去问素嫣罢。”语毕,清音长剑已当胸刺来。 我纵身而起,长袖舞动,迎上前去。 “你果真是不自量力。”清音唇角勾起一丝蔑笑。 只见她右腕陡翻,当空舞出两朵剑花,疾疾奔我而来。 “蟠龙剑法?”我惊呼一声,猛一提气,跃上身侧的梨树。 “凌霄宫的御雪凌空确是名不虚传,竟能躲过我这招双龙戏珠?”清音银牙紧咬。 “原来你竟与那素嫣是一伙的?”我立于梨树之上冷冷道,“若我猜得不错,你便是那四大护法之一的青龙。” 清音眸中的错愕一闪即逝,她红唇微启,嫣然一笑道:“不愧是江湖人人闻风丧胆的绝心宫宫主,一颗‘千娇百媚’都没毁了你。” 千娇百媚?我双眉紧蹙:“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我与你素无冤仇,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你想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过这辈子你都没机会知道了。”言罢,她双足点地,纵身飞上我立身的梨树,剑尖直指我,“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赤手空拳搏我手中剑。” 长剑犹若惊龙,来势汹汹,锐不可当。 “咔嚓”一声,身侧的树枝已被我折断,一招“暗香疏影”同时挥出。 树枝怎敌她剑刃的锋利?只是一瞬树枝便被她手中剑削断。 清音面露一丝讥笑,右腕一抖,手中力道又加重几分,直直奔我咽喉刺来。 我将长袖甩出,缠上她剑身。 只见她冷笑一声,道:“对付素嫣的招式你竟敢对我用?” 我大惊,莫非那日出手救素嫣的人是她? 未待多想,清音左手已扬起,一阵劲风直直击上我的长袖。 措不及防,我竟被她的掌风生生震退,脚下一滑,竟直直跌下树去。 我忙将长袖甩出,缠上一枝粗干,臂上用力,身子腾空而起,顺势将绾发的长簪拔下捏于手中,手掌轻翻,长簪已飞出。 清音见状,面色陡变,忙挥剑去挡那长簪,怎料那长簪去势凶猛,虽被她挡去大半攻势,但仍是直直擦过她细嫩的粉颊,一道血痕毕现。 “这招亦是我曾对素嫣用过的,滋味如何?”我轻轻落于地上,对清音含笑道。 “贱人,你竟敢伤我?”清音素指轻拭自右颊缓缓而下的血滴,怒火中烧,眸中的杀意已勃发。 “倘若你将你所知之事尽数道来,我便考虑将此物给你,你的面上便不会留有疤痕。”我自腰间掏出一个青色瓷瓶,这是今日绝无情来时赠与我的,据他所言,涂抹七日我颈间的那道伤痕便可消失不见。 “他竟将‘天心棠’赠与你?!”清音一声惊呼,眸中划过一丝伤痛。 他?清音竟然称绝无情为“他”?我不禁有些错愕,看来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这清音身上的秘密太多。心中忽然一动,主意便已打定。 “怎么?你是不打算说?”我再次追问道。 “哼,废话少说,今日你必须死。”言罢,她已提剑再次向我攻来。 我身形顿移,待她长剑近身,倏尔抬了右手,直直将她右腕扣住。 清音一惊,左手扬起,一掌奔我胸口拍来。 我措不及防,一掌正中我右胸,只是一瞬,她长剑已抵于我颈间。 “想不到你也有今日。”清音面露得意之色。 若非我以真气护体,她这一掌必将我打成重伤。胸口一阵气血翻腾,我强颜淡笑道,“我技输一筹,终是落于你手中。”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秀眉轻挑道。 “我既已落入你手中,何不让我做个明死鬼?”我望着她道。 她四下张望片刻道:“也罢,你想要知道什么,我便都告之于你。”(未完待续) 第41章 清音滔滔不绝的讲述她如何陷害于我,又如何借素嫣的刀来除掉我,我饶有兴味的望着她,任她卖力表演。 聪慧如她,狡诈如她,她怎会轻易将事实真相告之于我? 待她讲完,我方抿唇一笑道:“清音,你自圆谎言的功夫可谓是天下无人能及。” 闻言,清音面色一顿,继而娇笑出声:“真可惜你我是敌人,若非如此,我定然与你结拜为姐妹。” “你的伎俩瞒得过素嫣,瞒得过云承月,却瞒不过我。”我淡笑道,“你与素嫣虽属同门,但是你的身份绝对不是仅仅一个青龙而已。”我双目陡现寒意,直直盯着她。 清音娇躯微震,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道:“我位在青龙,虽与素嫣并称四大护法,但实则比她位高一级,知道的事情比她多这是理所当然。” 我唇角勾起一丝蔑笑,道:“连我至亲之人尚不知我便是梨雅,你又何从知晓?除非……” “除非什么?”她面色陡变。 “除非你与云载天同谋。”我紧紧盯着她的双眸道。 “咯咯。”清音笑得好不得意,“云载天不过是个傀儡皇帝,凭他也配?” 果然,不是云载天,我心中明白了七八分,望着她有些得意忘形的面容,我灿然一笑道:“倘若无情知晓一切,你说他能轻易放过你么?” 闻言,清音面色煞白,横在我颈间的剑亦是颤抖不已,她的双眸泛起层层水雾,隐约中夹杂着些许伤痛。 “被我言中心事了么?”我紧紧盯着她道,“我身边亲近之人只有三人知晓我梨雅身份,一个是云载天,一个是赠云载天‘千娇百媚’之人,若我猜得不错,此人便是你们噬血阁的阁主,双管齐下方能将我之于死地,而最后一个知晓我梨雅身份的人便是绝无情。” 闻言,清音的面色愈加苍白,额上已浸出一层密密的细汗。 “起初你不过是想挑起我与王府内诸多侍妾之争,你坐享渔人之利,却未料到尚有紫妍暗中助我,破坏了你精心布置的一招招妙棋。而那素嫣确是个可怜之人,你家主子曾派人行刺我两次,哪次不是筹备齐全?却不料人算未及天算,两次都有人出手相救,而那素嫣虽有杀我之命在身,却自己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一再暴露自己,破坏了你家主子安排缜密的计划,于是你便杀了素嫣栽赃于我。而你杀碧环名为灭口,实则是一箭双雕,只可惜你亦是未曾料到紫妍会现身相救。”我轻摇摇头道。 “当啷”一声,清音长剑落地,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我,面如死灰。 “我差点忘了。”我抿唇一笑,信步走至清音面前,“碧环应当才是真正的青龙,而你应当是比那四大护法的身份更高,若我猜得不错,应当是你家主子最贴身,最亲近之人。” 清音的面色已经难看到极致,她颤抖着声音道:“你,好可怕……” “可怕?”我红唇微抿,轻笑一声道,“我的可怕想必你早有耳闻,为何此时方知?” “你记忆全失,连武功都不曾记得,试问折了羽翼的鸟儿,如何飞上天?” 果然,我的推测被印证。记忆全失,与我相识之人几乎尽知,而这会武功之人,至今除了对我过往极其熟悉之人知晓外,唯有两人言语间曾提及过,一个是前番云昭寺刺杀我的黄衣女子,一个便是清音。 论武功,那黄衣女子与清音要高出素嫣三人许多,虽然清音使出与素嫣一般无二的“蟠龙剑法”,若我猜得不错,这是她的伪装之计。 思及此,我不由心下暗惊,若是真如我所料,这清音的武功应是与那黄衣女子不相上下,以我此时的功力不知尚有几分胜算。 我双眉微蹙,脚尖用力,趁清音不备,将地上长剑挑起,执于手中。 “清音,事已至此,今日你我的恩怨便做个了断罢。” 闻言,清音方惊醒,美眸中杀意顿显,只见她自腰间一抹,竟抽出一把软钢剑来。 “纳兰凝馨,你这是自取灭亡,今日我便要用你的血来祭我这炅(gui)灵剑。”言罢,她已纵身袭来。 只见她身子宛若一条灵蛇,手中剑舞得更似点点繁星,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我心下有些吃惊,果然,她的真正实力不容小窥,只是这剑法我从未见过,要如何才能化解? 眼见那炅灵剑近在咫尺,我忙凝神静气,将真气凝于剑身,同时剑尖舞出数朵剑花,包围于我四周,犹如一道天然屏障,将她的攻势格挡在外。 “百花剑法?”清音一惊,冷笑道,“你以为区区的一个百花剑法便能胜得过我?” 只听她一声大喝:“去。”方才那若繁星般的剑花竟化作数条灵蛇,纷纷向我袭来。 我心中暗叫不妙,忙将那数朵剑花以左掌内力送出,二者相撞,我不由倒退几步,以剑支地,方稳住身形。 她,果真是个劲敌。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加之先前我曾受她一掌,此时我终于按捺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清音亦不好过,她面色发白,左手紧紧按住胸口之处,双唇泛白,缓了许久,方开口道:“伤我,唯有死路一条。” 言罢,我只觉眼前银光一闪。 “逝水双绝剑?!”我一声惊呼,双足点地,腾空而起,双臂平伸,继而持剑当空划出一个半弧,下意识挥出运足十成内力一剑。 只听“扑通”一声,清音的身子若断线的风筝般怆然坠下。 “冷心绝情剑……”她气若游丝,艰难吐出几个字,便颓然气绝。 颈间一抹剑痕,血如泉涌。 “为了一个‘情’字,你可觉值得?”我幽幽叹口气道,上前用手将她的眼睫轻轻拂下。 “啪啪”一阵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格外刺耳。(未完待续) 第42章 清冷的月光之下,那一抹艳红格外刺目。 “是你?”我双眉微蹙,望向来人道。 “怎么?我不能来么?”千野身上一股寒意顿生,手中那柄金色的弯刀熠熠夺目。 我鼻中一声轻哼,面上尽是不屑。 “我若不来,这东西你打算怎样处置?”千野用刀指着清音的尸体道。 一语惊醒我。确实,清音的尸体要如何处理?她本是云承月的侍妾,如此惨死于我院中,我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思及此,我不由望向千野,眸中带着些许希冀。 只见他自怀中掏出一支细长的墨玉瓶。 我心下一惊,忙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千野淡笑道,“自然是要帮你毁尸灭迹。” 言语间,他已将那瓶子打开,一股淡黄色的液体顺着瓶口缓缓流下,滴落在那清音的尸体之上。 一阵刺鼻的焦味随之传来,我只觉喉间发紧,那味道愈来愈重,竟直直窜入头顶。 再看那清音的尸体,沾了那淡黄色液体的部分渐渐融化,发出“噼噼剥剥”的声响。 我惊恐得睁大双眼,那“噼剥”之声,那刺鼻的焦味犹如梦魇般深深刺入我的灵魂深处,恐惧、惊骇,直至腹内翻江倒海。 一只冰凉的手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扶住,我无力的靠在那本不该依靠的肩头,心中那难以名状的痛苦似要将我折磨致死。 许久,那令人恐惧至极的声音和令人作呕的味道渐渐散去,我浑身冷汗涔涔,面色惨白,颤抖着双手将千野推开。 清音的尸体早已化为一滩浑黄的脓水,隐约冒着几缕白烟,我只觉喉中一阵腥甜,竟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你受了伤?”千野上前一把扶住我,小心探着我的脉象。 “你体内有寒毒。”他双眉紧锁,“而且已深入全身经脉。” “那又如何?”我扬手将唇角残留的血渍拭掉,冷冷道。 “凝血石可以延缓你的毒性,甚至可以为你驱毒。”千野正色道。 凝血石?我怔怔望着他,这是那“九转还魂丹”所需的其中一样,莫非他知道这凝血石的下落? 只见千野唇角一勾,扬起一抹意味深长之笑,他一只手轻轻扶上我的脸颊,道:“你可知这凝血石在何处?” 我茫然的摇摇头。 他唇角的笑容愈勾愈大,他执起我的一只手贴于他心口处。 一颗指盖大小的硬物与我的掌心碰触。 一丝惊喜伴着一丝落寞,在我的眸中稍纵即逝。 “我知道你想得到它,得到它你必须……。” “不必了。”我扬声打断千野的话,将手自他掌中抽出,冷冷望着他道,“我命由天。” 一阵夜风拂过,扬起衣袂飘飘,墨丝纷飞。 我执起自己的一缕青丝道:“就如同这发丝一般,虽与你近在咫尺,却永不可能交集。” 闻言,千野俊美的脸上罩起一层寒霜,他冷冷道:“我曾说过,凡是我得不到的东西,不惜一切我都要将她毁了,包括你也不例外。” “你走罢。”我冷冷下了逐客令。 “不要逼我。”丢下冷冷一句,那红色的身影便消失不见。(未完待续) 第43章 胸口又是一阵气血翻腾,我按捺不住,以手掩了唇,轻咳几声,却不料掌心竟是血渍斑斑。 果真是伤的不轻。 “参见少宫主。”紫云飞身而至,见状不由面露焦急之色,“少宫主,这……” “不妨事。”我淡然一笑,却笑得有些惨淡,“云承月这几日可有什么举动?” “回少宫主,王爷昨日已被皇上密诏召走,至今未归。”紫云道。 竟有此事?我双眉微蹙,反复思量,仍是想不通云载天此举的动机。 许久,我轻叹口气道:“今夜你陪我去趟皇宫。” “可是……”紫云面露忧色。 “馨儿这是要去哪儿?”温润的声音蓦然响起,一道青色的身影飘然而至。 “无情。”我面露喜色迎上前去。 “你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发丝又为何如此凌乱?”绝无情双眉蹙成一团,“你可是刚刚与人交过手?” 我点点头,将方才与清音交手之事一一道来。 “竟然是她?!”绝无情眸中杀意乍现,“那贱人现在何处?” 我从未见过绝无情有如此大的恨意,不由心生疑惑。 我指指地上那滩水道:“这便是清音。” “解尸水?”绝无情惊道,“馨儿,你是如何得来的这东西?” “我怎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我摇摇头,将方才千野来过之事也悉数道与绝无情。 绝无情愈听面色愈发凝重,最后竟连唇角那抹惯有的浅笑都消失不见。 许久,绝无情方道:“清音乃是我无情山庄的叛徒,此事说来话长,待日后我向你详述,当务之急,你我应先将洛风救出,以免夜长梦多。” “你不是三日方能回来,为何却又半途折返?”我不解道。 “事有突变,我无情山庄出了大事,所以只有今夜。”绝无情面色凝重。 “可是,你我怎知洛风被囚于何处?” “馨儿,聪慧如你,你怎会想不出?” 我愕然。 “若你是云载天,你会将人藏于何处?” “最危险的地方自然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不假思索道。 “这就是了。”绝无情淡然一笑道,“最危险的地方莫过于云载天的寝宫,但那亦是最安全,最令人想不到的地方。” “为何帝王寝宫是最危险的地方?”我还是有些不解。 绝无情面色微尴,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事不宜迟,我们走罢。” 猜测?我紧紧盯着绝无情的双眸,欲一探究竟,他的眼神似乎刻意闪躲。 他,亦是有事情在瞒我。 我唤过紫云,对她耳语一番,继而对绝无情道:“走罢。”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穿梭于宫墙之上。 想不到今夜竟然两探皇宫,不知这番前来,又有怎样的意外在等着我与绝无情二人。 “那处便是云载天的寝宫。”绝无情指道。 远远望去,诺大的宫殿金碧辉煌,即使月夜之下,它的奢华依然不减。 宫门外左右各两列手持利刃的御林军守卫,外殿门口立着数名手提宫灯的宫人,两名宫女则在殿外左右徘徊。 我甚为不解,为何会有宫女徘徊? 只见自殿内匆匆走出一名容貌极其妍丽的女子,云鬓高耸,上束一顶金凤冠,鬓间插了几支衔珠吐翠的金步摇,身着桃色锦缎宫装,两只长袖之上各一只金凤飞舞,身段凹凸有致,举手投足一派祥贵之气。 眼见这女子出得殿外,那徘徊在殿外的宫女忙凑上前去耳语一番,那女子面色突变,忙疾步向宫门外奔去。 不远处,只见云载天一身明黄龙袍,端坐于驾辇之上,一行数人浩浩荡荡奔宫门而去。 那女子见状,忙俯身参拜。 只见云载天面带怒容,怒斥了那女子几句,那女子便掩面而去,而云载天则又坐了驾辇奔“凤凝宫”方向而去。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我与绝无情互望一眼,微微颔首,两人便飞身而下。 “什么人?竟敢夜闯景睿宫?”一干御林军尽数而上,将我与绝无情团团围住。 我二人均不答话,互相递个眼色,便拔剑而起。 “走。”只听绝无情一声低喝,我会意,纵身奔外殿而去。 “大胆刺客,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为首提了宫灯的宫人已将宫灯掷于地上,身后众人见状纷纷自腰间抽出一把短剑,纷纷持剑向我袭来。 我双眉一挑,想不到这数名宫人亦是大内高手,右手剑已蓄势待发,左手则暗自探向腰间。 这,应是我取胜的最快之法。 内力凝于掌上,我左手蓦然扬起,数枚暗器以自我掌中发出,右腕则向内里一翻,一招“万紫千红”已挥出。 “扑通”数声,暗器、剑锋所到之处,宫人已尽数倒地。 大内侍卫便是这点本事?我唇角勾起一丝蔑笑,纵身奔殿内而去。(未完待续) 第44章 空空荡荡的大殿之内,烛火通明,大殿正中的香炉正燃着安神香,淡淡的甜香弥漫整个大殿。 为何会空无一人?我心生疑窦,疾步奔内殿而去。 殿内,那一袭白衣的人正负手而立,满头青丝肆意垂落于肩上,面色有些苍白,眸中的目光有些黯然。 心中没来由的一股酸涩,声音有些哽咽:“洛风。” “馨儿?!”伴着惊喜的声音响起,“我就知道你会来。”洛风上前拉着我的手道。 “你,瘦了。”我心中一酸,几月不见,他竟愈发的消瘦。 “你,过得还好?” 我轻叹口气,正待答话,只见一道青色身影自殿外飞奔而来。 “事不宜迟,我们快些走罢。”绝无情神色焦急道。 “怎么。?可是有突发状况?” “不错,已有人前去通风报信,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绝无情急急道。 我点点头,对洛风道:“我们走罢。” “我……”洛风欲言又止,踯躅于原地不肯动身。 “还不快走?”我心下一急,拉了他的手便要走。 “馨儿,你把这个拿走。”言语间,洛风自怀中掏出一方白绢,轻轻展开,内里包裹的竟是一株淡青色的牡丹。 “这便是‘醉颜’,你回去将它研成粉服用,只须一晚,你便可恢复记忆。”洛风将手中的‘醉颜’递予我道。 “我拿走?你这是不打算随我们出去么?”我不禁大惑。 “我全身内力被封,随你们逃走只会是个拖累。”洛风神色黯然道。 “我看你真是愈来愈糊涂了。”我面上涌起一丝愠怒,“我与无情费尽心思前来救你,你却不肯走,那我二人又何苦前来?” “云载天要的是‘醉颜’,他并不会加害于我。”洛风道。 只听外殿一阵骚动,绝无情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走。” “你们莫要管我,快走。”洛风一把将我推出内殿。 “今日,你们一个都走不掉。”一声暴喝响起。 四道灰色身影一一落于眼前。 绝无情唇角一勾,淡然一笑道:“四人当中两人曾是我手下败将,竟还敢放此大话?” “前番是我兄弟二人过于轻敌,才着了你的道,此番定要将你拿下。”其中一名灰衣人冷笑道。 “那倒要看看你们的本事了。”言罢,绝无情已先发制人。 “来得好,今日便要教训教训你们这帮无妄之辈。”言罢,四人已持剑攻来,两人剑直取我咽喉和胸口两处,而另外则是提剑直取绝无情的咽喉和胸口两处。 我不敢怠慢,抬手就是一招“莲开并蒂”,向两人横扫而去,两人顺势将手中力道又重了几分,气势汹汹,直直迎来,我暗叫不妙,立时运力于剑上,“当”的一声三剑相碰,我只觉虎口微微发麻,而这两人则倒退两步,继而持剑再上。 绝无情则使出“逝水双绝剑”中的“双绝六式”,一时间剑影纷飞,胜负难分。 双方久久僵持不下,我不由心中暗急,暗中询问绝无情:“你可知这是何阵法?竟然如此难以对付。” “若我猜得不错,应是青城派的绝学‘四绝剑阵’。”绝无情面露一丝忧色。 “四绝剑阵”?我双眉紧锁,为何这阵法听来如此耳熟? 正猜想间,只听那为首的灰衣人一声大喝:“合剑。”四人已将内力凝于剑上,四剑同时脱手而出,四柄长剑幻化作四道青光向我和绝无情袭来,我忙将真气凝于剑尖,右腕一抖,一招“冠艳群芳”已挥出,顿时手中长剑化为朵朵剑花,护于我两人四周。 绝无情右腕一翻,便是一招“水流云散”向那四道青光挥去,只见银光一闪,四道青光竟被直直反弹回去。 只见四人同时收剑,再次将真气汇于剑上,四剑顿时合为两剑,再次向我和绝无情袭来,剑风扫落朵朵剑花,势如破竹。 我心中暗惊,正待纵身迎下那剑风,只闻得绝无情一声低喝:“不可硬拼。” 蓦然,我腰间一紧,瞬间,绝无情已施展轻功带我躲过这剑风,继而,他长剑一挥,一招“水天一色”逼向那两道青光,银光闪过,两剑再次被直直逼退。 那为首的灰衣人面色大变,大喝一声:“回去。” 只见那两道青光似闪电般折而复返,将那道银光团团围住,绝无情忙翻手一招“高山流水”,欲将两剑分离,却见那两道青光愈加凌厉。 我忙纵身而起,运足十成内力挥出一剑。 “不可!”耳畔传来洛风一声惊呼。 四剑蓦然相撞,力道之大,我倒退几步方稳住身形,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喉间只觉一股腥甜涌出,“哇”的一声一口鲜血随即喷出。 “馨儿,如何?”绝无情忙上前扶住我道。 我面色惨白,摇摇头道:“无碍。”目光瞥向一侧的洛风。 只见他满面急切之色,但却欲言又止。 今日的他太过古怪,明明心中有话,却不肯道出。 再看那四名灰衣人亦不好过,各个均面色惨白,那为首之人不由怒火中烧,大喝一声;“四剑归一。”只见一道青光自他手中飞出,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绝无情提剑纵身而起,凌空向那青光挥出一招“万水千山”,身形之快令人惊叹。别人不识得这招,我却再熟悉不过,这正是“御雪凌空”中的那招“凤舞九天”。 绝无情为何会凌霄宫的独门轻功? 只听“噗嗵”几声,那四人纷纷跌倒在地。 见状,绝无情忙拉起我道:“快走。” “想走,岂是那么容易?”云载天的声音蓦然响起。(未完待续) 第45章 数十名御林军手持利刃蜂拥而至,一身明黄龙袍的云载天缓缓走来。 面色冰冷,双唇紧抿,凤目中凝着彻骨寒意,他大袖一挥,御林军已将我与绝无情团团围住。 “云载天,你莫要欺人太甚。”绝无情面色一沉,道。 “只要她留下,你与洛风二人均可安然离开。”云载天扬手指向我道。 我冷笑几声,颇为不屑的望着云载天道:“我若留下,你该如何向漓王交待?” 只见云载天面上罩起一层寒霜,正待开口,自殿外飞奔而至一名宫人,耳语一番,云载天的面色更加阴冷,凤目中的寒意愈发凛然。 “纳兰凝馨,朕真是低估了你。来人,将她二人速速拿下,尔等速去凤凝宫。”云载天示意方才与我们交手的四名灰衣人速去凤凝宫。 想必紫云她们已经动手,事不宜迟,我对绝无情低声道:“速战速决。” 绝无情会意,提剑飞身迎上前去。 我正待纵身上前,一阵阴风扑面而来,转瞬便落入一个怀抱。 淡淡的兰香沁入鼻间。 是他?兰博云一身玄衣,黑纱折面,宽大的长袖之下,一双青葱般的纤指执着一把檀木折扇。 我眉头一蹙,正待挣扎,只听得兰博云低语道:“你二人先走,这里交给我。” 我大惑,兰博云何时变得如此好心? 但见他将我向外一推,长袖顿起,玉腕陡翻,纤指已将那柄折扇掷出。 扇缘划过之人,皆是当场毙命。 顾不得多想,我上前一步,冲绝无情低喝一声:“走。” 我二人便飞身奔宫墙而去。 只听得身后阵阵风声,紧接着便是凄厉的惨叫之声。 手中捧着那淡青色的“醉颜”,心中确是莫名的慌乱。 我惧,我怕。 我惧,我重拾了记忆,无法去面对; 我怕,我怕我得知事实真相,难以抉择。 “馨儿若是有顾虑,这记忆不要了也罢。”绝无情轻声叹道。 我何尝不知他是多么的期盼我恢复记忆,因为那里有他,有他的深情,有他的承诺。 还有洛风。 一想到洛风,心中便没来由的一阵抽痛,这“醉颜”是拿他的自由换来的,他希望我重拾记忆。 思及此,我终是轻叹口气,将那“醉颜”放入皿中,用小锤将它轻轻碾碎。 漫天的大火,熊熊燃烧,四处残垣断壁,我惊恐的四处张望,依然寻不到那抹白色的身影。 “馨儿,小心。”身后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肉体被穿破的声音。 我迅速调转身,那熟悉的白影已颓然倒地。 “荣哥哥,荣哥哥。”我痛哭失声,“你不要吓我啊,荣哥哥,你说过你还要教我武功,你醒醒,你不要丢下馨儿不管啊,哥,哥。” 剑,刺穿了他的胸膛,汩汩而出的鲜血将他一身的白衣染红。 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亲人就这样为我挡下了致命一剑,就这样死在了我的面前。 满目的残垣断壁,满目的血流成河,曾经风光半世的纳兰一族就这样被人灭了满门。 那一年,我五岁。 身上的凉意愈来愈烈,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已凝固,四肢冰冷,全身麻木。紧接着便是浑身奇热无比,滚滚热流似要破体而出,犹如万枚钢针直直刺遍全身,痛不欲生。 我乞求的望着床前站立的女子,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娘,救我。” “救你?你若能捱过这‘胭脂泪’的毒性,你便可以研习冷心绝情剑,你就能为你的亲人报仇雪恨。”纳兰依依冷冷道。 “娘,我好痛苦,我好……”终于,我忍受不了身体的苦楚,昏厥过去。 为报灭门之仇,为练冷心绝情剑,我的亲娘喂我吃下天下奇毒“胭脂泪”,任我独自承受百般痛苦,任我从此绝情断爱。 那一年,我六岁。 下身撕裂般的疼痛一波又一波肆虐我的身体,我狠狠盯着身上这个禽兽行为的男人,我要记住他,我要牢牢记住他,有朝一日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断。 “好强的恨意。”身上的妖孽男人结束了对我的蹂躏,娇艳的红唇微启。 青葱般的手指顺着我的脖颈一路向下。 行至胸口处,他绽开一抹极尽妖媚的笑,继而伸出那青葱般的十指,粉白的指甲泛着点点寒光。 胸口一阵刺痛。 这该死的人居然用指甲在我胸口刺下图案,那居然是一朵兰花。 他用舌将我胸口流下的鲜血舔舐干净,自一旁拿过一个白色的瓷瓶,将瓶中的白色粉末倒于我胸口的伤痕之上。 他朗声大笑:“这是属于我的印记,你今生今世都休想将它抹掉。” 这笑声犹如鬼魅,声声刺痛我的双耳,叫我永生都无法忘记。 那一年,我八岁。 “不要怕,我这便带你们母女回家。”恍惚中,是那一袭白衣胜雪,淡淡的梨花香让我沉醉。 雪山,丹琼幻境。 一棵连着一棵的梨树身姿婀娜,枝头厚重的一层层雪白正傲然怒放,微风拂起繁花朵朵,我手舞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回身举步,舞起寒星点点,剑气划过之处竟是一地残碎落花。一袭玄衣如墨,一头如瀑青丝仅用一只白玉簪松松绾了个髻,双耳垂着一对素白珍珠的坠子,几缕碎发轻贴于莹澈冰肌之上,蛾眉淡扫,美目流盼,粉面桃腮,朱唇微启,唇角一抹淡笑。 不远处,一名素白衣衫的男子迎风而立,男子正值而立之年,身姿挺拔,五官俊秀无比,一双星眸熠熠生辉,风起衣袂飘飘,一身出尘傲骨浑然天成。 他,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凌霄宫宫主落轻尘,亦是我的救命恩人,亦是我的恩师。 我偷眼一瞟,手中暗自拈了一枚梨花烙向落轻尘立身之处掷去。 一招“平步青云”,落轻尘身形一纵,梨花烙自他足下擦过,同时右手一伸,将那梨花烙捞回手中。 “馨儿,可是在试探师傅的功力是否退步?”落轻尘晃晃手中的梨花烙淡笑道。 我灿然一笑道:“徒儿只是想试试这梨花烙的威力罢了。” 梨花烙,凌霄宫的独门暗器,是宫主身份的象征,此物状似梨花,由寒铁制成,削铁如泥,吹发可断,锋利无比。 落轻尘上前轻轻拂开散落在我额间的碎发,轻叹口气道:“馨儿,已经七年了,是该你下山的时候了。” 百花剑法、御雪凌空、八重的冷心绝情剑,我学有所成,身上还有纳兰依依为保我性命渡给我的二十年的功力。 那一年,我十五岁。(未完待续) 第46章 鲜血顺着剑尖不断滴下,我小心翼翼的揩于指上,认真地吃掉每一滴血。每一滴血都是如此的甘甜,每一滴都让我更加渴望,更加欲罢不能。 “潋月”已轻轻扬起,心随恨动,剑随心动。只是一瞬,剑起,剑落。 “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我红唇一勾,冲身侧的洛风嫣然一笑,“这一天我居然等了十年,十年,今日终于让我得偿所愿。” 身后是那熊熊燃烧的漫天大火,遍地的尸体横陈,血流成河,自此,江湖上再无试剑山庄。 月夜下,玄色的衣袂飘飘,墨丝纷飞,我朗声大笑,笑得酣畅淋漓,极度的沉浸于复仇之后的快感之中,却忽略了洛风双眸中浓浓的哀痛。 那一夜,试剑山庄一百五十余条人命皆丧于我剑下,不久,我便成了江湖正道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绝心宫宫主冷绝心。 也就是那夜,真正的人剑合一,心魔深种,惟有鲜血方能解我魔症突发之苦。 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望着洛风,他俊美的容颜,眸中浓浓的深情,还有那让我渴望到极致的甘甜。 我鬼使神差般的吻上了他的唇,他稍一错愕,继而变化被动为主动。四片唇缱绻缠绵,极尽柔情,只是转瞬我便咬破了他的唇……我的意识疯狂而又混沌,他眸中的哀痛愈凝愈深,他冲左腕扬手便是一剑,鲜血顺着他苍白的手指潸然而下,而我却甘之如饴的吸吮着他的鲜血…… 我的疯狂,他的心痛历历在目,他愿用他一生一世的爱来呵护我千疮百孔的心,我却残忍的将深埋心底的失身之秘道与他听。 我仿佛听到了他的心碎裂的声音,这种痛,痛彻心扉。 我凄然大笑,笑到肝肠寸断,夺门而出,他却无法放下,终究是没有挽留我离去的脚步。 我与洛风,究竟是他伤了我,还是我伤了他?又是他痛了我,还是我痛了他? 自此,我更加残忍冷血,一把潋月横扫江湖,更为武林正道所痛恨追杀,但每每危难之时,他都会蓦然出现。 青色的衣衫,淡淡的栀子花香,浅浅的梨涡,还有那唇角灿然的浅笑,他,便是绝无情,天下第一大庄--无情山庄的庄主。 明知被我利用,他却毅然不惜与武林正道为敌。 “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互相利用,我不想欠你任何人情。”我定定望着绝无情道。 “我是心甘情愿被你利用,不需要任何回报。”绝无情淡然一笑,但是却丝毫无法掩饰眸中的落寞。 我摇摇头,冷笑道:“若真是如此,我便会认为这是你对我的施舍与怜悯。” 绝无情双唇紧抿,面色泛白,沉默许久方道:“倘若你真要回报,那么我只要一样,那便是你。” “好,成交。”我红唇一勾,“我大仇得报之日,便是我嫁与你之时。” 他的深情,却被我当作了一笔交易。 当这份情愈来愈浓,我心底尘封的柔软被触动之时,我却摒弃了对他的承诺,我落荒而逃,因为我害怕面对,我亦无法再一次面对那彻骨之痛。 终究,是我负了他。 我怅然独返雪山,途中却遇上了身受重伤的云承月,只因他的面容,他那张令我前世今生都无法忘怀的面容,我便将他救下,带回雪山,从此便注定了我的万劫不复。 与云承月拥有一模一样容颜的他叫岑阳。 前世我本是相府中最不受宠的小姐,礼佛祈愿时偶遇岑阳,自此情根深种。 原本两情相悦,私订终身,却不料家父为拉拢朝臣之势,生生将我俩拆散。 大婚之日,我纵身跳下万丈深渊,唯盼来世再与岑阳共续前缘,却不料岑阳竟随我一起跃下悬崖。 “生不能同眠,但愿死能同穴。”这是他对我许下的生生世世的承诺。 黄泉路上,奈何桥边,一对苦命鸳鸯相拥而泣。 三生石畔,轮回道前,孟婆怜我,竟然将我那碗“孟婆汤”倒掉。 带着前世的记忆,我重新轮回,却不想在如此境地之下与他重逢。 今非昔比,事已枉然,相逢何必曾相识? 他今生永远都不会再记起我,而我却永远记得他。 为报前仇,为寻解药,我再入江湖,匿身**。 我机关算尽,重新安排了自己的身世,成功接近了兰博云,让他将我送与云载天为凝妃。 只因云承月雪山一别之后,绘我画像,寻遍天下。 阴谋重重,机关算尽,最终谁又成了谁局中的一粒棋? 一颗“千娇百媚”,埋葬了我不堪回首的记忆,而今,我却又将它全部找回。 这便是我的过去? 似是万箭穿心,心痛得无法自已,想落泪,但却一滴泪都流不出。 “馨儿,馨儿。”耳边传来绝无情的几声轻唤。 我望着他凄然而笑,笑得悲凉,笑得心伤。 前世欠下的情债注定今生要偿,那今生欠下的我又该如何偿还? 洛风的痴情,绝无情的深情,还有云承月心中那百般纠结的爱,让我要如何一一面对? 武林正道对我纳兰一家的灭门之仇,兰博云的破身之辱,还有我身负的那笔笔血债,我又将何去何从? 悲哀、心痛、悔恨、惶恐,齐齐涌上心头,我究竟要如何面对?我究竟要如何抉择? 腹内似有万把火烧,体内真气四处乱窜,犹如万蛊噬心般难言的苦楚袭遍全身。 内心的渴望在一点一点滋生,贪婪的欲望在心底萌动。 我跌跌撞撞奔向床榻,盘膝而坐,暗自运功,唯盼那冷心绝情剑的内功心法可以缓解身上难耐的苦楚。 不想未运完半个周天,真气竟堵于带脉(八脉之一,起于胁下,环行腰间一周),无论如何调息,均是不畅。 猛然想起方才洛风惊呼出口的那声“不可”。 “胭脂泪”,天下奇毒,既是毒药,亦是研习冷心绝情剑的圣药,食者须自持短情绝爱。情动,则毒发,情愈深,则毒愈深。毒发之后,便不能轻易妄用冷心绝情剑,每用一次便会加深毒性,直至毒性深入全身经脉,最终攻心而死。 冷心绝情剑,天下至尊武学,一共十重,最高境界便是人剑合一,人性泯灭,最终化身为魔。心魔深种,唯有人血才是唯一平魔之法。 如此算来,我定是毒发,触动心魔,唯有鲜血,方能解我此时身上的苦楚。 不,我绝不。 我极力隐忍身上愈来愈烈的痛苦,那似被万刃割身的感觉令我痛不欲生,额头沁出豆大的冷汗,指节因隐忍而泛白。 下唇已被我生生咬破,淡淡的血腥之气溢满唇齿之间,更激发了我内心的魔动。 绝无情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此时的渴望。 终是轻叹一声,靠了过来。 干涩的喉间发出喑哑的撕吼:“你不要过来,我不需要,你走,你快走。”我声嘶力竭的阻止他的企图。 又是一声轻叹,我的穴道便被点。 “你叫我如何忍心看你受苦?”伴着一丝心痛的轻柔之音响于耳际。 转瞬,便是和着浓浓血腥味的冰凉液体一滴一滴地落唇间。(未完待续) 第47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那绯色的幔帐,一点一点投射在我脸颊之上。 我揉着发痛的额头,缓缓起身。 空气中还残留着那淡淡的栀子花香,萦绕鼻尖,久久不散。 “馨儿,一定要等我回来。” 这是绝无情临走前留下的誓言,他让我等他。 一夜的昏昏噩噩,头痛欲裂,昨夜的情景历历在目。 洛风的血,绝无情的血,都在我身体中流淌,这份刻骨的情让我如何去偿? “少宫主。”耳畔传来紫云的一声低唤。 我恍然回神,茫然的望着她,道:“你来了。” “方才在花园偶遇管家,据闻宫里的刘公公来传皇上的口谕。”紫云稍显不安道。 “什么?”心中一惊,莫名的惶恐齐齐涌上心头,“宫里的哪个刘公公?” “自是皇上身边侍候的那位总管太监。” “什么?”我再次震惊,十指紧紧相扣,云载天,你究竟意欲为何? “你我这便去会会那刘公公。”我双拳紧握道。 拢翠厅。 上首端坐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刘谦,年约二十多岁,长得眉清目秀,尤其是那一双眸子,不大却炯炯有神,见我奔他走去,远远便已起身迎上前来,道:“奴才见过夫人。” 此人定不简单。 我微微一笑道:“我与公公乃是旧识了,公公不必多礼。” “夫人,那奴才便开门见山了。”只见他自袖中掏出一卷黄色的卷轴,朗声道,“纳兰凝馨接旨。” 什么?居然是圣旨?我双眉紧锁,极不情愿的欺身下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兰相之女纳兰凝馨,温文淑雅,才艺卓绝,名动云城,赐‘云月第一琴师’之名,封宫廷乐师之位,钦此。” 第一琴师?宫廷乐师?我暗自一声冷笑,云载天你究竟意欲为何? 只听那刘谦又道:“奴才还带有皇上的口谕,半月后乃是当朝太后寿诞,因夫人乃是宫廷乐师,须每日亲监宫内的歌舞排演,故赐宫中‘揽凤阁’给夫人居住,夫人这便随奴才一同进宫复旨谢恩吧。” 软禁?好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云载天,你果然心计够深。 “夫人,莫要耽搁了时辰,这便随奴才一同进宫去吧。”刘谦催促道。 我尚未见到云承月,怎能说走就走? 思及此,我淡然一笑道:“公公请容我回去收拾些换洗衣裳,便与公公一同回去复旨。” “夫人不必了,皇上已差奴才将一切生活所需为夫人准备停当,夫人只需虽奴才一同回去复旨便可。” 心中涌起一阵愠怒,这该死的云载天。 “夫人,请。” “站住。”一道阴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他,他终于回来了。 按捺不住的狂喜涌上心头,我快步迎上前去:“承月。” 向他伸出的一双手蓦然停在了空中。 几日前,他对我是那般的不信任,此番我的离去不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我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欲将手收回来,却不料被云承月紧紧攥住。 四目相对,他眸中有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隐隐的沉在眼底。 “馨儿,请你原谅。”似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几个字自他口中艰难的吐出。 千言万语一时哽在喉间,我只觉鼻中一酸。 静默,凝望,仿佛即将生离死别,永不相见,心中倏的一痛。 “奴才参见王爷。”刘谦打破了我两人之间的静默。 “刘公公这是要带本王的人去哪?”云承月面色冷了几分,冷冷道。 “回王爷,奴才只是奉命前来宣旨,如今夫人乃是宫廷乐师,奴才这便要带夫人回宫复旨。”刘谦毕恭毕敬道。 “宫廷乐师?”云承月声音提了几分,隐隐中含着怒意,“他究竟想怎样?莫非他不知道馨儿是本王的女人?”言语间,云承月已紧紧攥住刘谦的领口。 “奴才亦只是奉命行事,王爷若有疑问可去询问皇上。”刘谦之语竟不温不火,不卑不亢。 “哼!”云承月鼻中一声轻哼,继而对我道:“放心,三日后我定会将你接回。” 我点点头,眸中带着些许不舍,心中莫名的怅然,仿佛这一别永无相见之日。(未完待续) 第48章 揽凤阁,依湖而建的二层小楼,一层是宽敞的厅堂,与几间厢房,二层则是女子的闺房,上好的檀木雕花大床,绯色的轻纱幔帐,诺大的梳妆台上摆满各式金银珠翠,一侧则是暗漆的檀木大柜。我将柜门打开,满是各式的宫装罗裙。 我不由一声冷笑,云载天,你果真想得“周全”,如此的居住之所,正是你软禁我的大好所在。 轻推开窗,美景尽收眼底。 翠色的湖面泛着点点涟漪,湖心是一座八角凉亭,内里一张石桌,几只石凳。 顺着那凉亭望去,四周并无桥梁,这要如何过去? “馨儿,对朕的安排可还满意?”正揣度间,耳畔传来云载天的声音。 “果真是个软禁的好所在。”我唇角一挑,冷笑道。 “软禁?”云载天缓步走至我跟前,淡笑道,“何来软禁之说?” “洛风现在人在何处?”我面色一凛,道。 “洛风?”云载天凤目中一道寒光闪现,“你倒是对他惦念得紧。” “我惦念谁,似乎都与你无关。” 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云载天有些薄怒,上前一把钳住我的下巴道:“朕曾说过,若是棋子一旦不受掌控,朕便会不惜一切将它毁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我紧紧盯着他的双眸,与他对视,继而唇角勾起一抹大大的讥讽之笑,“我已恢复了记忆,你要如何毁了我?” 闻言,他的手颓然垂下,目光黯然,长长的羽睫低垂,幽幽叹口气道:“馨儿,莫非你我之间真要如此?” 你我?我微微一怔,他竟然未以“朕”相称。 “你可知将你送给皇兄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为何自己要将你拱手送与他人?”云载天的凤目满是落寞,“人为何总是在自己失去之时,方能体会那份苦涩?” “失去?你从未得到,又谈何失去?”我冷冷一笑,“云载天,你不用跟我顾左言他,此番你究竟意欲何为?” “舞,我需要一支冠艳群芳的舞来为母后祝寿。” 我直直的望着云载天,透过他的眸子,我丝毫看不穿他心里所想,莫非真的只是一支舞如此简单? 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莫要多心,仅是一支舞而已。” 我不语。 他轻叹口气道:“馨儿若是有何需要,直接差人向朕开口便可,朕明日再来看你。”言罢,转身离去。 待行至楼梯处,顿了脚步,道:“那湖心的凉亭,以馨儿的轻功应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到达的。” 我一怔,他的身影已消失在眼前。 端坐在游廊之上,望着那粼粼的湖水,心中有些烦躁。 已经两日,为何还不见云承月进宫来接我? 正胡思乱想间,只闻得一声尖厉的女音响起:“你是何人?竟然见了皇后娘娘都不参拜?” 皇后?我掉转头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那一身淡黄色锦缎宫装的女子正是那夜在景睿宫见过的女子,她是皇后? 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杏目桃腮,唇红齿白,绣着金凤的淡黄色宫装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修饰的恰到好处,微敞的领口,露出一段白皙粉嫩的脖颈,引人遐想。乌黑的青丝高高挽起,高耸的云鬓之上插着几支金凤含珠的金步摇,微风拂起,发出“叮咚”的脆响。 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身上的傲慢之气令人心生反感。 “见了皇后娘娘,还不参拜?”身侧的小宫女再次厉声道。 只见那皇后罗袖一挥,行至我面前道:“你便是皇上亲封的乐师?” 我望着她,并不言语。 她也不恼,接着道:“果然有几分姿色,不过看你这神形却似出自烟花柳巷之地。” “娘娘,她曾是云城‘掬心楼’的花魁。”身侧的宫女忙出言道。 心底腾然一股怒火,我红唇紧抿,冷冷道:“此处并不是皇后娘娘如此身份尊贵之人能来的地方,几位还是请回。” “娘娘,您还是回去吧,当心脏了您的眼。”身侧的那宫女再次出言挑衅。 “翠儿深知本宫的心思。”那皇后红唇轻抿,嫣然一笑,“天子终归是天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丢下莫名其妙的一句,转身拂袖而去。(未完待续) 第52章 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宽厚的大掌伸出,白润的柔荑置于掌心,两掌相握,十指相扣。 那紧紧相连的十指,生生刺痛我的双眼。 淡淡的疼痛自心底一点一点缓缓漾开,我紧咬下唇,怔怔望着那如胶似漆的两人。 暖暖的浅笑在云承月的唇角扬起,眸中盛满浓浓的柔情,那紫衣女子与他相视一笑,十指扣得更紧。 原来,他的笑竟是那么眩目,如冬日那煦煦的暖阳,深深烙入人心。 只是,从未向我绽放。 “承月,这便是你那未过门的王妃?果然天姿国色,惹人怜爱。”太后竟站起身来,踱至二人面前,上前握住那女子的另一只手道:“让哀家好好看看。” 那紫衣女子面露一丝羞赫,轻轻颔首。 “呵呵呵。”太后开怀笑道,“不愧是千叶国主的御妹,着实讨哀家的喜欢。” 如一道晴天霹雳,将我击得体无完肤,所有的希冀只是一瞬,便全部倾塌。 王妃?原来她是王妃?! 原本约定的三日之期,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一个是别国的公主,一个是云月的王爷;一个姿容绝色,一个容颜俊美,天生的一对璧人。 望着两人雀颜欢笑,浓情蜜意,心底的痛愈演愈烈,蔓延整个心间。 身子犹堕万年冰窟,冰到极致。 云承月唇角那抹和煦的暖笑,生生刺进我的心里,犹如万箭穿心,鲜血淋漓。 “千叶国主到!”殿外又是一声高呼。 只见殿外一袭红衣似火,发丝如墨,凤眼微弯,薄唇含笑,举手投足尽现王者之风,竟然是他? 错愕、震惊,我直直盯着那绚动的红衣,原来他竟是千叶国的国主,他就是那个誓要一统天下的千尊帝,暮千野。 “皇兄。”那紫衣女子面露喜色迎上前去,“我与承月等了你很久。” “孤去接了风落那两位故人,所以耽搁了。”暮千野薄唇一勾,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故人?为何不见他们前来?”紫衣女子正追问间,只听殿外又是一声高呼。 “风落国恒王、辰王到。” 殿外踏入两个白色身影,一个飘逸如风,一个淡雅如仙。 走在前面之人,一袭月牙白的锦缎长衫,肤若凝脂,眉若远黛,盈盈的桃花眼微眯,贝齿朱唇,美的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再看后面那人,素白的长衫,墨丝仅用一根白玉簪轻绾,面色微红,一双灿然的星眸四下环视,继而便与我的目光相撞。 悲到极致,痛到极致,虽有轻纱遮面,但眸中的哀痛依旧深深流露。 洛风,那一袭素白衣衫的男子竟然是洛风! 压抑,极端的压抑让我头脑昏沉,似是被一块大石重重压在胸口,憋闷不已。 我终于按捺不住,悄然起身退出殿外。 新月如钩,夜风习习,突然而至的凉意丝毫无法驱赶心中的那抹悲哀。 镜花水月,昙花一现,此时我方知其中意味。 我朗声大笑,笑得酣畅淋漓,却不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还有多少我不知晓的秘密?今夜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我? 胸中一口浊气忿然吐出,殷红的鲜血瞬间喷洒于地。 “馨儿。”身后传来的是那一声焦切的轻唤。 我将遮面的轻纱摘下,冷颜望向来人道:“我该称呼你为恒王还是辰王?” 洛风闻言,身躯一震,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道:“馨儿,你听我解释。” “解释?”我冷冷一笑,“今日的惊喜实在太多,让我如何相信你的解释?” “我有逼不得已的苦衷。”洛风的眸中闪过一丝伤痛。 “苦衷?是何苦衷竟让你来欺骗于我?”我唇角漾起一抹讥讽之笑。 “我……。”他眸中划过一丝挣扎,“我只是替人而来。” “替人而来?”我定定望着他,“何人竟能请动王爷大驾。” “馨儿,你可是在怪我?”洛风深深叹口气,眸中凝着深深的痛楚。 “怪?”我惨然一笑,“我又有何资格去责怪别人?” 我将手自他掌中抽出,幽幽道:“残破之身,又有何资格去责怪别人?” “你有你的苦衷,你亦不必向我解释,因为我,不配。” 言罢,我欲转身离去,却被他紧紧拥入怀中。 “馨儿,我不允许你说这样的话,我不许。”洛风急急道,“自你前番离开的那刻,我便后悔了,以后我不会再放手,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他将头深深的埋在我的颈窝之处,柔声道:“此番寿筵过后,我便会带你离开,远离尘嚣,好不好?” 又是一个承诺。 苦涩自心底蔓延开来,这样的承诺我岂敢再轻易相信?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声怒喝猛然响起。 新婚之夜,等来的,是爱人的背叛,是魔鬼的凌虐,三天三夜非人的折磨,那如花儿一般灿烂芬芳的青鸾,被折断了羽翼,成了魔鬼的禁脔。 “好好看着,占有你的人是我,在你身上烙下印记的也是我,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让你生不如死!”那一瞬间,痛得不仅是身,更是心,是整个灵魂! “我怎么舍得你死,我的鸾儿。我活着,你逃不掉,就算我死,也要带着你,人间地狱,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别想着离开我,永远不可能!”冰冷的手指带着透骨的凉意,抚上沾血的唇,温柔的呢喃,是宣誓,更是警告。 “你背叛我,那么,只要是你在乎的人,统统都要死!” 猩红的血,如同怒放的彼岸花,大片大片妖艳的红,灼痛了眼,碾碎了心,从此,深植心底。 拨开迷雾,尘封的记忆渐渐复苏,原来,我是我,我也是她。 “欠我的,化作厉鬼,我也要千万倍的讨回来!”纵身一跃,万丈悬崖上,飘荡的,是无尽的、刻骨的恨。 红颜倾城倾国倾天下 花容花红花飞花漫天 凤凰涅磐浴火重生 策马跃沧漠 谈笑睨王侯 明月照天涯 爱就爱的轰轰烈烈, 恨就恨得毁天灭地, 苍天负我,我宁成魔!(未完待续) 第53章 那个我此时最不愿听见的声音,最不愿面对的人,就这样赫然冷着一张脸,立于我面前。 “想不到风落的恒王竟与内人是旧识。”云承月隐忍着胸中的怒意道。 内人?如此讽刺的称呼。 “王爷想必是唤错人了,我身份卑贱,怎配被王爷唤作内人?”强忍着心中突如而至的痛楚,我故作若无其事道。 “你?”一语将云承月的话生生噎了回去。 似有千言哽在喉间,欲言又止,终是化作一声长叹,洛风黯然离去。 “馨儿,他可是前番救你一命的洛风?”云承月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一声讥笑,“与你又有何干?”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云承月周身散发着凛凛的怒意,但却不发一言。 四目相对,他眸中隐隐的怒意一点一点消退,换而代之的是难言的苦楚与挣扎。 手,轻轻拂平他紧锁的双眉,反复摩挲他的脸颊。 “你的笑容真的很暖,一直暖到我的心里。”我淡淡的笑,“只是可惜,它从不曾为我绽放,以前不曾有过,以后也不会有。” 他握着我的手,眸中的哀痛愈凝愈重,“我……” 我用手掩住他的唇,深深地望着他,依旧是淡淡的笑,有丝悲凉,有丝惨然。 “我不想听到自你口中道出,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将手垂下,黯然神伤。 他怔怔地望着我,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那断情崖边,“生不能同眠,死亦同穴”的誓言,怎能就这般尘封? 三生石畔,轮回道前,那生生世世的诺言你怎能就这样轻易忘却? 前世今生的欢爱,共同的点点滴滴齐齐涌上心头。 莫非,那一次的擦肩而过,便注定了今生永远只能是错过? 痛,在一点一点蔓延,犹如把把利刃刺入心间。 承月,你可知我心里的痛? 呜咽的洞箫之声自睿云殿内轻轻飘出,是拂雪。 竟是我曾经吹过的那曲《江河水》。 鼻中一酸,两行清泪已潸然而下。 云承月的面色由惊愕渐渐转为哀痛,他双拳紧握,双唇紧抿,目不转睛的望着我。 许久,方摇摇头,艰难的吐出一句:“虽然你与雅儿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但是,你,终究不是她。” 泪,若洪水般倾泻而出。 我泪眼朦胧,面容惨淡,凄然而笑: “残云褪去, 繁花落尽, 回首前尘往路。 残情旧忆念如初, 又怎奈尘缘两误。 残凉玉枕, 空蒙月影, 梦里思量几度。 柔肠百转自孤独, 却道是殇情怎诉?” 我拖着那曳地的长裙,缓缓奔殿内而去,每走一步,那金铃的脆响便会叩痛我的心一次。 “馨儿。”身后的那声轻唤让我痛彻心扉…… 进得大殿,方觉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只见云载天在太后耳侧低语一番,那太后原本不善的脸色方缓了许多。 只听她沉声道:“你便是我云月第一琴师?” “回太后,民女正是。”我毕恭毕敬,垂首答道。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我依言将头缓缓抬起。 她的眸中一闪而逝的恨意被我不经意间捕捉。 心头蓦然一惊,面上仍作镇定垂首道:“民女为太后寿诞献舞一支,愿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言罢,我冲那几名琴师挥手示意。 淡淡的琴音,如同那薄薄的晨雾,有些飘渺,有些迷幻。 炫目的火红随着淡雅的琴音缓缓而动,我拖着那绚丽的长裙,一跃而起,向身后一扬,长长的水袖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迷醉了眼,也迷醉了心。 弯弯的眉眼,巧笑盼兮,柔柔的目光扫过四周的众人,云载天的激赏,暮千野的惊愕,云承月的挣扎,洛风的痛楚,还有那被唤作辰王的满目惊艳。 秀眉轻挑,红唇轻扬,炫目的舞衣,火红的身姿,犹若那展翅翱翔于天际的凤凰,在空中久久盘旋。 长长的水袖在空中上下翻飞,似那火凤的双翼,尽情舞动。 情已深埋,心已沦陷,此时此刻早已无法逃脱命运的束缚。 那炫目的火红不停旋转、旋转,丝绸在舞动的风中猎猎作响,犹如那凤凰浴火前的悲鸣。 真的不愿再清醒,就想永远这样旋转下去,放下所有关于我的爱恨情仇,放下我的前世今生,不再挣扎,不必苦闷,让这一刻成为永生。 琴音突然嘎然而止,舞步顿停,身体划出一个奇异的弧度,如重生的火凤重新翱翔,长长的水袖高高抛起,划过两道刺目的红线,继而纷纷扬扬的五彩花瓣自空中徐徐飘落。 那是象征永恒富贵的牡丹。 我嫣然一笑,极尽风华。 四周众人齐声颂道:“愿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声音洪亮,响彻云霄。 今天填的这词是《鹊桥仙》,专门为云承月童鞋而作。 鹊桥仙云承月 残云褪去,繁花落尽,回首前尘往路。残情旧忆念如初,又怎奈尘缘两误。 残凉玉枕,空蒙月影,梦里思量几度。柔肠百转自孤独,却道是殇情怎诉?(未完待续) 第54章 喧嚣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望着云承月身侧那紫衣女子满面幸福之色,双目再次被刺痛,我黯然垂首。 “不知漓王打算何时迎娶王妹?”暮千野蓦然出声道。 “朕已与皇兄商讨过此事,七日后便是黄道吉日,不知国主意下如何?”云载天道。 暮千野闻言,扬唇一笑道:“两国联姻,缔结秦晋之好,不但可保国势强盛,还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言语间,暮千野的目光有意无意向我一扫,继而将酒杯举起,对云载天道:“天景帝,孤王敬你一杯。” 言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云载天凤目中的寒意一闪即逝,双唇一抿,微微笑道:“请。” “既是两国联姻,何不共结秦晋之好?”洛风身侧的白衣男子突然扬声道。 “不知风落的辰王此言何意?”兰博云蓦然出声,眸中的精光一闪而逝。 “玄晨,你这是何意?竟连孤都有些糊涂。”暮千野附和道。 落玄晨红唇轻抿,灿然一笑道:“本王自是要与云月联姻。”言语间,自袖中取出一幅卷轴,轻轻展开,示与众人。 那卷轴上画的乃是一名妙龄女子,一袭火红的轻纱舞衣,纤腰楚楚,摇曳生姿,肤若凝脂,冰清玉润,眉若翠羽,眸若灿星,绯色的轻纱遮面,但仍难掩其绝代风华。 只听那落玄晨道:“本王一年前偶遇此女子,对其一见倾心,后差人将其画像摹出,寻遍三国,可谓是用心良苦。”言语间,他的目光已凝于我身上,眸中的深情一览无余,“想必上天怜我一片痴心,望天景帝有成人之美。” 一语既出,震惊四座。 只因那画中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我。 震惊,连震惊都不足矣形容我此时的心情。 “八弟,终生大事岂可儿戏?”洛风白了一张脸,隐忍着胸中的怒意道。 “皇兄,我并非儿戏。”言罢,他竟起身行至兰博云面前,躬身施以大礼道,“落玄晨不才,仰慕兰相千金已久,还望兰相予以成全。” 心中之弦紧绷,前几日我已与兰博云断簪绝义,此时他是否会落井下石? 但见兰博云红唇轻抿,嫣然一笑道:“小女能得辰王垂青,自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只是辰王此举已牵连国事,自是还需皇上定夺。”言语间,已将难题抛与云载天。 只见云载天双眉紧锁,凤目中难掩痛楚与挣扎,面色十分难看,久久不语。 我的所有希冀此时全部寄托于云载天身上。 心中暗自祈祷,唯盼云载天心中对我的那份情可以占得上风,助我逃过此劫。 云承月此时早已按捺不住,欲起身,却不料被身侧的紫衣女子生生拽住,一番耳语,只见他面色苍白,薄唇紧抿,深深望了我一眼,终是未能出言。 那太后左望望云载天,右望望云承月,似是心下明了,面色不由沉了几分,带着些许恨意的目光扫向我,继而对落玄晨道:“兰相之女才貌双全,与辰王却乃天作之合,此事便由哀家做主,也不枉辰王的一片痴心。” 犹若一道晴天霹雳,轰然而至。 我带着乞求的目光直直盯着云载天,将自己的一线生机全部赌注在他身上。 云载天刻意将我乞求的目光回避,凝眉冷冷道:“母后所言极是,既可促成两国邦交,又可成就美好姻缘,实乃两全其美之事。” 他的话犹如一盆冰水兜头而下,我最后的一丝希望就这般被他生生踩于脚下。 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心,我再一次被他拱手相送。 望着云载天那冰冷的面容,我对他展颜一笑。 痛么?心底的声音在不停呼喊。 怎会不痛?痛到撕心裂肺,痛到肝肠寸断。 我盈盈的笑意化作一把利刃生生刺入那薄情之人的眼底。 “兰相之女纳兰凝馨听封。”云载天沉声道,“今封兰相之女纳兰凝馨沁云郡主,半月后出嫁风落,不知可合母后心意?” 太后抿嘴一笑,点点头。 兰博云蓦然起身,冲我道:“馨儿,还不快快谢恩?” “民女谢主隆恩。”我起身跪拜于地。 “既是一家人,馨儿就不必拘礼,快些坐到哀家身旁来。”太后笑道。 “今日既是母后寿诞,馨儿自当要博母后欢心。”我嫣然一笑,“馨儿愿为母后献上一曲,以表孝心。”言罢,微微福身,婉婉落座。 素手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缓缓抚上琴面。 我凝气深思,十指轻拨,淡淡的琴音自指尖缓缓泻出。 红唇微启,哀婉的声音骤然响起: “一张机,金戈铁马号声急。狼烟万里歌如泣,萧萧战鼓,关山几度,旧战几时息。 两张机,千帆褪尽远途迷。河山顿破空吟泣,一朝梦醒,残花碎影,月落恨别离。 三张机,枯灯半盏客船栖。刀光剑影情难弃,横刀冷对,尘心尽碎,自此各东西。 四张机,韶光错逝泪湿衣。孤莺黯诉秋风意,声声咽咽,凄凄落落,寂寞两相依。 五张机,相思夜雨盼归期。残红落尽空追忆,柔肠百转,愁丝万缕,梦醒恨依稀。 六张机,寒窗瑟落月疏离。相思泪洒相思地,黄泉碧落,痴心几许,费尽半生思。 七张机,浮生醉眼解心痴。山穷水尽空留意,红颜亦老,离愁但扰,曲醉泪滴滴。 八张机,重楼望却夜凄迷。寒星淡扫流云际,天涯路断,凡尘梦短,梦里枉唏嘘。 九张机,香魂几缕恨依依,残情旧忆千番雨,前情已逝,今生怎寄,两世怨凄凄。” 指动,心动,弦动,情动。 哀婉的琴音,凄落的吟唱,我弯着眉眼,淡笑着环视四周。 那素白衣衫的洛风,面色煞白,眸中的哀痛一览无余; 那炫目红衣的暮千野,面色凝重,眸中闪着些许不忍; 那明黄衣衫的云载天,面露悔色,凤目中划过一丝痛楚; 那默默不语的云承月,面色惨白,眸中是百般的挣扎与无奈。 笑到心痛之至,笑到肝肠寸断。 洛风,你是口口声声视我命重于己命之人,此时你为何却坐视不理,袖手旁观? 云载天,你是声声言尽爱我之人,可却为何再次将我送与他人? 云承月,你既爱我,为何要娶他人为妻?而此时却又为何眼睁睁看我沦为他人局中之棋? 爱我之人,和我爱之人,人人视我为草芥,是你,是你,是你们,是你们生生将我推入那万劫不复的火海。 琴声嘎然而止,我仰天大笑,笑我的痴傻,笑我的可悲,笑我的可怜。 胸口的沉闷再度倾然而至,殷红的鲜血喷洒于琴面之上,犹如那怒放的罂粟,刺痛我的双眼。 我轰然倒于琴面之上,两行清泪潸然而下,意识在瞬间消退……(未完待续) 第55章 朦胧间,隐隐约约的争吵声不绝于耳。 我双眉紧锁,喉间发出一声嘤咛。 “醒了。”耳畔传来惊喜的声音。 心头有些不悦,我缓缓睁开双眼。 望着面前的三人,心痛突然而至,我别过脸,艰难的自口中挤出一个字:“滚!” “馨儿。”三人异口同声道。 “滚!全部都滚!你们我一个都不想看到!”嘶哑的声音愤然出口。 静默半晌,云载天方叹口气,示意云承月一起走了出去。 “你也走罢,我不想见你。”我望着洛风冷冷道。 那素白衣衫的人,俊美的脸上满是痛楚,原本灿然的星眸因凝满哀痛而黯然失色,泛白的双唇微动,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法道出。 犹记得雪山初见时,那灿然一笑的绝代风华,天地失色; 犹记得那落樱树下,熠熠星眸中的万般柔情,深烙心底; 犹记得那沉迷之夜,疯狂与柔情的缱绻万千,觉情心伤;; 犹记得那病榻之前,我命堪比你命的铮铮誓言,痛彻心肺。 只是为何,如今却变得这般境地。 昨日的种种你怎能都抛诸脑后?曾经刻骨铭心的誓言你又如何兑现? “馨儿。”那曾经听来万般柔情的呼唤,如今却声声刺耳。 “滚!”我紧紧盯着他的双眸道,“洛风,不,应该是恒王,你可知道我此时最不愿见到的人便是你?” “馨儿。”洛风眸中的哀痛愈凝愈重,“你可是在恨我?” 恨?我又有何资格去恨? 我垂下眼睑,低头不语。 “馨儿,来,把这碗药喝了。”洛风缓缓走至床边,将手中的白色瓷碗端与我面前。 “身病可医,心病又该怎医?”我冷笑道,“拿走,我不喝。”我伸手将碗推开。 “这药你必须喝。”洛风的语气重了几分。 “必须?”我一声冷笑,“身子是我自己的,我想怎样便怎样。” “你可以不顾自己的身子,那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顾么?”洛风近乎艰难的迸出一句。 “什么?你说什么?”我紧紧扯着他的衣袖道,“洛风,你再重复一遍,你给我再重复一遍!”我愤然吼道。 “你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洛风面色惨白,艰难的吐出一句。 犹如晴天霹雳,将我震得四肢冰冷。 两个月的身孕?我居然有了他的骨肉?我居然有了云承月的骨肉? “哈哈哈哈……”我怆然大笑出声。 真是莫大的讽刺,我竟然会有了云承月的骨肉。 七日后,他便会迎娶正妃,而那新娘却不是我; 半月后,我便要远嫁风落,而那新郎却不是他。 天大的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笑得眼泪不止,心痛不止,为何会是这样?为何会是这样? “洛风,你骗我的,你骗我的,对不对?”泪水已止不住地汹涌而出,我用力晃着洛风的双肩,“你一定是骗我的,你说,你说你是骗我的。” “当啷”一声,瓷碗落于地上,摔得粉碎,浓浓的药味瞬时弥漫。 洛风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双眸,紧咬着双唇,不发一言。 “馨儿!”门口一声轻呼。 云承月满面痛楚之色徐徐走来。 “你来做什么?”我冷了一张脸道。 “我……”他望了一眼洛风,欲言又止。 “我再去煎碗药来。”洛风一声轻叹,退了出去。 “馨儿,那可是我的骨肉?”云承月蓦然出声道。 “你的骨肉?”我狠狠盯着云承月,他的眸中闪着痛楚与不可置信。 似被万箭穿心,痛到极致。 “云承月,我该如何称呼于你?”我望着他道,“我是否该尊称你一声,皇兄?” 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眸中的哀痛一览无余,薄唇紧抿,就这样怔怔望着我。 “馨儿,那可是我的骨肉?”他再次生生将我的心刺痛。 “啪”的一声,我一巴掌重重甩于他脸上。 “你给我滚!”我嘶哑着声音怒吼道,“云承月,你滚,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配做他的父亲,你不配!” 我声嘶力竭,狠狠的锤打他的身体,奋力将他向门外推去。 “馨儿,你听我说,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真的不是有意负你。”云承月一把将我扯进怀中。 “七日之后,你便要成亲,而新娘却不是我,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不是有意负我?”我痛哭失声。 “我为何要有了你的骨肉,为何?”我狠命的锤打着他的胸膛,“你叫我如何是好?你叫我如何面对?” 我掩面而泣,全然不知所措。 老天,你为何要这般捉弄于我? 相爱不能相守已经让我痛心疾首,可为何还要让我在这个时候有了他的骨肉? 天意,一切都是天意。 我造了那诸多杀孽,如今却要让我以这般痛苦来偿。 “你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办?怎么办?”我痛哭着道。 “如此伤风败俗之事,自然是要永诀后患。”门口传来一道清冷的女音。(未完待续) 第56章 “一个是堂堂的云月王爷,一个是堂堂的云月郡主,如此伤风败俗之事,怎能留下祸患?”太后冷了一张脸,厉声喝道。 “我与他本非兄妹,所有一切全是你们一手造成。”心底的愤怒油然而起。 是她,就是这个女人一手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火海。 一股恨意瞬间袭遍全身,我狠狠盯着她道:“全是因你一句话,我才落得这步田地,你我之间究竟有何仇恨?” “好强的恨意。”她红唇一勾,面绽微笑。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已甩于我脸上。 一缕温热顺着唇角潸然而下,脸颊火辣辣的疼痛。 她居然会武功?! 我错愕的望着她,眸中的怒火愈燃愈烈。 “玄诗韵,她是本王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打她?”云承月怒火中烧。 玄诗韵轻掸双袖,柳眉倒竖,与云承月冷冷对视,道:“你的女人?云承月,你别忘了半月之后,她便成了风落的辰王妃。” 闻言,云承月的面色骤变,怒道:“一切若非你与兰博云从中作梗,又怎会落得这般境地?” “事情孰轻孰重,想必你比我更心知肚明。”玄诗韵鼻中一声冷哼,继而指着我道,“一个是王爷,一个是郡主,妹妹竟然有了哥哥的骨肉,叫世人如何看待?” “我与馨儿并非亲兄妹……”云承月言语有些底气不足。 “无论如何哀家都不会允许一个有孕在身的女人前去和亲。” 言罢,玄诗韵狠狠瞪我一眼,拂袖而去。 “这么巧,居然在这里与漓王不期而遇。”落玄晨面带春风,灿笑着步入屋内。 “原来是辰王。”云承月冷了一张脸,不温不火道,“不知辰王来此有何用意?” “本王听闻馨儿旧疾复发,特来探望,莫非本王前来探望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还须向漓王禀告不成?”落玄晨眸中寒光乍现。 “辰王可知我云月的礼仪?这未过门的新人在成亲前三月内是不得见面的。”云承月冷冷道。 两人唇枪舌战,剑拔弩张。 我只觉头痛不已,不由面上带了几分不耐之色,对他二人道:“馨儿着实身体不适,今日便不多奉陪了。” 言罢,我径自行至床前,和衣躺下。 身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声轻叹,便恢复了沉寂。 我长舒口气,右手轻轻扶上自己的小腹,反复摩挲。 “孩子,娘该如何是好?娘不想你一出生便没了亲爹……”我喃喃自语道。 “我是绝对不允许你把这孽种生下来的。”一道阴冷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一道蓝色身影闪入。 “你来做什么?”我冷冷望着蓝博云道。 “取他性命。”兰博云一双桃花眼中泛着凛凛的杀意,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小腹道。 我心下一惊,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小腹,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不允许这孽种存活在世间。”兰博云眸中的杀意陡增,蓝衫轻扬,一道掌风已直直奔我小腹而来。 我大惊,忙顺势一滚,躲开他的一掌。 “你这个疯子。”我怒道,“他是我的骨肉,你凭什么要伤害他?” “我曾说过,你,是我的,这是不争的事实,是你永远都不要妄想抹掉的事实。”兰博云素手轻扬,指着我的小腹道,“我不允许他的存在。” “你真是个疯子,疯子。”我狠狠盯着他道,“我绝不会让你伤害他。” 蓝博云面色一凛,红唇紧抿,广袖已扬起。 瞬时,广袖扬起一阵疾风,奔我袭来。 我暗咬银牙,足尖点地,纵身跃起,继而凝了八成内力的一掌已向他拍出。 疾风登时折了方向,直直迎上我的掌风。 只是一瞬,他的广袖便将我的右腕紧紧缠住。 我暗自用力,广袖却纹丝不动。 又一阵疾风顿起,再次直直奔我小腹而来,。 我心下大惊,忙起左掌,生生迎了上去。 蓝博云眸中闪过一丝错愕,收势已晚。 广袖顿松,我挨下他重重一击,身子若断线的风筝般向后重重跌去。 他面上一紧,飞身奔我而来。 双手紧紧护住小腹,身子重重的撞在那冷墙之上。 后心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一股腥甜喷涌而出。 心中的恐惧不减,小腹间传来一阵微微的疼痛,惊得我冷汗淋漓。 千万不要有事,我暗自忖思。 兰博云立于我面前,面色颇为复杂,眸中神色忽明忽暗,似在犹豫什么。 “兰相,你我还真是有缘之人。”一道戏谑之声蓦然响起。 大红的衣袂飘飘,墨丝飞扬,暮千野含笑踏入屋内。 “你来做什么?”兰博云双眉微蹙,冷言道。 “自然是来看看我的骨肉是否惨遭人毒手。”暮千野一双丹凤眼中,笑意盈盈却暗含杀机。 他的骨肉? 未待多想,只听“当啷”一声。(未完待续) 第57章 云承月手中的瓷碗跌落,滚烫的药汁溅了一地。 凛凛的双眸,紧握的双拳,无一不昭示着云承月此时的盛怒。 “好,果然很好。”云承月咬牙切齿的狠狠道,“原来我才是最傻的一个。” 言罢,转身拂袖而去。 步步紧逼,落井下石,我恨,可是我却毫无反抗之力。 小腹的疼痛有些加剧,额头沁出豆大的冷汗,我紧咬着下唇,手轻轻搭上小腹。 淡淡的茶香扑面而至,大红色的衣袂将我紧紧包裹。 暮千野将我轻轻抱起,奔床榻走去。 “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我艰难着出声道。 大红的身躯一震,沉默不语。 将我轻轻置于床榻之上,温热的大掌拂上我的小腹。 一股热流自他的掌心源源不断传来。 “别动。”他沉声道,“倘若你还想保住他的小命。” 我怔怔望着他,源源不断地内力自他掌中流入我的体内。 小腹间的阵痛渐渐消失,我长吁一口气,心中的大石方才落下。 只见暮千野的额头布了一层密密的细汗,他将掌收回,继而浑身散发一股暴戾之气,回首冲兰博云冷冷道:“兰相,倘若再有下次,你我之间的交易便一笔勾销。” 交易?我大惊,直直望向兰博云,他俩之间竟然会有交易。 兰博云面色一冷,红唇一抿,自鼻中发出一声轻哼,转身拂袖而去。 “你果真城府够深,连兰博云都不忘算计在内。”我紧紧盯着暮千野道。 “与我合作皆属明智之举。”他薄唇一勾,冲我淡然一笑。 “你可是在暗示我的不识时务?”我冷笑道。 暮千野双眉微拧,正色道:“倘若你此时回心转意,我的话依然作数,你现在所有的困境便可迎刃而解,你亦不必再受这许多苦楚。” “迎刃而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一阵蔑笑,“半月之后,我便会远嫁风落,你怎会因我而与风落正面交锋?” “那又有何不可?”暮千野绽开一抹淡笑,道,“那风落迟早是我囊中之物,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何分别?” “你若回心转意,莫说和亲之事,即使他,我亦不在乎。”他指着我的小腹道,“他虽不是我的亲骨肉,但我亦会视他为己出。” 心中倏的一动,我怔怔望着他,道:“你当真原为我做这些?当真什么都不在乎?” “胸怀天下之人,这些尚不能忍,如何坐拥天下?”暮千野眸中光芒乍现。 天下?果然。 “你有坐拥天下之心,可我却没有。”我冷冷望着他道,“以前是如此,现在是如此,将来更是如此。” 四目相对,电光交错。 暮千野面上涌起一丝薄怒,道:“日后休要怪我无情。” 言罢,拂袖而去。 朦胧的睡意中,耳畔一声轻叹。 是谁? 我缓缓睁开双眼,正对上云承月那双清冷的眸子,眸中的痛楚之色一闪即逝。 “你来做什么?” “我来向你要一个答案。”云承月道。 “答案?”心中泛起一丝苦涩,我冷笑道,“你心中已有答案,何须前来问我?” 云承月面色一僵,沉声道:“你不说,我心中永远没有答案。” 心头划过一抹痛楚,我心知他要的是何答案,但我此时却不想给。 “给你又能如何?给了你就能毁了两国之姻,转而娶我为妻?”我紧紧盯着他的双眸道,“倘若你能做到,我便给你。” 云承月眸露挣扎,难言的痛苦之色尽现于脸上,薄唇张了张,终是未发一言。 我轻笑一声,面露讥色:“你既给不了,这答案不知也罢。” “馨儿,我知你恨我,怨我,但我实属情非得以。”云承月艰难开口道。 为了所谓的国仇家恨?我冷冷望着他,心中的痛楚愈演愈烈。 那我的家恨,我的深仇又该如何? 云承月,你可知我内心的煎熬?我背负的种种尚该如何面对?如何抉择? “我唯盼一份与世无争的生活,与自己所爱的人,与自己的亲儿,为何竟难于登天?”手轻轻扶上小腹,言语中透着些许酸涩。 “馨儿,我……”他欲言又止。 “我可以给你答案。”我定定望着他道,“这个孩子不是任何人的,他,是我的。” 他眸中流露出不可置信:“你可知在你说什么?玄诗韵怎会允许你将他生下来?” “所以你便要我一个答案?”我冷笑道,“若是你的,你便会想方设法保全他性命?” 他沉默不语。 “云承月,你可知在我眼中,你比暮千野还不如?”心中倏尔一痛,我轻嘲着道。 暮千野为天下也好,为一己私利也好,尚能不计前嫌,可他云承月却待我是如此。(未完待续) 第58章 云承月眸中的火光顿显,继而便黯下,他长叹口气道:“馨儿,你可愿听我讲个故事?” 故事?我眸子一亮,点点头。 “两年前……”他幽幽道出了两年前那相识的一幕。 一袭墨衣的他倒在草丛之中,身上的鲜血已将那墨色衣衫染成紫红,发丝凌乱,满面尘土,气息微弱。 我本就是无情无心之人,别人死活于我无干,更何况与他还是素昧平生。 殊不知,他却将我衣角死死拽住,不肯松手,奄奄一息的吐出几个字:“救我,我还不能死。” 难以忘记当时带给我的心灵振颤,他还不能死,要背负了多少深仇大恨,才会有如此的求生欲念? 我竟鬼使神差般为他的话所动,将他带回了雪山。 洗净尘土后的容颜,竟是那前世今生都令我永难忘怀的人,救下他孰对孰错? 三月相处,两世的情根早已深种,而我已在不知不觉中堕入万劫不复。 随着他的述说,如烟的往事齐齐涌上心头。 云承月的手轻轻拂上我的脸颊,道:“你可知道我爱了她两年?我寻遍三国,始终不得她的音讯,直到你出现在我面前。” “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容颜,曾几何时我已将你认作了她。”云承月眸中漾出浓浓的柔情,“你可知我内心的苦楚与挣扎?我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的感情,占据心中的究竟是你还是她。” 云承月,曾几何时我一度想要道出我便是梨雅的事实,你又怎知我的煎熬与挣扎?丢了记忆时无法道出,只因我连自己是谁都尚不可知;找回记忆之时,那曾经背负的累累血债,你又让我如何向你道出? 我张了张嘴,终是将话咽了下去,心头一阵酸涩,唇角挂上一丝苦笑,此时此刻,道出事实真相还有何意义?能改变他娶我嫁的事实? 倘若真能改变,想必我这腹内的胎儿早已将命运扭转,又何必沦落至此? 敛去面上的苦涩之情,我深吸口气,淡淡道:“我亦有个故事要道于你听。” “许多年前,曾流传这样一段传说…… 她,林婉儿本是相府最小的千金,只因是庶出,自小便受尽府中各色人等的欺凌。可她偏偏生的极美,性子温婉如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深受府中各个姊妹的妒恨。 一次礼佛途中,遭遇抢匪,抢匪见她生得貌美如花,顿生淫念,千钧之际,幸得一男子相救,此人乃是当朝将军之子岑阳,生得人中之龙凤,文武皆全。 正所谓郎才女貌,又是英雄救美,自此便情根深种,两人互生爱慕之心,久而久之,便动了厮守一生之念。 殊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宰相朝中遭人暗诽,地位岌岌可危,便心生联亲之念,以巩固自己在朝中地位,但他亦不愿毁了自己爱女的终身幸福,便想到了这个几年都不曾去探望过的女儿。 可怜林婉儿生性温弱,抗争不得,只能言听计从。 谁知岑阳得知此事便前来相府提亲,欲救婉儿脱离苦海,却被林相恶语相加,扫地出门。 林婉儿得知此事,与林相争论未果,遂起私奔之念,几次几欲成功,都被林相捉回。 大婚在即,林婉儿与岑阳依旧无计可施,可怜好好一对神仙眷侣,就被这样生生拆散。 成亲当日,途经断情崖,林婉儿悲愤跳下那万丈深渊,以求来生再续前缘,却不料本准备前来截亲的岑阳随她一起跃下。 生不能同眠,死亦同穴。 这是两人坠崖时许下的爱的绝唱。” 言至此,我定定的望着云承月道:“你可相信前世今生?” 云承月面上流露一丝狠戾,双拳握紧,摇摇头道:“倘若真有前世今生,必有因果循环,可为何我却看不到?” “你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幽幽叹道,“前世皆有因,今生必有果。” “兰博云与玄诗韵却依然活得逍遥自在。”他狠狠道,面上绷起狠戾之色,“血债我必将让他们血偿。” “情与仇孰轻孰重?”我望着他道,“莫非在你心中只有一个仇字?” 他怔在当场,怔怔与我对视,许久方吐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其实你心中早有答案,何必再作无谓抗争?”我惨淡而笑。 倘若真的能将仇恨放下,你又怎会娶那千叶的公主?你又怎会将你我之间的誓言抛诸脑后? “孩子,我们究竟该如何是好?娘究竟该何去何从?”眸中带着酸酸的痛楚,我将手轻轻搭上小腹,口中喃喃道。 “馨儿,我知我伤你,负你,亦亏欠你太多,倘若你还信我,那便等我。”云承月蓦然出声。 “等你?如何等你?” “我已安排下一切,如此这般……”他欺身耳语。 什么?大婚之夜送我出城? 我惊愕。 “云载天怎容你将我放走?” “此事是我私下决定,他并不知情,只要出得城去,便有人会在城北那里接应。” 望着我的迟疑,云承月又道:“大婚之夜,乃是管家云泽亲去与你接头,此人一直随我身侧,忠心不二,你大可放心。” “那你又作何打算?”我出言道。 “我……”他眸中划过一丝痛楚,“待我大仇得报,我会去寻你。” “倘若今生都无从得报,我岂不是要空等你一生?”我冷笑道,“莫非连你的亲生骨肉都敌不过你心中的仇恨?” 心中一片凄凉,放不下的仇恨,我即便逃了出去又能如何? 带着他的骨肉四处躲藏,苟且存活于世?(未完待续) 第59章 漓王府。 四处悬满烫金“喜喜”字的大红宫灯,亭廊之间挂满大红喜绸。 时值仲秋,园子里本已芳菲落尽的枝桠,此时却艳红满枝,细看之下,竟是大红的绢花绑于枝头。 府内的下人们来往穿梭,各个衣着鲜亮,面露喜色。 独独我,一袭素白的广袖罗裙,几只斜插入鬓的白玉钗,与这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两日前,我已接受了云承月的计划,静等今夜与云泽碰面。 出逃,而今确是我唯一的选择,留下亦只有愈陷愈深,死路一条。我虽死不足惜,但我不能置亲儿的性命于不顾。 但是,逃归逃,我亦不会选择云承月为我安排下的一切,我只想要一份属于我的恬淡生活。倘若他真有心,天涯海角他必会前来寻我。 今日,云承月大婚,我本不该来,心中既已下了必走的决心,就该强迫自己放下,每留恋一刻,心就会愈加疼痛。 轻叹口气,我缓步向梨苑踱去,此番想必是最后一次踏入这梨苑罢。 原本枝繁叶茂的满院梨树,此时早已枝枯叶败,院中的石桌积满厚厚的尘土,显是久无人来打扫。 轻轻推开屋门,屋内的摆设依旧如初。 绯色的轻纱幔帐低垂,檀木的雕花大床,竟连那梳妆台上的竹篦都依旧如初。 回想起这半年来的点滴过往,心中便抽痛不已。 窗外,隐约传来丝竹之声,还有此起彼伏的道贺声不绝于耳。 心中的痛楚愈演愈烈。 本以为自己不看,便不会心痛,却不知依旧痛彻心扉。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娶了别的女人,这滋味是不是很痛?”一道女音自身后传来。 我将面上的伤痛敛去,望向来人。 “是你?”错愕着出声。 来人竟是兰月蓉。 只见她一袭明黄的凤袍加身,头束紫金凤冠,面上扬着盈盈笑意,道:“被人抛弃的滋味想必是很不好受。” “你为何会在此处?”我双眉紧蹙,她乃是当朝皇后,于情于理都不应出现在此。 心中蓦然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本宫今日要亲眼目睹你痛不欲生的模样。”她扬声大笑。 只见自她身后走出两人,皆是宫女装束,面上一片凛然,形神不辨喜怒。 未待我多想,那两人已挥掌飞身而至。 身形敏捷,掌风苍劲有力,我不由心下暗惊,想不到兰月蓉身边竟有如此深藏不露的高手? 我身形顿起,广袖一挥,舞出两道劲风,向她二人攻去。 两人见状同时撤掌,身形向前一翻,一掌再次击出。 掌法诡异,招招致命,她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一面闪躲,以免仔细观察两人的出招破绽,却不料竟找不出分毫。 再看那兰月蓉面上笑容愈凝愈大,颇为得意。 心中不免有些焦急,望向窗外,天色已暗,约定时间约摸仅剩一个时辰,如此耗下去,何时是个尽头? 虚晃一招,我飞身退至梳妆台前,将那柄竹篦暗握于手。 稍稍用力,竹齿便已然在手。 暗自凝气,右腕陡翻,数枚竹齿向两人攻去。 “噗呲”数声,竹齿已尽数刺于两人体内,但见她二人丝毫不觉痛楚,掌风凌厉依然不减。 我心下大惊,忙将盘发的玉钗拔下,向两人掷去。 玉钗直刺两人咽喉,那两人直挺挺向后倒去。 兰月蓉面色微变,正待出手,又一道女音响起。 “想不到你竟是落轻尘的徒弟。” 我立定身形,望向来人。 正是那太后玄诗韵。 她面上凝起一丝不屑之色,对兰月蓉道:“你的‘驭儡术’竟还是如此不精进。” “你二人来此究竟何意?”我望向两人,冷言出声。 “哀家几日前曾说过什么?你怎得这么快便忘了?”玄诗韵道。 她是绝不允许一个有孕之人前去和亲。 心中大惊,我不觉向后退去,双眸紧紧盯着玄诗韵。 只见她红唇一勾,长袖一挥,转瞬人已近在咫尺。 身上穴道登时被封,我惊愕的望着她,想不到她的武功竟然如此深不可测,甚至比兰博云都要高上一筹? 她大笑出声,道:“区区凌霄宫的武功怎是我的敌手?” 她轻击两掌,自屋外进来几个侍从打扮之人,将地上那两具尸体拖了出去,继而又进来两名宫女,手中捧着一只瓷碗,奔我走来。 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给她喝下去。”玄诗韵示意那宫女将碗中的汁液灌入我口中。 心下已然明了,那碗中的是堕胎药。 我瞪大双眼,狠狠对玄诗韵道:“你敢!” “灌!”玄诗韵一声低喝。 其中一名宫女走上前来,紧紧钳住我的下巴,另外一人则将碗靠近我的唇边。 我狠命的咬紧牙关,怒目圆睁。 “撬开她的嘴巴,灌进去!” 下巴被揪得生疼,那端碗的宫女则腾了一只手扼上我的咽喉。 呼吸的困难,几欲令我窒息,胸中一阵憋闷,喉咙干涩,我不禁轻咳出声。 几乎同时,另一人将我的牙关生生掰开,炙热的药汁瞬间溢满口中。 牙关被生生阖上,背后倏的一痛,药汁尽数滑于腹中。 “不!”凄厉的叫声自喉间发出。 泪水汹涌而下,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穴道不知何时已被解开,我奋力扑向玄诗韵,我恨,我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啪”,重重的巴掌煽于我脸上。 “贱人,还敢反抗?”玄诗韵怒喝一声,一脚踹上我的小腹。 我面色煞白,豆大的冷汗自额头浸出,浑身一阵抽搐,腹内绞痛不止。 我跌坐于地上,紧紧护着自己的小腹,反复婆娑,心中默念: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腹内的绞痛愈加强烈,渐而变为撕心裂肺的坠痛,犹被万马践踏。 “不!”虚弱的怆然出声,下体一缕温热已顺大腿内侧缓然而下。 不,我不要,我不要! 我颓然倒地,鲜红的血不断涌出,染红了素白的长裙。 玄诗韵仰天长笑:“纳兰依依,你我之仇今日终于得报。” 兰月蓉亦是大笑出声。 两人的笑声犹若鬼魅,那得意的神情万分狰狞。 我虚弱的倒于血泊之中,痛得撕心裂肺,痛得肝肠寸断。 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的清醒是一声暴喝:“快传太医,倘若她有什么事,朕让你们统统陪葬!”(未完待续) 第60章 醒来,身子已不觉虚弱,但小腹内的阵阵揪痛,仍然昭告了事实的残忍。 果然,还是失去了。 我轻扯唇角,为何失去了却丝毫不觉心痛? 我环望屋内的众人,目光落在了一直跪倒在地的兰月蓉身上。 对上我的目光,兰月蓉娇躯一颤,跪着前行至床前,哭道:“馨儿,你告诉他们,不是我,不是我,你的孩子不是我弄没的。” 她?我将视线转至玄诗韵身上,只见她面容淡定,神态自若。 “死不悔改!来人,赐兰皇后三尺白绫……”云载天凤目燃着熊熊怒火,大喝道。 “天儿。”玄诗韵扬声喝道,“你怎的如此糊涂?” 她上前一步,指着兰月蓉道:“兰后此举虽残忍之至,但亦属为大局着想,依哀家之见,此事不应声张。” 云载天面色一凝,隐忍着胸中怒火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后兰氏,品德败坏,因妒伤人,罢黜皇后之位,打入冷宫,终生禁足。来人,给朕拖下去杖责四十。” “皇上,皇上真的不关臣妾的事啊,皇上,臣妾冤枉啊。”兰月蓉抱住云载天的腿痛哭失声。 “滚!”牙缝中狠狠挤出一字,云载天将兰月蓉一脚踹开。 一旁早有几名侍卫上前,将兰月蓉拖了出去,不时,院中便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之声。 “扑通”,一条人影自门外被人重重掼于屋内。 一身大红喜服的云承月冲了进来,一脚踏在倒地之人的腹上。 只见他右手提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浑身散着凛凛的杀意,额头青筋暴起,双眸中的怒火似要将那人焚烧殆尽:“云泽,本王待你不薄,更对你信任有加,你为何要背叛本王?” 背叛?心下已一片了然。 “奴才自知有愧于王爷,还望王爷赐死。”云泽将眼一闭,只求速死。 手起,剑落,殷红的鲜血顺着云泽的胸膛缓缓而下。 我冷眼望着云承月的一举一动,漠然。 轻轻摇头,我蓦然扬声道:“都表演完了?” 云载天刚欲出言,我便轻抚额头道:“皇兄,我有些乏了。” 一声“皇兄”,将云载天凤目中的柔情生生逼了回去。 他挥挥手,示意侍卫将云泽的尸首抬出去,继而沉声道:“皇妹身子虚弱,要好生养着,朕择日再来探望你。”言罢,率众人奔屋外走去。 “多谢皇兄挂念,臣妹自是要好生静养,以便风光嫁入风落。”我微微颔首。 云载天的背影一顿,怅然而去。 心头竟涌起一丝莫名的快感。 我扬唇淡笑:“漓王为何还不走?” 云承月满面愧色,欲出言。 我轻挥右手,将他打断:“漓王可曾听清?我唤你为‘漓王’,而非皇兄,你比云载天还不如。” “馨儿,你……”云承月面色倏变,难言的苦楚自眸底一点一点荡漾开来。 我再次出言将他打断:“今夜洞房花烛,漓王怎能让美人独守空房?” “你我之间非要如此?”云承月眸中的痛苦一览无余,“馨儿,我知你痛,我比你更痛,那也是我的骨肉啊!” “错。”我唇角的笑意勾得更大,“云承月,那不是你的,而是我的。” “馨儿,你不要这样,我知你心里难受,我亦不好受,我们以后……”云承月声音暗哑,急急道。 “我们没有以后。”我将他的话生生堵了回去,“你已是别人的夫,而我亦将成为别人的妻,你我之间再无以后。而今,你我之间唯一的相连已不存在,从此你我之间再无纠葛。” 一语既出,云承月怔在当场,他深深凝望着我的眼,意图窥破我的心事。 我再次扬唇淡笑,坦坦荡荡与他对视,而今,我心中已无心事。 手中长剑“当啷”落地,云承月眸中的哀痛深深刺进我心,心中的快意愈发强烈。 终是化作一声轻叹,他紧握双拳,怆然离去。 “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相见?”我冲窗外扬声道。 一条素白的身影跃入屋内,正是洛风。 我双眉一挑,讽道:“不知恒王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够了。”洛风轻喝道,“我知你心中痛苦……” “心中痛苦?”我灿然一笑,“我一点都不觉痛苦。” “馨儿!”洛风上前将我紧紧拥在怀中,道,“你不要这样,你可知你愈这样,我心中的痛就会再加一分?” 我轻轻推开洛风,眉眼轻弯,素手抚上他如玉的脸颊,道:“你痛不痛,与我何干?” 洛风眸中的伤痛愈凝愈重,他面色惨白,抖着双唇,颤声道:“馨儿,我求你,我求你不要这样,你的委屈和苦楚我都记在心上,你痛,我比你更痛,你不要如此折磨自己。” 果然,哀最大莫过于心死,以往听着令我痛彻心扉之语,如今听来却平淡如水。 我面色一冷,道:“倘若你今夜来此便是要与我讲这些没用的废话,那么请回!” 洛风紧紧盯着我,沉默半晌方开口道:“迎亲那日,我会亲去,在风落边界我们会与绝无情汇合,他会带你离开。” 言罢,他起身行至窗前,轻叹一声,道:“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素白的身影在这清冷的月光之下,愈发显得单薄与落寞。 他身形一纵,消失在夜色之中。 静静端坐于铜镜之前,任由身后的宫女在我脸上涂抹。 终于,等到了今日,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雀跃。 过了今日,一切便会结束,一切又将重归原点,真好。 淡淡的笑意浮上我的唇角,镜中的人儿显得愈发明艳动人。 弯弯的柳眉,好似新月;翦水的双眸,犹若璨星,熠熠生辉;长长的眼睫上卷,更平添几分妩媚;俏挺的琼鼻,粉嫩的双颊,娇艳欲滴的红唇,如此倾世之容,怎能不叫人心动? 乌黑的青丝被高高挽起,九凤衔珠的凤冠加戴,我缓缓站起身来,大红的霞帔上身,更衬得人美艳不可方物。 云载天立于门口,失神的望着我,惊艳之余,眸中是深深的不舍与伤痛。 “皇兄。”我微微福身,红唇绽笑。 云载天怔怔的望着我,沉默不语。 “郡主,吉时已到。”送亲的喜娘扬声道。 时辰到了?唇角的笑意愈大,我欺身而拜,柔声婉啼:“馨儿就此拜别皇兄,终生不见。” 起身,随喜娘而去,身后是云载天充满痛楚的目光,我唇噙笑意,姗姗而去。 云城郊外,送亲的长队蜿蜒行于山道之上。 队首,是一袭水蓝色衣衫的云承月,高头大马之上,频频回首,向我望来。 我将车窗的卷帘放下,扬声道:“停车!” 车辇顿时停下,一阵“得得”的马蹄声渐近。 我掀帘探身而出。 “馨儿,何故叫停?”云承月勒住缰绳道。 “马车坐久了,身子有些倦怠,想下来走走。”我淡然一笑道,“倘若漓王放心不下,大可随在我身后。” 言罢,我已撩了裙摆跳下车来。 云承月面色微尴,沉默不语,牵着马默默跟在我身后。 拖着冗长的霞帔,我嘴噙笑意,向树林深处走去。 穿过这片树林,是一曲飞瀑,而这飞瀑的对面,便是云月与风落的交界,亦是与绝无情约定之处。 枯枝残败,满地落叶,举目凄凉,踩在脚下的枯叶“吱吱”作响。 身后的云承月不发一言,我不由心中暗笑。 云承月,此番你终是一败涂地。 “哗哗”的水声渐近,面前一片湿雾迷茫。 终于到了。 心中莫名的涌起一阵兴奋,我疾步奔那水声走去。 巨大的飞瀑,未见其景,先闻其声。近处观瀑,如临万马奔腾之阵,水拍击石,犹似雷劈山崩,令人惊心动魄,飞溅的水花,雾气腾腾。 河水从崖顶端飞流而下,倾入岩下的碧潭之中,势如翻江倒海。水石相激,发出震天巨响,腾起一片烟雾,迷蒙细雾在阳光照射下,又化作一道道彩虹,幻影绰绰,奇妙无穷。 瀑布对岸的高崖之上竟是一间观瀑亭。亭中,一抹青色的身影迎风而立。 是他,他果然来了。 心中涌起一丝怅然,绝无情,你终是来得太迟。 脚下,是一处断崖。 我顿足,迎风而立,四下环视,但见一处残破的石碑倾倒于乱草丛中。 疾步上前,以袖揩净石碑上的污土,“断情崖”三个赤红的大字赫然在目。 “断情崖,断情崖,哈哈哈!”我仰天大笑。 想不到又是这断情崖边,断情崖畔断前情。 我抬起双臂,将头上那繁重的凤冠摘下,托于手中,反复端详。 “想不到平生第一次披上嫁衣,竟也是最后一次。”我口中喃道,将那凤冠狠狠抛向崖底。 “馨儿,你这是做什么?”云承月大惊,疾步上前。 素手轻扬,广袖一挥,他便立住身形,动弹不得。 “隔空点穴?”云承月眸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竟然会武功?” “那又如何?”我以袖掩了红唇,轻笑道。 “王爷,太后有命,若是郡主中途逃匿,杀无赦!”自云承月身后窜出四名黑衣人。 “呵呵!”我轻笑出声,“就凭你们四个?” 我自头上拔下绾发的金钗,青丝瞬时泻于肩上,只是一瞬,四支金钗便已脱手而出。 “扑通”几声,四人均已倒地毙命。 云承月定定的望着我,满面惊骇之色。 “怎么?很惊讶?”我再次将袖掩了红唇,轻笑道,“云承月,这招你不会不识得罢?” 云承月的面色愈发难看,直直望着我,不发一言。 “想必你是在等我为你答疑解惑。”我故作深沉,长叹口气道,“该从何说起呢?还是从三年前说起罢。” 我行至他面前,道:“三年前,你可知江湖人人称之为魔头的绝心宫宫主?那便是我。一夜之间试剑山庄化为乌有,一把潋月横扫江湖多少名门正派,这些都是我做的。” 素手轻轻按上他的肩头,我幽幽道:“却不曾想,叱咤江湖一时的杀人恶魔,最终却因你堕入了万劫不复。” 云承月的面色煞白,薄唇嚅动,半晌方颤声道:“莫非雪山救我性命之人便是你?” “不错。”我怆然大笑,“正是我。想来正是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才致使自己躲入深潭,无法自拔。” “不,不会的,不会,不可能!”云承月颤抖着出声吼道,“雪山上的人怎么可能是你?怎么可能是你?她是梨雅,梨雅,我的雅儿。” “雪山是何门派的所属,你应该不会不知,而方才我出手的招式,想必你亦不会不知。” “不,你骗我,你骗我,馨儿,你告诉我,雪山上的人不是你,不是你!”云承月痛呼出声,带着些许乞求,些许期望,他的眸中漾起层层痛楚。 望着他的痛楚,我心中是莫名的欢喜,我真欢喜见到他这痛苦的神色,这便是我想要的。 我红唇轻挑,灿然一笑,道出了那血淋淋的事实:“我便是梨雅,梨雅便是我。当年我只不过不想你知晓我真实身份才凭空捏造了‘梨雅’一名而已。” 他的眸中痛苦愈凝愈重,我不由欣喜万分,轻扬玉指,点上他的胸口。 “怎么样,这里痛不痛?”看着他痛苦,我欢天喜地。 “为什么,为什么?”云承月吼道,“为什么你不早早道出你是梨雅的事实,为什么?” “我曾经对你说过,让我代替梨雅来爱你,可好?你可曾记得你当时所言?”我双眸微眯,素手已抚上他的脸颊。 “求你,我求你,馨儿,你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几乎是哽咽着出声,云承月面上早已血色尽失,眸中凝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你曾说,即使我与她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但我终究不是她。”我凄然一笑,颠倒众生,“你此生将因这句话而付出代价。” “馨儿,我错了,我已经后悔了,我非常后悔,我不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该伤你,不该那般对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云承月声音暗哑,一行清泪已顺他眼角滑落。 “我似乎也曾说过,你我之间再无以后,你叫我如何再给你机会呢?”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滴,我轻摇着头,“我与你不一样,我说过要让你付出代价,就一定会言出必行。” “哦,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我还没有告知与你。”我再次扬唇灿笑,“你可知我与兰博云之间的仇恨?” “我求你,求你不要说了,我不会再因他而忌恨于你,不会!” “唉,你怎么又落泪了呢?我才替你擦过。”我轻叹口气,道,“我的清白之身是被兰博云生生毁了,而我胸口的那朵兰花刺青便是我永生的耻辱。” “其实,我与云载天亦只有夫妻之名,而从未有过夫妻之实,我便被他亲手送与你,我与他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而暮千野,三番五次陷害于我,你竟然都中了他的奸计,你为何会如此糊涂?” “馨儿,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我的话犹如把把利刃,生生刺得他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我是不会再说了,因为一切都结束了。”双臂环上他的脖颈,红唇紧紧贴上他的薄唇,舌尖轻轻勾勒他的唇形。 我直直望穿他的眼底,热烈的吻着他,仿佛要记下他生生世世。 三生石畔,轮回道前,那生生世世的诺言已随风远去, 断情崖边,前世今生的痴缠,将永远终结。 云承月,你此生都将为你的错误而付出代价。 猛然间,我将他一把推开,转身走向那断崖边。 大红的嫁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散乱的墨丝随风轻扬。 踏上那崖畔的大石,心中是无比的解脱与平静。 我深深望了一眼对面观景亭之中的青色身影,轻叹口气,无情,若有来生,我再报你此生之情。 身后是云承月撕心裂肺的呼喊之声,我回首冲他灿然一笑:“自此,世间便再无纳兰凝馨。” 我阖上双目,纵身跃下万丈深渊,身后是那一声痛彻心扉的:“不!” 身体直直向下堕去,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我长吁口气,终于解脱了呢。 蓦然间,身体被人生生圈住,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 抬眼,对上的正是洛风盛满深情的双眸。 他扬唇淡笑:“馨儿,你真的好傻,好傻。” 他将唇贴于我耳际,柔声道:“这是我欠你的,你不必愧疚,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活下去。” 言语间,他已将我牢牢圈入怀中。 “不!” 凄厉的惨叫之声响于山涧,久久回荡…… 秋风散了情浓,怨重重,何奈魂归凄雨恨归终。 残影魅,两心碎,望来生,怎知人心何在情何踪? 烟花醉了寒风,泪眼朦,莫道缘聚缘散两难从。 离人影,逝水梦,两心通,纵是相逢前缘也成空。(未完待续) 第61章 弄堂的寒风瑟瑟,我浑然不觉。 发丝凌乱,双目赤红,四肢麻木,我早已忘记自己站立了多少个时辰。 一件白色的狐裘轻轻披于肩上。 “馨儿,已经两日了……”绝无情温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都已经两日了?”我喃喃道。 “洛风的尸骨并未找到,兴许还有一线生机。”绝无情轻叹口气道。 “情费思量, 一生难掩愁多少? 奈何终老, 痴字心头绕。 恨落黄泉, 惆怅情难了, 痴人笑, 几多烦恼, 魂断无人晓。” 我轻轻吟道,“他虽欠下我一份情,但我却欠了他一条命。”裹紧身上的狐裘,步出灵堂。 两月前,断情崖畔,我纵身一跃,本以为就此便可脱离一切悲苦,却不料洛风竟随我一起跃下悬崖。 醒来之后,我竟身处无情山庄。 断了三根肋骨,伤了一条腿,算是万幸,若非洛风将我护住,我此时早已殒命,而洛风,却至今生死未卜。 两月内,我与绝无情寻遍山谷,却依旧寻不到洛风的半点踪迹。 一条命还我一份情,可这条命我又将如何去还? “三日后,你可愿随我同返雪山?”我对绝无情道。 “馨儿,你当真已作了决定?” “不错。”我定定地望着他道,“我纵身跃下悬崖的那刻,世上便已无纳兰凝馨,从此,宁可我负天下人,亦不会让天下人再负我。” “你可曾想过后果?”绝无情正色道。 “无情,何时你竟变得如此不爽快?”我面露一丝不悦,“现在后悔你还来得及。” 绝无情淡然一笑:“你的决定便是我的决定。” 三日后,雪山。 凌霄宫门前,一行人早已在此等候。 为首的一名白衣男子,虽已而立之年,但却英姿勃发,身形挺拔。五官俊秀无比,一双星眸熠熠生辉,唇勾浅笑,风起衣袂飘飘,出尘傲骨浑然天成。 他,便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凌霄宫宫主--落轻尘,我的恩师。 “徒儿见过师傅。”我躬身拜道。 “馨儿,为何不见洛风与你同来?”落轻尘望了望我身后的绝无情道。 我面色一僵:“此事说来话长,有机会再与师傅细说。” “也好。”落轻尘微微颔首。 瀚海阁。 落轻尘将我要的东西一一置于桌上。 “依你所言,洛风至今生死未卜?”落轻尘幽幽叹道。 我点点头:“我尚且身受重伤,更何况他……” 落轻尘面露痛色,陷入深思。 “师傅,这御雪神功我何时才能研习?”我出言打断他的思绪。 “前五重现在便可,后五重须将你体内全部冷心绝情剑的功力化去方可。”落轻尘微微一怔道。 “依师傅之言,岂不是要我身上的‘胭脂泪’毒解,我方能研习后五重?”我双眉紧蹙。 “确是如此。” “如此一来,我如何能与兰博云一决高下?我大仇又何时能报?” “御雪神功乃是当年专门为克制冷心绝情剑而创,一重对一重,倘若兰博云仅习得五重,你对付他便是绰绰有余。”落轻尘沉声道,“倘若他习得全部冷心绝情剑,即使你习得了全部的御雪神功,也未必是他对手。” “为何会如此?”我大惊,“倘若真是如此,那全天下岂不是无人能与他匹敌?” “冷心绝情剑最后一重‘毁天灭地’,据传言确有毁天灭地之威力,不过几百年来尚无人能领略其中奥秘,兰博云怎会有如此悟性?”落轻尘冷笑一声,“若真有如此悟性,当年也不必败于我剑下。” 话虽如此,但我心中仍是十分不安。 万事皆有可能。 “不过,这御雪神功属至阳之功,与冷心绝情剑两生相克,在你身上‘胭脂泪’毒解之前,每个月圆之夜便是你最难捱之夜。” “它可否将我原先的心魔压制?” 落轻尘点点头:“但两生相克之痛远比你心魔要重上许多。” 再大的苦楚也比那吸食人血要强上许多。 我轻舒口气,将那秘籍收起。 “这把濯日你且拿去,待你将潋月寻回再将它还与为师即可。”落轻尘将他平日惯用的濯日交予我。 “这是何物?”我指着桌上的楠木长盒道。 落轻尘将那盒子打开,里面竟是一柄通体透白的玉扇。 “馨儿可还记得你与洛风初见之时?”落轻尘眸中凝起一丝哀痛。 雪山初见,那一袭飘逸白衣,倾城之姿我怎能忘记? 我将那玉扇执于手中,当时洛风的折扇被我损坏,落轻尘曾言将还他一把玉扇。 “此乃寒玉所制,本是为师要赠与洛风的,如今便给了你罢。”落轻尘长叹一声道,“但愿吉人自有天相。” 玉扇被我紧紧握于手中,心底的恨意油然而生。 若非千叶前来联姻,又怎会突生这许多事端? 若非那落玄晨逼婚,我又怎会陷入绝境? 若非玄诗韵痛下杀手,我又怎会轻生? 不曾轻生,洛风又怎会因我而死? 心中的恨意愈凝愈重。 我抄起濯日自发间一挥,一缕青丝已齐齐斩下。 “欠我情的,我要他们用一生的痛苦来偿;欠我债的,我要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来还。”(未完待续) 第62章 三月后,随城。 随城,位于雪山脚下,地处云月国与风落国交界,是两国经济往来的重镇。 乡随客栈。 这乡随客栈是随城最大的一家客栈,亦是随城消息最为集中之地。 时值正午,大堂内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大堂的角落,我与绝无情相对而坐。 “据闻那失踪十几年的冷心绝情剑再现江湖了。” “师兄,莫要道听途说,或许只是传言。” “依我之见,应将此事禀明师傅,再做打算。” 几名灰衣男子低声商讨,不时向门口望去。 清晖办事果然不负我所望。 两月前,我曾遣清晖下山,将冷心绝情剑重现江湖的消息散播出去。想当年,就这一本绝世武功秘籍,搅起江湖多少血雨腥风,沉寂多年之后,此番再现江湖不知又将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轻啜一口杯中的清茶,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笑。 “心儿。”绝无情道。 “无情,你还是唤我绝心罢,如今我已扮作男子,两个男人之间唤作心儿,着实有些不妥。”我抿唇道。 雪山之巅,断发之时,我已立下重誓,定要血债血偿,从今往后只有冷绝心,而再无纳兰凝馨。 “白衣胜雪,墨发如云,风华绝代,男颜倾城。”绝无情唇角绽开一抹浅笑道,“我身为男子,风姿亦要输你三分,你岂不是要背上男颜祸水之名?” 正待出言,只见客栈门前一阵骚动。 一辆奢华的马车停于客栈门前,自车内跃下两名容貌秀丽的黄衣女子,一人掀帘,一人向车内伸出一只玉手。 车内钻出一人,月牙白的锦缎长衫,紫金冠束发,眉目俊秀,风度不凡,一手搭上那黄衣女子的皓腕,一手则撩了长襟纵身自车上跃下。 我将茶杯紧紧捏于手中,目不转睛的望着来人,另一只手已探向桌侧的濯日。 蓦然,探向濯日的右手被绝无情按下。 “绝心可是识得此人?”绝无情望着我道。 “岂止是识得。”我冷笑一声,“三年前,若非他三番五次有栽赃陷害于我,我又怎会被武林各大门派追杀?” 此人,正是流云山庄的少庄主,慕流云。 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 绝无情摇摇头道:“今日之势已非当年可比,还是莫要轻举妄动,待时机成熟之时,再动手亦是不迟。” “今非昔比?这是何意?”我不解道。 “而今江湖之势,已非三年前,那声势最为浩大的一谷、两宫、三阁、四楼、五庄虽依旧存在,但各自之势早已今非昔比。 一谷,便是洛风的圣医谷,因洛风姿容卓绝,风华绝代,号称”天下第一美男,故而江湖人称“玉面圣医”。而今洛风生死未卜,这圣医谷的声势便也弱了许多。 两宫,首当其冲便是你凌霄宫,宫主落轻尘,已于十五年前退隐江湖。传言你凌霄宫弟子各个仙姿绝色,武功高强,只因凌霄宫向来不涉足江湖之事,故而最为神秘。 而另外一宫,便是你绝心宫,当年你一夜之间将试剑山庄夷为平地,后又以一把潋月横扫江湖,当时之势可谓人人惧怕;但你却于一年前销声匿迹,绝心宫一夜之间便声势不再。 三阁,噬血阁、风云阁、暗影阁,三阁皆为暗杀组织,其中尤以噬血阁行事最为狠毒,传言这噬血阁阁主为练就噬血天功而大肆杀戮,行为令人发指,崛起于三年前,目前乃是三阁之中势力最为庞大的一个。 而这风云阁最是令人匪夷所思。这风云阁阁主向天素来与噬血阁阁主狼狈为奸,但两月前,二人不知何故反目成仇,而向天在一夜之间不知所踪。依常理推算,风云阁必遭重创,却不料非但如此,反倒声势愈加壮大,着实令人费解。”提及此,绝无情不禁面露忧色。 “那四楼与五庄又有何新势?”我出言道。 “四楼,天机楼、风雨楼、幻羽楼、天下楼,四楼均为情报组织。这幻羽楼乃我无情山庄的秘密情报组织,暂且不提。但另外三楼实力绝不容小窥,尤以那天机楼和天下楼,最为神秘,至今我都未查到这两楼的幕后主使。 而五庄,无情山庄、试剑山庄、流云山庄、拜月山庄、飞雪山庄,试剑山庄已在三年前被你灭了满门,声势早已化为乌有;我无情山庄素以富甲一方闻名,更因从不涉足江湖之事而名扬天下;拜月山庄依旧以德高望重闻名。 而那飞雪山庄庄主寒飞雪近两年来最为有名。这寒飞雪被人称为‘武林第一美人’,虽已届双十之龄,但至今都未曾婚配,只因近两年与其有过婚约之人,均在大婚之夜死于非命,故而其仰慕者虽然众多,但却无人敢娶。 而那流云山庄,在一年前迅速崛起,声势几欲盖过素以‘德高望重’著称的拜月山庄,官场、江湖通通都要给他流云山庄几分薄面,而这声势据闻皆归功于慕流云。” 听及此,我不禁双眉紧蹙,如今江湖各门各派声势强大,光是这三阁、四楼、五庄就甚为棘手,更何况还有少林、武当、青城、华山这诸多的名门正派,若想翻出十五年前纳兰一族的灭门真凶,并将其一网打尽绝非易事。 正揣思间,只闻得耳边一道清悦之音响起:“想不到今日竟与无情山庄的庄主绝兄偶遇,真可谓是三生有幸。” 我抬头望向来人,正是慕流云。 只见绝无情轻啜一口杯中的清茶,道:“原来是流云山庄的少庄主,幸会幸会。”言语间,也不抬头,傲然之色尽显。 那慕流云面色一冷,拱手道:“久闻无情山庄素不过问江湖之事,不知绝兄几日缘何来此?” “看戏。”绝无情将手中的茶杯置于桌上,目光环视整个厅堂。 慕流云面露薄怒,正待出言,我已持剑而立。 “无情,这跳梁之戏不看也罢,你我尚有要事,还是早些赶路罢。”我横扫一眼慕流云,唇角扬起一抹讥讽之笑。 “也好。”闻言,绝无情淡然一笑,起身奔门口走去。 与慕流云擦肩之时,我眸中凝起一丝不屑,心中暗道:慕流云,来日方长,他日我定让你生不如死。(未完待续) 第63章 出得乡随客栈,只见街的对面一群墨衣人将一名白衣男子围在中间,各个面带怒色,与那白衣男子争论不休。 “你见死不救,枉为医者。”为首的墨衣男子怒喝道。 “莫说是你青城派的掌门,就是武林盟主在此,我也不医。”白衣男子不卑不亢,言语甚冷。 “他的言语让我想起一人。”绝无情轻叹一声道。 我望了一眼那白衣男子,沉默不语, 绝无情所言不差,这白衣男子的语气确是像极了洛风。 “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只见那墨衣男子将身后所背长剑抽出,横于白衣男子项上,“是死是活在你一念之间。” 那白衣男子双唇紧抿,冷冷望着颈间长剑,不发一言。 眼见他雪白的脖颈被那锋利的剑刃划出一道血痕,他仍是冷眼相望。 “青城派未免有些欺人太甚。”心中涌起一丝薄怒,未待绝无情出言,手中一枚梨花烙已掷出。 只听“当啷”一声,那长剑已被打落在地。 “究竟是何人暗算于我?”那墨衣人按着自己右腕,腕间已血流如注。 “以多欺少,确是名门正派之举。”我冷喝一声,纵身跃至那人身前。 “你可知我等身份,竟敢在此公然挑衅?”那人腕间流血不止,言语却毫不示弱。 “这次仅是教训,下次便是你的狗命。”我冷冷望着他道。 “狂妄之徒,给我上。”语毕,他身侧的诸人已将我团团围住。 剑风顿起,数十朵剑花瞬时向我袭来。 一道银光自眼前闪过,疾如流星,众人登时被逼退数步。 右腕一翻,手中濯日于半空舞出数道光影,此乃御雪剑法的第一式“众星捧月”。 剑气如虹,疾疾飞向众人,青城派诸弟子纷纷举剑相迎,剑气划过之处,几名弟子已不敌倒地。 未待对方喘息,我乘势再挥出一招“如日中天”,剑气之巨,犹若飓风。 数声惨叫之后,便是尸横当场。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墨衣男子早已不顾受伤的右腕,勉强提了剑一步步向后退去。 “绝心宫,冷绝心。”我扬唇淡笑,“回去告诉你的掌门黄天一,让他留好他的贱命等我去取。” 闻言,墨衣男子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黄天一?莫非就是三年前与慕流云狼狈为奸,陷你于困境之人?”绝无情近前来道。 “不错,我与他们的旧账应当清算清算了。”眸中的杀意一闪即逝。 三年前,曾百般陷我于众矢之的的旧账,是到了清算的时候。 蓦然,身侧递来一方素白的绢帕,是那白衣男子。 我一怔:“这是何意?” “如此一把好剑,怎能被这肮脏的血污了?” 闻言,我紧紧盯着这白衣男子,将他仔细打量一番。 素白的棉布长衫,一块青色的方巾,将发遮得严严实实,皮肤是病态的白皙,五官清秀,眉宇间流露一丝淡然,一双熠熠生辉的星眸与五官极为不称。 我不由双眉微蹙,自他手中接过那方素帕,道:“你是郎中?” “不错。” “医者父母心,你缘何不替那青城派的掌门诊病?” “两种人的病我不医,一种是皇亲贵戚,一种便是武林中人。” “莫非你与他们有仇?”我不解道。 “不共戴天。”他眸中划过一丝伤痛。 我更觉好奇,追问道:“是何深仇竟让你摒弃医德?” 他双拳紧握,沉默不语。 我轻叹一声,将那沾染了血渍的素帕扬扬道:“这帕子待我日后还你块新的。” 他正待出言,只闻得不远处一声娇喝:“风大哥!” 我心头一震,顺着那声音望去。 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自不远处一路小跑而来,一身湖色的衣裙,头梳元宝髻,肤洁如玉,五官甜美,尤其一双灵动的大眼,格外招人。 “风大哥,你没事吧?”那女子上前扶住白衣男子,急急道。 “无妨。”白衣男子淡淡道,不着痕迹的与那女子拉开了距离。 “是不是他们?”那女子面露愠色,玉指直指我与绝无情。 “不得无理。”白衣男子面色一冷,拱手对我道,“舍妹自小娇生惯养,还望二位莫怪。” 那女子闻言,一双美眸似要喷出火来,却又不好发作,只得紧抿了红唇,立在一旁沉默不语。 “无妨。”我淡然一笑,继而对绝无情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罢。” 绝无情点点头:“好。” 我二人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一道男音:“在下追风,今日救命之恩,他日必报。” 追风? 我与绝无情相视一笑。(未完待续) 第64章 天漆如幕,繁星点点闪烁;新月如钩,濯濯的清冷与黯凉的夜色交织,唏嘘的北风如泣如诉。 今夜,注定不会太平。 我与绝无情更改了行程,准备后日再动身前往云城。 只因这一日下来,疑事颇多,绝非一个流言如此简单。 慕流云此行的目的,乡随客栈的客满,诸多江湖人士的齐聚,无一不昭示着将有大事临近。 我与绝无情分立窗前,以内息窥探着屋外的动静。 不久,屋外便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并微弱的气息之声。 我与绝无情相视颔首,凝神屏息,闪身而出。 夜幕之下,数道身影先后奔一个方向而去。 雪山?心下大惑。 我与绝无情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尾随而至。 雪山脚下,本有一片梅林。时值冬日,梅林早已暗香浮动,花影重重。 我与绝无情匿身于一株梅树之上,静静望着梅林空地中那手举火把的众人。 “等了这许久,为何还不见慕庄主?” “赵掌门莫非也是收了慕庄主的信函来此?” “不错,严大侠莫非也是?” “正是。” 一语既出,众人纷纷附和。 “糟糕,我等定是中计了。”那赵掌门一顿足。 话音未落,只闻得梅林深处一阵“窸窸簌簌”之声。 只见自梅林深处飞来两名墨衣女子,各个姿容卓绝,手拖一条长长的红绸,直直向空地飞来。 好上乘的轻功,我心下暗叹。 待那两名墨衣女子落地之后,将手中红绸一扯,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自那红绸末端疾飞而至。 “魅影无踪?!”绝无情一声轻呼。 再看那白色身影翩翩落地,两名墨衣女子早已欺身而拜:“恭迎阁主。” 白衣赛雪,素白的长襟之上竟是泼墨的艳红桃花,腰间一根银绦束腰,足蹬一双墨色短靴。 一头银丝随意散落肩上,肤若羊脂白玉,光洁细滑,面若秋月,一双极好看的眉微蹙,再看他那双灿然的眸子。 我不禁大吃一惊,那双眸子居然是红色,清澈透亮,妖冶无比,长长的眼睫微微上扬,更添万种风情。高挺的鼻梁,莹润的双唇,唇角一抹妖娆之笑,极尽风华,却又邪魅无比。 此人究竟是谁?这绝世风姿堪比洛风,邪魅之度却更胜兰博云三分。 绝无情的双眉皱得更紧。 “无情,你可知此人是谁?”我低声道。 绝无情略一沉思,道:“如此声势,不是噬血阁的阁主,便是风云阁的新任阁主。” 正待再问,却见无情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先看看情势。 再看那白衣人环视四周,浑身的杀意顿起。 “你究竟是何人?引我等来此究竟意欲何为?”赵掌门率先喝道。 那白衣人并不言语,只微微颔首。 只见身侧两名女子手中的红绸已脱手而出,只是一瞬,那赵掌门便一命呜呼,颈间一道血痕毕现。 众人一时骚动,纷纷向后退去。 “大胆狂徒,竟敢出手伤人。”只听一声清喝,一道黄色身影已落于空地之内。 来人正是慕流云。 “哈哈哈……”白衣人仰天长笑,身上杀意更浓。 他轻挥右手,身侧的两名墨衣女子已飞身上前,手持红绸,与那慕流云斗在一起。 慕流云也不示弱,将手中剑一横,飞身迎上前去。 一时间,三道身影上下纷飞,红绸猎猎作响,剑风阵阵。 慕流云果然不容小窥,十几招过后,就渐占上风。 只见他于空中翻个身,手中长剑幻化作数条长蛟,紧紧缠住那两条红绸。 “去。”慕流云一声大喝,剑影纷飞,红绸瞬时化为碎片,随风飘落。 两名墨衣女子失了武器,元气大伤,不消片刻,便身中几剑,败下阵来。 这便是流云山庄的绝学,游龙剑法? “无情,倘若以我现在的功力与慕流云交手,我尚有几分胜算?” “仅凭百花剑法无异于以卵击石,倘以御雪剑法制敌,尚有五分胜算。”绝无情道。 五分?我不由暗自苦笑,五分岂不是相当于并无胜算? “那你的逝水双绝剑又有几分胜算?” “九成。” 言语间,那白衣男子已与慕流云战在一起。 白衣男子身形之快令人乍舌,手中剑犹若惊龙,气势如虹,迅猛无比,只是招式十分诡异。 一黄一白两道身影,交错飞舞,剑风所致,扬起落花无数。 二人拆了近百余招,仍是胜负未分。 一旁观战的众人早已按捺不住,见此时机,不由纷纷持刃而上。 白衣男子一人转战数十人,银丝纷飞,剑光炽炽。 他武功再高,怎奈这数十人的轮番上阵,渐渐剑势已不如前。 只见慕流云虚晃一招,剑尖直刺白衣男子咽喉,左手暗中已发出一枚暗器,直取白衣人的下肋。 卑鄙。我心中暗骂,正待出手,只见一道银光已奔那暗器而去。 绝无情已先我纵身飞置那战圈之中,双绝剑生生将那暗器打落。 我纵身自树上跃下,立于绝无情身侧,冷冷道:“慕流云,你果真是个卑鄙小人。” 慕流云略显错愕,继而淡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二人。想不到无情山庄的庄主竟然过问起江湖之事。” 绝无情面色顿冷:“我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来评判。” “既然二位与武林正道为敌,那慕某亦不好再多言。”慕流云蓦然敛了声色,冲身侧的众人道,“这银发之人,便是两月前迅速崛起的风云阁阁主魅离,他为人冷血狠毒,杀了不少武林中人,今日我等定要替天行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魅离冷笑一声,“慕流云,你果然算得精明。”(未完待续) 第65章 “你只需对付其他人,慕流云交于我便可。”绝无情沉声道。 我点点头。 “我魅离从不需别人出手相助,即使助我,我亦不会知恩图报。”身后传来魅离冰冷的声音。 我回首冲他挑唇一笑,眸中尽是讥讽与不屑:“我俩本就不是为助你而来,你莫要高估自己。” 闻言,绝无情面上漾起一抹浅笑,青衫拂动,手中银光顿闪,人已飞身奔慕流云攻去。 手中濯日同时挥出,剑风扫过之处,血肉横飞。 一时间,刀剑相撞之声不绝于耳,数道身影上下纷飞,扬起寒风阵阵,扫落残花无数。 北风凛冽,淡淡的暗香混杂着浓浓的血腥之气,我轻叹口气,自怀中掏出追风的那方素帕,将剑身的血渍缓缓拭去。 这方素帕早已清洗过,却留下浅浅的印痕,如今旧渍未去,又添新渍。 人生亦是如此,再无垢的灵魂一旦沾染了血腥,任你百般洗刷都无法抹去,如今旧债未偿,又添新债。 自我再次执剑的那刻我便心知,此生我已注定沦落至此,再无回头之日,可未何面对尸体横陈,血溅白衫,心中竟会涌起丝丝负罪之情? “你这绢帕是何人所赠?”蓦然传来魅离的一声轻喝,将我的思绪打断。 绢帕?我有些茫然,怔怔望着他。 “你这绢帕究竟是何人所赠?”魅离近至身前,眸中寒光乍现。 “一个谢我救命之恩的人所赠。”我恍然回神,面色顿冷道。 “救命之恩?”魅离眸中的寒光顿敛,换而代之的是不解和疑惑。 未待他再次出言,只听得“当啷”一声,我心下一惊,忙向绝无情的方向望去。 只见慕流云剑已落地,颈项间赫然是绝无情的长剑。 “无情,放了他罢。”我走上前去。 绝无情面露一丝错愕,待看到我肯定的颔首之后,淡然一笑:“好。” “慕流云,先留着你的狗命,你我之间的帐我会一一与你清算。”我冷冷望着慕流云道。 “你究竟是何人?”慕流云道。 “冷绝心。”我面色愈发冰冷,“回去告诉你的主子,鹿死谁手尚未得知。” “冷绝心”三字出口,只见慕流云面上顿时失了血色,拾起地上的长剑,拔腿落荒而逃。 “想不到时隔三载,你竟然重出江湖了?”魅离扬声道。 “风云阁阁主?”我一声嗤笑,“江湖浪高,当心翻船。” “呵呵……”魅离一声轻笑,“敢对我如此出言不逊的人,你是第一个。”言罢,欲转身离去。 “慢着。”我喝住他,指指地上那两名受伤的墨衣女子,“将你的人带走。” “为我风云阁抹黑的人,留她何用?”魅离眸中闪过一丝狠戾,扬手,剑落,那两名女子已倒地而亡。 素白长衫,泼墨的艳红桃花,银发,红眸,面色清冷,唇角尚留一丝残忍之笑,回想方才他与众人浴血奋战之姿,有如地狱修罗。 心头剧颤,此人,太过可怕。 魅离将剑收起,红唇一勾:“你我还会再见。” 银丝飞扬,魅笑妖娆,刹那间天地黯然失色。 翌日一早,我与绝无情便动身前往云城。 昨夜一战,今日必将传遍随城,为防祸端,提早离开是最佳之选。 快马加鞭,行了近半日,方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酒肆。 酒肆不大,时值正午,却也客满。 我与绝无情坐在角落,虽垂首饮茶,却耳听四方。 “听闻昨夜一夜之间乡随客栈的所有客人全部命丧黄泉。” “不错,我还听说,连流云山庄的少庄主都不曾幸免。” “不知是何人有如此胆量,竟然与整个武林公然为敌。” “我听那客栈的帐房说,似乎是无情山庄的庄主,还有那风云阁的阁主。” “无情山庄素来不过问江湖之事,怎能是他所为?” “我看未必,那冷心绝情剑乃是武林至尊绝学,谁不想得到手?” “言之有理,真是世事难料,人心叵测。” 心中涌起一丝愠怒,好个慕流云,竟然诈死,以此将所有矛头全部指向无情山庄,真是个卑鄙的小人。 指节咯咯作响,侮辱绝无情的话语不时飘入耳中,我终是按捺不住,欲拍案而起。 手被人紧紧拽住,却是绝无情。 “无情……”我不解。 “无妨,随他们去罢。”绝无情不以为然道。 “事关你清誉,你怎能……” “自我打定主意与你一起之时,我便已有准备,今日之势迟早,你又何必介怀?”绝无情面露一丝无奈道,“就如同你再次执剑一般,明知前路如何,却依然我行我素,既已决定做了,又何必再去介怀?” 他一席话重重敲在我的心上。 是啊,既然已经决定了前路,为何还要耿耿于怀? 绝无情淡淡一笑:“名利都乃身外之物,我都不在意,你在意它做什么?” 我怔怔望着他,心中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梨涡浅笑,温润如玉,如此淡雅随性之人,为我抛名舍利,我究竟该拿什么去还他这份情? “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在这里竟然遇上你们?”一道尖锐的女音瞬时打断我的思绪。(未完待续) 第66章 抬首,竟是追风与他那刁蛮至极的妹妹。 “纤儿,不得无礼。”追风沉了脸,喝道。 “风大哥,若不是他二人,你我又怎会沦落街头?又怎会被人无故追杀?”纤儿面带怒意,娇斥道。 “纤儿,你是愈来愈放肆了。”追风怒喝道,继而对我与绝无情拱手示歉,“舍妹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多多包涵。” “听令妹言下之意,可是因我二人徒生无妄之灾?”绝无情出言道。 追风目光扫向我,待与我的目光相对之后,便垂首不语。 “可是青城派那帮贼人前去寻仇?”我蓦然出声。 追风微微颔首。 “若不是你杀了青城派的人,这笔帐又怎会记到风大哥的头上?”纤儿怒斥道。 她一语既出,引得周遭人纷纷侧目。 “此地不宜久留。”绝无情起身道,“先离开此地再说。” 出了酒肆,正待翻身上马离开,却见纤儿一把勒住缰绳。 “你究竟想怎样?”我一蹙眉头,不悦道。 “绝心,既是做了好人,索性就做到底罢。”绝无情淡笑道,“追风,你二人要去哪里?我与绝心送你们一程。” “云城。”追风道。 “云城?”绝无情道,“恰是同路。” “无情,你照看好他二人,我先行一步。”言罢,我一夹马肚,疾驰而去。 傍晚,我已到了去云城必经的小镇柳家坞。 径自要了几样小菜,我独坐于堂中,自斟自饮。 不消半个时辰,方见绝无情三人进得客栈。 饭间,四人无话,气氛沉闷,绝无情几次欲出言,均被我摇头制止。 半晌,我起身奔楼上的客房走去,绝无情紧随而至。 “绝心,你这是何意?”绝无情不解道。 “无情,你不觉得事情诡异?”我反诘道,“他二人若真被青城派的贼人追杀,缘何要走这条路前往云城?殊不知此路是武林人士必经之路,因何要挺身犯险?” “确是如此。”绝无情略一沉思道,“依我所见,那追风似乎并不简单。” 我微微颔首:“那纤儿亦是十分可疑。一个头脑简单,行止冲动之人,又怎会有着那样一双灵动的眼睛?着实令我费解。” “若真是阴谋,他二人因何而来?目的何在?” 我摇摇头道:“猜不透,只能静待他们露出马脚。”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切记万事小心。”绝无情叮嘱道。 我点点头,送他离开。 入夜,窗外北风瑟瑟,时而扬起枯枝“呼呼”作响。 心底隐隐的不安,辗转却不能寐。 忽听门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门闩被人轻轻撬落之声。 我紧敛内息,佯装熟睡。 一阵劲风向颈后疾疾袭来。 黑暗中一道寒光顿闪,转瞬濯日已架在来人的颈间。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暗算于我?”我冷冷道。 来人并不言语。 蓦然间,烛火大亮,却是绝无情架了一人进来。 “他二人皆是青城派的弟子。”绝无情道。 “糟糕,你我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言语间,我已窜出房门,直奔追风那间房而去。 房门大敞,屋内,追风正被一黑衣人逼至墙角。 “果然是名门正派的作风。”我冷笑一声,手中剑已挥出。 黑衣人蓦然转身,洒下一把硝粉,飞身破窗而出。 “绝心,快来看看纤儿姑娘。”绝无情手中托着纤儿奔至屋内。 只见纤儿满头豆大的汗珠,面色潮红,气息紊乱,衣衫不整,白皙的手指尚留有几道血痕。 “怎会如此?”我望向绝无情道。 “我赶至她房中之时,正见一黑衣男子欲对她施暴。” 我不禁双眉紧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来看看。”追风近前来道。 追风一手搭上纤儿的右腕,面色愈渐难看。 半晌,方道:“她中了‘欢情散’。” “欢情散?”我一声轻呼,听这名字便知定是媚药。 “可有解法?”我望向追风道。 追风面色微尴:“与人交合便可解毒。” “除此之外,莫非就无其他解法?”我不解道,“纤儿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 追风摇摇头,轻叹道:“除非凌霄宫的独门圣药‘冷凝丸’,再以内力驱毒,此时上何处去寻那‘冷凝丸’?所以唯有与人交合是为捷径。” 冷凝丸?我与绝无情相视,心中疑惑更大,为何需要凌霄宫的独门圣药?原以为此事是针对追风而来,想不到终是与我扯上了关系。 “绝心,当务之急,救人要紧。”绝无情见我犹豫不决,出言劝道。 我微微颔首:“你俩暂且回避,纤儿我定会救她。” 追风面露一丝疑惑,随绝无情一起退了出去。 此时,纤儿的面色愈发红艳,浑身香汗淋漓,喘息之声愈来愈大。 我忙将她置于床上,取了一颗“冷凝丸”喂她服下。 两人相对而坐,四掌相握,我凝神屏息,源源不断的内力自掌心传入她的双掌。 我轻阖双目,静静为她驱毒。 随着内力的不断流失,我只觉体内似被掏空,虚软的无力。 终于,我按捺不住,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纤儿的身子虚弱的倒于床榻之上,再看她面色的潮红已褪去,气息愈渐平稳,身上亦不再炙烫。 我轻吁口气,这毒想是解了。 “进来罢。”我轻唤道。 追风与绝无情循声而入。 “追风,你且去看看纤儿的毒是否解了。”我轻声道,面色泛白,言而无力。 “绝心,可是身体不适?”绝无情面露忧色。 “不妨事,歇息歇息便好。”言罢,我无力的摇摇头,起身离去。 回到自己屋内,我颓然倒于床榻之上。 为何会如此?内力仿似被掏空,身子虚弱至极,莫非是御雪神功的反噬? “被人吸了内力尚不自知,真是愚蠢至极。”一道熟悉的清冷之音蓦然响起。(未完待续) 第67章 依旧是那胜雪的白衣,艳红的桃花,银丝舞动,澈亮的红眸灼烁其华。 “原来是你?”我眉峰一挑,“你来此做什么?” 魅离红唇一勾:“前来答谢你的出手相助。” “我从未出手相助于你,何来谢恩之说?” “果然有胆识。”他红眸中划过一丝狠戾,手已扼住我的脖颈,“你可知我手下稍稍用力,你便小命休矣?” 我直直对上他清冷的目光,淡笑不语。 红眸清澈见底,似一汪幽潭,静无波澜,如玉的脸颊,莹润的红唇,随意倾泻的银丝,在月光之下尤为灼目,仿若堕落的谪仙,妖冶邪魅。 淡淡的冷香飘入鼻间,颈间的手指渐渐灼热,一股危险的气息瞬间笼罩全身。 此时,我方意识到,自己竟与他仅两指之距。 我蓦然垂首,不再与他对视,颈间的手指亦随之离去。 一声轻叹,自他唇间发出。 “你我联手如何?”他扬声道。 “联手?”我略显错愕。 “不错。”他定定望着我道,“与我联手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能得到什么?而你又能得到什么?”我一声讥笑道,“你又怎知我定会答应?你未免太过自负。” “你我联手必将搅得江湖大乱,而这是你我共同的目的。”他邪魅一笑,“倘若你今日不曾答应,他日若是反悔,我可是要收你报酬的。” “先礼后兵?”我一声轻笑,“你果然精明,不过,恐怕你此行注定是要失望了。” “我会等你反悔的那天。”他扬声大笑,飞身离去。 我双眉紧蹙,左右思量,与魅离联手确是明智之举,无情山庄毕竟声名在外,很多事情需顾虑再三,如此一来便可避开风口浪尖;而风云阁在魅离手下,两月间迅速崛起,可见其实力不容小窥,强强联手,总好过于孤军奋战。 只是,这魅离究竟是敌是友? 左手轻轻搭于右腕之上,脉象已渐趋平稳,心下释然,若非方才我事先服了“冷凝丸”,此时恐内力早被人吸光。 思及此,我不由面罩寒霜,纤儿?此番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意欲为何。翌日一早,四人便动身前往云城。 经过昨夜,纤儿对我的态度似有所转变,不再横眉冷对,虽与我言语不多,但却也是客气万分。 我不由心中冷笑,若非想一探到底,此时她恐是早已身首异处。 面上却仍不露声色,与她亲善有加。 自昨夜后,追风看我的目光总多了些耐人寻味的东西,我亦是淡然一笑,刻意疏离。 傍晚时分,终于到得云城。 望着城门上那朱红的两个大字,我不由感慨万千。 三年前,三月前,时过境迁,斯人已逝,如今我又卷土重来,此番究竟鹿死谁手,谁又能力挽狂澜,我们拭目以待。 我叮嘱绝无情将追风二人安顿妥当,自己则直奔“锁心楼”而去。 云城最为有名的三家**,茗香阁、醉风斋、锁心楼。 茗香阁,乃是云城最大的一家**,因其主人茗香而闻名。此女年届双十,才艺双绝,更是拥倾城之姿,故而无数达官贵胄、风流子弟为其倾尽千金。 醉风斋,乃是三月前与锁心楼相对而开,是云城唯一一家有小倌的**。 而锁心楼,便是三月前我传书清晖凌霁二人在云城置下的产业,楼中女子皆是清伶,色艺双绝有根基者,则可纳入绝心宫下为我所用。 踏入锁心楼,往来的客人络绎不绝,各个锦衣华服,满面春风。 不远处早有两名玄衣男子疾步而至。 “清晖、凌霁参见宫主。”二人纷纷参拜,面上是难掩的惊喜之色。 “此处人多,勿需多礼。”我将他二人扶起道,“想不到与你二人还有相见之日。” 我长叹口气,若非当日洛风以死相救,又怎会有我今日? 思及此,心中一片感伤,面上不由流露些许哀痛。 清晖见状,忙道:“宫主一路劳顿,可是有些乏了?” 我摇摇头:“无妨。” “你可知对面那醉风斋是何人所开?” “据闻是风云阁的阁主。”清晖道。 风云阁?我眸光顿亮,唇角勾起一丝玩味之笑:“你果然够招摇。” 唇角的笑容愈勾愈大:“凌霁,你且留在锁心楼,清晖随我一同去会会那风云阁的阁主。” 换了一身干净的素白长衫,青丝已用一根银色丝绦齐额束起,手执寒玉扇,唇含浅笑,大摇大摆走进“醉风斋”。 “公子,可是面生的紧,可是初来?”一侧早有小倌迎上前来。 我面露笑意,微微颔首。 “不知公子喜欢什么口味的?”那小倌言语露骨,着实令我面色一紧。 我环视四周,这醉风斋与我那锁心楼颇有相似之处。 一样皆是三层,一层乃是散客聚集之处,厅的正中搭着一处台子,想是表演之用;二层则是敞开的雅间,可直视一层大厅,门口均是珠帘垂挂,不时传出莺声燕语;三层则是间间房门紧闭,引人遐思。 奢华却不失淡雅,想不到魅离也是个寻求雅致之人。 我抿唇一笑:“自是要见你们的头牌。” 那小倌灿然一笑:“公子真是好福气,今夜我醉风斋的头牌设下赛局,倘若公子能赢得头彩,便是他的第一位入幕之宾。” 第一位入幕之宾?还设下赛局?我不禁轻笑出声:“倘若他汝不得我眼,又该如何?” 闻言,小倌面色骤变,冷冷道:“公子想必不是本地人士,谁人不知,何人不晓,我醉风斋的头牌堪比‘天下第一美男’,风华绝代,男颜倾城。” “哦?”我兴致盎然,“今夜我定要见识见识这所谓的男颜倾城。” 言语间,我与清晖已奔二层走去。 蓦然,一道身影疾疾奔我而来,我躲闪不及,与来人撞个满怀。 来人掸掸衣衫,正待出言,却紧紧盯着我恍了神。 半晌,方神游回至,继而扬声道:“想不到醉风斋竟有如此极品,真是不虚此行。”(未完待续) 第68章 面前的男子一袭云纹的藏青色锦缎长衫,墨玉冠束发,肌肤白皙如玉,柳眉轻弯,一双杏眼波光流转,粉面含春,红唇含笑,带着些许轻佻。 我不禁轻笑出声,这分明是个女子,女扮男装,却又举止轻佻,不知是谁家的女儿竟然如此胆大。 我唇角含笑,微微摇头,也不与她理论,欲从她身侧走过。 不想,却被她横臂拦住去路。 “美人儿,陪爷喝一杯如何?”那女子轻浮的将一双玉手伸向我。 心中一股厌恶油然而生,我以折扇挡了她的手,顺势从她身侧走过。 “敬酒不吃吃罚酒。”她一声娇喝,手腕陡转,向我袭来。 身后的清晖纵身上前,与她斗在一起。 几招下来,我便心知清晖绝非她对手。 “清晖。”我一生清喝,“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我们还有正事。” 继而,我踱至那女子身前,低语道:“姑娘,此乃**,还是收敛些的好。”言罢,我轻笑着飘然离去,徒留那女子怔在原地。 雅间内,我顺着珠帘的空隙向外望去,此时,大厅之内早已宾客云集,热闹非凡,数名小倌往来穿梭,打情骂俏之声不绝于耳。 “不知今夜要如何才能胜出?”我望向一侧侍候的小倌道。 “才高,艺高,金多,便可胜出。”那小倌回道。 “哦?”我不由心中更是好奇。 正待追问,只闻得大厅内一声清喝:“挽风已出得第一题,请各位仔细斟酌。” 继而众宾客身侧的小倌纷纷为在座的宾客呈上一张字条。 “题目可是在那字条之中?”我不解道。 “回公子,正是。” 言语间,身侧侍候的小倌将自己手中的字条递于我。 展开一看,竟只有两个字:心事。 我更是大惑:“这是何意?” “这第一关是比文采,题目便是这字条上所写。”小倌回道。 “那所有题目均是如此?” “回公子,皆是如此。” 我垂首不语,反复冥思。 心事?我的心事便是如何雪仇,我怎能将此事道出? 我不由轻叹口气,将那纸条置于一侧。 “公子可是有难言之事?”小倌见我眉头紧锁,问道。 “心事太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落笔。”我淡笑道。 “公子真会说笑,看公子面相必是重情重义之人,公子何不写些难忘之事,难忘之人?”小倌轻笑。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冉云。” “冉云?”我望着冉云,笑道,“你可是在暗示挽风公子的喜好?” “冉云不敢,冉云只是觉着唯有公子这般出尘的人物方能配得上挽风。” 我望着他晶亮的黑瞳,不再言语,挥笔便洋洋洒洒数十字递与他。 “你呈上去罢。” 冉云笑嘻嘻的拿了纸条而去。 一炷香之后,只闻得大厅内一片喧闹,众宾客挤在一处,似在争论什么,有表情沮丧的,亦有兴高采烈的。 “清晖。”我示意清晖前去看个究竟。 冉云却自外面掀帘而入,面带喜色道:“恭喜公子,公子已过了第一关。” 言语间,他又递上一张字条。 展开一看,竟是个“亥”字。 “这又是何意?”我不解道。 “回公子,这乃是第二关比艺的顺序。”冉云回道。 “顺序?” “所有通过第一关的客人均会得到子、丑、寅、卯这十二辰的任意一字,其中有两人的字为相同的,也就是这两位客人须同台竞艺,胜出者方能进行最后的比金。” 这倒是有些意思,两人同时竞艺,我还是头回听说,不知究竟是何人与我同台竞艺。 此时,外面大厅之中比试早已开始。 有同操书画的,有吟诗作对的,亦有吹笛抚琴的,一时间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约莫三炷香的时间,便剩了我这最后一对。 许久,仍不见对方有任何动静,我不由踱出雅间,欲探究竟。 忽然,一道灵动的琴音自不远处的雅间内传出。 潺潺的流水,和着婉转的鸟鸣,清新、跃动; 绚烂的繁花,带着浅浅的草香,怡人、飞舞。 我伸手接过清晖递来的玉箫,轻启朱唇,飘渺的箫声自唇下缓缓泻出。 似薄雾,亦真亦幻;似浮云,浅淡飘忽,和着那灵动的琴音,一刚一柔,共谱妙曲。 忽然,琴声陡转,拔出尖锐的高音,飞流直下,似万马奔腾,生生震人心神。 我心下一惊,亦不示弱,卷起狂风阵阵,直压而去。 时而高亢尖锐,时而低沉哀婉,琴声、箫声来回交替,重创心神。 蓦然,一道清脆的笛声插了进来,悠扬飘逸,生生将琴音与箫音的磐杂盖了过去。 我渐渐收音,转身走回雅间。 “宫主。”清晖面露焦色随后而至。 “不妨事。”嘴上虽是如此,但我手心已浸出冷汗,倘若这笛声再不阻拦,我与那弹琴之人定是两败俱伤。 “清晖,你且去查查那抚琴之人的来历。” “是。”清晖领命而去。 “公子可知方才那笛声是谁而奏?”身侧的冉云蓦然出声。 我摇摇头:“我只知此人颇通音律。” “他便是醉风斋的挽风。”冉云笑道,“挽风色艺双绝,但从未在外人之前显山露水,今日破例定是对公子有意。” “什么?”我心中暗惊,不由双眉蹙成一团。 这挽风究竟是何人?今夜之事恐是早有预谋,但他的目标究竟是谁? 正揣度间,自门外走入一名眉眼十分俊俏的小倌,卷帘躬身道:“这位公子,我家挽风公子有请。” 心生疑窦,清晖此时亦不在身侧,我有些犹豫不决。 只见那小倌抿唇笑道:“公子莫怕,挽风公子一并邀了方才那抚琴的公子同去。” 闻言,我面色微尴,微微颔首,随他而去。 我随他一起上了三楼,直至通廊的尽头。 “公子请。”小倌将卷帘打起。 一股淡淡的冷香扑面而至。 我缓缓步入屋内,屋内早有一人立在原地等候。 “是你?!”我与那人异口同声。 此人正是方才对我言语轻薄的那名女子。 “想不到这么俊的人儿,竟是断袖。”她轻摇摇头,面露惋惜之色。 心中涌起一丝薄怒,正待反唇相讥,只见自内室走出一名容貌秀丽的杏衣少女,轻启朱唇,道:“我家主人有言,若是两位公子哪位对得上此联,便邀这位公子入室一叙。”言语间,自袖中掏出一卷布帛展开。 上书:一壶浊酒,两俩相望,抛却三翻四复,共谱五音六律,对面难诉七言八语,九转柔肠,道是十年生死,百年之约,踏遍千山万水,回首江山如画,人生多少离愁别绪。 如此长联,我倒是头回得见,不由反复品读。 约摸半柱香的时间,我提笔写下下联:十里长亭,九久难忘,逝却八年七载,同分六莺五燕,平生妄断四白三清,两隔阴阳,怎奈一曲衷肠,百般思量,忍顾万语千言,遥望云淡风清,梦里多少殇情痴恨。 回首再看那女扮男装的女子,凝眉苦思,见我已完成,不由面露苦色,对那杏衣少女道:“你家公子第三关不是比金么?为何又出了这个难题?” 杏衣少女含笑道:“我家主人觉着若是比金,着实是污了两位公子的才情,方才出了这副上联。” “既是比试,又岂能出尔反尔?” 我心生鄙夷,不由出言道:“听姑娘言下之意,比金自是势在必得,那便由姑娘开个价码,看冷某是否能与姑娘一决高下。” 听我揭穿她女儿身份,她面色通红,自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道:“一万两白银。” 我双眉轻挑,冲那杏衣女子道:“对面的锁心楼,你可知日入多少金?” 杏衣女子道:“据闻日进斗金。” “我拿它半月进帐,不知是否比得过这位姑娘的一万两白银?”我扬唇淡笑。 “杏儿,请这位公子进来一叙。”只听内室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 “公子请随我来。”杏儿闻言,冲我颔首示意,继而冲我身侧之人道:“寒庄主,请自便。” 寒庄主?我回首望向身侧之人,只见她面色顿僵,冲杏儿道:“你怎知我身份?” 杏儿掩唇笑道:“江湖谁人不知,何人不晓,飞雪山庄的寒庄主花容月貌,嗜好男色?” 飞雪山庄?想不到她竟是那飞雪山庄的庄主,寒飞雪。 寒飞雪面色一凛,一声轻哼:“今日之事,我暂不与你们计较。”继而,回首冲我道,“本姑娘看上的男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言罢,拂袖而去。 我微微一怔,她这言下之意,岂不是对我有意? 我不由一阵苦笑。 “哈哈哈……”只闻得内室传来一阵大笑。 一股冷香自内室飘然而至,只见自内室走出一名红衣男子。 “是你?!”我惊呼出声。(未完待续) 第69章 红衣妖娆,银丝飞扬,红眸灼烁,唇角一抹邪魅之笑。 来人正是魅离。 “想不到竟有意外惊喜。”魅离红唇轻启。 “想必你便是挽风。”我望着他道。 我早该料到,醉风斋既是风云阁的产业,而能冠誉风华绝代之名的,亦只有魅离其人。只是他此举究竟意欲为何? “不错,我即是挽风,挽风即是我。”魅离唇角的笑容愈来愈大。 言语间,魅离挥手示意杏儿退下。 “嘭”的一声,房门紧闭。 心中蓦然一颤,淡淡的冷香已飘然而至。 “你可知你让我错失了今夜一个上好的机会?”魅离已近在身前。 “什么?”我一惊,心下已知他所指,“既是上好机会,因何要放?” “因为你,远比寒飞雪更重要。”魅离红眸中的杀意一闪即逝,“我不过是让她再多活几日罢了。” 扬起眩目红衣,他缓缓奔内室走去。 哀婉的琴音自内室传出,竟是方才我吹的那曲。 循声而入,竟是满屋的素白:素白的几案,素白的软塌,素白的雕花大床并素白的金丝幔帐。 唯有魅离的那一袭红衣,在这满目素白之中格外妖艳。 “情费思量,一生难掩愁多少?奈何终老,痴字心头绕。恨落黄泉,惆怅情难了,痴人笑,几多烦恼,魂断无人晓。”魅离停了指下的琴音,低吟道。 “这便是你的心事?”魅离扬起方才比文采时我写下的字条,抬眼望着我道。 心中油然一丝薄怒,我冷冷望着他道,“你今夜引我来此究竟为何?” “我因你而错失杀了寒飞雪的机会,你说你要如何补偿于我?”魅离蓦然起身,向我走来。 媚眼妖娆,唇含轻笑,确有男颜祸水之姿。 红袖顿起,直直向我腰际卷来。 我轻轻向后一闪,手中折扇一挥,一道劲风直奔他而去。 他稍显错愕,继而轻松化去我的攻势,扬唇灿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那又如何?”我一声冷哼。 “你我二人联手,定可成就大业。” “大业?你怎知我究竟想要什么?”我不屑的望着他道。 “你所想要既是我所想要。” “倘若我要与整个武林为敌,你又如何?” “惑乱江湖,动荡天下,我亦与你一起。”他抿唇笑道。 心中大震,我定定望着他,半晌方道:“我胸无如此大志,告辞。” 言罢,我转身欲离去,却不料脚下一软,颓然瘫倒在地。 “你竟然下药?”我怒道。 魅离眉眼皆弯,指着屋内燃香的暖炉道:“这本是为寒飞雪所备,却不想事出有变。” 他缓缓行至我身前,手指轻勾我下颌:“此乃天意。”言语间,已将我圈入他怀中。 淡淡的冷香扑面而至,萦绕鼻间,银色的发丝轻拂脸颊,澈亮的红眸依旧静无波澜,深不见底。 只是一瞬,他已将我打横抱起,向软塌走去。 “魅离,你我皆是男人,我并无断袖之癖。”我冷喝道。 “今夜你已将我买下,莫非想赖账不成?”他轻笑道,眸中尽是戏谑之色。 身子被他重重扔于软榻之上,我一声低吟,他已欺身而至。 “倘若你答应,我便不碰你分毫,若是不应……”他将手一挥。 我只觉前胸顿冷,已是腰带卸落,前襟大敞。 完了,我心中哀叹,羞怒之余我将双目紧紧阖上。 沉默半晌,方听魅离一声轻呼:“你是女人?!” 身份已被识破,我垂首不语。 身上忽觉暖意,抬眼望去,竟是一件素白的外衣,和着淡淡的冷香。 魅离已背对我向屋外走去。 “不曾想你竟是女人,为何你会是女人?”他轻叹道,“你身上中的不过是软筋散,明日一早便会恢复功力,你且在此歇息一晚。” 言罢,他已离去。 莫非一切都是天意? 次日一早,杏儿便前来侍候。 昨夜辗转难寐,竟是一夜无眠。 “冷公子昨夜可是未曾安睡?神色竟是如此之差。”杏儿诧异道。 “无妨,只是换了陌生的地方,不习惯而已。”我淡然一笑:“你家阁主可在?” “阁主一早便出去了,留下此物让奴婢交与冷公子。”杏儿自怀中掏出一方素帕递于我。 我大惑,接过素帕反复端详,并无任何端倪。 “阁主还让奴婢转告公子,那寒飞雪身上有公子想要的一样物件。” “物件?你家阁主可否明言?”我追问道。 杏儿摇摇头。回到“醉乡”已近正午。 “绝心,你昨夜可是未回锁心楼?”一踏入“醉乡”,绝无情便已迎了出来。 我微微颔首:“追风兄妹二人你可是已安顿好?” “我已将他二人暂且安置在后院,这几日便会替他们寻间店面。” “哦?可是那追风要开医馆?” “不错。” “云城之内多为皇亲贵戚,这医馆开了又有何用?”我不由轻叹口气,“我先去小憩片刻,身子实在乏累。” 绝无情欲言又止,眸中的焦虑之色尽收眼底。 心中颇为无奈,我只得装作视而不见,向后园走去。 身心俱疲,不消半刻,我已昏然入睡。 睡梦中,刀光剑影,厮杀呐喊,浑身浴血,手中濯日上下翻飞,遍地尸体横陈,忽然,自身后刺来一柄长剑,我躲闪不及,肩头登时被刺穿,鲜血汹涌而出。 刺痛一点一点蔓延,渐渐袭遍半边身体,痛楚愈发强烈,真实的强烈。 我猛然睁开双眼,正对上纤儿那双灵动的大眼。 见我惊醒,她唬了一跳,继而神色恢复如初,冷冷道:“想不到睡梦中都能躲开我一剑。” 肩头一阵刺痛,我望向左肩,一道深约寸许的剑痕赫然入目,鲜血正汩汩而出。 “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我冷眼望向她道。 “没有理由,只因你该死。”她浑身杀意顿起,手中长剑已横在胸前,“如今你功力尽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语落,剑已奔我胸口刺来。 我冷冷一笑,右袖顿挥,紧紧缠上她的剑锋。 望着她震惊之色,我缓缓坐起身来,右臂一抖,长剑已被我生生折断。 “谁说我功力尽失?”转瞬,我已挥掌向她攻去。 她大惊,忙纵身向后跃去。 我左手早已捏了一枚梨花烙,顺势向她咽喉打去。 一声闷哼,梨花烙正中她颈项,我不由暗自苦笑,左肩的剑伤终是阻了我的功力,这一击仅将她脖颈划伤。 她眸中杀意顿起,自腰间一探,数枚暗器已向我袭来。 一道银光顿闪,“叮哐”数声,暗器被全数打落。 一道青色的身影立于我身前,绝无情剑尖直指纤儿,厉声喝道:“你究竟是何人?”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自纤儿口中发出,随即人便直挺挺向后倒去。 “纤儿。”追风疾奔而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望了望怀中的纤儿,又望向我道。 “你应当问问你的好妹妹,缘何要趁我熟睡刺杀于我。”我冷冷道。 “这怎么可能?”追风摇摇头,“纤儿她并无半点武功,怎能刺杀于你?” “什么?”我与绝无情同时惊呼出声。 “纤儿并不会武。”追风重重道。 “那我肩头的剑伤该作何解释?”我有些愠怒,“莫非是我以苦肉计故意陷害于她?” “绝心。”绝无情道,“此事十分蹊跷,我看追风亦不是在说谎。” 言语间,他已行至纤儿身前,反复端详。 “你们看。”忽闻绝无情一声惊呼,“这是什么?” 只见绝无情自纤儿后脑的发髻之中抽出一支细长的银针。 追风面色大变,将纤儿的发髻打开,仔细翻找,不时,又是一枚银针在手。 “这是何物?”我不解道。 “驭儡术。”追风面色凝重道。 “什么?”我惊呼。 这三个字犹如一把利刃生生刺入我心尖,淋血的一幕在脑海中迅速闪现。(未完待续) 第70章 静静立于院中,思绪无法平复,肩上的剑伤血已止住,可心伤却依旧鲜血淋漓。 “你真的决定要去?”身后传来绝无情温润的声音。 “不错。”我颔首。 “可是你的肩伤……”绝无情面露忧色。 “无妨。”我涩然一笑,比起心伤,这点肩伤又算得什么? “我陪你一起。” “不必,你还是留下照看好追风兄妹二人。”我凝眉道,“追风的身份我已遣清晖他们去查,这几日便会有眉目,在这之前,绝不能让他二人离开。” 绝无情轻叹口气道:“我知我拦不住你,你万事小心,切莫感情用事。” 我微微颔首,施展轻功离去。 “驭儡术”,据追风所言,乃是一种控制人心智的妖术,源于风落,风落以“修真之国”誉名,有正必有邪,据闻此种妖术已失传近百年,因其对受术者极其残忍,故而早已被风落明令禁止。此术一旦被施,必以施术者的鲜血方解,否则受术者将终生受其掌控,直至生命枯竭。 此番我已是第二次听闻“驭儡术”,第一次还是三月前云承月大婚那晚,与兰月蓉交手之时。 我只知兰博云与暮千野之间的交易,这兰月蓉又怎会与风落扯上关系?三月前,世人尽知我坠崖身亡,究竟是谁消息如此灵通,誓将我置于死地?抑或是此举并非针对于我,而是另对他人? 思及此,不由冒出一身冷汗,若非针对于我,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追风。此人行事古怪,颇有当年洛风之势,若非他与洛风容貌相差太多,否则我定是认他为洛风。 思虑间,我已到了皇宫最深之处,此处便是兰月蓉禁足的冷宫。 时值黄昏,原本就偏僻萧落的冷宫,此时更是孤冷。 院中稀落的几株花草早已枯黄落败,唯剩残枝败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漆黑的殿门已斑驳,几片残漆被风无情剥落。 我静静立于殿外,望着殿内那昏黄的烛火。 “啪嚓”破碎的器皿之声,接着便是一道尖锐愤怒的女音:“天天都是这些,你们是看我失宠了是吧?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喋喋不休的辱骂之声传来,正是兰月蓉。 “哐当”,殿门大开,自殿内奔出两名宫女,掩面而泣。 其中一人奔至我身前,突然止步,目不转睛的盯了我半晌,“啊”的尖叫声被我生生扼杀。 颈间一抹剑痕,她的身子颓然倒地,扑在我的靴面之上。 她便是一直侍候在兰月蓉身侧,曾对我出言不逊的那名宫女,不想终是死在我剑下。 我厌恶的将她的尸体踢向一旁,抬眼望着另一名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宫女。 手起,剑落,剑下便又多了一缕亡魂。 我提剑奔殿内走去。 昏黄的烛火下,素白衣裙的兰月蓉手中正举着一个布制小人,另一只手则挥着一柄短匕,不停向那小人猛刺,口中念念有词:“纳兰凝馨,我刺死你,刺死你……” 我双眉轻挑,一声轻笑:“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死。” 闻言,兰月蓉猛地抬起头来,原本丰满姣好的面容,此时早已两颊深陷,一双大眼空洞无神,呆呆的望着我。 许久,方听她一声尖叫:“你究竟是人是鬼?” “你说是人便是人,你说是鬼便是鬼。”我扬唇笑道。 “鬼,你是鬼,你不要来找我啊,你的孩子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啊。”她身躯剧颤,哆哆嗦嗦的向后退去。 今日,我刻意换回女装,为的就是让她轻易将我认出,想必她此刻已是恐惧至极,那么我便要让她更加生不如死。 “兰月蓉,你可听说过‘驭儡术’?”我步步紧逼,“你可知道那‘驭儡术’的滋味如何?” 蓦然,她瞳孔张大,使劲晃着头,口中不断念道:“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的孩子真的不是我害死的。” “扑通”一声,她脚下一软,跌坐于地上。 我蹲下身,自怀中掏出一枚银针,在她脸前晃晃:“你可识得这个物件?” 她的双眼睁得愈大,恐惧之色布满那枯瘦的面部,显得格外狰狞。 “倘若我今日让你也尝尝这‘驭儡术’的滋味,你觉得如何?”昏黄的烛光下,银针的光亮尤为刺目。 蓦然,她自地上一跃而起,出手敏捷,一掌向我袭来。 我措不及防,忙向后闪身,掌风却已扫上我受伤的左肩,登时一阵揪痛。 心中愠怒,我紧咬牙关,伤口定是裂了。 “装疯卖傻,你以为你活得过今日?”我冷声喝道。 “纳兰凝馨,想不到你的命还真硬,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居然都摔不死你。”兰月蓉一改方才颓惧之情,双眸中瞬时寒光凛凛。 “怎么?你还妄想作垂死前的奋力挣扎?”我不屑的望着她自身后的床榻中摸出一把长剑。 “倘若拉你一起下地狱,我亦死而无憾。”言罢,她已提剑攻来。 剑若惊风,来势汹汹。 我心下一惊,想不到几月未见,她的功力倒是提升不少。 不敢怠慢,我忙将手中濯日挥起,当空就是一招“兰桂齐芳”。 “就凭你的百花剑法,也想胜我?”兰月蓉一声娇喝,剑势顺变。 只见她右臂狂舞,于空中划出数朵剑花,右腕一抖,剑花便铺天盖地向我席卷而来。 “冷心绝情剑?!”我一声惊呼,她使出的竟然是冷心绝情剑的第三式“不仁不义”。 双足点地,我腾然而起,右腕一翻,濯日挥出一道圆弧,剑光犹若耀日,迎向那纷飞的朵朵剑花。这招便是御雪剑法的第三式“如日中天”。 剑光与剑花相撞,迸出光芒万丈,亮了昏暗。 “嘭”的一声。兰月蓉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自办空中飘落。(未完待续) 第71章 濯日已横于兰月蓉的颈项,望着她的不可置信,我淡笑:“你以为你偷学了冷心绝情剑便可胜我?” 她的眸光已渐渐黯淡,面上涌起的是不甘心的挫败。 “想不到即使如此,依然不是你的对手。”兰月蓉唇角不断漾出鲜血,我那一剑太狠,已伤及她五脏六腑。 “我曾记得十几年前,你天天唤我为‘贱种’?”我抬手点了她的哑穴,扬剑。 鲜血顺着剑尖一点一点滴落,犹如罂粟般绽放。 我眉眼笑弯,静静望着兰月蓉,方才一剑,我已将她手脚筋全部挑断。 面无血色,冷汗涔涔,她睁着惊恐的双眼,面部已因剧痛而变得狰狞,张开的小嘴因发不出任何声响而不断翕动,殷红的血已将素白的衣裙渗透。 我俯身上前,再次掏出那刺目的银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就要回答我一个,否则,你该知道它的滋味如何。” 我抬手解开她的穴道,她蓦然恸哭出声。 “纳兰凝馨,你杀了我罢,杀了我罢。”她痛哭着哀求我。 “杀你?杀了你,你又怎能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我笑得妖娆,笑得诡异,看见她的生不如死,我心中畅快非常。 我将银针举至她面前:“第一个问题,究竟是何人授予你的‘驭儡术’?” 她狠狠盯着我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邪恶一笑,手中银针一晃,对准她后脑的“风池穴”,重重刺下。 “啊!”尖叫还未破嗓而出,便再次被我封住。 她头部抽搐,晃如打鼓,大张的小嘴不断涌出白沫,面上早已血泪纷飞,湿了前襟。 我轻轻摇头,冷笑一声:“这便受不住了?” 扬手,我再次将她穴道解开。 沉沉的低泣,她垂首有气无力道:“你这个贱人,你还是杀了我罢,就算是死,我都不会告诉你半点。” “贱人?”我一声轻哼,“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扬手将另一枚银针直直打入她的“玉枕穴”。 全身剧烈的抽搐之后,她颓然倒地,气若游丝,口中低吟着什么。 “即使你再为他隐瞒,事情迟早也会暴露,你与落玄晨之间的丑事以为我不知晓?”我在赌,赌她心底最后的防线。 闻言,她身体轻抖一下,我将耳附于她唇边。 “即便如此,你,亦斗不过他。”兰月蓉低低的笑,口中含糊不清,“我会在地狱……”话未讲完,濯日已当胸刺过。 “一命抵一命,这是你欠我亲儿的。”我将剑一点一点自她体内拔出,望着那鲜血喷涌而出。 自怀中掏出追风的那方素帕,我缓缓将剑身的血渍揩净。 旧渍未去,又添新渍。 我仰天长笑,素手一挥,那烛火已跌落在地。 我施展轻功奔“凤凝宫”疾疾而去。 “扑通”一声,惊了我一跳,抬眼望去,竟是两名太监将一个麻袋扔下湖去。 杀人灭口?我心中好奇,悄悄跟与两人身后。 “香梅真是不识眼色,可惜了一条命。” “嘘,你还想不想活了?若非她撞见了太后跟兰相之事,又怎能遭此毒手?” “主子们的事还是少说为好。” “是啊,是啊,你我的脑袋说不定何时便不保。” 太后与兰相之事?听他二人所言,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我心中一动,奔“韵瑞宫”而去。 殿内漆黑一片,门外并无宫人守候,我飞身窜上屋顶,将耳贴于瓦片之上。 隐约的喘息,伴着低低的轻吟之声,此起彼伏。 我不禁面上发烧,这声音分明是…… 一阵急喘过后,烛火顿亮。 我轻轻揭起一片瓦,向下望去。 玄诗韵光洁如玉的身子正攀在兰博云半裸的胸膛之上,艳红的指甲反复摩挲。 “博云,你何时还会进宫来?”低低的娇吟。 “这件事你若办妥,我三日后便会来。” “当真?” “不过,你要……” 兰博云的声音愈来愈低,我不由将身子俯的更低,妄图一听究竟。 “什么人?”只听兰博云一声厉喝。 我一惊,忙纵身向“凤凝宫”奔去。(未完待续) 第72章 疾奔至“凤凝宫”,方觉身后并无人追来,我轻舒口气,纵身跃上屋顶。 高高的院墙,几棵参天的梧桐向院外横伸着枝桠,树下是一张石桌,并几只石凳。 明黄色的身影,黯然萧落,独坐在树下自斟自饮。 北风瑟瑟,扬起他墨丝纷飞,却依旧掩盖不住满脸的神伤。 一名娇艳的女子自殿内步出,身着鹅黄色的宫装,高挽的云髻,肩罩兔毛披肩,手举一件雪色的狐裘,缓缓向那明黄走去。 “皇上,夜深了,您要保重龙体。”拂雪柔柔道,顺势将手中的狐裘披于云载天的身上,垂手立于一旁。 云载天不语,仍是背对于她,自顾饮着杯中酒。 一阵寒风扫过,拂雪瑟瑟身子,仍是立于原地不动。 “滚!”云载天蓦然出声。 漂亮的大眼瞬时雾气弥漫,拂雪紧咬着下唇,柔声道:“皇上。” “朕叫你滚!”又是一声咬牙切齿的怒喝。 “皇上,她已经死了,您又何必……”拂雪怆然着出声。 云载天猛然起身,大步上前,一把揪住拂雪的衣领道:“若不是你,朕又怎能将她送予皇兄?她又怎会死?怎会死?” 云载天歇斯底里的怒吼,手中的力道愈来愈重,拂雪的面色惨白,艳红的小嘴大张,狠命的吸着空气。 云载天大力将她一甩,恶狠狠道:“若非你怀着朕的龙种,你早已死了千次。你给我乖乖呆在凤凝宫,倘若再兴风作浪,朕便会叫你一尸两命。” 言罢,云载天拂袖而去。 话里话外之音,我听了个大概,这其中拂雪竟然脱不了干系,着实令我震惊不已。 她本是凌霄宫的四大护法之一,后被落轻尘遣于我,在绝心宫三年来一直忠心向主,从未起过叛主之心,更未做过叛主之事,而今为何还会有她掺杂其中? 拂雪眸中的狠戾一闪而逝,直叫我触目惊心,我打定主意,事情未有眉目之前,我最好还是不与她相见。 思及此,我旋身奔云载天的方向而去。 一路尾随,云载天进了“翠茗宫”。 我纵身跃上殿外的一棵参天大树,这里既可以匿身,又能将殿内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一名翠色宫装的美艳女子早已跪地参拜,云载天稍显不耐,将那女子扶起,继而冲身后的太监道:“朕今晚留宿翠茗宫,你们都退下吧。” 闻言,那女子面露喜色,一双玉手已伸向云载天肩头,将白色的狐裘轻轻取下。 她目含秋波,唇噙娇笑,声音宛若乳莺初啼:“皇上,夜深了,让臣妾侍候您更衣就寝罢。” 云载天也不言语,将双臂平伸,任由那女子为他除去身上的龙袍。 突然,一道疾风自我身侧划过,直直奔云载天而去。 殿内的云载天猛然转身,拉倒那翠衣女子,一同翻滚于地上。 一枚寒光闪闪的飞镖直直钉入云载天身后的殿柱之上,继而一道黑影疾疾飞入殿中,寒光一闪,奔地上的云载天而去。 “当”一声,云载天一跃而起,剑已刺空。 “大胆狂徒,竟敢行刺于朕。”云载天立定身形,冷喝道。 来人也不言语,提剑再次攻去。 云载天不敢怠慢,忙出掌相迎,怎奈肉掌搏刃,不消片刻便已显露下风。 黑衣人手中剑势愈发凌厉,云载天脚下步伐愈显凌乱,一个破绽,剑尖已本云载天咽喉刺去。 一旁的翠衣女子尖叫一声,昏厥在地。 一枚梨花烙早已自我手中弹出,“当”的一声,将那剑尖打偏,云载天躲闪不及,被剑刺中肩头,登时血流如注。 我身形一纵,顺势飞入殿中,手中濯日于空中舞出两朵剑花,清喝一声:“去。” 那剑花便冲那黑衣人面部袭去。 见状,黑衣人大惊,忙收剑纵身向一侧跃去,奈何终是晚了一步,遮面的黑纱瞬时被剑风扫落,露出一张白皙秀美的脸来。 “是你?!”濯日已横在她颈项,我轻呼一声,继而扬唇淡笑,“果真是冤家路窄。” 这刺客正是前番在云照山行刺我得那名黄衣女子,想不到事隔许久,今日竟在此碰上。 那女子大惊,面露不甘:“你果真命硬的很。” “馨儿!”身后一声轻唤,含着浓浓的情。 “你可是在唤我?”我掉转头望向云载天,冲他灿然一笑。 几月不见,云载天的凤目已失了初见时的光华,眸底是深深的黯然,面色有些惨白,但丝毫未能掩饰他此刻心中的惊喜和激动。 闻言,他身躯一震,面色一僵,直直望着我,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唇角的笑容勾得更大,我凝起目光,静静望着他,缓缓道:“你想必是认错人了,纳兰凝馨已死,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绝心宫的宫主,冷绝心。” “冷绝心?!”剑下的女子蓦然出声,一声轻笑,“你已毒发,何谓绝心?” 我秀眉轻挑,双眸微眯,手起,剑落。 那女子一声惨叫,“扑通”跌倒在地,左手捂上右侧的半截断臂,汩汩的鲜血顺她指缝汹涌而出。 “你说,这算不算绝心?”我大笑出声,眉眼弯弯,静静望着地上那痛不欲生的人。 我以剑尖指向她道:“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随时恭候他的大驾!” 那女子面无血色,紧咬下唇,踉踉跄跄向外奔去。 此时,方才昏厥的女子早已清醒,怔怔望着我,半晌方道:“你,你是郡主,你没死?” 右手扬起,却被云载天生生攥住。 “馨儿,不要。”云载天眸中的神色复杂,带着些许恳求道。 “云载天,你一向薄情寡义,何时变得如此怜香惜玉?”我一声讥笑。 他手臂一颤,力道顿松,我手起剑落,那女子已血溅当场。 云载天的手颓然垂下,他,痛心疾首。 “你可是恨我?”他蓦然出声。 “恨?”我轻笑出声,“云载天,我曾记得你说过,倘若恨也是一种感情,你既然得不到我的爱,得到我的恨亦是心满意足。现在我就告诉你,我不恨你。因为你连恨,都不配得到。” 我笑得畅快淋漓,望着他满面痛楚,眸底深深的悲戚,我愈发心情雀跃。 “你,变了。”云载天凄然出声,“你怎能如此残暴?如此狠戾?” “残暴?狠戾?”我鼻中轻哼一声,“若真是如此,我又怎会出手救你?” “馨儿。”他信步上前,欲将我搂入怀中,却不料被我的濯日生生拦截。 他悬于半空的手颓然垂下,面色惨白:“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弥补我曾对你犯下的过错。” 我摇摇头:“你何错之有?既无错,又谈何弥补?” 云载天凤目中的哀痛愈凝愈重。 我嫣然一笑,素手抚上他的脸颊,道:“你可知报复男人的最好手段?”我手指轻移,滑至他的心口处,“那便是掠夺了他的真心,再狠狠踩在脚下。” 言罢,我仰头大笑:“三日后,我会再来见你,你要准备好与我谈判的条件,否则你将一败涂地。” 殿外,人声四起:“冷宫失火,冷宫失火了。” “你连她都不曾放过?”云载天大惊。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我纵身飞奔而去。(未完待续) 第73章 返回“醉乡”,已是清晨。或许是两夜未眠,此时竟觉身子发冷,疲倦不堪。 才踏入自己居住的园子,一道青色的身影便迎了上来。 “你,一直在等我?”我有些错愕。 “放心不下,所以等你回来。”绝无情淡笑道,一面解下身上的外衣为我披上,一面将我的手握于他掌心,“我让后厨熬了鸡汤,喝了它驱驱寒。” 手被他紧紧地握着,我没有抽出,他掌心的温度一直暖到我的心里,我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进了屋子,他将我放开,自桌案上端过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把它趁热喝了。” 坐于床榻之上,接过那热气腾腾的碗,微烫的温度通过掌心,直直流入心底,我举起汤匙,缓缓喝下那香气四溢的鸡汤。 “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 “嗯。”我轻轻点头。 “你也见到了你想见的人?” “嗯。” “那你可是有了下一步的打算?” “嗯。” “你可需我为你做什么?” 我喝下碗中的最后一口汤,静静望着他不语。 绝无情淡淡一笑,手指轻轻刮上我的鼻尖,一面接过我手中的空碗,一面奔桌案走去。 那笑容里带着浓浓的宠溺,浓浓的情。 “我想你代我出入朝堂。”下了很大决心,我方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他的背影一僵,并未答话,将碗置于案上,手轻扶着桌案,立于原地冥思。 半晌,他方转过身,向我走来。 坐在我身侧,他再次将我的手紧紧握住,我静静的与他对视。 灿然的星眸似一汪幽潭,深不见底,面色除了彻夜未眠略显疲惫之外,竟是毫无波澜,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唇角的那抹淡笑已不再。 他的眸子愈凝愈深,深得似要将人的魂魄吸噬进去,淡淡的栀子花香愈来愈近,心中一紧,我便已被他圈入怀中。 我未作任何挣扎,将双目缓缓阖上,此时,即便是他要了我的身子,我亦不会拒绝。 我卑鄙,我无耻,明明知道无情最忌讳的便是朝堂之事,我却偏偏要求他为我做这件事;我肮脏,我龌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是不惜以身体来交换。 心中如若翻江倒海,波涛汹涌,我静等着他的吻落下,等着他褪了我的衣衫,将我压在他的身下。 然而,许久,我所设想的一切都未发生。 温热的唇轻轻贴上我的额头,仅在我眉间烙下深深一吻,我便被他紧紧拥在怀中。 “好,我答应你。”温润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本该感到惊喜的事情,不知为何我却丝毫提不起半点兴奋之情。 “即使我不再履行三年前的约定?” “我依然会助你。”绝无情将我拥得更紧。 从未感到自己如此卑鄙无耻,无休止的利用,无所求的付出,我,真的好恨自己。 窝在他的怀中,嗅着那淡淡的栀子花香,莫名的温暖,莫名的安心。 对不起,无情,我不知前路如何,因此我无法给你任何承诺。 或许明日,我就命丧黄泉,没有承诺,你亦不必为我伤心。 今生欠了你的情,又欠了洛风的命,注定我是无法偿还了。 就这样窝在他的怀中许久,我方缓缓抬起头道:“无情,你都待了一夜了,早些歇息去吧。” 他轻轻将我按于床榻之上,为我盖好棉被,细心的替我掖好被角,淡淡一笑:“你睡了,我再走。” 我轻叹口气,知道劝他也是无用,便阖了双目假装睡去。 许是听见我渐渐平稳的呼吸,他悄然起身,缓缓退了出去。 望着他有些瑟落的背影,我长叹口气。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他,为何当初他不能早点来带我走,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他耽搁了救我的时间,倘若他早一步来,兴许我就不会跳崖,而洛风亦不必为我而死。 而每每话到嘴边,望着他深情地目光和温润的笑容,我却张不了口,因为我怕,因为我怕知道事实的真相,因为我深知真相永远都是最伤人的。 现在这样,最好不过。 不知睡了多久,耳畔不停的轻呼,将我从睡梦中唤醒。 我睁开朦胧的睡眼,是绝无情与清晖。 我轻拍额头,冲清晖道:“可是都查到了?” “回宫主,属下已各方查探,但是……”清晖欲言又止。 “究竟怎样?” “查不到任何关于追风的底细,只知此人三月前出现在随城,以行医为生,但行径十分古怪,只为普通人家诊病,却从不收取诊金。” “什么?”我“腾”的坐起身来,与绝无情对视。 绝无情凝眉道:“我亦差人查了许久,与清晖所查基本无二,他着实有些古怪。” 莫非此事我只能去问追风本人?我不由一声苦笑,颓然靠于床头。 “那魅离呢?” “回宫主,魅离与这追风情形类似,乃是三月前凭空而起,一夜之间声名远播,据闻此人冷情嗜血,专与武林正道为敌,如今早已被武林正道视为必除之刺。” “什么?”我再次坐起,“竟连魅离的底细也查不到?”莫非这也只能我亲去询问魅离?不知他底细,叫我如何与他联手? 我愁眉不展,面露苦色:“那寒飞雪之事又查得如何?” “回宫主,确如您所言,寒飞雪身上确有您一直寻找的一样东西,雪玲珑。” “雪玲珑?!”我大喜,雪山的玉玑冰魄,圣医谷的醉颜,云载天手中的并蒂雪莲,暮千野身上的凝血石,再加上这雪玲珑,九种奇珍便有了五种,找齐其余四种指日可待。 “清晖,你且再去查查拂雪与沉香的底细,查到后速速来报我,此事仅无情与你我三人知晓,切忌再泻与他人,任是凌霁也不能,你可明白?”我敛去面上的喜色,正色道。 “属下遵命。”清晖虽有疑惑,但仍是领命而去。 “你当真要与魅离联手?”绝无情蓦然出声。 “多一个帮手总好过于多一个敌人。” “此人冷情嗜血,城府又颇深……” 我出言将他的话打断:“利益本就是双刃剑,有共同目的之时便是盟友,利益冲突之时,便是敌人,由他出面总好过于让你无情山庄背负骂名好得多。” “你知我并不在意名利那些虚浮之物。”绝无情叹道。 我静静望着他,心中的话没有说出,不让无情山庄出面,我亦是有别的打算,利用算计的太多,太过伤人。 “你可知我为何要详查拂雪与沉香的底细?”我岔开话题。 绝无情摇摇头。 我将昨日听到与看到的一幕,悉数道与他听。 他的眉头愈发蹙成一团,沉思半晌方道:“此事一定要查得彻底,拂雪害你事小,但她身后主谋是谁事大。” 我微微颔首:“我亦是这个意思,事情绝非如此简单,以拂雪一己之力尚不能如此,若非她背后的强大支撑,恐怕事情败露她早已身首异处。云载天并不是那怜香惜玉之人,以我之见,留下拂雪腹中的龙种,亦是云载天的障眼之法,放长线方能钓得大鱼。” “不错。”绝无情叹道,“若真是她背叛在先,你又要如何处置于她?” “当然是论宫规处置。”我冷冷道,“我生平最恨背叛之人,尤其是如此亲近之人。” 绝心宫的宫规,背叛绝心宫之人,必遭剐刑。 所谓剐刑,便是将受刑者身上之肉一片一片剐下,直至仅剩一副骨架,其残忍程度令人发指。我不明白三年前我是因何而定的如此残忍刑法,但直至今日,这剐刑都未曾施过,但愿拂雪不会成为这试法的第一人。 毕竟曾跟随我多年,情同姐妹,我心中着实不忍。 “那后日可是要我随你一起入宫?”绝无情出言打断我的思绪。 “不错,我会先带云载天去欣赏一场旷世大戏,你只需在他御书房等我回来便可。”我披衣下地,“而追风之事,我定会彻查清楚,必要时我会亲去青城派走一遭。” 绝无情微微颔首。 “无情,谢谢你。”我望着他幽深的眸子,丢下一句,便奔追风所居的院落走去。(未完待续) 第74章 “你终于来了。”追风立于院中,静静望着我道。 我挑挑眉:“你怎知我会来?” “得不到答案,你自会亲来问我。”追风淡然一笑。 我凝眉,细细审视追风:浅灰色的棉布长衫,浅灰色的方布包头,平淡无奇的五官,唯有那双眸子,灿若繁星,淡笑之下,眼角弯弯,凭添几番风情。 一个“淡”字形容追风再贴切不过,犹若一杯白水,平淡无味,可为何如此平淡之人会有那样一双令人过目不忘的眼睛? 我百思不得其解,半晌方道:“你究竟是谁?”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我一直想知道的。”追风幽幽道,“但是无论我是谁,我都不会加害于你。”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让我如何相信他不是自己的敌人?” “绝心。”追风一声轻唤,眸子一闪,“这恐怕不是你的真名罢。” 心中一震,我直直盯着他道:“名字不过是个称谓,就如同你叫追风一样。” 闻言,追风唇角上扬,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果然与她很像。” “她?!”我错愕,“她是谁?”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她是谁。”追风缓缓步至我跟前,定定望着我道,“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你跟她很像,若非你是男子,我几欲将你认成了她。” 他长叹口气:“三月前,我与她遭到武林正道的追杀,在一处断崖边,我俩被纷纷打落山崖,生死之际,是她换了我一命。” “那她现在身在何处?” “已死。” “什么?”我一惊,“怎么死了?” “那万丈深渊摔下,怎能不粉身碎骨?” “可是你还活着。” “若非是她护住了我,我又怎能存活?” “那你可又找过她的尸骨?” 追风摇摇头道:“那些日子我寻遍山谷,依旧一无所获。” “未见到尸骨,怎能就说人死了?” “纤儿救我之时,见她倒于我身侧,浑身是血,纤儿先将我救出,再去寻她,她的尸骨已然不见,因我俩落下之处是一处山涧,许是溪水将她尸骨冲走了罢。” “这么说纤儿是你的救命恩人?” “不错。” 我心下疑窦顿生,双眉紧蹙,纤儿为何会先救追风,而不去救那女子?若换作是我,我定是先救那伤重之人,除非我与追风是旧识。 思及此,我心中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那纤儿定不是冲我而来,定是为了追风而来,只是追风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她前来窥取?而操纵纤儿的幕后黑手又是何人? “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不替武林中人诊病?” “不错。”追风眸中划过一丝狠戾,“若非他们,她又怎会因我而死?” “那你又缘何不替皇亲贵戚诊病?为何诊病又不收取诊金?”我加重了几分口气,咄咄追问。 “想不到你在我身上还颇费了些功夫。”追风灿然一笑,“我若说出原因,你定是不信。” “为何?” “因为我伤重醒来,我便不记得以前的一切,我只记得被人追杀,跌落山崖,其余的什么都记不得,包括她是谁,亦包括我自己是谁,我都不记得,你可相信?” “那你怎会记得自己的医术?怎会替人诊病?”我反诘道。 “自然而然,那些都是自然而然和直觉。”追风道,“就好似我天生就会医术,很多时候都是信手拈来一般,而我不愿做的事情,都是在我即将要做之时,直觉告诉我这些事情是她不喜欢的,所以我就阻止自己去做。” 追风涩然一笑:“听起来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不过这确是事实。” “你既不记得以前,为何又言我与她很像?岂不自相矛盾?” “直觉。”他坚定地望着我道。 直觉?我不由自嘲的笑笑,我又何尝不是直觉?若非面前的男子容貌大相径庭,我定会将他认作是洛风,只是现实终归是现实,洛风是为救我而死,而他却是一个女子为救他而死,虽有诸多相似之处,但却有最大的不同。 一声女子的轻唤自屋内发出,打断了我的思绪。 “想是纤儿醒了。”追风道,转身欲奔屋内而去。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顿足道:“控制纤儿的银针已取出,我已用药控制了她的情绪,虽不致能解她身上的妖术,但亦可控制她不再伤人,你大可放心。” 言罢,他奔屋内而去。 一点亮光,在午后的太阳照射下,生生灼了我的眼。 地上,是一根银色的发丝,一根长长的银色发丝,赫然躺在方才追风站立的地方。 心,在刹那间乱成一团,我颤抖着手,将那根银色的发丝拾起。 “追风!”一声大吼。 浅灰色的身影自屋内疾奔而出。 我扬手便是一掌。 “刺啦”一声,追风裹头的方巾已成碎片。 瑟瑟风中,那纷飞的银丝赫然入目。 “十万青丝一夜成雪,你可曾听过?”追风的眸中凝起深深的痛楚。 我不语,此时心中五味陈杂,有震惊,有疑惑,亦有痛楚。 “所以,你大可放心,我断不会害你。” 我怔在原地,静静望着那纷飞的银丝淡出我的眼底。 昏昏噩噩,思绪混乱,我不知我是如何进了这醉风斋,又是如何坐于魅离的对面。 一袭红衣的魅离,正端坐于琴案之前,一双素手轻扬,如泣如诉的琴音自他指下潺潺泻出。 微敞的衣襟,白皙精壮的胸膛若隐若现,长长的银丝随意洒在肩上,红眸妖冶,冷颜邪魅,唇角上扬,似笑非笑。 我紧紧盯着他的红眸,清澈异常,毫无半点波澜。 琴音陡转,曲调愈来愈高,似金鼓齐鸣,他的眸中寒光顿显。 只听“嘣”一声,琴弦已断,他的眸中登时阴霾晕染。 “你居然还敢来此?”他冷言道。 “我需要你来为我答疑解惑。”言语间,我自怀中掏出追风的那根发丝,“你可认得这个?” 魅离红眸顿冷:“我的发丝何时在你手中?” 我摇摇头道:“这不是你的,而是另有其人。我只想问你,你可曾有兄弟?” “兄弟?”魅离稍显错愕,“我孑然一人,哪来的兄弟?” 我信步上前,执起魅离的银丝,与手中的发丝反复比较。 一样的光泽,一样的柔软,一样的顺滑,分明是出自一人。 我再将发丝举至鼻尖轻嗅,方觉略有不同,魅离的发丝带着淡淡的冷香,而追风的却是无味。 “你可是胡闹够了?”一声清喝将我自思绪中拉回,抬眼,方觉自己与魅离竟近在咫尺。 我下意识向后退去,不料却被他紧紧箍住腰肢。 “你想怎样?”我将眉一横,冷冷望着他道。 “便是你想的那样。”他扬手点了我的穴道,将我抱起,奔那素白的雕花大床走去。 心下一紧,他已将我置于床上,继而便欺身而上,将我压在他的身下。 “我是女人。”望着他眸中渐渐燃起的那团火,我有些心虚。 “我知道。”他眉眼一弯,扬唇灿笑,“我并无断袖之癖。” 什么?我震惊地望着他,既无断袖之癖,那夜为何会放过我? 似是窥透我心中所想,他将唇贴于我耳侧,轻轻道:“我素来不喜强迫,今日是你自己送上门来,就算不得强迫。” 温热的呼吸喷洒于颈项,我顿觉浑身战栗,他的手已不安分的探向我腰间。 “魅离,我今日来是有要事与你相商。”我忙出言道。 “我们此时做的事也是正事。”柔柔的细语传入耳中,蛊惑神经。 腰带松落,我身子一僵,将心一横。 “倘若你应允我一件事,我便顺了你的意。”我扬声道。 “哦?”魅离轻轻扬起头,衣衫半敞,散落的银丝随意搭在白皙的胸膛之上,媚眼妖娆,面色微红,唇角一抹促狭之笑。 冰凉的指肚抚上我的脸颊,他轻笑道:“你要我允你何事?” “倘若你我有了这层关系,日后你要对我言听计从。” “呵呵……”魅离笑得好不得意,指肚顺着我的脸颊一路向下滑去,“你认为你此时拥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本么?” 心中一紧,我仍要孤注一掷:“孰轻孰重,想必你心中比我清楚。” 字字掷地有声。 只见魅离朗声大笑,起身坐于床侧,妖冶的红眸满是笑意:“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果然够精明。” 他抬手将我的穴道解开,缓缓起身:“你要我做什么?” 我将衣衫整理妥当,长舒一口气,我果然赌赢了。 像魅离这般狂妄之人,又怎会安然听我摆布?虽是联手,却各揣心思,孰不相让,日后在他身上定少不了花费心思。 我淡淡一笑:“后日,我要你随我去青城派。” “好。”他不假思索便一口应允。(未完待续) 第75章 次日黄昏。 我在园中站了许久都未见绝无情的身影,不由心下疑惑,正待去寻他,却见一道青色身影奔我缓缓而来。 青色的长衫,墨丝以一支玉簪束起,手持一把折扇,颇有些书卷气,五官清秀,星眸灿然。 我不禁莞尔一笑:“你这易容术倒是妙得很,险些认不出你来。” 绝无情淡然一笑道:“这易容术确是很难辨得,尤若自己的面皮一般,因它是用了特殊的药物泡制,不似一般的面具那般表情僵硬。” “不过五官却配不上那双眼睛。”我轻笑一声,“还有你身上的栀子花香,仅凭这我便能轻易将你认出。” 绝无情颇为无奈:“所有易容术皆是如此,唯有眼睛无法掩盖,若是十分熟稔之人,还是可以认出。” 眼睛?我心中一动。 “莫非追风也是用了易容术?”我望向绝无情道,“那般平淡无奇的容貌,怎配的那样一双令人过目不忘的眼睛?” “极有可能。”绝无情恍然道,“以前我为何不曾想过?” “平日里怎会用这易容术?自然是很难想到,只不过追风为何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我十分不解,遂将昨日与追风的谈话一一道与绝无情。 绝无情虽面色凝重,但仍无法掩饰眸中的那丝惊喜。 “馨儿,他极有可能是洛风。”绝无情握着我的双手,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若他真是洛风,他为何会说是那女子救他一命?” “失忆,失忆啊。”绝无情颇有些激动,“他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记得,又怎会记得受伤之前的事情?即便是记得,又怎能保证那些记忆是正确的?他所谓的记得之事,亦很有可能是他的臆测。” “馨儿,你想,倘若不是他深爱之人,他又怎会十万青丝一夜成雪?他为何会向你许诺绝不伤害于你?” “倘若他真是洛风,缘何他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绝无情低头沉思,许久方道:“若真是如你所言,那纤儿是冲他而来,那么我想这易容术极有可能是纤儿所施,而洛风并不知情。” 心中疑惑更深,莫非纤儿是不想旁人认出洛风?她既要加害洛风,为何又要替洛风掩饰真面目? “想知道他是不是洛风,我倒有一个方法。”绝无情自怀中掏出一个手指大小的瓷瓶,“只需将这药水倒入他洗脸的水中,一切便会水落石出。” 我伸手接过那瓷瓶道:“为免打草惊蛇,待查清纤儿的底细之后,再想办法试探追风。” 绝无情微微颔首:“时辰不早了,你我先进宫再说。” 我点点头,与绝无情一起奔皇宫而去。 御书房。 云载天正端坐在龙椅之上冥思苦想,面前是厚厚一摞的奏章。 他面露愠怒,拍案而起,正对上我探究的目光。 “你,来了?”他面色微尴。 我微微颔首。 “他是何人?”云载天指向我身侧的绝无情道。 “助你之人。”我冲绝无情淡然一笑。 “朕有说过需要他人相助么?”云载天冷了一张脸,语气颇为不善。 “时辰不早了,想是那好戏已经上演。”我抿唇一笑,“云载天,你且先随我去观场大戏,回来我们再谈也不迟。” 虽有疑惑,但他仍是随我一起出了御书房,奔“韵瑞宫”而去。 韵瑞宫内,烛火通明,春光无限。 嫣红的幔帐中纠缠着两道身影,男人奋力的低喘与女人放浪的吟叫之声此起彼伏,活生生地春宫大戏在眼前上演。 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与自己的政敌上演活春宫,这滋味想必是不好受。 我静静望着云载天,凤目中是深深的刺痛与阴霾,薄唇紧抿,双拳紧握。 殿内的云雨之声愈发高涨,云载天的面色愈见惨白,终于,他按捺不住,拂袖而去。 御书房内。 云载天负手而立,面色阴霾,沉默不语。 我含笑望着他,静等他开口。 许久,他方转过身来道:“此行你是势在必得?” “不错。”我眉眼笑弯,他已然输我一筹。 “你想跟朕这里得到什么?”云载天沉声道。 “并蒂雪莲,这是其一;你与拂雪之间的交易,这是其二;其三便是,让他入朝为官。”我望向绝无情道。 云载天的面色倏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你最终的目的究竟为何?” “云载天,凡事并非都如你所想,皆要有个最终目的。”我反诘道。 他沉默不语。 “如今朝野上下皆是兰博云的党羽,与我联手是你最好的选择。”我缓步行至那龙案之前,将方才云载天重重撂下的奏折举起,“军饷已发,缘何还有军心浮动?内忧外患,你我都心知肚明。” 我将奏折放下,踱步至云载天身前,道:“如今你已是孤立无援,江山迟早是他人囊中之物,内忧未除,外患又添,以一己之力如何能挽回局面?” “朕乃一朝天子尚不能平内忧外患,你又有何能耐?” “你在明,我在暗,这便是我最大的优势。”我淡然一笑:“金钱,权力,谁不想要?朝中为官,又有几个两袖清风,公正廉明?以柔治柔,以硬克硬,这便是我所能及,而你所不及之事。” 闻言,云载天眯了一双凤目,紧紧盯着我不语。 良久,他长叹口气道:“你,果然变了。”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不是你惯用的伎俩么?我不过是效仿而已。”我对他言语相讥。 “倘若朕不答应与你联手,你是否会将朕一并杀了?” 我扬唇灿笑:“我还不屑于取你性命,倘若方才之事流传街头巷尾……”我眉眼笑弯,静静望着云载天那痛苦的表情。 伤口上撒盐,果然是不错的报复之法。 “绝心。”绝无情无奈地笑笑,“还是问问拂雪之事罢。” “那千娇百媚便是拂雪交予朕的。” “什么?”闻言,心中不由大怒,指节已被我捏的“咯咯”作响,别的事我尚可忍忍,独独此事我断不能忍。 “她究竟为何要害我?”我强忍胸中怒气道。 云载天摇摇头:“此事朕尚未查明,故而一直未动她分毫。” “千娇百媚并非云月之物,你可知晓此事?” “什么?”云载天大惊,“拂雪曾言,此乃她祖传之物,怎会如此?” “云载天,你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蔑笑道,“你深知她乃我绝心宫的叛徒,她又怎会对你实言相告?” “这个贱人。”云载天一声低咒,“朕以为她对朕的感情尚不至言语相欺。” “此事尚且放放,待我查到她的底细之后再作打算,万不可打草惊蛇。”我凝眉道。 心中已然有数,拂雪,你既如此不仁,就休怪我对你不义。(未完待续) 第76章 转眼,便已到了与魅离约定共赴青城派之日。 青城派,八大门派之末,以剑术闻名。镇派绝学“四绝剑阵”,与少林罗汉阵、武当七星阵并重江湖。 青峰山,青城派的所在之地,位于云月与风落交界之处,距云城百十余里,快马加鞭需两日的路程。 我与魅离入夜时分方赶到一座小镇歇脚。 刚入得客栈,便见一行衣着光鲜,容貌秀丽的女子格外引人注目,尤以那为首的黄衣女子为甚。 此人正是寒飞雪。 我不由双眉拧成一团,埋首奔柜台走去。 “来两间上房。”我沉声道。 “对不住了,客官,只有一间上房。” “什么?一间?”我十分不满,“一间叫我两人如何住?” “你我皆是男人,又有何不可?”魅离蓦然出声。 “你……”心中涌起一丝薄怒。 正待发作,魅离却附耳道:“此处乃是荒僻小镇,如此简陋的客栈竟然客满,你不觉事有蹊跷么?” 他的目光四下一扫,低声道:“如今这客栈之内多数都是武林人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他句句在理,我亦不好争辩什么,只得作罢。 正待奔二楼客房走去,不想却被人一把拉住,竟是寒飞雪。 “想不到我与公子竟如此有缘。”寒飞雪红唇未启,嫣然一笑。 我不着痕迹的将衣袖掸开,冷冷道:“寒庄主,确实好巧。” 寒飞雪巧笑盼兮:“倘若你不愿与他共住一间,与我住亦可。” 言语大胆,颇含挑逗之意。 心中不由又添几分厌恶,我佯装笑意,道:“多谢寒庄主一番好意,方才不过是我与义兄的玩笑。” 寒飞雪抿唇一笑:“他是公子的义兄?” “正是。” 她不语,眼神却颇为怪异。再看她身后的几名女子,皆是掩唇而笑。 心下顿悟,想是认定我与魅离是断袖。 我不由面上一红,拱手道:“在下一路奔波,身子乏倦,就此告辞。” 言罢,我奔楼上走去。 身后传来寒飞雪的一声轻笑:“公子,你我还会再见。” 进得房内,只见魅离一脸促狭之意,唇角含笑。 我也不睬他,径自靠于床榻之上,和衣而卧。 “这寒飞雪为何对你?而对我却视而不见?”魅离行至我身前道,“莫非你比我更像男子?” 闻言,我心中一震,魅离所言极是,那寒飞雪为何独独缠住我不放? “莫非你身上有她势在必得之物?”魅离定定望着我道。 “势在必得之物?”我不解道,“我身上哪来价值连城的宝物?倒是她身上的雪玲珑是我想要之物。” “此事想起来着实费神,若她真是有备而来,定会作出下一步举动。”言语间,魅离已脱靴上了床塌。 我一惊,忙道:“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睡觉,莫非你想让我做什么不成?”魅离展颜灿笑,红眸若水一般腻人。 “那你睡床,我睡地下。”我欲起身,却被他一把拉住。 “这天寒地冻的,你疯了不成?”魅离道,“我保证不对你做什么便是,你就安心睡在这里罢。” “魅离,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我正色道。 “你真的好吵。”魅离一把将我按倒,红眸凝起一丝促狭之意,“倘若你再这么吵,我方才的话便不作数。” 言罢,他径自翻身睡去。 一想到明日尚有许多路程要奔波,心中虽不情愿,但亦只好作罢。 我和衣躺下,将身子尽量向外靠去。 同榻而眠,终是令我难以安枕,我如卧针毡,反复难寐。 “你还真是磨人。”耳畔传来魅离的一声轻语。 我只觉腰间一紧,转瞬便被他带入怀中,淡淡的冷香飘入鼻间。 我身子一僵,奋力挣脱,却不料反被他的大掌扣得更紧。 “你若再乱动,我方才的话立时不作数。”他声音暗哑,似在极力隐忍什么。 背后是他滚烫的胸膛,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大手紧紧揽住我的腰肢,我不由心中苦笑。 白日的劳顿,再加上方才折腾许久,不久,我便昏然睡去。 朦胧间,只闻得几声轻叹,和模糊不清的话语。 一夜无梦,醒来天已放亮。 我欲坐起身来,却不料腰间一紧,回首,正对上魅离的那双眸子。 震惊,无法言喻的震惊。 魅离的红眸已然不在,换而代之的竟是黑眸,眸若墨玉,灿若朗星。 “你,你的眼睛……”我有些语无伦次。 “可是这颜色?”魅离不以为然的笑笑,“白日便是如此,夜间便是红色。” “这,究竟是为何?”我大骇,我还从未听说过眸色因时间不同而来回互变的。 “我也想知道为何。”他面露一丝苦笑,“自我再次醒来,便是这般模样。” “再次醒来?”心中不由疑窦丛生,“可是得了什么急病?为何不曾请大夫来看?” “我自己便是大夫,连我自己都不知是何原因,他人又怎会知晓?”魅离颇有些无奈道。 什么?他是大夫?胸中的疑云愈积愈多,思绪一片混乱。 似是看出我满腹疑惑,他淡然一笑:“待你我自青峰山下来,我带你去一处地方。” 我正待开口询问,只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翻身下地,将房门打开,却是昨日与寒飞雪一道的一名女子。 “公子,我家庄主留有书信给你。”那女子道,“因庄中有事,庄主已连夜归返山庄。” “哦?”我接过女子手中的信函,拆开: 冷公子,半月后乃飞雪双十之生辰,诚邀公子前去为飞雪庆生,望公子肯赏薄面。 我不由心中冷笑,果然是有备而来,面上仍做若无其事道:“请姑娘转告寒庄主,若无意外,冷某定会登门拜访。” “冷公子,就此告辞。”那女子一拱手,便飘然离去。 “寒飞雪可是邀你去飞雪山庄?”魅离自身后走来。 “不错,她称半月后乃是她双十生辰。” “哦?”魅离眉峰一挑,“有趣。” “你可知为何与她有婚约的男子皆死于大婚之前?”我蓦然道。 魅离摇摇头:“我虽不知其中原委,但此事确实诡异。” “如此,我便去会她一会,顺便将我要的东西取回。” 吃过早膳,我与魅离再次上路。 此时,魅离已将那身炫目的红衣换下,纤尘未染的白衫,衣袂飘飘,银丝未挽,随意搭于肩头,星眸灿然,唇角含笑,与夜晚那冷颜邪魅之姿判若两人。 我跟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总觉有些莫名的熟悉,但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一路奔波,傍晚时分,终于到了青峰山下。 青峰山四面环水,自成孤岛,此时虽已入冬,岛上却依旧树木葱郁,鸟语花香,甚为怪异。 “青峰山又称阴阳山,莫看它前山景色如春,后山想必此时早已白雪皑皑。”似是看出我的疑惑,魅离道。 哦?竟还有这称呼?想不到出了雪山之外,竟还有如此奇异之地。 我望着面前的湍湍激流,不由眉头紧锁:“这要如何过去?” “你果真是累昏了头了。”魅离笑道,“你那御雪凌空还怕这一条小河么?” “你怎知我会御雪凌空?”心中一震。 “前番随城与慕流云交手之时,你曾使过一招‘追云赶月’,莫非你自己忘了?” 我确是不曾记得。 我望着面前的河流,不由暗自苦笑,如此宽的一条河,竟被魅离称之为小河,不知这御雪凌空是否能渡得过这河。 犹豫间,魅离已先于我施展轻功渡河。 只见他身轻若燕,如驾轻云,满头银丝随风舞动,白衣飘飘,形似谪仙。 转瞬,他已轻松过河,立于河对岸。 我深提一口气,足尖轻点,施展轻功奔河对岸而去。 “果然是条小河。”我轻松过河,释然而笑。 魅离展颜一笑,眸中盛满宠溺,道:“走罢。” 正待举步,只闻得一声大喝:“何人竟敢擅闯我青城派!” 自面前的树上跃下两名灰衣男子,两人身着道袍,皆作道士装束,身负一柄长剑。 “挡我者死!” 剑起,剑落,面前拦住我去路的人已然毙命。 “想不到你出手竟然如此狠绝。”魅离轻叹道。 我白他一眼,自那尸体上踏过,道:“今日我本就是前来寻仇。” 言罢,我再不睬他,飞身奔山上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便已到了山顶,一座大碑赫然而立,上书三个朱红大字:青城派。 我一声冷笑,蓦然出掌,石碑瞬时四分五裂,轰然倒地。 “大胆狂徒,竟敢毁我我青城派的门碑,快快受死。”一声怒喝,紧接着便是一道剑光而至。 我扬起手中濯日,对准那剑光便是一扫,只听“当啷”一声,一柄长剑已应声落地,一名灰衣道士身子踉跄倒退数步,站立不稳,颓然跌坐于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想不到青城派的武功竟然如此不济。”魅离讥道。 “何人竟敢如此大言不惭?”又一道厉喝。 我抬眼望向来人,竟是随城出手相助追风之时,被我打伤的那名男子,只见他一身青色道袍,手提长剑,剑眉倒竖,满面怒色。 “是你?!”对上我的目光,他大惊失色,不由倒退几步,“你今日前来为何?” “不知我上次的话你是否已带到?”我将濯日负于身后,“你说我今日为何而来?” 他不由大惊失色,拔腿便向后山奔去。 我与魅离互对眼色,紧随其后。 果然如魅离所言,后山一片白雪皑皑,一座气势恢宏的道观赫然眼前。 院中,几名灰衣的道士正在互相切磋,剑影纷飞,让人眼花缭乱。 我纵身而至,冲那几名道士大喝一声:“快让黄天一滚出来见我!” 闻言,几人面色大变,纷纷持剑而立,蠢蠢欲动。 未待几人出手,我已一把梨花烙扬出,“扑通”数声,众人已应声倒地。 “还我师弟命来!”一声暴喝,一道青影已瞬息而至。 剑势凌厉,招招皆取我要害。 我忙挥剑招架,却听得魅离一声清喝:“小心。” 一阵疾风已近至脑后。 “当”一声,剑剑相撞之声,却是魅离挡下了偷袭我的一剑。 我纵身跳至魅离身前,望向来人,正是我与绝无情入宫搭救洛风之时曾交过手的其中两人。 我不由冷笑一声:“手下败将,还敢再来?” “废话少说,先还我师弟命来。”两人一声暴喝,纷纷提剑攻来。 我与魅离分别迎上。 一时间四道身影纷飞,不时传来剑刃相碰之声。 我虚晃一招,左掌已顺势拍出,对方躲闪不及,重重挨下我一掌,身子登时向后飞出。 我足尖点地,纵身追去,手中濯日已刺向他胸口。 一道寒光顿闪,奔我面门疾疾而来,我手腕一翻,将剑抽回,挡住那道寒光。 谁知寒光却变换方向,反奔我左肩削来。 我侧身向右一闪,剑锋擦肩而过,一道凉风自鬓间划过。 我立定身形,左手紧捏一缕被剑锋割断的青丝,不由大怒。 “黄天一,暗箭伤人永远都是你的作风。” 来人正是青城派的掌门,黄天一。 “冷绝心,早知今日,老夫就该三年前将你斩草除根。”黄天一望着地上横尸的爱徒,不由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青武,莫要于他缠斗,今日为师断不会让他二人活着下山。”黄天一扬声喝道。 闻言,与魅离交手之人抽剑返身,立于黄天一身侧。 “黄天一,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便是,莫要言语欺人。”我满脸尽是不屑。 三年前,我曾与黄天一交过手,那时我曾孤身一人大败他青城派的绝学“四绝剑阵”,令他颜面尽失,今日再度交锋,我自是有恃无恐。 “布阵。”只听黄天一一声大喝。 自后院涌出数名青城派弟子,各个手持利刃,排好阵形。 不是“四绝剑阵”?心下疑惑,只见十人一队,分列四队,排成“十”字,队首相交,甚为奇怪。 “魅离,你可知这是何阵法?”我望向魅离道。 魅离摇摇头:“我从未见过。” “黄天一,你搞什么名堂?”我冷喝道。 “冷绝心,今日便让你尝尝我自创的十玄阵。”黄天一广袖一挥,那阵中的众人已持剑向我攻来。 十玄阵?这是什么阵法?该如何去破?我不由望向魅离,只见他亦是面露忧色。 转瞬,我与魅离便已被团团围住。 只听黄天一一声大喝:“上。” 一队十人已持剑向我与魅离袭来。 我俩挥剑迎上,一人敌五,眼见占了上风,这十人便抽身而退,换了另外十人再度攻上。 如此轮换几次,我与魅离甚是耗损体力,我不由心中大怒,如此下去,黄天一倘若出手,我必败无疑。 百花剑法既然已无法破阵,我便试试这御雪剑法的威力。 思及此,我手中剑已变换剑势,由华美转而凄厉,朵朵剑花舞在空中,犹若点点繁星,生生灼目,右腕陡然一抖,我清喝一声:“去。” 数朵剑花亦幻化作数把利刃奔众人而去。 剑过之人,皆是当场毙命。 “好一招‘星沉月落’。”魅离轻呼道,继而陡转剑锋,只见他剑若一条游龙,气势如虹,扬起巨大飓风,向众人袭去。 剑势之快令人乍舌,剑风扫过之处,便是尸横当场。 转瞬,四十余名青城派弟子命丧当场,十玄阵已破。 “你这又是何剑法?剑势之快,我可是从未见过。”我望向魅离道。 “魅影无踪。”他唇角一挑,“可与你那御雪剑法比上一比。” “竟然破了我的十玄阵,青龙、青虎、青武,布阵。”只听黄天一一声怒喝,“今日老夫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我抬眼一望,不由轻笑出声:“黄天一,你牺牲门下弟子数命,耗我精力,最终还是要拿这四绝剑阵对我?莫非你青城派就无别的武学了么?” 闻言,黄天一面色陡变:“废话少说,前番皆是老夫手下留情,不想置你于死地,今日老夫就要替天行道。” 言罢,已示意其余三人,同时出剑。 四绝剑阵乃是青城派的镇派武学,此阵共有四种不同的剑法,由四人同一时间出手,内含春、夏、秋、冬四序,相生相克。第一招出手,便含有立春木旺水绝、立夏火旺木绝、立秋金旺火绝、立冬水旺金绝等四招绝学,故名四绝剑。功力不逮的人,不要说胜过四绝剑阵,就是这第一招,都极不易接住 不过我已讨教过两次四绝剑阵,今日再次对阵,我势在必得。 四人已持剑攻来,青龙、青虎剑直取我咽喉和胸口两处,而青武和黄天一则是提剑直取魅离的咽喉和胸口两处。 四人如今只有两人,化被动为主动,这便是最好的破解之法。 我抬手就是一招“莲开并蒂”,向两人横扫而去,两人顺势化为另外两招“春色满园”和“平分秋色”,气势汹汹,直直迎来,我暗叫不妙,立时运力于剑上,“当”的一声三剑相碰,我只觉虎口微微发麻,而青龙、青虎则倒退两步,继而持剑再上。 魅离则使出魅影无踪剑,一时间剑影纷飞,胜负难分。 黄天一面色愈沉,不想过了近百招,竟然占不得一丝上风,面上已渐露急躁。 只听他一声大喝:“合剑。” 青龙、青虎已将内力凝于剑上,两剑脱手而出,与此同时青武与黄天一的剑亦脱手而出,四柄长剑幻化作四道青光向我和魅离袭来,正是那“四剑合一”的第一式“力挽狂澜”。 我忙将真气凝于剑尖,右腕一抖,一招“冠艳群芳”已挥出,顿时濯日化为朵朵剑花,护于我两人四周。 魅离右腕一翻,剑已向那四道青光挥去,只见银光一闪,四道青光竟被直直反弹回去。 黄天一飞身上前广袖一挥,化去四剑的剑势,继而大喝一声:“双管齐下。” 只见四人同时收剑,再次将真气汇于剑上,四剑顿时合为两剑,再次向我和魅离袭来。 剑风扫落朵朵剑花,势如破竹,正是第二式“破镜重圆”。 我心中暗惊,想不到竟将我的百花剑法轻易化解。 我再次将剑势顿化,双足点地,腾身而起,右腕陡翻,一招“如日中天”蓦然挥出,直直影响那两道青光。 “不可硬拼。”魅离话音未落,我只觉一股强大的气流直直奔我而来,心下不由一惊,终是轻敌了。 正懊悔间,只觉腰间一紧,淡淡的冷香在耳边轻轻拂过:“你太过轻敌了。” 瞬间,魅离已施展轻功助我逃过一劫。 继而,他已长剑一挥,巨大的剑势再次逼向那两道青光,银光闪过,两剑再次被直直逼退。 黄天一大怒,厉喝一声:“回去。” 只见那两道青光似闪电般折而复返,将那道银光团团围住,正是第三式“绝处逢生”。 魅离忙翻手招架,欲将两剑分离,却见那两道青光愈加凌厉。 我暗叫不妙,顾不得许多。忙纵身而起,手中濯日竟挥出冷心绝情剑中的一招“恩断义绝”。 “不可。”魅离惊呼道,但已为时已晚。 四剑蓦然相撞,力道之大,我倒退几步方稳住身形,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喉间只觉一股腥甜涌出,“哇”的一声一口鲜血随即喷出。 腹内时而似火烧,时而又似寒冰顿浇,痛苦之情难以自持。 这莫非便是冷心绝情剑与御雪剑法的互噬?揣测间,又一口鲜血喷出。 黄天一四人亦不好过,除黄天一外,其余三人均面色惨白,似是均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 黄天一见状不由怒火中烧,大喝一声;“四剑归一。” 只见一道青光自黄天一手中飞出,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魅离提剑纵身而起,凌空向那青光挥出一剑,身形之快令人惊叹。 别人不识得这招,我却再熟悉不过,这正是“御雪凌空”中的那招“凤舞九天”。 心中大惊,这凌霄宫的绝学他是从何学来的? 素白的衣袂纷飞,手中银光流转,卷起怒海惊风将那道青光紧紧缠绕。 我强压附中四窜的气流,又是冷心绝情剑中的一招“丧尽天良”,直直奔那道青光而去。 霎时间,银光四射,将那青光四分五裂,只听“当啷”一声,四剑已跌落于地上。 “冷心绝情剑。”黄天一面无血色,右手紧紧攥住胸襟,道,“你居然是纳兰家的孽种?” “听你言下之意,十几年前灭我纳兰一族的凶手,你便是其一?”我剑尖直指黄天一的咽喉,“说,当年除了你之外,还有何人参与其中?又是何人牵头?” 闻言,黄天一不由仰天长笑:“我黄天一岂是那贪生怕死之辈?” 他蓦然向前一挺,不料却被我生生扼住脖颈,靠近不得。 “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抬手将他右臂高高举起,蓦然用力,便听“咔擦”一声,他右臂已被我生生折断。 黄天一面色煞白,紧紧咬着下唇,强忍痛楚,怒目圆睁,一言不发。 “很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硬的骨头。”我一剑刺穿他左肩肩头,顿时血流如注。 “黄天一,你为何要谎称重病,意图加害追风?”我横眉道,“说了,我便给你个痛快。” “哼,莫要浪费唇舌,你杀了我罢。”黄天一将脖子一梗,狠狠道。 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本事,令黄天一宁死都不肯泄露他半点秘密。 “他三人又该如何处置?”魅离扬声打断我的思绪,以剑指着地上身受重伤的青龙、青虎、青武三人。 一语提醒我。 我挥剑,将他三人的手脚筋一并挑断。 “黄天一,倘若你说了,我便饶他们不死,倘若不说,我便让他三人血尽人亡。” “卑鄙,下流,有什么怨恨冲我来……”话音未落,我将他踹倒在地,剑已自他右腹穿过,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说还是不说?”我将剑横与他颈间,一脚踏上他右腹的伤口。 黄天一的面色由于痛苦而显得分外狰狞,他大喘几口气,方断断续续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 “你”字尚未出口,我已一剑穿心,送他归西。 “师傅!”青龙三人撕声痛哭。 “斩草除根,永诀后患。”我忿恨道。 剑起,剑落,三人已命丧于魅离剑下。 一阵狂风顿起,扬起落雪无数。 我望向四周,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冷笑几声,我转身,奔山下而去。(未完待续) 第77章 浓浓的血腥之气凝在鼻间,久久无法散去。 我静静望着青峰山,唇角渐渐勾起一抹笑意,自此,江湖再无青城派。 飞身上马,我奔前方疾驰而去。 入夜,我与魅离方赶到镇上投宿。 “绝心,你可还好?”望着我略显苍白的脸色,魅离有些担忧。 “不妨事,只是有些乏累,歇息一晚便好。”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强撑着身子奔客房走去。 腹内早已乱作一团,气息四下乱窜,一股强大的热流堵在胸口,直直奔喉间涌来。 心中十分懊恼,自己真的不该使出冷心绝情剑,真是不该,可是当时危在关头,倘若我不使,魅离定要身受重伤。 心下倏的一紧,自己从何时起,竟如此惦念他的安危?他不过是一个被我利用的人罢了。 我强捺下几欲破喉而出的热流,疾奔床榻而去。 盘膝调息,妄图压下胸口那股强大的热流,却不想竟愈演愈烈,我终于按捺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胸口的憋闷似是好了许多,我再次试着调匀内息,不料胸口再度涌起一股热流,我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怎会如此?”魅离推门而入,疾疾奔我走来。 我虚弱的靠在床头,轻轻摇摇头。 他坐于床沿,手搭上我的右腕,凝神诊息。 只见他面色愈来愈凝重,红眸中掺杂着不可置信。 “你可知你身中剧毒?”魅离有丝薄怒。 我轻轻颔首。 “那你又可知你方才是毒发之症?” 心下已恍然,想是因我使了冷心绝情剑,触动了体内“胭脂泪”的毒性,才会如此痛苦。 我勉强扯起一丝笑容道:“既是如此,我便放心了,不妨事,明日便好。” “但你体内有两股气息互相冲撞,这是为何?”魅离眉头紧锁。 果然,不只毒发如此简单,定是御雪剑法与那冷心绝情剑两生相克,才会造成内息反噬。 “想是那毒发所致罢。”我并未对他道明原委,“我命硬的很,不是那么轻易便会死的。” 魅离脸色一沉:“你身上的毒又不是无解,我似是曾经见过,只不过是一时想不起解法罢了。”言语间,他已将我轻轻扶起,“我且先帮你调匀了内息再说。” 言罢,他的掌心已贴于我后心,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我体内。 腹内那时而火烧,时而冰冻的痛苦渐渐散去,我疲累至极,竟昏昏睡去。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我只觉身子已无大碍,心中大石安然落下。 “你醒了?”魅离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鸡汤,热气腾腾,香飘满屋。 “愣着做什么?还不趁热将它喝了?”魅离将汤匙塞于我手中。 我吃惊的望着他的双眸:“眼睛,你的眼睛。” “怎么?我昨日不是已经说过,白日是黑色,夜间便会变成红色,莫非你忘了不成?” “不是,它不是黑色,它是红色。”我指着他的眸子道。 “什么?怎么可能?”魅离大惊失色,“怎么会是红色?” 他将汤碗置于桌案之上,疾步奔外而去,片刻后,又失神落魄的缓步而入,面色十分复杂。 “魅离。”我轻声唤他。 他望着我,许久方才吐出一句:“你把汤喝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眼前的一幕令我震撼。 飞流直下的湍湍激流,发出震耳的巨响,不时冉起飞腾的氲雾,飞瀑下端是一处深潭,碧波澈亮,漾起层层涟漪。 深潭一侧,是一片广阔的灌木林,时值冬日,早已枯枝遍地,满目萧瑟。 一座新冢赫然立于丛林之前,浅灰色的石碑,上书四个血色的大字:亡妻之墓。 “今日又是十五,这一月来,你可曾想我?”魅离欺身半跪,以袖轻轻掸去那坟茔的尘土。 他温柔的将坟茔上的枯枝残叶一一捡下,似是呵护珍宝般,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浅灰色的石碑,口中喃喃着温柔的细语。 我从未见过魅离如此这般温柔待人,红眸中深深的浓情爱意,仍难掩眸底那心酸的苦涩。 我不忍打扰魅离,只是静静立在寒风之中,怔怔望着他萧落的背影。 “她,是我一生最爱的人,亦是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魅离缓缓站起身来,踱至我身侧道。 “碑上为何没有她的名字?” “因为我不记得她的名字。”魅离幽幽道,“我最爱的女人,可是我却记不起她的名字。” 血色的红眸凝起淡淡的雾气,面上的哀痛一览无余。 什么?我大惊失色,记不起她的名字,这话语竟然如此熟稔? 心中涌起阵阵抽痛,我暗祷,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为何你会不记得她的名字?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急急问道,天下不会有如此凑巧之事,不会,肯定不会。 “那是我永生都难以忘记的恨,此生都不会忘记。”魅离倏尔变了脸色,面上流露一丝狠绝,“此事我不想再提,这笔帐我会慢慢与他们清算。” “这便是你要与我联手的目的?”我望向他道。 “你为何要出手救我?”魅离紧紧盯着我道,“你我本就是互相利用,你为何还要出手救我?” 心下一惊,我面上仍做若无其事道:“你莫要高估自己,我何时曾出手救你?” “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魅离一把扯过我的右腕,“若非你妄用冷心绝情剑,又怎会导致毒发?你又怎会被内力反噬?” 他,果然是知道的。 昨日,我便心下生疑,既然可以查得出毒发,为何却查不出我被两股内力反噬? 我静静望着他,沉默不语。 他忽而面色变得十分复杂,怔怔望着我,喃喃道:“莫非是天意?莫非全都是天意?” 猛然,他将我一把拽住怀中,温热的唇便霸道的覆了上来。 我心中顿急,张口便咬上了他的唇。 淡淡的冷香混杂着浓浓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他一声闷哼,将我放开。 “味道几乎都是一模一样。”他喃喃细语,红眸中尽是迷惘与不舍。 “你说什么?” “你,真的跟她好像。自我第一眼见到你,当时你是男子装束,若非我认定你是男子,恐我早已将你认作了她。”魅离目露茫然,“直到那夜,我发现你竟是女子,你可知我当时有多么雀跃?” “想不到老天竟然如此眷顾我,竟然让你出现在我的面前。”魅离绽开一抹绝美的微笑,“你我之间交易的报酬,便是你。” “你为何要易容?”我满怀期盼的望着他,但愿他将我的猜测否定。 “这一点你也跟她很像,都是这么聪慧。”魅离眸中画过一丝错愕,继而便被一丝惊喜取代。 心在瞬间被生生撕裂,我心痛难当,满目悲凉的望着他。 不必再问,不必再作任何掩饰,我已心下明了,他,便是洛风。 问世间,谁能有如此勾人心魄的一双眼睛?只有洛风; 谁又能有这般的绝代风华,淡然如仙?只有洛风; 那谁又能对情如此痴傻执着?亦只有洛风。 只是为何,为何?相见却不能相认? 此时,我多想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告诉他,我很高兴他还活着,很高兴能与他再次并肩站在一起。 可是,我却不能,我真的不能,因为他已经不记得我的名字,他几乎忘记了所有关于我的一切一切,记忆中唯一留存的便只有那份对我的痴痴爱恋。 而此时,我却是他记忆中他深爱女子的替身。 “魅离,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是她。”我指着那坟茔,凄然出声。 “是啊,我爱的是她,我爱的是她,可是我为什么总会把你跟她混淆?总会把她的影子跟你重叠?为什么?为什么?”魅离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望望那坟茔,又望望我。 蓦然,他双手抱头,情绪有些疯狂,口中念念不断的“为什么”。 那是因为我与她本是一人,只是你不曾记得。 我缓缓走至他身前,双臂紧紧环上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之上。 鲜活的心脏跳动的铿锵有力,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素手轻轻抚上他及腰的银丝,反复摩挲,试图平复他此时的心绪。 渐渐,他将手臂缓缓放下,轻轻揽上我的腰肢,将我拥得更紧。 银丝纷飞,扬起点点银光,灼伤了我的眼,也灼伤了我的心。 十万青丝一夜成雪,这便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我的手缓缓伸向他的脸颊,轻轻抚摸着他如玉般的肌肤,眼中的酸涩再难自持,两行清泪徐徐滚落。 我多想看看你这面具下本来的面容,可是我却不敢,你的痴情,你的痴爱,我此生该如何回报于你? 轻轻推开他,我踱至那坟冢前,怆然跪下,我扑倒在那石碑之上痛哭失声。 “亡妻之墓”,亡妻,亡妻,你已认定了我是你的妻了么?你可认定我已经死了么? 洛风,为何你会变得这般模样?为何你我相逢却是在这般境况之下?为何你我相见却不能相认? 你让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喉中一股腥甜再忍不住,殷红的鲜血犹若罂粟般鲜艳夺目,生生喷洒在那坟冢之上。 我眼前一黑,便昏厥过去。 醒来,我人已在锁心楼,身侧是忧心忡忡的清晖。 “我怎会在这里?”我满腹疑惑,魅离又去了哪里? “宫主是被一名银发男子送回楼里的。”清晖答道。 “他人现在何处?” “回宫主,已走了近半日了。” 近半日?我猛然坐起身来,望向四周,屋内已是烛火通明。 “无情今日可曾来过?” “回宫主,今日一早绝公子便前来询问宫主是否回来。” 我点点头,正待询问拂雪之事,只听外面一阵丝竹之音,那哀婉的琴音,那熟悉的曲调,声声将我心中的伤口撕裂。 “是谁?究竟是谁?”我有些暴怒,只因这琴音便是我在太后寿筵上献舞的那支曲子,不愿再提及的往事此时却被人生生推至眼前。 我疾步冲出,奔至那琴音的源头。 只见一层的舞台之上,一名艳红衣裙的美人,正玉手轻扬,那令我愤怒的琴音自她指尖缓缓而出。 “她是谁?”我冲清晖怒喝道。 “回宫主,是咱锁心楼的当家花魁,怜心。”清晖面色有些发白,从未见我如此盛怒,他言语不由有些紧张。 “给我剁了她的手脚,扔到乱坟岗去喂狼。”我恨恨道。 “宫主。”清晖欲言又止。 “是谁允许她谈的这曲子?你跟我身边许久,莫非还不知我的脾气秉性?”我喝斥清晖。 “回宫主,乃是一名贵客,点名让怜心姑娘弹得这首曲子。” “贵客?是何贵客,竟让你们连规矩都乱了?”我面罩寒霜,“带我去拜会拜会这位贵客,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清晖无奈,领我奔二层的一间雅间而去。 立于门外,屋内竟传来一阵怒骂之声。 “贱人,本王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紧接着便是清脆的巴掌之声,只见一名身姿婀娜的女子被屋内人一脚踹出门来。 “云承月,咱们走着瞧!”那女子踉跄着起身,轻推我一把,自我身侧掠过,奔楼下跑去。 那女子我深深记得,她便是云承月迎娶的正妃,而“云承月”这三个字我更是深深记得,伤我最痛最深的人便是他。 “王爷,来,消消气,奴家敬你一杯!”屋内传来女子娇柔的声音。 “他便是所谓的贵客?”我冷声道,面色愈见冰冷,浑身寒意凛然。 未待清晖答话,我已掀帘而入。 屋内的人皆是满面错愕之情。 三月不见,想不到他竟成了这副模样。 云承月满脸憔色,两颊深陷,杂乱的胡茬与那英俊的面容极为不衬,鬓角两抹飞霜,让我心中一震。 他这般模样,可是为我? 心中竟涌起一丝不忍,待看到他身侧的那名女子,我不由暗暗咒骂自己,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那名女子便是方才在楼下抚琴的女子。 我指着那名女子冷冷道:“你便是怜心?” 那女子望着我身后的清晖,投去一丝求救的目光,战战兢兢起身道:“奴家正是怜心。” “来人,给我拖下去,斩断她的手脚,扔到乱坟岗去喂狼。”我大喝一声。 门外登时冲进几人,将怜心架了出去。 “住手,谁敢动本王的人。”云承月蓦然出声,扶着桌子摇摇晃晃起身,行至我身前,指着我道,“你可知本王是谁?你竟敢动本王的人?” 拖住怜心的几名大汉稍显犹豫,望着我不知所措。 “还不给我拖下去?”我厉声喝道。 “你敢?!”云承月扬手便是一巴掌。 手,被我擎在空中。 他使劲睁着朦胧的醉眼,对我左右端详:“你是谁?你怎么长的跟我死去的娘子一样?” 他奋力将手自我手中抽出,再进前一步,对我仔细端详。 只见他面露喜色,眸中竟溢出点点泪光:“你就是我娘子,你就是我娘子。” 他上前便要将我抱住,我一闪身,他便跌倒在地。 “娘子,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他口中喃喃道。 “清晖,连这个人一并给我拖出去。倘若再放此人进了锁心楼,我便拿你试问。”我厉声道。 “是,宫主。”清晖不敢怠慢,忙叫了几个人,一起将云承月架了出去。 站在窗前,我望着被人抬上马车的云承月,不由轻叹口气。 该来的终究还须面对。 “见了他便还是这般难以割舍?”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是你?!”我回身望向来人。 玄衣如墨,发丝纷飞,丹凤眼中满是高傲与冷漠,俊美的面容不带任何表情。 正是暮千野。 “想不到你我还有重逢之日。”暮千野眸中凝起一丝复杂的神色,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 “你千般算计,终是未料到我会跳崖自尽,你也未曾料到我会活着站在你面前。”我灿然一笑。 “你说得不错,你确是举举令我意外。”暮千野薄唇轻挑,展开一抹浅笑,“所以,我便改了想法,与其勾心算计,不如我强夺了你,将你禁锢身侧,也免去了我诸多头痛。” “就凭你?”我不屑的笑道。 他唇角的笑容勾得愈大:“不错。” 我扬起右手,冲他便是一掌,不料却丝毫不带半点内力。 怎会这样?我心下大惊,再次试着挥掌,竟还是不带半分内力。 此时,暮千野已近至身前。 他朗声大笑:“今日是十五,月圆之夜。” 该死,我竟然忘了此事,每逢月圆之夜,我身上的两种内力便会产生相克,昨夜已有前兆,想不到今日竟然内力顿失。 只是他为何会知晓月圆之夜是我最难捱之时? “你不用用这种充满疑惑的目光望着我,想知道为什么,做了我的女人,我便会将所有一切告知与你,包括我一统天下的计划。” “你休想!”我自头上将束发的金簪拔下,执于手中。 只见他眉眼笑弯:“此时你还有这般力气与我做唇舌之争?” 话音一落,我只觉四肢发麻,浑身无力,身子颓然向地上倒去。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艰难的出声。 “舍妹不过是在你身上动了点手脚罢了。” 我幡然想起,方才那女子轻推我一把,我怎就不曾想到,她还是暮千野的妹妹? “后悔已晚了。”他接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抬手将一粒药丸强塞入我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我大惊:“你给我吃了什么?” “千娇百媚。”他笑得好不得意。 什么?居然是它?万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住手,将她放下。”一道温润的声音飘入耳中。 “无情,救我。”我艰难的出声。 “想不到你竟然屈尊在她左右?”暮千野一声冷笑,望着绝无情道。(未完待续) 第78章 绝无情冷冷望着暮千野,道:“如此卑劣的手段,确是你的一贯之风。” “我再如何卑劣,行事却是坦坦荡荡,却不似有些人缩手缩尾,故意欺瞒。”暮千野也不恼,笑望着绝无情道。 “废话少说,快将解药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绝无情冷喝道。 “解药?解药便是我,莫非你要我当着你的面为她解毒不成?”暮千野笑得好不得意,言语间手已执起我一缕发丝,放在鼻尖轻轻一嗅,“这味道真是令人沉醉。” 被他轻薄,我怒在心里,可是身上却无力反抗。 “够了。”绝无情一声怒喝,忿然出剑,只见银光一闪,他手中的双绝剑已奔暮千野直直刺来。 暮千野薄唇一勾,将我顺势向前一推,我便冲那剑光直直跌去。 绝无情大惊,忙抽身撤剑,再去接我,已是为时已晚,我重重扑倒在地。 脚踝一阵吃痛,腰间亦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美人儿先交与你享用。”言罢,暮千野流露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飞身离去。 “可伤了哪里?”绝无情忙上前将我扶起。 我无力的指指腰间和脚踝之处,眉头皱成一团。 绝无情一把将我抱起,奔床榻走去。 将我轻轻置于床榻之上,他小心翼翼的脱去我的鞋袜,脚踝处的红肿触目惊心。 “居然伤得这般重?”绝无情一声轻呼,“你身上可带有‘冷凝丸’?” 我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自己的前胸之处,面上已是羞赫一片。 绝无情会意,略一迟疑,还是将手探向我胸前。 尽量的小心翼翼,却仍是碰触了不该碰触的地方,他面色顿红,匆匆将手收回,自盛药的小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 他将药丸捻成粉状,敷于我脚踝之处,伸出两指反复轻揉。 微凉的指肚与我的肌肤轻触,瞬间点燃了我心底的那团火焰。 随着他指肚的渐渐温热,心底的火焰竟愈燃愈旺。 望着他温润如玉的面容,凝神专注的表情,心跳逐渐加速,而他身上那淡淡的栀子花香更让我心神俱醉。 心底的欲望在疯狂的滋长,我只觉喉间干涩不已,倏的便坐起身来,一把将他的手握住。 绝无情手一抖,停止了手下的动作,面上冉起一丝红晕,却并未抬头。 我大胆的伸开双臂,环上他的后腰,将身子紧紧贴于他的脊背之上,头轻轻枕在他的肩上,贪婪的吸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他身躯一震,就那么静静任由我将他抱着。 “无情,我好难过。”我浅声低喃,手已不由自主的伸向他的腰间。 媚毒已发,我心中明白,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欲念,只得任由它将我驱使。 蓦然,绝无情掉转身子,与我对望。 灿然的眸子清澈见底,眸底是化不开的柔情蜜意,梨涡浅笑是那般的勾魂摄魄。 莹润的双唇似是在向我召唤,我双臂环上他的脖颈,红唇已覆上。 果然如期待中那般芬芳甜美,我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他的呼吸愈见凝重,转而便化被动为主动,勾起我的丁香小舌一起缱绻缠绵。 我被他顺势压在身下,他俯身呢喃:“馨儿,让我好好来爱你。”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颈项,温热的唇轻吻上我眼睫,体内的那团火似要将我焚烧殆尽,喉间轻轻溢出一声嘤咛。 芙蓉帐下,交叠的两道身影,墨丝纠缠。 “咣当”一声,房门大开。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略带怒意的冷喝。 绝无情翻身而起,面露一丝错愕:“追风,你怎么来了?” “倘若我再来迟一步,你便要铸成大错。”追风满脸怒意道,“有人前去与我传信,说绝心身中剧毒,我便匆匆赶来。” 言语间,追风已行至床榻前,不由失声惊呼:“千娇百媚?!” “若非如此,我早已运功为她逼毒,又怎会趁人之危?”绝无情轻叹道。 “此毒你不能解。”追风面色凝重,“倘若你为她解了此毒,你身上的‘万艳同悲’便会更入三分。” “那该如何是好?倘若两个时辰之内无人替她解毒,她岂不要气血崩溃而死?”绝无情急道。 万艳同悲?追风?何时他二人竟变得如此熟稔?追风又何时知晓我的女儿身份? 心中似明镜,张口询问,却是发出羞人的媚音:“无情。” 追风面色顿红,自袖中掏出一卷布帛,展开来看,竟是密密麻麻的银针。 他对绝无情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替她施针,压制她体内的毒性,你快去寻解药。” “茫茫人海,你让我何处去寻?” “我真是急糊涂了,险些忘了。”追风自怀中掏出一张字条,道,“这是与我传信之人让我转交与你的。” 绝无情展开字条,面色陡变,继而深深望我一眼道;“等我回来,我定会为你讨回解药。”言罢,便飞身离去。 身上的燥热一波又一波席卷而来,我青丝散乱,媚眼如丝,呼吸声愈渐急促。 追风面色一紧,忙将银针一一取出,对准我身上几处大穴,纷纷刺下。 身子有一瞬的抽搐,继而体内的热浪便逐渐落去,前所未有的舒畅感觉取而代之。我轻舒一口气,唤道:“追风。” “嗯?”追风抬头望向我。 漆黑灿亮的眸子灼灼闪烁,平淡无奇的脸上不见半分波澜。 “你大可安心歇息一会,我会不停为你施针,压制你体内的毒性,直到无情回来。”追风淡淡一笑道。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为何他这淡然一笑竟看着那般风华绝代?再细看时,却再平常不过。 或许真是毒性所致,我才昏花了眼,我阖上双目,不再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腹内好似火烧,直直将我燃醒,我猛然睁开双眼,却见追风正凝神埋头为我施针,额头已布满密密麻麻的细汗。 我刚想开口询问他,我腹内为何会这般难受,一阵彻骨的寒意突如而至,从头至脚,透体冰凉。 似是觉出我的异样,追风抬眼望向我,我早已冻得双唇发白,身子不停抖缩。 “冷。”我含含糊糊吐出一个字,便再也发不出声响,周身的冰冷几欲让我窒息。 “为何会这样?”追风大骇,一手探上我的脉息,面色顿沉,“怎会如此巧合?这该如何是好?” 忽然,浑身冷意不再,换而代之的竟又是那炙热,腹内的火愈燃愈旺,我奋力的揪住自己胸口,一股腥甜自喉间涌出。 见状,追风大惊,犹豫再三,终是将我扶起,以掌抵住我后心。 随着他源源不断地内力流入体内,腹中的痛苦难耐终于渐渐褪去。 “你竟然会武功。”我颇为自嘲的笑笑,回想起那日出手相救之时,倘若他不会武功,又怎会那般安然自若? 追风不语,抬手点了我的“昏睡穴”,我便昏然睡去。 醒来,对上的正是绝无情充满忧色的眸子。 我四下张望,开口道:“追风走了?” 绝无情点点头:“你服下解药后,他确定媚毒已解,便已离开。” “毒已解了?”我有些吃惊,暮千野为人城府之深,缘何会将解药交予绝无情? “无情,他可是要挟于你?” “没有。”绝无情摇摇头道,“一切皆是我自愿。” “你究竟拿了什么与他交换?”若非十分重要之物,暮千野怎会轻易就将解药交出? “不过是我的一句承诺罢了。”绝无情淡然一笑,“你莫要担心,举手之劳而已。” “一句承诺?”我更加疑惑,什么承诺竟然如此珍贵? “究竟是什么承诺?”我扬声问道。 绝无情沉默不语。 “我,真的不懂。”第一次,我竟有这样的感觉,绝无情的身上有太多不为我所知的秘密。 “无情,你究竟是谁?你真的仅仅是无情山庄的庄主么?”此时我心中充满疑惑。 他的眼神有些闪躲,继而轻叹一声,将我揽入怀中,低声喃道:“馨儿,让我为你绾一辈子的发可好?” 心中一震,他这是在开口向我求亲么? 四目相对,他的眸中盛满柔情,黑色的瞳仁似两汪深潭,将人的魂魄深深吸了进去。 他柔声道:“做我的妻,可好?” 他的妻?心中一时五味陈杂,为何在这样的境况之下,他方才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心中有些隐隐作痛,我展颜一笑,避开话题:“无情,你可知洛风还活着?” “什么?!” 我的话果然奏效,只见绝无情面上涌起巨大的惊喜之色。 他扶着我的双肩道:“你再说一遍,我方才未听清。” “洛风,他还活着。”我再次将方才的话语重复。 “真的?他还活着,他还活着。”绝无情反复喃道,“太好了,他还活着。”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可是却相见不能相认。”一提及此,我便心中一痛。 “什么?”绝无情大惊。 “因为他现在是魅离。”我幽幽道,“十万青丝一夜成雪,丢失了前尘记忆,连我,都不曾记得。” “白日黑眸,夜间红眸,冷颜邪魅,杀人冷血,他,已经变了。”我涩然出声。 “你说他的眸子会变色?”绝无情登时面无血色。 “不错,但不知为何,有时白日也是红色,问及他,他自己也不知是何原因。”我颔首道。 绝无情的面色十分难看,久久不语,一直陷入沉思。 许久,我方出言打断他的思绪:“我已肯定魅离便是洛风,那追风又是何人?” 绝无情摇摇头:“我现在脑子乱得很,你让我好好想想。” 闻言,我只得放下心中疑惑,不再言语。静养了几日,再加上每日绝无情为我调息,内力已全然恢复,唯有脚踝处的跌伤尚未复原。 这日,不知为何心情大好,我竟抚起了许久不曾碰过的琴。 琴音清悦,势有绕梁三日之妙,我不禁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之中,不能自拔。 倏尔,身后气息的浮动,紧接着便是一股淡淡的冷香萦绕鼻尖。 我唇角一挑,淡笑道:“你正门不走,偏要循窗而入?” “我若明目张胆而来,岂不等于将你我之事昭告天下?”魅离轻轻岸上我肩头,“想不到你的琴技竟到如此臻境。” 我淡笑不语。 琴艺高超?一切不过皆是过眼云烟。 “你可知我今日为何来此?”魅离蓦然出声。 我摇摇头。 “你可还记得与寒飞雪之约?” “自然记得,离赴约之日尚有十日。” “寒飞雪明知你并非武林正派,因何会邀请于你?” “她倒是查得仔细。”我一声冷哼。 “若非她查得仔细,又怎知你体内有至阳的内力?”魅离语出惊人。 “什么?”我惊道,“莫非她是为此而来?” “不错。” “她既知我内力之事,缘何不知我是女人?”我十分不解。 “提出与你联手之时,我亦不知道你是女人。”魅离笑道,“你认为我会与一个不明底细之人大谈联手之事?” “那你又查得我多少?”我抿唇一笑,倘若他能查到我的底细,那我这绝心宫便不必再在江湖上立足下去。 “一无所知。”魅离朗声大笑,“正如同你查不到我任何讯息一样。” 正待问他寒飞雪之事,绝无情却推门而入。 魅离唇角的笑意登时凝结,换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绝无情则望着魅离搭在我肩上的那只手,眸中划过一丝痛楚。 我不由心中苦笑,再见竟是这般情形面对,叫我如何是好? 我轻轻将魅离的手自肩上拂下,冲绝无情嫣然一笑:“无情,可是宫中有事?” 眼角余光却不经意捕捉到魅离眸中一闪即逝的不悦。 果然,如此境地之下,我最是难做。 “不错,明晚云载天会大宴群臣。”绝无情面流露一丝为难。 “明晚我陪你一道前去。”我沉声道,“正好去会会我的故人。” “那寒飞雪之事又该如何决断?”魅离突然出声,眸中带着一丝愠怒。 我轻叹口气道:“你可知她为何冲我至阳内力而来?” “你可知那些曾与她有过婚约男子的死因?” “我只觉其中定有古怪,但却未曾查到任何线索。” “风落乃是修真之国,国人多数热衷修真之术,其中亦不乏邪门歪道之术。” “女取阳气,男取阴气,你可是想说那阴阳互采的‘日月心经’?”绝无情顿时变了脸色扬声道。 “不错,正是。修真术中确有阴阳采补之术,但却是男女双修,以达臻境,而寒飞雪所练‘日月心经’,乃是采尽男子元阳,实为妖术。”魅离回道,“依此看来,寒飞雪定是看中你身上的阳气,作为采补练功之用。” “真是下流。”我恨恨道,“怪不得那贱人言行那般轻浮。” “你若想得她身上的雪玲珑,自是要好好下一番功夫。”魅离道,“以色诱她,倘若被她发现你的女儿身,你便前功尽弃。” “无论用何种手段,雪玲珑我势在必得。”我心中已有数,素手一挥,琴音再次自指尖缓缓而出。 入夜,二更,我奔“醉乡”疾疾而去。 自无情进入朝堂之后,为防人猜忌,我便一直独居在锁心楼内。 夜色格外得沉,天空黑蒙蒙一片,厚厚的云层将月光遮掩的严严实实。 我直奔追风所住的小院而去。 才进得院子,便见一道人影立在风中,黑暗中银色的发丝格外灼目。 “你终于来了。”追风道。 “你知道我今夜必来寻你?”我有些错愕。 “无情今日曾询问过我‘日月心经’之事,我料想你亦会前来问我。” “我对那‘日月心经’并不感兴趣,我只想问你,这世间可有迷失人心智的药?” “迷失人心智?”追风不解道,“如何迷失法?” “就是,就是……”我有些窘,询问一个男子这种事情,着实让我难堪。 “你可是想女扮男装?”追风接道。 “不错。旁时都好说,我怕她对我意图不轨,倘若我以偷梁换柱之法,在那个时候,可有能迷失人心智的药物,以防被她识破?” “你是想以此药物在她与人行房之时,将那男人当作是你?”追风唇角竟勾起一丝笑意。 “正是。”我面上有些发烧,毕竟这种手段也太过卑鄙。 “这种药我确曾听闻,不过需要配制,现在我手中尚缺一味药材,倘若可寻得那药,我便配得出你想要之药。” “此话当真?”我心头划过一丝惊喜,“究竟需要何种药材,我明日便派人替你寻来。” “醉颜。” “什么?醉颜?”我大吃一惊,这醉颜当今世上唯有圣医谷才有。 “据闻醉颜当今世上唯有圣医谷才有,不知寻不寻得来。”追风面露一丝惋惜之色,“据闻醉颜本是玉面圣医最心爱之物,如今玉面圣医已销声匿迹,不知醉颜是否同他一起消遁。” 追风长叹一声:“倘若我有那玉面圣医一半的医术造诣,我当真此生无憾了。” 我紧咬下唇:“有了醉颜,你当真配得出那药?” “不错。那药名为摄魂香,乃是一种香料,只要将它涂抹于身上,行房之时只要对方唤你名字,她便会将任何人认作是你。”追风难掩唇角的笑意,轻笑出声,“这药本是对人逼供所使,却不想竟被你用在此事之上。” “好,我带你去圣医谷寻醉颜,事不宜迟,后日我们便出发。”我下定决心。 望着追风灼灼闪烁的黑眸,不由想起那日他为我输送内力之事,我灵机一动。 “追风,你可曾听说过血眸之人?” “血眸?”追风明显一惊,“你可是指红色眼眸之人?” “不错。”我直直盯着他道,“白日眼眸是黑色,夜间眼眸便是红色,你可知这是为何?” 追风面色一紧:“我曾听过有血眸之人,但是却不知为何会变换两种瞳色。” 他分明知道,却不肯对我道出实话,他为何要刻意隐瞒? 我望着他眼底一闪即逝的慌乱,并未将他揭穿。(未完待续) 第79章 天幕已沉,皇宫内早已灯火通明,群臣云集。 该来的,不该来的居然都来了? 我一声冷笑,冷眼望着那一个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此时,我已易容扮作一名执事的宫女,立于大殿之外。 殿内正中端坐的正是一身明黄龙袍的云载天,左右下首分别端坐的是玄诗韵与拂雪。 怀了身孕的拂雪愈发明艳动人,目含秋波,巧笑盼兮,不时与云载天低低耳语几句,满面幸福之色;而玄诗韵则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只是偶有目光不经意向众臣首座的兰博云瞟去。 臣位之首自然是一身蓝衣的兰博云,墨发以玉簪高高挽起,媚眼妖娆,唇含浅笑,垂首饮着杯中酒,目光不时向扮作幻羽的绝无情扫去。 其余众臣或低声交谈,或推杯换盏,各个面似恭敬谦卑,实则各怀鬼胎。 忽然,兰博云将手中的杯盏置于桌上,自袖中取出一方丝帕,轻轻在红唇之上擦拭几下,那微勾的小指则看似无意的于空中划了一个小圈。 心中一惊,莫非他是在暗示什么?若真是暗示,他又在暗示给谁? 这筵席之中,唯有玄诗韵与他暗有勾结,莫非是她? 我紧紧盯着玄诗韵,看她的下一步举动。 只见玄诗韵自云载天耳侧低语几句,便见云载天冲身侧的拂雪使个眼色,拂雪便起身离去。 莫非是拂雪?我心中疑惑更甚。 眼见拂雪出了大殿,我悄然跟在她身后。 拂雪一路十分谨慎,不时四下张望,待确定一切无恙之后,方提气施展轻功而去。 她的武功居然还在?我右拳紧握,果然是个叛徒。 强捺下胸中的怒火,我紧随其后。 不久,便见她停下脚步,四下张望了一下,便向一侧的一条小路走去。 路的尽头是一座荒弃的院落,显是久无人居,十分阴森恐怖。 拂雪蹑手蹑脚行至一间屋前,推门走了进去。 我忙闪身至墙根下,凝神屏息,窥着屋内的动静。 “暗,你可知你的身份已被怀疑?”是个低沉的男子声音。 “什么?怎么可能?”拂雪的声音满是惊讶,“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的主人在几日前曾将‘千娇百媚’的解药给过无情山庄的庄主。” “什么?”拂雪的声音充满不可置信。 “他已开始怀疑你的身份,此举无疑是誓将你置于死地。” “他难道都不念一点旧情?”拂雪痛心喃道。 “你真是无可救药,事到如今还对他不能断念。” “怎么说他也是我腹内孩子的爹啊,我怎能……”拂雪的声音有些哽咽。 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云载天的?听她二人言下之意,这孩子竟是暮千野的? 我心中大惊,疑惑更深,拂雪竟是暮千野的手下? “够了。”男子出言打断拂雪的话,“义父命你速速完成任务,倘若再晚些时日,他就无力保你。” “可是,最近他身侧多了许多随侍,下手十分困难。” “这个是义父让我交予你的,你只需在他的安神香中添上一点,便神不知鬼不觉。” 屋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忙闪身墙后。 拂雪先行离开,而那男子则四下仔细巡视半天,将一切蛛丝马迹掩盖之后,方才离开。 我反复揣度两人的谈话,拂雪虽是暮千野的手下,但听她言下之意,她应是作为他人的眼线而为暮千野所用,而暮千野显然已对她产生怀疑,以暮千野的城府,他断然不会让拂雪存活,而他在我身上再下媚毒,引绝无情讨要解药,显是要借刀杀人,既得到了他想要之物,又除去了一个叛徒,好个一箭双雕。 只是拂雪口中的“义父”又是何人?她与那男子的称谓一个为“暗”,一个为“灭”,分明是杀手才有的名字,这便又扯上了江湖之事,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 依拂雪的年纪来看,能被她唤做义父的人应在不惑之年。 脑中忽然精光一闪,莫非是兰博云?愈想愈觉可能,唯有他才会有如此城府,处处算计,若真是兰博云,那拂雪又怎会成了凌霄宫的人?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 不好。我心中暗叫不妙,倘若拂雪有所动作,那云载天岂不危险?他性命堪忧,我又与谁来共抗兰博云? 思及此,我忙飞身奔凤凝宫而去。凤凝宫内,云载天已依榻而卧,面色十分疲惫。 一旁的拂雪正往香炉里放安神香。 她待仔细端详云载天并未注意她之后,方对身侧的沉香轻轻颔首,只见沉香自袖中取出一方绢帕,向那香炉中一抖,便将香炉阖上。 二人互递眼色,沉香便退了下去。 我双拳紧握,胸中怒火大燃。本以为只有拂雪是我绝心宫的叛徒,不想沉香竟与她是一丘之貉。 云载天凤目紧闭,似是已睡熟,均匀的呼吸之声渐起。 拂雪这方才提了裙角,奔外殿而去。 拂雪才退了出去,便见云载天睁开双目,起身坐起,唇角勾起一抹阴冷之笑。 我飞身而入,立于他面前,冷笑道:“想不到你心思竟然如此缜密。” “朕连自己的生母都无法信任,更何况还是一个叛徒。”云载天面罩寒霜,语气冰冷,“想不到这贱人竟然对朕起了杀心。” “如今留她已是祸害。” 云载天沉默不语,我心知他定是顾忌拂雪肚内的孩子,不由冷笑一声,便奔外殿而去。 软榻之上,拂雪正闭目假寐,沉香则坐于一侧,轻轻为她捶着小腿。 “她才是你的真正主子罢。” 一语既出,惊得两人直直坐起身来,先是错愕,待看到是我手中濯日之后,忙欺身拜倒。 “参加宫主。”二人虽面不改色,但声调却是掺杂了些许恐惧。 我冷冷望着脚下跪倒的两人,并不言语。 许久,拂雪抬眼望着我道:“宫主,属下的身子不太方便……” “你以为你留得住他么?”我冷冷道,滔天的怒意自心底腾然而起。 若非是她,我又怎会深陷王府,处处遭人陷害? 若非是她,我又怎能丢失了记忆,任自己一再沉沦,万劫不复? 若不是她,我肚子里那未出生的孩子又怎会遭人毒手? 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因她所致,而她却是跟了我三年,一直“忠心不二”的属下。 怒意,恨意,齐齐涌上心头,此时我恨不能将眼前的拂雪碎尸万段。 “拂雪,你可知错?”我强忍心中的怒火,厉声喝道。 “宫主,属下不知错在哪里。”拂雪面不改色,仰头与我对视,眸中的恨意一览无余。 “你恨我?”我上前一步,一把钳住她的下颌,“说,你为何要害我?” “因为你该死,你们纳兰一家都该死。”她蓦然出手,一掌拍向我胸口。 我闪身向后跃去,躲过她一掌。 只见沉香自软塌下抽出两柄软剑,扔与拂雪一把,两人便提剑向我攻来。 剑势凌厉,招招皆是要害。 “你二人用凌霄宫的武功对付我,未免太不自量力。”我蔑然而视,挥剑迎向两人。 一时间,剑影纷飞,难分胜负。 忽然,二人跃出战圈,立定身形,只见拂雪自腰间一扯,竟扯出长长一根缎带,她与沉香二人一人擎了一头,飞身再次袭来。 心下一惊,但手中剑不敢怠慢,我忙使出御雪剑法招架。 谁知我与她二人过了近百余招,仍是胜负未分。 忽然,一阵劲风横扫而来,直直奔拂雪胸口袭去,拂雪大惊,收剑去挡。 我趁势将她手中缎带缠于剑锋之上,运足内力,手腕一抖,拂雪措不及防,身子有如断线的风筝般,被震出数尺,跌落于地上。 “姐姐。”沉香一声惊呼,慌乱之中,肩头已被我刺中,登时血流如注。“属下救主来迟,还望宫主恕罪。”凌霁已欺身拜倒。 “你怎会在此?”我有些错愕。 “回宫主,乃是绝公子传信让属下前来助宫主一臂之力。”凌霁回道。 我微微颔首,以剑指着拂雪沉香二人道:“将她俩拿下,带回锁心楼处置。” “慢着。”云载天自内殿缓步而出。 “你要将她如何处置?”云载天望向我道。 “依我绝心宫宫规,她二人皆要处以剐刑。” 云载天闻言,面色倏变,望着地上面无血色的拂雪欲言又止。 “她腹中的孩儿不是你的。”我重重道出一句,直惊得云载天目瞪口呆。 “你说什么?”云载天一脸不可置信。 “你若不信,自可问她。”我指向拂雪道。 云载天怒目圆睁:“贱人,说,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咯咯……”拂雪轻靠于沉香肩头,一阵轻笑,“云载天,就凭你也想做他的爹?简直是笑话。” “你既已知晓,就莫要再拦阻。”言罢,我示意凌霁将拂雪二人带走。 锁心楼。 我立于院中,冷眼望着被缚于树上的拂雪沉香二人。 “沉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厉声喝道,“还不快将兰博云见不得人的勾当一一道来。” 沉香怨恨的瞪我一眼,便将头调转开去。 “清晖,行刑!”我一声怒喝,便将身子调转过去。 剐刑,实属太过残忍,我亦不忍亲眼目睹。 只听得身后传来利刃刺破皮肤之声,紧接着便是沉香凄厉的惨叫,一声尖过一声。 浑身犹被针扎,汗毛早已竖起,终于,我按捺不住,扬声喝道:“够了,废了她的武功,断了她的筋脉扔到乱坟岗去,任由她自生自灭。” 再转身时,只见沉香早已浑身是血,腿上烂肉翻滚,其状惨不忍睹,我不由一阵反胃。 此时,拂雪似已丧失了神志,面色木然,双目圆睁,双唇已被自己咬破,死死盯着沉香不语。 “宫主,拂雪该如何处置?”清晖道。 “与沉香一样。”我挥挥手道。 “是。” 蓦然,只听拂雪一声凄厉的惨叫:“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拂雪使劲挣扎,意图以内力震断缚身的绳索。 我上前扬手便是一巴掌:“我今日对你二人已是格外开恩,以你对我所做,早该死了千次。” “纳兰凝馨,你们纳兰一家都是魔鬼,魔鬼,你们注定都要不得好死,你们注定都要下十八层地狱,注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哈哈……”拂雪笑得疯狂,笑得狰狞。 她的话犹如一把利刃,深深刺进我心,我勃然大怒,扬手冲她头顶便是一掌。 她的笑声嘎然而止,殷红的血液顺着她的头顶缓缓而下,脖子一歪,人已气绝身亡。 一尸两命? 眼见推我置地狱的人惨死于我手中,为何我却丝毫感觉不到那复仇后的快感?心情反而难以言喻? 我望着已然气绝的拂雪,转身离去。翌日一早,我便与追风启程前往圣医谷。 昨夜那血腥的一幕浮在脑海之中,久久无法散去,我面色惨淡,一路上也不言语。 “绝心,可是有心事?”追风率先打破沉默。 我轻叹口气,摇摇头,依旧不语。 “前方有个茶社,你我前去歇脚如何?” 我点点头,随他一起步入茶社。 这间茶社并不大,紧紧凑凑摆了七八张桌子,茶舍内除了小二与掌柜,并无客人。 踏入堂内,小二早已满脸堆笑,迎上前来:“两位客官,喝点什么茶水?” “普通的茶就好。”追风淡笑道。 “好咧,两位稍等。”小二应声而去。 我与追风坐在角落歇息。 不一会,便进来几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之人。 只听其中一人冲着我与追风道:“你们谁是追风。” 我面露一丝愕然,望向追风。 追风也不言语,仍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老子问你们话呢,怎么就不吭个声,莫非死了不成?”说话的那人一脚踏上我身侧的矮凳,将一把明晃晃的板斧重重置于桌上。 我冷眼望着这名大汉,眸中杀意顿起。 “想不到这小子还细皮嫩肉的,若是个女娃该多好。”一只淫手已然向我脸颊摸来。 “找死。”我低咒一声,濯日已挥出,一只手被生生斩落。 “哎哟!”一声痛呼,那被斩手之人踉跄倒退数步。 “臭小子,竟敢伤我兄弟。”为首的大汉抄起桌上的大斧,向我重重劈来。 我并不躲闪,扬手以濯日将那大斧抵住,低喝一声:“滚!” 大汉震惊不已,继而将大斧撤下,冲身后几人大吼一声:“快走!” “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追风蓦然出声。 他抬眼望着那大汉道:“为何要寻追风?” 那大汉望我一眼,出声已没了方才的气势:“兄弟几个亦不过是受人所托,还望兄弟你高抬贵手。” “受人所托?受何人所托?”追风目露寒光。 未待那人答话,我只觉一股凌厉的劲风自门外而来,转瞬几名大汉已纷纷倒地身亡,人人颈间皆是一抹剑痕。 我施展轻功追出门去,却不见任何人影。 “来人是谁?”追风自身后走来,问道。 我摇摇头:“此人轻功在我之上,我追出来时他已不见所踪。” “这几人皆死于冷心绝情剑。”追风语出惊人。 “怎么可能?”我大惊。 这世间除了我,便只有兰博云会冷心绝情剑,而此地据云城已百十余里,怎么可能是他? 不过,以方才此人出招的速度和轻功的修为来看,却像是兰博云所为。 思及此,我便折身而返,妄图再探究竟。 谁知一转身,那茶社竟已消失不见,方才所在之处,竟是一处空地。 心中大骇,不由毛骨悚然,如此诡异之事,我还是头回见到。 “追风,追风,你看那茶社,它不见了。”我回身欲拉追风过来一探究竟。 岂料,回首竟不见追风踪影。 “追风?追风?”我喊了数声,皆不见他应我。 再看我俩下马之处,两匹马儿皆在。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会遇到如此诡异之事? 心中唯有一个念头,便是此地不可久留。 我翻身上马,奔圣医谷疾驰而去。(未完待续) 第80章 时值隆冬,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犹若刀割,我策马急驰,一路直奔圣医谷而去。 沿途我已向雪山发出求助之信,而今我只有在圣医谷静等凌霄宫的人前来助我。 到达圣医谷,已是半日之后。 冬日的圣医谷依旧美丽异常,因几日前的一场大雪,圣医谷内到处银妆素裹,隐隐飘来淡淡的暗香。 循路入谷,沿途竟是寒梅竞放,淡白素雅,暗香怡人。 我不由心中疑惑,洛风已消失数月,为何这里的一草一木竟毫不杂乱? 路的尽头本是一汪碧泉,因冬日之故,此时早已结了厚厚的冰层。 碧泉之侧,立着一块方碑,上书“梦泉”两个大字。 我伸手在那“林”的顶头轻轻一按,泉眼之后的石壁上便裂开一道大大的石缝,我信步走了进去。 圣医谷分外谷和内谷,外谷时令与外界一般无二,存在季节交替,可内谷却是四季如春。 进得内谷,满目一片姹紫嫣红,各式各色的美丽花朵争奇斗艳,越是美丽,毒性便越大。 三年前,洛风带我来圣医谷时曾反复叮嘱我,内谷的任何花草都碰不得,只因这些花草皆是他平日炼药之用,剧毒非常。 而此时,花丛中竟连一棵杂草都寻不见,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谷中有人。 我疾步奔洛风以前居住的园子而去,才入得园子,便见满园的醉颜正争相怒放,淡青色的花瓣犹若温玉,细润通透,不时飘来淡淡的清香。 一名翠衣女子此时正立于花间,弯腰锄着花下的杂草,听闻响动,方才抬起头来。 满头的青丝仅用一根青色的丝绦束于脑后,白皙的皮肤,清秀的五官,眉宇间凝着几分英气,她仔细打量我一番,面上流露一丝错愕,继而放下手中的小锄,行至我身前拜倒。 “凌霄宫风云十二使碧云参见少宫主。” “碧云?”我心中诧异,风云十二使怎会在此? 凌霄宫最高级弟子便是风云十二使与宫主座下的四大护法,而这四大护法当年已被落轻尘赠予我,而这风云十二使据闻是由六男六女组成,女为云,男为风,分别以赤、橙、青、碧、白、紫命名,而这十二使中我只见过紫云一人。 “你怎会身在圣医谷?” “回少宫主,一月前,宫主听闻圣医下落不明,恐有人前来圣医谷滋事,便派我与碧风两人前来谷中。”碧云一面回道,一面自身上取出凌霄宫的“凌霄令”递于我过目。 确是凌霄宫的信物。 我点点头,又道:“你可知雪山至圣医谷需几日的路程?” “以近日天气来看,最少须三日。”碧云回道。 三日?心下不由有些着急:“你与碧风可否帮我去查一个人的下落?” 我遂将今日所见所闻并追风的衣着容貌大体描述一番,碧云愈听面色愈发难看,待我讲完之后方道:“少宫主今日所见,若属下猜得不错,应是一种名为‘神虚’的幻术,此乃风落国的一种妖术,早已被国令禁止。” “什么?”我大惊,居然又是风落的妖术? “你怎知是妖术?” “回少宫主,风云十二使与四大护法皆是宫主自风落选出的修真师之后,自小便对修真之术耳熟能详,自是对这旁门左道的妖术也略知一二。” 心下莫名的一紧,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三日后。 我终于等来了凌霄宫的救兵,不想竟是落轻尘亲自来了。 “师傅,怎得劳动了您的大驾?”我迎上前去。 落轻尘微微一怔,继而笑道:“馨儿,你这一身男子打扮,险些将为师都瞒过了。” “行走江湖自是男子身份要方便许多。”我淡笑道。 落轻尘点点头:“时间紧迫,你速将那日的情形细细与我道来。” 我便将那日的诡异事情细细道与落轻尘。 落轻尘沉默不语,许久方道:“馨儿,你说你二人前来圣医谷,是为了‘摄魂香’?” 我微微颔首:“不错,据追风所言,只要有了醉颜,他便可配得出‘摄魂香’。” “你要那‘摄魂香’又作何用处?” 我又将如何结识寒飞雪,以及寒飞雪研习“日月心经”之事原原本本道与落轻尘。 落轻尘面色愈发凝重,眸中竟带着些许挣扎和犹豫之色。 许久,他长长叹口气道:“二十年了,终究还是到了这天。” 我听得稀里糊涂,只听落轻尘又道:“你可知‘摄魂香’并非常人便能配制?” 我点点头道:“我曾听追风提过,‘摄魂香’本是用于逼供之用,想来应是极为不易配制。” 落轻尘再次长叹口气道:“‘摄魂香’乃是风落皇室的秘药,专为逼供风落的永生道的教徒所用。” 这话我听得愈发糊涂。 “事情始末,应当自二十年前说起。风落本就是修真之国,国人半数以上皆热衷修真之术,有正必有邪,于是便有了‘永生道’。” “永生道是什么?”我不解道。 “修真从功法上讲,略分三类,其一是阴阳双修的栽接法门,其二是清净孤修的静坐法门,其三是阴阳栽接派和清净孤修派的结合体。而这永生道便是自阴阳栽接派衍生的旁门左道,其派众全数研修日月心经,摄人元阴与元阳借以提高自身修为,而被摄者则会因元精大失致死。二十年前,风显帝即位,登基后第一件治国之举,便是将永生道教众剿灭,却不想因此留下祸患。二十年来,永生道余党四处滋事,祸患不断。” “永生道即是旁门左道,为何还会有众多教众?” “馨儿,你有所不知。修真的最高境界便是仙升,仙升必可永生,但世间至今能臻悟最高境界之人尚无一人,而这永生道的最高境界便是修得招魂术,从而借助招魂术而得到永生,试问如此捷径,又有几人能够抵挡它的诱惑?” “招魂术?”我心下一惊,“这招魂术是否可以令死人复生?” 落轻尘点点头道:“不错,所谓招魂术,不过是打着永生的幌子,实则却是一种妖术,它将招魂蛊注入死者体内,通过蛊术来控制人的各种行为,而被施术者即是一具行尸走肉,根本不存在自己的思想。” “果然是妖术,那为何还有无数追崇之人?” “自是别有用心之人将其美化,借以造势,以达自己目的。” 心中愈想愈惊,我忙将沉香拂雪背叛之事告知落轻尘。 闻言,落轻尘脸色大变:“倘若修真之人被人施以招魂术,后果不堪设想。” 我大惊:“这该如何是好?” “如今之计,唯有先救出追风才能再作打算。”落轻尘黯然道。 “此事与他又有何关联?”我十分不解。 “这二十年来,风落曾布下天罗地网,大肆搜捕永生道残余教众,‘摄魂香’便是专为逼供永生道教众所制。” 落轻尘接着又道:“而这‘追魂香’只有两种人知晓配制之法,一种人便是风落国历代的帝王,一种人便是风落历代肩负护国重任的祭司。” “师傅,听你言下之意,追风便是风落的祭司?”我震惊不已,我早就料到追风的身份并不简单,却不曾想竟是风落的祭司。 落轻尘欲言又止,挣扎许久方道:“追风便是洛风。” “什么?”我惊得目瞪口呆,“倘若他是洛风,那魅离又是何人?” “魅离是谁?”落轻尘问道。 我遂将与魅离如何相识,如何达成共识,又是如何知晓他是洛风的始末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道与落轻尘。 只见落轻尘的脸色愈来愈白,最后竟全无血色,怔怔立于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师傅,师傅。”我轻唤他几声。 落轻尘抬眼望着我,眸中尽是痛苦之色,挣扎着道:“魅离亦是洛风。” “什么?”我只觉周身一股寒意四窜,身子如置冰窖。 “追风是洛风,魅离亦是洛风。”落轻尘再道。 “不会的,不可能,他二人怎能是同一人?我从未见过追风的红眸。”我企图说服自己,但理由出口便是苍白无力。 一样的失忆,一样的如雪银丝,一样的医术精湛,如此诸多的相同之处,可为何我却被蒙蔽了双眼? 都是那双红眸,那双变幻不定的红眸。 落轻尘满面哀凄之色:“想不到他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十万青丝一夜成雪,我深知他定是以为我死了,伤心而致;那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该作何解释?而那变幻的红眸又该作何解释?” “性格迥异,应是伤心至极,再加上心中的仇恨、怨愤、懊悔等诸多情绪加在一起造成的性格分裂之症。”落轻尘痛心道,“这都好说,只要他记忆重拾,走出心魔便可痊愈,但他的红眸,那是血咒,那是血咒啊。”落轻尘倏尔提高了音调,悲怆着出声。 “血咒是什么?” “那是风落祭司命运的诅咒,一生一世的诅咒。”落轻尘凄然望着我道,“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让他与你相识。” “师傅,你快告诉我,洛风他不是恒王么?他既是王爷,又怎会是风落的祭司?而那血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拽着落轻尘的衣袖吼道。 “风落皇室数百年传下来的规矩,会在诸多皇子当中选一个皇位的继承人,同时亦会选择一人作为护国的祭司。祭司身份一旦选定,便会被施下血咒。身为护国祭司,一要忠心不二,二要断情断爱,方能肩起护国重任。” “倘若不忠,或是动了情爱,便会遭受诅咒?”我急急问道,“那诅咒是什么?能否破解?” “对于祭司本人而言,血咒一开,便注定他永远无法修至最高臻界,甚至会丧失所有以前修为;而对于风落而言,那便是要遭生灵涂炭之灾。” “血咒既是施在祭司身上,又怎会令风落生灵涂炭?” “你有所不知,风落有一镇国之宝‘御乾镜’,位于风落境内的‘九玄观’内,由风落修为最高的修真师所镇守,倘若血咒一开,‘御乾镜’便可打开,既能通晓过去,又可预知未来,如此便势成争相抢夺之物。试想,争相抢夺最后会是何种局面?那便是纷争不断,生灵涂炭。” “那‘御乾镜’内的乾坤可是谁都能看的?” “祭司乃是天命之人,唯有他一人可以看到。” “这便是针对洛风,掳走洛风的最终目的?” 我心中一片了然,想必那幕后之人定是深知洛风身份,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掳走洛风。 “这亦是洛风为何无法阻止你与风落联姻的原因。”落轻尘蓦然出声,“为师希望你莫要怪他。” “怪他?”我凄然一笑,“早在他奋不顾身纵身跃下悬崖的那刻,我便已不再怪他,而今,我不止欠他一命,我欠下他的更多。” 他的身份,他的责任,注定了他与我两次的擦肩而过,而最终结果却依然无法改变那血咒的命运。 “莫非一切都是天意?”我轻叹道,“师傅,为何你今日才道出这事实的真相?” “因为所有的根源皆在我一人身上。”落轻尘幽幽叹道,“倘若当初我不将皇位送予皇兄,事情或许就不会是这样。” “皇位?”我震惊的望着落轻尘。 “馨儿,你可知落姓,乃是风落国的皇姓?只有皇族之人才会姓落。”落轻尘的眸子冉起一层薄雾。 “当年,我本是风落的太子,而皇兄本是下任祭司,奈何我生性不喜皇权,甚喜随性的生活,后遇见了你娘,本以为可以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归隐山林,做一对神仙眷侣,却不想我父皇竟以性命相胁,逼我归国即位。万般无奈之下,我回到风落,但心中实在惦念不下你娘,遂与我皇兄私下达成共识,他替我接任皇位,而我连夜赶回云月,却不想你娘竟与兰博云订下婚约。想我身背不忠不孝之名,放弃一切,最终却得到如此一个结果。” “那时,我也是年轻气盛,听闻要争选武林盟主,而当时呼声最高之人便是兰博云,我一怒之下,便前去争选,兰博云不出意料败于我剑下,而我本就不为那武林盟主之位而去,因此夺冠之后,遂将那盟主之位赠与他人,自此,我与兰博云之间便结下了不解之仇。” “我当时只是逞一时之快,却不想因此造下诸多祸患。后来我方知,你娘乃是逼不得已与兰博云订下婚约,她自始至终都未曾背叛于我,我追悔莫及,前去寻你娘,却不想兰博云那个禽兽竟然设下重重陷阱,静等我自投罗网,我眼睁睁看着你娘被他夺了清白……你可知我当时有多痛?我有多恨?”言至此,落轻尘双拳紧握,恨声道,“我与兰博云之仇不共戴天,这笔帐我迟早要找他清算。” “可是,以当时之势,为何我娘要与兰博云订下婚约?” “当时不知何人泄露你纳兰一家乃是冷心绝情剑的唯一传人,江湖正道你还不知么?惯以维护正义之名而做尽丧尽天良之事。如此绝世奇学,谁人不想得到?于是便缔结成派,视你纳兰一家为魔道,要坚决除之。而兰博云当时虽未夺得盟主之位,但在武林中声望甚高,你外祖父便想借他之势保全纳兰一族。不想好景不长,虽有兰博云力保,但你纳兰一族仍难逃灭门厄运。后兰博云将你母女二人接入他府中,不久便成亲,而江湖因你纳兰一家满门被灭而自此沉寂。” “那兰博云为何还要置我母女二人于死地?” “兰博云本就是权力之人,他的野心极大,当初会收留你母女,便是冲那冷心绝情剑而去,后得到他想要之物,自是要将你母女二人出去,永诀后患。” “一个是他亲生女儿,一个是他结发妻子,他又怎能下得去手?” “其实他本不是薄情寡义,利欲熏心之人,一切皆因一个女子。”落轻尘叹道,“那女子正是我的皇嫂,亦是风落已故的皇后。” “当年,江湖曾有一对双生姊妹花名扬天下,姐姐便是我皇嫂玄诗绮,妹妹便是云月的当今太后玄诗韵。” “什么?”我再次震惊。 “她二人本与兰博云同出一师,玄诗绮与兰博云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不想后遇上我皇兄,方知人间情爱滋味,自此情根深中,后嫁与我皇兄。自此,兰博云性情大变,一心只为报复我皇嫂背叛之举,后我皇嫂为奸人所害,兰博云便将全部仇恨转嫁于我皇兄身上。” 想不到,他们上一代的恩怨竟然如此复杂。 “可是,当初为何我娘会去投靠兰博云,而不曾投靠于你?” “一是,当初以凌霄宫之势,并不具与整个武林抗衡之力;二是,因为你娘自始至终都在怨恨于我,倘若我不对她百般猜忌,亦不会与兰博云结下如此深仇大恨,或许就不是今日这种境况。”言至此,;落轻尘满面伤痛之色,“我对不起你娘,所以我会尽我余生之力弥补。” 我怔怔望着他,心绪十分复杂,莫非爱情非要让彼此伤痕累累,体无完肤,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而如今,我娘昏迷不醒,须落轻尘施功续命,二人虽经历半世方能在一起,可这又付出了多少代价? 落轻尘重重叹口气道:“事情原委你已全部知晓,而今我们只有静等碧云二人探得玄风的下落,再作打算。” “玄风?” “洛风本名落玄风,洛风只是他行走江湖所用的化名而已。”落轻尘解释道。 “落玄风,落玄晨。”我反复喃道,“那落玄晨便是太子了?” 落轻尘闻言,面色一僵:“据我所知,风落至今都未定下太子之位。” 我心中一紧:“那如此一来,落玄晨岂不要铲除异己,力争下这太子之位?” “风落皇室之事,我知道的甚少,以前皆是玄风偶尔提及,自他消失后,我便不曾知晓。”落轻尘道。 “依我看来,掳走玄风之人极有可能与落玄晨有关,此事待救出玄风后,我定将查个水落石出。” 落玄晨亦是将我逼上绝路之人,这笔帐我要好好同他清算。(未完待续) 第81章 两日后。 我与落轻尘并碧云、碧风一行四人,匆匆赶往“随云山庄”。 随云山庄,本是随城远近闻名的富庶山庄,三月前却突然停了庄上所有对外的生意,自此大门紧闭,鲜与外界往来。 至于玄风是否被人掳来随云山庄,亦只是我与落轻尘一致的猜测。 冬日的随城,失了往日的喧嚣,变得有些萧条。 乡随客栈,因随城冬日的萧条,生意亦是十分冷淡。 我与落轻尘四人坐在角落里,低声商讨着搭救玄风之事。 “我与碧风曾前去探过,那随云山庄外设了一道‘索魂圈’。”碧云道。 “索魂圈乍看上去与普通的阴阳八卦图一般无二,实则却是永生道用来镇宅之物,倘是常人擅闯,便会被其迷了心智。”见我面露疑惑,落轻尘解释道。 “那你二人可曾进庄探过?”我问道。 “不曾,我俩若想进得庄去,须将那索魂圈的妖术化去,但此举势必会打草惊蛇。” “不错,探庄之事须考虑周全,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我们便不好下手。”落轻尘微微颔首道。 一时间,四人皆陷入沉思之中。 忽闻客栈门口人声嘈动。 一群锦衣华服的男女,高声谈笑着步入客栈。 小二眉眼笑弯,忙不迭的迎上前去。 如此荒淡之际,怎会来了这些个人物?我不禁心中疑窦丛生,细细打量这群人,男人生得风流俊美,女的则是美艳绝伦,言语轻佻,行为放浪。 落轻尘轻使眼色,三人会意,纷纷随他奔楼上的客房而去。 “师傅可是已经知晓了那些人的身份?” 落轻尘点点头:“不错,依神形来看,定是永生道的教众。” “既是邪教,为何还敢如此大张声势?”我十分不解。 “此乃云月境内,如此造势,却正好可以广收教众,扩展实力。”落轻尘凝眉道,“碧风,速去传我命令,令风云十二使三日内全部齐集随城。” “馨儿,你速召明月二使前来随城。”落轻尘又道,“永生道定有大事在即,否则不会凭空出现诸多教众。” 他幽幽叹口气道:“不知以我凌霄宫之力,能否与之抗衡。” “依现在情形来看,定是与玄风有关。”我道出自己心中猜测,“事不宜迟,今晚我便要去探那随云山庄。”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落轻尘摇摇头,并不赞同我探庄的想法。 “可事到如今……” 落轻尘出言将我打断:“若人真是被随云山庄掳去,想必山庄之内早有埋伏,静等我们自投罗网。” “那该如何是好?” “为师又未说不去。”落轻尘淡笑道,“你我可以如此这般……” 入夜,我与落轻尘悄悄潜入一间房内。 床上一对男女相拥而眠,我扬手剑落,两人便一命归西。 “动作迅速些。”落轻尘低声道,一面去拖那尸体。 我拦住他,自怀中掏出一方布帕,帕中是一堆淡黄色的粉末。 “灭尸粉?”落轻尘一声轻呼,“你怎会有这种东西?” 我淡笑不语,将那粉末洒于尸体之上。 烧焦的腐味伴随着轻轻的“哔哔剥剥”之声渐渐冉起。 落轻尘调转头,轻声道:“我先帮你易了容。” 片刻之后,我与落轻尘已然易容成那对男女的模样。 再看那尸体,仅剩一滩淡黄色的浓水。 我心知无妨,轻声道:“不必管它,我们走罢。” 我与落轻尘施展轻功,一前一后奔随云山庄而去。 随云山庄外,一片夜色迷茫,唯有山庄门匾上端的一处光圈散着柔柔的光亮。 那光亮似月光,柔柔的,带着些许沁凉直直射入眼底,我死死盯着那柔柔的光不肯眨眼,魂魄仿佛被吸了进去一般。 “不可看那个。”眼前一黑,我登时回神,再看却是落轻尘以手遮了我的眼。 我将他的手轻轻拿下,道:“这便是那摄人心神的索魂圈?” 落轻尘点点头。 “果然防不胜防。”我心中暗忖,自己险些被它迷了心智。 落轻尘已上前叩响那山庄的大门。 叩了二十几下,方见大门露了一条小缝,一名年轻女子探出头来,仔细打量着我与落轻尘。 半晌方道:“可是虚宫的玄虚、武虚?” 落轻尘沉声道:“正是。” 那女子这才开了门,口中抱怨着:“就差二位了,二位可真是够迟。” 落轻尘忙拱拱手,回身牵了我的手,奔庄内走去。 庄内此时竟是灯火通明,诺大的园子之内摆了十来张长几,皆是一男一女相拥而坐,****此起彼伏。 离我俩最近的那对男女纷纷拽了我与落轻尘过去,女子双臂环住落轻尘的颈项,娇声道:“武虚怎的来得这般迟?”言语间,已将红唇贴向落轻尘。 而那男子则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扯入怀中,口里一面念道:“美人儿,你可想煞我了。”一面在我身上上下其手。 心中涌起一股怒意,我冲落轻尘递个眼色,便假意靠在男子怀中,柔声道:“我们赶紧寻个僻静之所……” 那男子面露一丝错愕:“如此练功的大好时机,为何要躲去别处?” 我心中登时明白个大概,果然是歪门邪道,竟然聚众**,不由感到十分厌恶,但面上却装出一副媚态。 “练功又不差这一时半会,你我数日不见,自是先要温存一番。”酥人的媚语自我口中道出,我自觉十分恶心,却又不得不惺惺作态。 果然,那男子面露喜色,将我一搂,耳语道:“我且带你到个玩的好去处。” 七拐八拐,行至一处极为偏僻的园子,男子早已按捺不住,将我抵至墙角,手便已探至我腰间。 蓦然,他手中的动作一滞,继而面带痛苦的望着我,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我将剑迅速自他胸口拔出,他颓然倒地。 我重重啐他一口,自怀中掏出那方布帕,将“灭尸粉”洒于尸体之上。 不消半刻,尸体变化作一滩浓水。 我将剑身的血渍擦拭干净,准备离去。 一道冰冷瞬间抵在颈间:“想不到美人儿竟然如此狠心,连自己的情郎都舍得下手。”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际,我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望向来人。 大红的锦缎长衫,随风舞动的炫目银丝,灿若朗星的眸子,还有那俊美的五官,这般的妖冶,这般的绝代风华,不是洛风,又能是谁? “洛风。”我强抑着内心的激动,哽咽着出声。 对上的却是他冰冷而陌生的目光。 “洛风?”他面带诧异,双眉紧锁,眸中凝起一丝杀意,架在我颈间的长剑加重了几分力道。 一缕温热顺着我的脖颈潸然而下,痛了我的眼,也痛了我的心。 “谁允许你擅闯我的风苑?你可知擅闯者都要死?”洛风面上凝起狠戾之色,冷冷望着我道。 我不语,静静与他对视,那血红的眸子依旧那般清澈见底,只是多了几分陌生。 “你,不怕我的眼睛?”他敛了狠戾之色,换上一副诧异的表情。 我摇摇头:“这是我见过世上最美的一双眼睛,以前是如此,以后亦是如此。” 他的面色变得十分复杂,紧紧盯着我道:“你不是玄虚,你究竟是谁?为何你要杀了他?” “我是一个已被你忘记的人。”我望着他的红眸,凄然一笑。 他微微一怔,将剑收起,手指轻轻抚过我脖颈间的伤痕,指肚揩下一抹血渍,轻轻将手指含入口中。 “味道居然如此甜美。”他细细品着我的血液,满面陶醉之色。 待他彻底的享受过我的血液之后,他一把钳住我的下颌,俯身而至。 炙热的舌贴上我颈间的伤痕,滑滑的,柔柔的。 我绷直了身子,奋力将他一把推开。 他,怎会变成这样? 血红的眸子渐渐冉起一**火,他唇角一勾,望了望地上已渐干涸的那滩浓水:“他碰了你就要死,那我碰了你是否也要死?” 言罢,他的唇已覆上我的,不带一丝怜惜,霸道而又冰冷。 唇上倏的一痛,他竟然将我的唇咬破,细细品着那淡淡而出的血液。 “玄风,你都不嫌她脏么?”一道媚入骨髓的声音蓦然响起。 洛风直了身子,将来人一把圈入怀中,低喃道:“纤儿,我的好纤儿快快给我。” 红眸中娇态百出,带着些许娇态,带着些许期冀。 来人正是纤儿。 她踮起脚尖,送上红唇,洛风则低了头,吻上她的檀口。 唇舌交替,流连嬉戏,两人吻得情动十分,旁若无人。 我分不清是心痛,还是心酸,只觉一股恨意愈涨愈高,手中剑已蓄势待发。 忽然,纤儿将洛风一把推开,娇声道:“看你一会有了火,如何去泻。” 她回首板了一张俏脸,冲我道:“玄虚,你还不寻你男人去?精元都舍了别人了。” 闻言,我方回过神来,迅速敛去心中恨意,我垂首道:“这就去了。” 我折身便向园子外走去,身后是两人的调笑声,声声刺入我的耳中。 出了园子,我才发觉,自己竟记不得来路,我踯躅于原地,四下张望。 “从这里右转,大约四十步,再左转行约二十来步,穿过那道回廊,再行二十步,便到了聚芳园,他们都在那里。” 我望着近在咫尺的红衣“你为何要跟着我?” 洛风怔怔望着我,竟露出孩童一般的惑色,道:“我只是想问问,我们是不是认得?” 想起方才他与纤儿那火热的激吻,我不由冷了脸,道:“不认得。” “那为何我会觉得这里,这里,对你都很熟悉?”洛风指着自己的唇,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带着些许期冀望着我。 “那只是你的错觉。”我掉转身,逃也似的疾步而去。 不知不觉已到了那条回廊,我正待前行,不想却被人一把拽住。 回首望去,却是落轻尘。 “师傅。”我轻呼一声。 落轻尘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我到了回廊的一处墙根,一具女尸横在墙角。 “她死了?” “她若不死,我又怎能将这庄里地形探得一清二楚?”落轻尘点点头道,“将尸首处理了,我们便回去。” 我点点头,掏出灭尸粉倒于尸体之上,待看到那滩浓水后,便施展轻功悄然离去。 回到客栈,碧云与碧风早已焦急万分。 “可是都传到了?”落轻尘问道。 “回宫主,风云十二使除紫云外,其余人等三日内必会前来会合。”碧风道。 “我已传书明月二使,若不出意外,他二人亦会在三日之内赶到。”碧云回道。 落轻尘点点头。 “馨儿可是见到了玄风?”望着我不佳的脸色,落轻尘问道。 我微微颔首。 “他可平安无事?” “他好得很。”我言语颇有些怒意。 “既是如此,为何你却满腹心事?”落轻尘不解道。 我遂将方才的情形大致讲了一遍。 “你看他与平常有何不同?”落轻尘面色凝重道。 “他不识得我。” “你我皆是易容而去,他怎能识得你?”落轻尘轻叹口气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我仔细回想方才的一幕幕,忽然,脑中灵光一现。 “神形,神形与以前大相径庭,尤其是见着纤儿之后,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如此热情似火,即使我也未曾有过。”我恍然道,“莫非他被人蛊惑了心智?” “那你看他瞳仁可有所变化?” “不曾。”我摇摇头。 “那尚且来得及。”落轻尘轻舒一口气,“倘若他瞳仁涨大,那便回天无术了。” “怎么?” “他中了‘勾魂术’,不过所幸时日尚短,倘若瞳仁涨大,那便要一生一世受人掌控。” “那该如何破了这勾魂术?” “此事稍晚些时候我再细细与你道来,当务之急,是要先商讨如何救出玄风。”言语间,落轻尘以指蘸了茶水,在桌案上画了一幅图来。 “这便是那随云山庄的地图。山庄一共三处出口,一前一后一侧,三道大门,分别在正东、正南、正北这三个方位。整个山庄呈四方形分布,一共四处园子,正西北便是聚芳圆,专为教众修习阴阳采补之所;东北沁芳园,则是山庄下人居住之所;西南是山庄内最大的一处园子,名曰品芳园,风苑应是在这园子最南端;而东南我没有探过,只因那园子外有一处玄阵,机关众多,我想那处定是他们研修妖术之地。” “不单如此,每个园子之中都有玄阵,所有亭台假山,树木花草,皆有玄机,只是不知机关在何处。” “如此多的机关,想必这便是永生道的老巢。”我扬声道,“那纤儿必是这永生道的正主。” “不是。”落轻尘摇摇头,“永生道已存在数十年,它的最高统治者被称为‘圣仙’,而方才在随云山庄,我曾听人唤那纤儿为教主,以此推断,随云山庄不过是永生道一处比较大的教众聚集之所。” “教主?”我十分不解,“莫非这是永生道的一个分派?” “据我所知,永生道共分四教,每教之下又有七宫,每宫均设一男一女两名宫主,下属教众不计其数。东方青龙教,教下七宫为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教,教下七宫为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教,教下七宫为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朱雀教,教下七宫为井、鬼、柳、星、张、翼、轸。而今日你我所扮之人为玄武教下虚宫的两名宫主。” “依此看来,那纤儿应是这玄武教的教主?” “应是如此。” “那她为何要掳走玄风?为何又要施以勾魂术?” “玄风本乃风落祭司,他体内修为属纯阳,是采补之术的最佳之选……” “那他岂不与早被那妖女采了数回?”一想到他二人那亲密的举动,我便怒火中烧。 “我看未必。”落轻尘道,“倘若那纤儿真得了玄风的精元,方才你我早就原形毕露。依我看,她定是在等时日,以期事半功倍,达到最佳臻境。” “究竟什么日子最为有益?” “本月月末的最后一日,也就是五日后,那夜将有月华,实为采补的最佳时日。”落轻尘道,“那夜我们便动手。”两日后,凌霄宫的风云十二使,除紫云外皆已到了随城,而清晖与凌霁亦在第三日黄昏抵达。 第四日,紫云方独自一人风尘仆仆的赶到乡随客栈。 “漓王他被打入天牢。”紫云劈头便是一句。 “与我何干?”我冷冷望着紫云道。 紫云稍显错愕:“少宫主莫非要见死不救?” “他早与我再无半点瓜葛。” “可是……”紫云还欲出言相劝,见我面色愈冷,便将嘴边话尽数咽了回去。 人已到齐,落轻尘便做出周详部署。 赤云、赤风、橙云、橙风、白云、白风六人分守三处大门,青云青风二人负责守住聚芳园,紫云紫风则是沁芳园,碧云碧风与清晖凌霁四人则守在品芳园外接应,我与落轻尘则前去救人。 “师傅,你未曾探过的那园子该如何?” “那园子十分诡异,且机关众多,我们只为救人,救得玄风之后便全身而撤。”落轻尘道,“倘若遇上永生道的教众,一律杀无赦”。(未完待续) 第82章 焦急的等待,不想却等来了更令人震惊的消息。 “什么?”我大惊失色,“这个贱人!” 我怒火中烧,一拳狠狠砸在桌案上。 “馨儿这么大的火气?”落轻尘推门而入。 “那妖女居然要与玄风成亲。”我恨恨道。 落轻尘稍显错愕:“何时得来的消息?” “如今随城几乎人人尽知,随云山庄的大小姐要成亲,那妖女已将成亲之事散步全城,邀了许多贵胄前去观礼。” “该死。”落轻尘低咒一声,“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便白费。” “莫非是她得了消息,故意拉些无辜百姓?” “我们这里绝不可能泄露半点消息出去,除非……”落轻尘略一沉思道,“除非是风落派人前来诛灭玄武教,提前走漏了风声。” “那该如何是好?” “如今只能如此这般……”第二日,便是随云山庄的大喜之日。 我与落轻尘一行数人,乔装成百姓模样,混杂于人群之中奔随云山庄而去。 赤云等六人依原计划而行,依旧驻守随云山庄的三处大门,若庄内遭异变,则随时前去接应。 而其余人等则随在我与落轻尘左右,伺机而动。 随云山庄外,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往来道贺宾客络绎不绝。 玄武教下的数名弟子,立于山庄门口,送迎宾客。 我们夹杂在道贺的宾客之中,混入随云山庄。 满目尽是鲜艳的红绸,亭台、假山、回廊,则是彩灯遍挂,百花竞放,香飘满园。 冬日怎会有鲜花?我心中疑惑,伸手便想摘下一朵,以探究竟。 “莫动。”落轻尘一声低呼,已将我的手拽住,“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施了妖术,万不可随意触碰。” “若是寻常人不知情碰了,又会如何?” “依我看,取人性命尚且不会,蛊惑人心智却是肯定。” 我还待细问,只听前面人声鼎沸,而身后的众人则向前蜂涌,举目远眺,眼前的一幕却生生刺痛我的双目。 大红镶金的喜服,腰间一根墨玉腰带,炫目的银丝已用一根通体赤红的玛瑙簪高高绾起,澈亮的红眸若宝石般熠熠闪亮,白细如玉的肌肤,莹润欲滴的红唇,那般的风华绝代,让人目眩神迷。 手被落轻尘紧紧攥住。 “莫要冲动,见机行事。”耳畔传来落轻尘的低语。 洛风身后则是两名美艳女子搀扶的纤儿,凤冠霞帔,红盖遮头,举步盈盈。 一行四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步入喜堂之内。 “吉时已到。” 只见洛风牵了纤儿的手,并肩而立。 “一拜天地。” “恭祝教主白首偕老,永结同心。”满庄的人全数拜倒,口中高呼。 我震惊当场。 落轻尘将我一把拉倒:“事情远比预料中的更糟,如今这园中已分不出教众与百姓,出手便会伤及无辜。” “那便要眼睁睁看着他被那贱人左右摆布?”望着那盈盈相拜的两人,心中的痛楚难以言喻。 “只能见机行事。”落轻尘低语道。 “二拜高堂。” “恭祝教主白首偕老,永结同心。”呼声震耳欲聋,此起彼伏。 白首偕老,永结同心?这八个字生生刺入我心。 我欲起身,却被落轻尘死死拽住。 莫非我就要眼睁睁看着洛风成为别人的夫? “夫妻对拜。” 耳中传来的是声声刺痛我心的字眼,眼中是洛风满含深情凝望自己对面女子的深情。 明知他是中了勾魂术,明知他是被人蛊惑了心智,明知一切都并非他所愿,可为何我的心依旧这般痛? 一阵悠扬的萧声蓦然而起。 只见纤儿一把将盖头扯下,美眸中杀机顿显,她紧紧盯着对面的屋顶,双拳紧握。 屋顶之上立着一名白衣男子,并四名白衣女子,各个姿容卓绝,形似谪仙。为首的白衣男子手持一柄白玉箫,薄唇微启,动听的萧音便自他唇下缓缓泄出。 “居然是他?!”落轻尘满面惊愕之色。 “他便是风落派来诛灭玄武教的修真师?”我望着那白衣男子道。 “他并非普通的修真师,他乃是镇守‘御乾镜’的八位天师之一,身份仅次于风落祭司。”落轻尘凝眉道,“区区一个玄武教,怎会派他前来诛灭?” 言语间,那萧音忽然拔出高调,瞬时犹如金钹齐鸣,大有穿破耳膜之势。 心尖竟似被针扎,蓦然一痛。 “破魂音。”落轻尘一声轻呼,“快用那御雪神功的心法。” 闻言,我忙以御雪神功的真气护体,方抵住了那萧音的刺心之痛。 再看周围众人,均是大汗淋漓,面无血色,各个紧捂双耳,更有甚者则唇角溢血,倒于地上不停抽搐。 “果然是好办法,不过就是太过残忍。”落轻尘道,“破魔音可直接破除人身上被施的迷惑之术,你看。” 落轻尘指指地上的四肢抽搐,口溢鲜血的人道:“这便是被妖术迷惑之人,而那些无此痛苦之人,便是修习过永生道教法的教众。” 萧声嘎然而止。 一道白影飘然而至。 “我道是谁可以破解我的破魔音,原来竟是胤王。”来人面带浅笑,躬身而拜,“臣若虚真人见过胤王。” 落轻尘摇摇头道:“我早已不是胤王,若虚不必施此大礼。”“想不到竟连凌霄宫的宫主大驾都惊动了,本尊还真是不虚此行。”纤儿突然发音,“今日一个都别想活着出了这随云山庄。” 言罢,她双手合为莲花状,两根中指相对,捏出一个字诀,只见一道青光自她掌中飞出,直直奔众教徒而来。 青光闪过之处,众人皆直了身子,目露凶光,向我们围来。 “御儡术?”若虚蔑笑一声,“区区雕虫小技,怎能将我困住?” “朗心自知,心如明镜。”他口中念道,同时,右手已发出一道白光。 光过之处,人人皆立定身形,立于原地不动。 纤儿冷哼一声,扬声喝道:“念由心生,唯我独尊。” 只见周围众人皆是身躯一颤,继而各个脚下生风,向我们扑来。 若虚一惊,怒道:“妖人,竟然如此涂害生灵!” 纤儿大笑道:“修仙之人最忌杀生,今日本尊倒要看你如何破得我这阵势。” 眼见周围教众愈聚愈多,若虚仍是不肯出手。 “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迂腐之人。”我一声冷笑,手中一把梨花烙已扬出。 围聚的众人瞬时已倒下数名。 却不想,倒下之人竟摇摇晃晃身子,再次腾身而起,直直向我们逼来。 我心中大骇,正待挥剑,却被落轻尘一把拉住。 “莫要白费力气。”落轻尘摇摇头,继而回首冲若虚道,“这些人虽非本意相攻,但亦属永生道教众,并无涂炭生灵一说。” 闻言,若虚不由轻叹一声,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他双掌合十,指尖抵于眉心,自他眉心处飞出一道白光。 他将白光托于掌心之上,那白光竟化作一柄长剑,只听他一声轻喝:“去。” 剑已脱手飞出,向四下的众人横扫而去。 剑光闪过之处,众人竟化作缕缕尘烟,瞬间消散。 我震惊不已。 “这乃是诛妖剑,中剑者便会化作尘烟,而三魂七魄皆化为尘,不得转入轮回道中,继续轮回。”落轻尘轻叹道。 真是恨极。 未待落轻尘拦阻,我已飞身跃出,立于纤儿面前。 “妖女,如此惨无人道……”话未讲完,便被她打断。 “惨无人道?你身上的血债比本尊又能少到哪去?”纤儿冷笑道,“早已不分伯仲。” 闻言,我面色倏变:“废话少说,你我之间的帐今日便要清算。” “若想动她,先过得我这关。”立于纤儿身侧的洛风蓦然出声。 “洛风,你清醒一些,她可是玄武教的教主,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 “妖女?”洛风望向纤儿,眸中的柔情一览无余,“不,她不是妖女,她是我的……” “够了!”我扬声喝道,“你果真是鬼迷了心窍。” 心中痛意油然而生,手中剑已向纤儿刺去。 “当”一声,剑被生生拦下。 洛风面罩寒霜,身上杀意凛凛:“若想杀她,先问过我的剑再说。” 言罢,手中剑已直直向我胸口刺来。 我怔在原地,手中剑迟迟不肯举起。 洛风,莫非你真要为她而伤我? 眼前白影一闪,我已被人带开,凌厉的剑风自我耳侧擦过。 一缕青丝已随风飘落。 “馨儿,他中了勾魂术,不会记得你是谁。”耳边是落轻尘的一声厉喝。 我蓦然回神,对上洛风满含杀机的红眸。 依旧那般清澈透亮,看不出丝毫的波澜。 想不到终有一日,我会与洛风拔剑相向,虽然并非他自己意愿,但如此境况仍令我心痛难当。 一切皆因这个妖女。 我恨不能立刻将她碎尸万断。 “贱人,心痛的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纤儿仰天大笑,“今日你们一个都休想活着离开。” 只见她身形一纵,跃入园中一块空地,大喝一声:“布阵。” 瞬时,自她身后跃出十人,正是玄武教下的十位宫主。 纤儿立于正中,自腰间一拽,竟拽出一面长约丈许的血色旗幡,而十人中有两人手持白色旗幡分立于纤儿左右两侧,其余人等则将三人围作一圈。 纤儿口中念念有词,血幡一抖,阵中则浊气弥漫。 “妖人,竟敢使出‘天绝阵’。”若虚已飞身跃至我身侧,怒喝道。 “天绝阵?什么阵法竟然如此诡异?”我问道。 “天绝阵本是上古十绝阵之一,本是我修真之士斩妖除魔的阵法,如今却被这妖女盗用。”若虚满脸怒意。 “今日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纤儿一声暴喝,再看那十人已飞身而来,将我与若虚、落轻尘三人团团围住。 若虚白袖轻挥,立于屋顶那四名女子便翩然落于阵中。 “此阵中倘若凡人中招,则会魂魄四散,尸骨无存,你与胤王暂且先退出阵中。”若虚回首冲我道。 落轻尘颔首示意我与他一起退出。 “想走?没那么容易。”纤儿一声怒喝,已凝气于血幡之上,一道惊雷已直直奔我头顶劈来。 我忙纵身闪开,那雷劈在我方才立足之地,登时碎石四溅,扬起无数尘土。 若虚大怒,厉声喝道:“破阵。” 只见那四名白衣女子,手中白光一闪,四柄长剑已然在手,纤纤玉指横扫剑身,口中念念有词。 只听齐声娇喝:“去。”四柄长剑脱手而出,直直奔那两面白幡而去。 若虚则将手中诛妖剑换化作一道白光,奔那血幡而去。 “群魔而动。”纤儿一声大喝,将手中血幡倏尔挥起,卷起狂风阵阵,而身侧的两人亦同时舞动手中白幡。 登时,阵中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扑面而来。 “小心。”落轻尘纵身至我身前,右掌同时挥出,只见白光一闪,疾飞而来的乱石已被他击成粉末。 “师傅。”我大惊不已,这并非是御雪神功,换而言之,这亦是修真之术。 落轻尘淡然一笑:“若非如此,你娘又怎会活至现在?” 心中大震,原是他将自己的修为渡给了我娘,才保得我娘的性命。 “想不到凌霄宫的宫主亦是修真师。”纤儿一声冷喝,“如此本尊今日便要大开杀戒。” 言罢,只见那血幡上竟然生出数道青光,如把把利刃扑面飞来,而那两面白幡之上同时飞出数把利刃,若狂风骤雨般袭向我与落轻尘。 “万剑诀。”若虚一声大喝。 只见他手中诛妖剑已然化作数把长剑,而那四名白衣女子手中剑亦同时化作数把长剑。 若虚双袖一挥,数道白光铺天盖地向纤儿等人袭去。 一时间,空中剑光交错,剑剑相撞之声不绝于耳。 我则是看得目瞪口呆,全然不知所措。 纤儿眼见那万剑诀剑势愈加凌厉,大有盖过她之势,不由勃然而怒。 她右手凝力,一柄长剑已然在手,剑尖划向左手的血幡,手腕顿舞,血幡登时化作块块红绸。 只见她左掌暗然发力,将那块块红绸顶起,剑尖于其中画了一个半圆,口中一声厉喝:“流光诛仙剑。” 瞬时,满目红光大闪,双目被灼得刺痛,无法睁开。 我只觉狂风大作,耳边惊雷不断。 “万剑归宗。”落轻尘的声音蓦然响起。 又是一阵凌厉的剑风划过,只听数声惨叫,狂风顿止,红光已然不再。 我睁开双目,那四名白衣女子已被万剑穿身,倒地而亡,而若虚则白衣血渍斑斑,面如死灰,显是受了重伤。 而纤儿手下的十名宫主,已当场毙命半数,其余人等则挣扎而起,妄图逃窜。 “清晖,将他们全数诛杀,不能留有活口。”落轻尘厉声道。 身后的清晖等人纵身而上,将其余几名玄武教宫主诛杀当场。 纤儿眼见手下一一毙命,不由面露惧色,脚下一点,便飞身向沁芳园逃去。 我双足点地,施展轻功紧紧追在她身后。 追了许久,纤儿方立定身形,气喘吁吁道:“倘若你今日方我一条生路,我便将玄风身上的勾魂术解法告知于你。” 我驻足望向她道:“此话当真?” “强弩之末,怎能言语骗你?”纤儿颇为自嘲的冷笑道。 “好。”我信步走至她身前。 “勾魂术的解法便是……”她眸中杀机一闪,继而便化为惊骇。 她望着已穿心而过的濯日,指着我道:“你……” “你以为我竟会如此好骗?”我冷笑道,扬手将濯日自她体内抽出。 胸口一阵冰凉,紧接着便是锥心的刺痛。 我低头望着那穿胸而过的长剑,鲜红的血一滴一滴顺着那冰冷的剑尖潸然而下。 “我心中所爱之人能为我报仇,我死而无憾。”面前的纤儿身子渐渐滑落,唇角挂上一丝释然的笑意。 心中所爱之人为她报仇。我凄然而笑,慢慢将身体自那冰冷的剑上退出。 胸口的鲜血喷涌而出,犹如大片大片盛开的罂粟,绚烂夺目,晕红了我的白衣。 我望着那将剑贯穿我身体的人,轻轻喃道:“因为你在我这里已经深深地扎了根,你对我而言,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妖冶的红眸凝起深深的痛楚,带着些许疑惑和茫然,默默与我对视。 “这是我欠你的,你不必愧疚,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活下去。”这是他与我一起坠入山崖时对我所说的话,想不到今日,我竟还给了他。 眼见那红眸中的哀痛愈凝愈重,那俊美的面容渐无血色。 我扬起一抹凄然绝美的微笑,深深望着那清澈见底的红眸,那眸中映上的是我的身影。 身子,犹如一片残叶,颓然倾倒……(未完待续) 第83章 醒来,我有一瞬的恍惚,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馨儿,你醒了?”落轻尘的一声轻唤,将我的神志唤回。 落轻尘的面色不佳,双唇有些泛白。 “师傅。”两字出口,方觉喉咙干涩,声音嘶哑。 我欲起身,谁知胸口竟撕裂般的疼痛,痛得几欲窒息。 “我就知你会如此。”落轻尘轻叹口气,轻轻将我扶起,“若非我渡了功力给你,恐怕你一月都无法起身。” “这一剑刺得真深。”我涩然一笑,“他的勾魂术可是解了?” 落轻尘微微颔首:“解了是解了,但是记忆仍未恢复。” 我愕然。 落轻尘摇摇头道:“我也不知是何原因,或许是他的性格分裂所致。” “那他可知自己的两重性格?” “似乎是不知。” 我垂首不语。 “馨儿,身子好了些?”温润的声音蓦然响起。 我错愕的抬起头,对上的正是绝无情满含关切之色的眸子。 “无情,你怎么来了?” “馨儿可是烧糊涂了?竟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言语间,他的手已搭上我的额头。 我四下环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锁心楼,而落轻尘不知何时已然离去。 我脸一红,抬手欲将他的手拂下,却不料牵动了胸上的伤口,不由倒吸口冷气。 “傻瓜。”绝无情轻半是嗔怪,半是宠溺的吐出两个字,坐于床沿,将我的身子轻轻靠在他怀中。 “这里可还疼?”他指着我的胸口道。 温暖的胸膛,温柔的话语,淡淡的栀子花香,我几欲沉醉。 “嗯,疼。”我含糊的回答。 “你为何这么傻?”绝无情的语气满是责怪,“你可知倘若再偏一分,你便命丧当场。” “嗯,我知道。” 我何尝不知,倘若他的剑再偏一分,我便会一命呜呼。 “既是知道,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我只是一心想要救他,当时并未多做他想。” “倘若那剑真要了你的命……” “那是我欠他的,我不会怪他。”我出言,将绝无情的话打断。 “欠他?”绝无情声音高了几分。 他将我扶起,缓缓起身,向窗边踱去。 倏尔,回首,眸子似一汪深潭,深不见底,静静望着我不发一语。 我心中一涩,想是方才的话有些伤了他。 对他,我又何尝不是欠他? “倘若那中了妖术的人是我,你是否也会为我这般?”绝无情深深的望我一眼。 心中一痛,我暗问自己,倘若换作是无情,我是否亦会心甘情愿受他一剑? 见我低头不语,他轻叹一声:“你心中爱的可是他?” 爱?我心中大震,这便是爱么? 抬眼对上的正是绝无情深邃的眼眸,他眸中的痛楚一览无余。 “无情,我……” 他缓步行至床边,手指轻点我的唇,幽幽道:“那你心中爱的可是我?” 这问题终于被扯出来了么? 心中的苦涩愈聚愈多,这是我一直不愿去触碰的东西,亦是我不敢去触碰的东西。 一个“情”字,太过伤人。 “倘若你爱的是他,我会成全。”绝无情的眼眸愈发深邃,眸中的痛楚直直刺入我的心底。 痛与不忍齐齐涌上心头,我拉了他的手道:“无情,倘若你有他这般境况,我亦会为你如此。” 无情,真的对不起,我无法回答你爱或不爱,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亦不想知道。 爱,无论给了谁,你们两个必定会有一个受伤害,而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我都不愿伤害。 “馨儿,我知道你为难,我不会逼你,我会等,等你说出爱我的那天。”绝无情长叹口气,再次坐于床沿,将我的手紧紧握住。 难言的惆怅和心伤蔓延在我与他之间。 “你胸口的刺青是何涵义?”绝无情率先打破我俩之间的沉默。 “刺青?”心中一震,“你怎知我胸口有刺青?” “伤口是我为你清理的。”他面色一顿。 我不由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我十分不解,刺青上的字是何涵义。”绝无情又道。 “什么?有字?”我大惊,为何我从不知道那刺青上还有字? “刺青莫非不是你自己所刺?”他错愕。 我静静望着他,摇摇头不语。 “那究竟是何人?居然如此伤害你?莫非是云承月?”绝无情的言语冷了几分。 无情,你要我如何向你道出这是兰博云的禽兽行径? “究竟是何字?”我有意岔开话题。 “虚情假意,丧尽天良,诸如此类,约莫三十来字。” “什么?”恨意自心底直直上窜。 这是冷心绝情剑的剑诀,该死的兰博云竟然将它刺在我身上。 一连串的疑问齐齐涌上心头,落玄晨因何要向我求亲?暮千野又为何时时要挟于我?莫非皆因这剑诀?倘若真是如此,那兰博云岂不是策划了许多年? 越想我越觉心惊,额头冷汗顿冒,倘若他苦心经营这许多年,那所有事情岂不是皆在他掌控之中? “馨儿,你可是身体不适?”见我脸色发白,身子轻颤,绝无情的担忧之色尽显。 “无情,你是如何看见那字的?”我急道。 “为你清洗伤口之时,血渍浸满那朵兰花,那字体清晰可辨。” 莫非只有血浸,方能看清那字体?我仔细回想,以往沐浴之时,确是不曾见过有字。 “无情,你可否回避?” 虽有满腹疑惑,但他仍是点了点头,起身退了出去。 我褪下自己的亵衣,胸口的伤已被白布紧紧裹住,淡淡的血渍还残留在布上。 我小心翼翼的将白布解开,尽量不去碰触伤口,直至褪至最后一层,布紧紧贴于伤口之上,而那伤口恰恰便是刺青的所在。 我一咬牙,使劲将那白布一揭,原本已结痂的伤口再次沁出深红的血渍,瞬间将那朵刺青弥漫。 “好痛。”我忍不住一声痛呼,再看那刺青,我不由大吃一惊。 血液流过之处,暗红的字迹赫然分明,果真是冷心绝情剑的剑诀。 羞辱、恨意,齐齐涌上心头,兰博云,你这个禽兽。 我愤然挥出一掌,将一侧的桌案击得粉碎。 巨大的痛楚自胸口传来,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究竟是谁将你伤得如此之深?”淡淡的冷香扑面而至,一袭红衣的洛风自窗外飞身而入,望着我的胸口,满脸皆是震怒之色。 他,果真是未恢复记忆么? 我望着他那双充满怒意的红眸,眸子清澈见底,看不出丝毫隐藏的痕迹。 “告诉我究竟是谁?”他满脸怒意,“我这便去将他杀了。” 我不由一阵苦笑,洛风,你果真不知究竟是谁么? 见我并不言语,他腾然转身:“你不说,我亦查得到。” 言罢,欲飞身离去。 “洛……魅离。”我终是将“洛风”两字咽了回去,倘若真的不曾记起,那便还是当作魅离罢。 “伤我之人,他并不是出于本意。”我轻轻叹道。 “无论是否出于本意,伤你之人都要死。”他的红眸之中划过一丝狠戾。 我再次苦笑,默默将原本包扎伤口的白布撕开,轻轻按于伤口之上,却依然阻止不了那不断溢出的鲜血。 “让我来。”魅离径自坐于床沿,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青色的药丸,在掌心碾碎,敷上我胸前的伤口。 不知是药力的缘故,还是他掌心的热度,我只觉胸口一阵温热,伤口的痛楚竟然愈来愈轻,不消半刻,鲜血也不再涌出。 他撩起长襟,自内里撕下长长一条,小心翼翼的帮我将伤口重新束好,方才轻舒口气。 “伤得这般重,五日后如何去得了飞雪山庄?”他眉头紧蹙。 我这才想起与寒飞雪之约,淡笑道:“无妨,莫非你并不打算与我同去?” “我自是要与你同去。”他深深望我一眼,眸中漾起别样的情愫。 心中忽然忆起与他交易之事,我不由荡开一抹浅笑:“不知这回你又要收取我何种酬劳?” “倘若你认定你我之间只是交易,那么我的酬劳便是你的一生。”他深情相望。 我怔怔望着他,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于他。 他唇角一勾,绽开一抹邪魅之笑:“你的身子已被我看了去,我自是要对你负责到底。” 此时,我方想起,情急之下竟然将这事抛诸脑后,不由大窘。 我缓缓躺下,也不言语,阖目假寐,对他再不理会。三日后,落轻尘便启程返回雪山。 这几日,每日他都要渡些功力为我疗伤,再加上魅离送来的疗伤之药,此时我已能下床走动,除去扬手挥剑能偶尔感到伤口的一丝揪痛之外,其余并无大碍。 这日,我正独坐于屋内暗自调息,只因明日便要与魅离启程前往飞雪山庄,临行之前,我定要做好一切准备。 “馨儿。”绝无情急急推门而入。 “无情,何事如此慌张?” “你可知云承月被打入天牢之事?”他满面焦急。 “几日前我便听紫云提过,我自是知道。”我面色一冷,“他与我何干?”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之时。”绝无情无奈道,“你可知他因而入狱?” “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你莫要在我面前提起他。”我冷冷道。 “馨儿,事关重大,你暂且先将心中怨恨放下。”绝无情正色道,“他若真死了,云月国破只是迟早之事。” “国破?那云载天岂不是要成了亡国之帝?正合我意。”我嫣然一笑。 “莫非你只想着自己的仇恨?那数以万计的生灵将受涂炭,你怎能坐视不理?”望着我的不以为然,绝无情眸中竟涌上一丝怒火。 “云承月此前已因你跳崖被削了漓王之位,手中兵权早已被云载天收回,整日宿醉,不问世事。” “那是他应得的报应。”我脱口而出。 “可是前几日,竟有人暗中告密,说他私通风落,暗自培植势力,玄诗韵一怒之下将他打入天牢,而今又在他王府之中搜出证据,人证物证俱在,他难逃罪责,此举意在将他置于死地。” “云载天不是他亲兄弟么?以我笼络云承月,此时兵权收回,便要弃之么?” “云载天此时已是自身难保。暮千野已于千叶云月交界两百里外屯兵,蓄势待发,而朝中又无云载天可用之人,如今玄诗韵与兰博云双向施压,逼云载天交出兵权,用以对抗千叶。倘若云承月此时再**人害死,云月势必国破,到时你不但深仇无法得报,而这数以万计的无辜百姓都将遭国破家亡之命。” “那如今,你要我做什么?”我心中一惊,“莫非你要我去劫狱?” “不错。”绝无情重重点头,“你身上伤未痊愈,最好让魅离与你同去。” “今夜玄诗韵便要提审云承月,未免夜长梦多,审讯过后,你便与魅离前去,到时我会与你里应外合,将他救出。” 心中确实有些乱,云承月此时确实不能死,他若死了云载天便相当于少了左膀右臂,对抗兰博云的胜算便又少了一分,而云载天势弱,兰博云势必大权在握,再加上他与暮千野暗中勾结,与玄诗韵狼狈为奸,到时想要将他扳倒可谓是难上加难。 思量再三,我终是点了点头,同意了绝无情的提议。(未完待续) 第84章 入夜,我与魅离悄悄潜入皇宫。 显是提前有所准备,一路竟畅行至天牢。 天牢派有重兵把守,更有数十名御林军在其附近往来巡视。 我与魅离躲在暗处,静观其变,等待合适时机下手。 约摸半个时辰,方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奔天牢而来。为首的正是玄诗韵与云载天,身后跟着兰博云并绝无情等人。 我心中暗忖,仅兰博云一人便很难对付,再有玄诗韵在此,更是难上加难,不知无情是否已然安排妥当。 正思忖间,只听一阵暗器破空之声,疾疾奔云载天而去,待云载天惊觉,已是为时已晚,右臂赫然插着一只羽箭,血流如注。 “有刺客!”绝无情一声大喝,“保护皇上、太后!” 话音未落,又是“嗖嗖”数声,羽箭竟铺天盖地而来。 天牢外的御林军瞬时围成一圈,将云载天等人护在其中,手中兵刃顿舞,羽箭被击落之声不绝于耳。 “捉拿刺客,严惩不贷!”云载天一声令下,自天牢中纵身而出数名黑衣之人,身形之快,令人乍舌,直直奔羽箭所发之处追去。 “箭上有毒!”不知是谁一声惊呼,只见云载天那名黄的身影颓然而倒。 “快快护送皇上回寝宫!”玄诗韵高呼一声,众人手忙脚乱的将云载天抬起离去。 转瞬,天牢外把守的重兵已少了半数,我与魅离忽递眼色,自暗处飞身而出。 剑风阵阵,扫过之处,必是当场毙命。 “你先进去救人,我随后便到。”魅离沉声道。 我点点头,纵身奔天牢而去。 一路竟畅行无阻,未见一个狱卒身影,我不由心中大惑,莫非方才前去捉拿刺客的人都是狱卒不成? 越想越觉事情蹊跷,转眼我已来到天牢最尽头,据无情所言,云承月应是关在最后一间。 眼前的情景令我大吃一惊:牢房的石壁之上竟钉着一个人,镣铐加身,长发凌乱,浑身是血,指粗的长钉自锁骨处穿过,紧紧钉于石壁之上。 我疾步上前,将他的长发撩开,正是云承月。 我挥剑将他身上镣铐斩断,只听他一声闷哼,再看那镣铐竟是固定人身之用,斩断之后,人生生挂于钉上,自是痛不欲生。 殷红的鲜血顺着云承月的锁骨之处留下,我低咒一声,上前将他扶住,让他的重量尽数落于我身上。 再看那两枚骨钉,竟满是倒刺,深深刺入锁骨之中,倘若强行将钉拔除,后果不堪设想。 这如何是好?我反复查看那骨钉,一时竟无计可施。 “本相真是妙算,料定你们今夜必会前来救人。”熟悉的妖孽之音响起,一身蓝衣的兰博云赫然眼前。 这条老狐狸。我心中暗骂,此时我黑纱遮面,倘若不用他熟悉的招式与他过招,想必他定是认不出我。 我也不言语,小心盯着他的下一步举动。 “怎么?人救不走?”兰博云以广袖掩了红唇,笑得花枝乱颤,“这是本相专门为云承月量身定制,你拔了那骨钉,他便成了终身残废。” 兰博云缓缓奔我而来,一双桃花眼中笑意盈盈。 他要出手?!我心中一惊。 果然,兰博云广袖一挥,一道劲风已奔我袭来。 我忙纵身闪至一侧,那劲风直击身后的石壁,生生将石壁击出一个浅坑。 又是一声闷哼,我适才醒悟,兰博云并不想置我于死地,只要我抽身闪躲,云承月便会多受一次锥骨之痛。 真是卑鄙。 “这游戏果然有趣。”兰博云一声轻笑,一击再次发出。 这一次我并未闪躲,暗自凝力,左掌挥出。 掌风与那劲风相撞,只听“嘭”的一声,竟起一道烟雾,兰博云一脸错愕,继而便周身笼起杀意。 “你究竟是谁?”他厉声喝道,“竟能接下我一击?” 当今世上能接下他一击的人少之又少,我虽化解他一击,但却扯动了胸前的伤口,我亦不好过。 我沉默不语,仍是冷冷望着他。 “不说?那本相便叫你永远开不了口。”言语间,他已凝力于掌,一掌全力而出。 “小心。”耳畔传来魅离的一声轻呼,继而他便揽住我飞身躲开那一掌。 只听“轰隆”一声,接着便是重重的一声闷哼。 只见钉着云承月的那座石壁已被兰博云一掌击碎,云承月跌落在地,穿肩而过的骨钉上还带着几方碎石。 我心中一喜,忙低声道:“你我不是他对手,救人就走。” 魅离微微颔首,与我一道将云承月自地上架起,欲施展轻功离去。 “天牢重地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兰博云一声冷喝,瞬间已挡于我俩面前。 “快走!”我一声疾呼,足下已使出御雪凌空,与魅离疾疾向外奔去。 奔出天牢,我与魅离同时驻足。 面前乃是数名御林军,个个手中的羽箭已对准我于魅离。 “今日便是插翅也难飞。”身后的兰博云蓦然出声,只听他一声高呼:“放箭!” 箭矢如骤雨般向我与魅离袭来。 我与魅离同时挥剑,打落箭矢无数,怎奈我俩架着云承月,束手束脚,功力无法全数施展,眼见招架不住。 只见一道银光闪过,打落箭矢无数,紧着这便是一道青影立于我身侧。 “无情!”我心中一喜。 “你二人赶紧带云承月离开,此处交由我便可。”绝无情冲我微微颔首。 “不行,一己之力怎能敌众?”我扬声道。 “倘若不走,今日我们谁也脱不了身。”绝无情面露焦色。 “又来一个送死的?”兰博云清喝一声,“捉拿叛党,格杀勿论!” 言罢,他已飞身上前,与绝无情战在一处。 众御林军蜂拥而上,将我们围在当中。 一时间,剑影纷飞,兵刃相撞之声此起彼伏。 御林军一批接着一批,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紧紧跟上,如此交锋,我与魅离渐渐已不支。 再看绝无情与兰博云早已过了近百招,渐渐落于下风,若非仗着逝水双绝剑,无情此时恐早败于兰博云手下。 只见兰博云虚晃一招,绝无情躲闪不及,肩头已重重挨了一掌,身形不由倒退几步,兰博云乘势再挥一掌。 眼见绝无情避之不及,只见一道金光闪过,直直奔兰博云袭去。 兰博云大惊,忙纵身跃起,金光打在地上,竟是碎石纷飞。 魅离已飞身至绝无情身侧,将无情一把扶住。 只见他将手中剑递与无情,双手平叠,双目微阖,口中默念,周身瞬时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包裹,红衣飞扬,银丝纷飞,双手平叠之处竟冉起耀眼金光。 他红眸顿睁,两手扬出,金光万丈,四散飞出。 金光闪过之处,人已化作一缕烟雾,瞬间消散。 岂止是用震惊两个字便能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快走!”耳畔传来的是绝无情的一声轻呼。 我怔怔望着为云承月悉心取钉的魅离。 银丝随意倾泻在肩头,红眸格外澈亮,神情专注。柔和的金光自他掌心缓缓而出,一点一点渗入云承月的锁骨,渐渐将那连着皮肉的利器包裹,直至融入金光之中,消失不见。锁骨处因钉上倒刺钩挂的疮口,在金光拂过之后竟慢慢结痂。 床上的人眉头轻皱,继而便渐渐舒展开来,鼻中发出一声轻哼,苏醒过来。 面无血色,面容枯槁,两鬓斑白,一双空洞无神的眸子环视四周,是绝望与茫然。 待视线落在我身上后,便再也不动。震惊,惊喜,继而便是难以言喻的悔恨与苦涩。 他挣扎着起身,不料却被魅离一把按住。 “馨儿。”嘶哑的声音自喉间发出,透着无比的心酸与痛苦。 一只手缓缓向我伸出。 我静静望了一眼云承月,转身离去。 我,确实不想再与他多说什么。 院中,我自马厩中挑了一匹马,翻身而上。 “馨儿。”绝无情一把拽住缰绳,“你这是要去哪儿?” “飞雪山庄。” “云承月他……” “人,我已听你之言救下了,至于他要死要活,与我无关。”我出言将绝无情打断,双腿紧夹马肚,扬尘而去。 我有些后悔,自己最想看到的不就是云承月生不如死,追悔一生么?可我为何还会出手救他? 莫非一切皆因绝无情的那一席话?何时我会对他这般在意?被他左右我的言行? 身后一阵疾风而至,接着便是腰肢被人紧紧圈住。 “为何不等我一起?”淡淡的冷香自身后袭来。 “我不等,你不是一样会来?”我反唇相讥。 “没有摄魂香,你如何去夺雪玲珑?” 我不语。 “你可是有心事?”身后的人缓缓开口。 “没有。” “那为何有意避我独行?” 我有意避开魅离独行,只因我此时最不愿见到的人便是他。 “你莫非不想知道我为何会突然那般?” 我心知他所言,但是我并不想去探究事实的真相,只因在他手中发出金光的那刻,我心中涌起的是前所未有的悲凉与陌生。 身后的人将我圈得越来越紧,可我却感觉他离我竟是永远触不可及的遥远。 凛冽的寒风扬起我的发与他的发,青丝与银丝却始终无法纠缠。(未完待续) 第85章 飞雪山庄位于泗水城郊外的望梅山上。 泗水城,云月与千叶两国交界的边陲之城,既是贸易重镇,又是两国的军事要镇。 今日一早便下起鹅毛大雪,此时上山的路已被大雪覆盖,我缓缓跟在魅离身后,奔飞雪山庄走去。 “你这般慢吞吞,我们何时才能到飞雪山庄?”魅离停下脚步,回身道,“不如我们比试轻功,看是你的御雪凌空更胜一筹,还是我的魅影无踪更胜一筹?” 言罢,他已施展轻功飞身而去。 飞扬的炫目红衣,舞动的银丝,偶尔回首绽开的那一抹惑世浅笑,总让我想起雪山顶上,落樱树下那一袭白衣,风华绝代的男子。只是时过境迁,很多已无法回到从前。 不消半个时辰,飞雪山庄便已近在眼前。 远远便见两名黄衣女子迎上前来:“庄主已恭候冷公子多时,特命奴婢二人在此等候。” 我微微颔首,跟在她二人身后奔飞雪山庄走去。 满园梅树,缕缕暗香,身着桃红色劲装的寒飞雪正手举梅枝,轻轻抖落梅瓣上的浮雪。 一身劲装将她窈窕的身段展露无遗,低敞的领口酥胸半露,白皙的颈项上一块血玉赫然醒目。 莫非那便是雪玲珑? “绝心,你来了?”柔媚的声音响起,寒飞雪灿笑着向我走来。 不可置否,这寒飞雪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肤洁如玉,细腻光滑;媚眼含春,秋波涟涟;红唇微启,娇艳欲滴,尤其那撩人的身段,酥胸丰臀,纤腰细腿,再配以这一身的劲装,万种风情尽显,却又不失江湖女儿的那几分英气。 “寒庄主。”我向她拱手道。 “绝心叫我飞雪就好,何必这么生疏。”言语间,玉手已搭上我的手背,拽了我的手道,“外面冷,我们进去再说。” 女人摸女人,身上不由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手在不觉中轻颤一下。 寒飞雪抿唇一笑,想是误会了我的心思,我强忍浑身的不适,回以她一个微笑。 身后传来魅离的一声轻咳。 回首,他面露不悦,双眸正紧紧盯着寒飞雪拉着我的那只手。 寒飞雪轻瞟他一眼,也不言语,径自拽了我奔前厅而去。 “绝心,明日便是我生辰,不如一起商量商量操办事宜,以免到时出了纰漏。”言语间,寒飞雪已将一本小册子展于我面前。 上面皆是宴请宾客的名录。 她为何要将这东西拿给我看?我心中疑惑,大致扫上几眼,便含笑道:“我亦是客,一切还是飞雪做主便好。” 一声飞雪唤出,寒飞雪不由面露惊喜之色:“今日赶了半日的路程,绝心想是累了,我已安排下客房,你且先去歇息,到了用膳之时,我再去唤你。” 我点点头,起身离去。 “你可曾看见那名册上的名字?”魅离道。 “皆是武林正道人士,不过却不曾见诸如天山、华山这些大门大派。”我有些不解道,“照常理来说,飞雪山庄亦算是名门大派,理应邀请这些武林中声望颇高的门派前来,怎会错放了这等拉拢武林人士的大好机会?” “除非,除非这里面有更大的阴谋所在。”我道出自己的想法,心中不由一惊。 “我也觉事情蹊跷,其中定有古怪。”魅离点点头道。 究竟是何阴谋?莫非又与我有关?寒飞雪除了想得到我至阳的功力之外,究竟还有什么是她想得到的? “既是让你我先行歇息,为何却不见有人带你我前去?”魅离蓦然出声。 不错,寒飞雪岂是那怠客之人?莫非另有他图? 我不由四下张望,仔细打量着庄内的一景一物。 并无异样,莫非是我多心了? 我步入园中,环望着四周一株挨着一株的梅树,花开妖冶,馨香扑鼻,让人不由沉醉其中。 不知不觉间,我的手竟已探向梅枝,妄图折下几枝,一亲芳泽。 腰间忽然吃痛,紧接着便是一只温厚的手掌抵在腰间。 一阵沁凉渗入心脾,心思似是明朗了许多,忽然周身一阵冰冷,我不觉打个冷战,登时清醒。 “这是迷魂阵。”魅离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迷魂阵?”我恍然。 梅,本是素洁高雅之物,为何会看着妖冶,又怎会有浓浓的馨香? “寒飞雪不曾派人前来侍候,定是要让你我误入这迷魂阵,迷了你我心智之后,任由她摆布。”魅离轻声道。 我心知,方才若非他觉出不妥,我此时恐早已着了寒飞雪的道。 “莫非这迷魂阵也是源于风落?”我轻哼一声。 “正是永生道惯用的惑人阵法。”魅离道。 “又是永生道,还真是无孔不入。”我早就对寒飞雪所修的武功有所怀疑,想不到竟真是这魔道,“既是如此,那你我便将计就计,遂了她的心意。” 魅离还欲说些什么,却见两名丫鬟打扮的女子奔我俩走来,登时噤了声。 “冷公子,请随奴婢前去客房歇息。” “好。”我扬声回道,跟在她二人身后。 一路沿途,我发现这飞雪山庄与那随云山庄竟有异曲同工之处,方才所在之地竟像极了随云山庄的聚芳园,我不由心中默数。 在七拐八拐之后,终于又到了一处颇为清幽的院落,我数过脚下的步数,竟然与随云山庄聚芳园至品芳园的毫无分差。 莫非这飞雪山庄是永生道的另一分教?那寒飞雪岂不是分教的教主? 越想越觉心惊,我强捺下心中的情绪,随那两名丫鬟进了面前这处清幽的园子。 在一处颇大的院落之前,两名丫鬟驻足:“便是这里了,庄主吩咐冷公子若有事情可前去那处寻她。” 丫鬟手指不远处的一处院落:“庄主住在那里。” “多谢二位姑娘。”我拱拱手,面带倦色,信步奔院中走去。 进得屋内,见两名丫鬟远去,我将屋门紧闭,方将自己心中疑惑一一道出。 “你当真数清楚了?”魅离道。 “不错,丝毫不差。”我点点头道,“倘若这真是永生道的另一分教,事情便会棘手很多。” 魅离若有所思,半晌方支支吾吾道:“那随云山庄前番是如何破的?” 我一怔,当时他身中勾魂术,自是不记得那日的情形。 想必那几欲取我性命的一剑,他也不曾记得罢。 思及此,胸口的伤竟隐隐作痛,我轻抚胸口,道:“前番幸亏师傅与若虚等人。” 我遂将那日大战玄武教教众的情形大致道与魅离,其间刻意省去了他与我拔剑相向的部分。 魅离双眉紧蹙,面露忧色:“倘若真是如此,那你我岂不是深入虎穴?” “玄武教那般隐秘,若虚都能得到消息前去剿灭,飞雪山庄素来声势浩大,而寒飞雪本人亦是行事高调,你又怎知若虚此番不会前来?” 话虽如此,但我心中仍是忐忑不安,毕竟飞雪山庄打着名门正派的幌子,即便是疑点颇多,若虚又怎能轻举妄动如剿灭随云山庄那般,将飞雪山庄清灭干净? 凡事求人不如求己。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若无万全准备,我又怎会舍你只身前来?”我望着魅离道。 “若寒飞雪真对我意图不轨,莫非你认为我会让你替我顶包?”我见魅离面露疑惑,不由轻笑一声。 “莫非不是我?”他疑惑更大。 他的圣洁我怎会再次让人玷污?想想纤儿对他曾经的所作所为,我便怒火中烧,现在想来,当初一剑将纤儿杀了倒真是便宜了她。 “我断不会让你替我去与她做那苟且之事。” 魅离忽而眉眼一弯,唇角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我面色一红,狠剜他一眼。 “倘若不是我,那又怎能将她胸前的雪玲珑取下?” “我曾问过师傅,雪玲珑乃是极品的血玉,沐日月精华数百年而成,对于修行有事半功倍之效,故而极为珍贵。但是若要与它的日月精华相融合,在修行之时势必要将它摘下,这时便是取它的最好时机。” “那岂不是要在她与人行房之时将雪玲珑取走?” “正是。”提及此事,我便头痛不已,想想那情景,我又该如何去取? “那你准备让谁前去?” “碧风。”我轻叹道,“他是凌霄宫唯一一个潜心修真之术的人,非他不可。” “莫非你所说的完全准备便是他们?” “不错。”我点点头道,“师傅是独自一人回的雪山,风云十二使已全数留下,此番并清晖凌霁二人皆已到了飞雪山庄。” “若我猜得不错,今夜寒飞雪便有可能前来。”我又道,“今日大雪,月华必是大放之夜,她断然不会错过这大好的机会。” 入夜,我靠在床上假寐,静等寒飞雪来访,时已近二更,却仍不见她前来。 忽然,一阵细微的响动,我竖耳细听,那是我与魅离定下的暗号。 我不由心中大惑,此时他来做什么? 我翻身下床,将房门轻轻打开,魅离闪身而入。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魅离面罩寒霜,浑身寒气逼人,不容分说拉了我便向寒飞雪居住的院落奔去。 屋内,细碎的吟叫之音,并粗重的喘息之声,分明是一男一女在屋内欢好。 我不由大窘,抬眼望向魅离,却见他指指屋内,让我继续听下去。 断断续续的糜乱之声此起彼伏,许久方在女子的一声轻呼中结束。 “表哥,想不到你的功力是愈发精进了,人家好……”寒飞雪媚入骨髓的春音听得我浑身寒毛倒竖。 “表妹,莫不是你哄我开心的话儿吧。” 这声音,这声音竟是慕流云?! 我颇为震惊,他与寒飞雪竟是表兄妹? “怎会是哄你?” “若我不前来寻你,恐怕你此时早已与那冷绝心……” “表哥不是说她是女子么?这消息当真?” “三年前,我曾与她有过几面之缘,当时确是听那圣医口口声声唤她为内子。” “可是据我得来的消息,他却是男子,而那与他同来的风云阁阁主专好龙阳之好,所以我便觉得他是男子。” “你且去探探,不就知他是男是女?” “若真是女子,岂不是便宜了你?”寒飞雪语含醋意,“要去你自己去。” “表妹可是吃醋了?”慕流云一声轻笑,紧接着便又是一阵悉悉簌簌之声,又是一阵云雨。 听得我不由心中暗骂,真是一对奸夫**。 许久,雨收云散之后,方听慕流云道,“我还有一事不甚明白,那冷绝心十分聪明,你怎能将他引来?” “若非我身上的雪玲珑,他又怎会亲自送上门来?” 什么?原来她早知我是为她的雪玲珑而来,闻言,我不由心中暗惊。 “只不过他断然不会想到,如此重要的物件,我竟未随身带着。”寒飞雪一阵轻笑。 “倘若她窥破端倪,又该如何是好?” “他已中了迷魂术,此时想必早已分不清是非。”寒飞雪颇有些洋洋自得,“待明晚那些人全数死了,他便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表妹果然是技高一筹,竟能想到如此一箭双雕的妙计。” “这还不是替你分忧?倘若你这次再无法完成任务,你那主子还能饶了你的小命?” “这世间也就表妹对我真心实意了。”慕流云轻叹一声,“都已经二更天了,你还不去?” 听到此处,我早已是怒意滔天,这对恶毒的奸夫**。 我施展轻功悄然离去。 回到自己屋内,我恨恨道:“这对奸夫**,心肠竟然如此歹毒。” “此番他二人的目的再明显不过。”魅离道,“取你功力其一,最重要的应是要栽赃嫁祸。” “你是如何发现慕流云在飞雪山庄的?” “今日你我在那迷魂阵中,我偶然发现。”魅离道,“当时我只觉有人躲在暗处偷窥,悉心看下,竟觉此人十分熟悉,后见那人影鬼鬼祟祟闪入后园,我心中便生了疑惑,欲晚上一探究竟,却不想被我撞见他二人的奸情。” 我正待开口,只听得门外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忙示意魅离噤声。 魅离会意,翻身躲入床榻之上。 我随即也悄然上榻,假意熟睡。 脚步声愈来愈近,我神经紧绷,生怕自己出了纰漏。 一股馨香沁入心脾,正是白日园中那梅花所散发的香气,我忙运功将那香气抵出。 约莫半注香的时间,我只觉脸颊上一凉,几根细长的手指便已来回摩挲。 馨香离我愈来愈近,只听耳畔一声轻唤:“绝心?” 我仍装作熟睡,并不答言。 “绝心,你睁开眼儿看看我是谁?” 我这才将眼睛缓缓睁开,一副朦胧之意。 只见寒飞雪轻纱上身,胸前的丰盈若隐若现,媚眼如丝,粉面含春。 我不由心中暗笑,如此天寒地冻穿成这般,她不嫌冷么? 我口中含含糊糊应了她一声。 她一双玉手已探向我的腰间,我岂能容她对我上下其手? 我将她往怀中一带,温热的鼻息重重喷洒于她颈窝处,喃喃道:“飞雪,你好美。” 言语间,我已将她压在身下,只轻轻一扯,附身的轻纱便被我撕破,露出大片大片的细嫩肌肤。 我的手自她颈间一路向下,指肚一边摩挲,一边下滑,直至她丰盈之处。 寒飞雪不由娇躯一颤,喉间竟发出一声嘤咛。 果然是个荡妇,这便发出了浪叫。 我心中暗骂,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道,直撩拨得她两颊红红,轻喘不已。 她一双玉臂将我环住,樱唇自我耳际轻启:“我受不住了。” “你若唤我,我便给你。”我邪肆一笑,心知她已上道。 “绝心。”又是一阵娇啼,直渗得我头皮发麻,我强忍心中欲吐的冲动,将头伏于她耳侧,轻声道:“再唤我。” “绝心,绝心。”又是几声轻唤,却一声比一声柔媚。 我心知是我身上的摄魂香起了作用,便将她双臂自我身上拨下,将她狠狠掼于床上。 此时,魅离方自床榻内侧翻身下来。 “想不到你这撩人的手段竟不输男子。”魅离揶揄道。 我白他一眼,径自坐于床沿之上,轻声喃语:“飞雪,你可喜欢我?” 寒飞雪媚眼迷茫,直勾勾盯着我道:“喜欢。” “那你可想把你最重要的东西送与我?” “好。” “你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雪玲珑。” “现在何处?” “在我床下的暗格之内。”寒飞雪迷迷糊糊答道。 “此番究竟是谁迷惑了谁?”我啐道,“真是个贱人。” 言语间,我自怀中掏出一粒暗红色的药丸,将它放入寒飞雪口中,轻击她胸前穴道,她便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你给她吃的什么?”魅离道。 “嗜心销骨散。”我咬牙切齿道,“害我?我便让她生不如死。” 我轻击两掌,自梁上飞身而下两人,正是清晖与凌霁。 “你二人将这荡妇抬回去,顺便将那雪玲珑取回。” “是。” 望着床榻上仍浑然不自知的寒飞雪,我心中暗道:既是如此,寒飞雪你就休怪我心狠手辣。(未完待续) 第86章 翌日,一早我便佯病,不曾踏出屋门半步。 园子内,自清早便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而寒飞雪却一直都未露面。 直至傍晚时分,寒飞雪方盈盈而来。 “绝心,可是身体不适?”寒飞雪面露忧色。 “只是觉得浑身乏力,体内空荡荡的。”我面色泛白,双唇毫无血色,说话有气无力,“想是昨日受了风寒,才会如此。” 寒飞雪眸中的精光一闪而逝。 “绝心,药我已经替你抓来了。”魅离自屋外进来,望着寒飞雪道,“还清寒庄主遣人帮着把这药熬了罢。” 寒飞雪忙不迭点点头:“那筵席绝心就不必去了,好生休养,待我忙过之后,再来看你。” 我虚弱的冲寒飞雪笑笑。 寒飞雪自魅离手中拿了药,便转身离去。 “她可是发现了什么?”待看到寒飞雪的身影消失不见,魅离方道。 “应该不曾。据清晖所言,她今日一直在忙于送迎往来宾客,雪玲珑失踪应是还未发现。” “依我之见,还是早些离开飞雪山庄为好,倘若寒飞雪真将那些武林人士杀了嫁祸于你,亦是百口莫辩。”魅离面露忧色道。 我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待天色渐黑,我们便动身。” 掌灯时分,前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我与魅离悄然离去。 刚出得山庄大门,却见寒飞雪数人早已候在那里。 “众位英雄,他二人便是半月前灭了青城派的凶手,那白衣的乃是三年前血洗江湖的绝心宫宫主冷绝心,而那红衣的则是几月前弑主夺位的风云阁阁主魅离。”寒飞雪指着我与魅离道,“今日各路英雄齐聚我飞雪山庄,定要将这两个武林败类合力除之。” “一箭双雕?借刀杀人?”我仰天长笑,“寒飞雪,你的如意算盘是打得不错,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寒飞雪面色陡变。 “就凭你们?还妄想杀了我与魅离?”我环望众人,轻蔑笑道。 “魔头,今日我等便要替天行道。”人群中响起一声大喝。 我冷笑不语,静静望着愤慨的众人。 “你,你做了什么手脚?”那大喝之人手捂小腹,栽倒在地,七窍流血而亡。 众人见状,皆大惊失色,面面相觑,继而捂着小腹纷纷倒地,抽搐几下便气绝身亡。 “你……”寒飞雪大惊失色,“你究竟做了什么?” “若非你在那副汤药之中下毒,他们又怎会死?”魅离冷喝道,“我那不过是令人昏迷的药罢了,若非你加了一味药进去,又怎会变成毒药?” “想不到你二人竟然狡猾至此?”寒飞雪冷了一张脸,“几日前灭了我永生道的玄武教,今日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走出我这白虎教。” “原来是白虎教的教主?”我冷笑一声,“不知你有何本事拦得住我俩?” “来人,给我上。”寒飞雪一声清喝,自庄内涌出数名教众,将我与魅离团团围住。 我淡然一笑:“若虚真人,莫非还要我替你出手么?” 话音一落,一道白影已然落于眼前,正是若虚。 “臣若虚见过恒王。”若虚躬身参拜。 “恒王?”魅离望着对他拜倒的若虚十分不解。 “若虚,玄风他失忆了,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我道。 若虚满脸错愕,眸中划过一丝不可置信,继而便冲我拱拱手:“此番除去白虎教多亏冷公子相助,若虚在此先行谢过。” 言罢,若虚已将诛妖剑执于手中,白光顿闪,缕缕烟雾腾然而起。 望着身侧被诛杀的教众,寒飞雪面色煞白,施展轻功欲遁身而去,却不料腿一软,竟跌坐在地,手紧紧按住心口之位,痛不欲生。 我缓步上前,一脚踏于她小腹之上:“这噬心销骨散的滋味如何?” “噬心销骨散?”寒飞雪艰难着出声,心口的疼痛已让她冷汗淋漓。 “贱人,竟然串通慕流云那贼人陷害于我,。”我恨恨道,“还妄想取我的御雪神功,你真是死不足惜。” “莫非,莫非。”寒飞雪俏脸惨白,下意识向身上摸去。 我自怀中将雪玲珑取出:“你可是在找它?” “你……你何时将它取走的?”寒飞雪满脸不可置信。 “自是在该取走之时。”我冷笑一声,濯日已架于她白皙的脖颈之上,一只手轻轻拂上她细滑如脂的脸颊,“你这张脸究竟魅惑了多少人?” 她惊骇的望着我道:“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可知生不如死的滋味?”我的剑尖已划上她的脸颊,殷红的血滴自剑尖一点一点滴落在她脸上。 “不!”凄厉的叫声自她喉间发出。 “清晖!”我扬声道,“将她的舌头割了。” 清晖自庄内走出:“是。” 清晖手起,剑落,寒飞雪满脸鲜血,痛苦之声“呜咽”在喉间。 “你不如给她个痛快,何必如此折磨于她?”若虚轻叹口气道,“她虽死不足惜,但如此对她确是有些残忍。” “我从不知残忍二字为何。”我冷笑道,“她昨日曾碰我四次,今日我便还她八剑。” 清晖会意。 眼见寒飞雪气息奄奄,俨然血人一个,我仍觉不解心头之恨,正欲再刺她几剑,却被魅离一把拦下。 “她已中了噬心销骨散,又被你折磨许久,不若给她个痛快罢了。”话音一落,魅离已出手,一剑正中寒飞雪心口。 寒飞雪手脚抽搐几下,便命丧黄泉。 若虚长叹口气,摇摇头,沉默不语。 此时,凌霁并碧风等人自庄内出来:“宫主,属下已搜遍整个飞雪山庄,并无慕流云半点踪影。” “竟然又让他逃了。”我低咒一声,“此番让他逃走,他日定成大患。” “宫主,庄内余下的白虎教教众该如何处置?”凌霁道。 “永诀后患!”我狠狠甩下一句,拂袖而去。 回到锁心楼已是深夜。 奔波了数日,我顿感身心俱疲。 刚欲更衣就寝,我最不愿见到的人便推门而入。 “被免了王爷之位,连礼数都忘了不成?”我冷眼望着云承月道。 “馨儿。”云承月蓦然出声,“那乡随客栈的人可是你杀的?” “是我。” “那青城派也是你灭的?” “不错,是我。” “那随云山庄,还有飞雪山庄……” “够了。”我将他喝断,“云承月,我的事情你未免管得太多。” “你变了。”云承月紧紧盯着我,眸中的痛楚一览无余。 “我与三年前一样,丝毫未有任何改变,这才是真正的我。”我冷笑道,“还有,纳兰凝馨已死,我姓冷,名绝心,你莫要再叫错了。” “你请自便,我要歇息。”我径自躺于床榻之上,紧闭双目,不再理他。 “馨儿。”云承月信步至床榻前。 他的手还未碰上我的,我已将濯日横于我与他之间。 “云承月,倘若你再近前一步,我便杀了你。”我厉声道。 他的面色泛白,双唇因身上的旧伤未愈而全无血色,一双空洞的眸子此刻泛起的是深深的痛苦。 后悔?心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望着他斑驳的两鬓,枯瘦的面容,时隔几月,竟变得如此颓靡不振,可这一切又能怪谁? 怪我心狠?怪我全然不顾?怪亦只能怪他自己,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 “你可是恨我入骨?”云承月望着我的双眸,读出了我眼底深埋的恨意。 “恨?”我嗤笑道,“凭你也配?” 这四个字犹如四把利刃,生生刺入他心里,生生刺得他鲜血淋漓。 满目的凄凉,满脸的悔恨,他颤抖着双唇道:“我倒宁愿你恨我,至少那算是一种感情。” “我不会再施舍一点的感情给你,包括对你的恨。”我冷冷望着他,淡然出声。 我与他之间早该结束,早该在一切沦入万劫不复之前结束,如今他又得到了什么?而我又得到了什么? 原本在看到他满脸的痛苦,和内心的无比悔恨,我都觉得异常雀跃,他越是痛苦,我便越是雀跃,可如今,我竟连这雀跃之情都不再有。 一切都已结束。 他静静望着我,幡然转身,缓缓向门口走去。 “原本我以为你会恨我,这样至少我还能弥补,如今看来你竟连一丝恨意都不愿施舍给我。”云承月幽幽吐出一句,缓步离开。 “堂堂的千叶国主何时有了偷听别人谈话的习惯?”我冲窗外冷冷道。 一道墨色的身影自窗外跃入。 “想不到几日不见,你便变得如此牙尖嘴利?”暮千野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之笑。 “倘若你今日来此是要与我讲这些废话的,那么你请自便。” “我只是前来提醒你,凡事适可而止,我可以纵容你一次两次破坏我的计划,但是我不会纵容你三次四次。”暮千野蓦然腾起一股杀意,面色冰冷。 “哦?”我挑挑眉,直起身道,“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配称为计划?”我十分不屑。 “纳兰凝馨,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置你于死地?”暮千野眸中怒火毕现,蓦然出手。 我将身子一偏,躲过他一击,不由冷笑一声:“我替你除了身边的叛徒,你便这般谢我?” “即使你不杀她,也毋需我亲自动手。”暮千野立定身形道,“今日你出言不逊,我便不与你计较,倘如你再破坏我的计划,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言罢,他飞身离去。(未完待续) 第87章 难得的平静就这样被清晖带来的消息所打乱。 “宫主,此事该如何应对?”清晖忧心忡忡。 果然是纵虎为患,那日被慕流云逃脱,不想他却如此兴风作浪。 “绝心,你可知此事?”绝无情匆匆而来,手中举的正是那所谓的“英雄贴”。 试剑山庄、青城派、随云山庄、飞雪山庄,是我的,不是我的,如今笔笔血债全部算到我头上,以八大门派为首的武林名门正派联手势将我绝心宫剿灭,如今我是江湖正道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而那“英雄贴”便是流云山庄以“诛魔”为名,广邀天下英雄齐聚流云山庄共商诛魔大计的“诛魔大会”的请帖。 “想不到无情山庄竟也收到了这帖子。”我不由一声轻笑。 “一月后便是这诛魔大会,你如何还笑得出来?”绝无情面露忧色,“现今连少林、武当、峨嵋、崆峒、昆仑、点苍、华山、丐帮这八大门派都要联手对你,这该如何是好?” “岂止是这八大门派要联手对我?”我不禁冷笑一声,“天山、嵩山这些个大大小小的门派还数不胜数,想我何德何能,竟如此兴师动众?” 区区一个流云山庄又怎有如此大的能耐?不过是别人的一个傀儡罢了,只是不知这幕后主使究竟是何许人也,是暮千野?抑或是兰博云?倘若是暮千野,他的目的何在?莫非只因我屡屡阻碍了他计划,他才转而要将我除去?这理由未免也太过牵强。可倘若是兰博云,那他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称霸武林?他在十几年前便有这机会,为何会现在再来争这名夺这利? 除此之外,最不可能的一个人便是落玄晨了。此人我虽不甚了解,但他绝对不会有如此大的胆量,公然掀起轩然大波,他只是个乐得坐享其成的人罢了。 坐享其成?我心中一动。我何不也尝尝这坐享其成的滋味?思及此,我不由面露喜色。 绝无情不解道:“可是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不错,以己之道,换之彼身,不但可解燃眉之急,还可一举多得。”越想越觉我这想法甚好,为何先前我不曾想到? “无情可曾记得几月前那冷心绝情剑重现江湖的消息?” “自然记得,那不是你让清晖做的么?” “不错,此番我会让它找个正主。” “正主?”绝无情满脸疑惑。 “诛魔大会便是最好时机,既是群雄齐聚,我便会让他们争个你死我活?” “你的意思是要嫁祸流云山庄?”绝无情讶道。 “不错,这一嫁祸可是一举多得。其一,矛头便会转向流云山庄,而非我;其二,倘若流云山庄难以镇服,势必将其幕后黑手引出,来压制这声势,抑或是让他们内讧;其三,倘若有心人真想得到那冷心绝情剑的剑谱,势必会不择一切手段来夺取,到时我们大可坐享其成;其四,有可能将十六年前灭我纳兰一族的真凶引出。” 此番话一出口,绝无情竟怔怔望着我,满脸不可置信:“这主意可是你想出的?” “自然是我。” “那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自然是要嫁祸。”我心中已有数,嫁祸仅凭流言远远不够。 “你打算对谁下手?”绝无情已然明白我心中所想。 “此事仍需清晖去查探一番,自是与流云山庄有素怨的人最好。” 我心中不由一声长叹,必要时我定会亲自动手,毕竟当今世上唯有我与兰博云会那冷心绝情剑,若想做的滴水不漏,我必然要亲力而为之。 绝无情沉思片刻道:“这主意虽不错,但风险亦是不小,倘若有一点纰漏,便会前功尽弃。” 我微微颔首。 “还有一事,我想与你相商?”绝无情面露难色。 “何事竟让你如此为难?” “有关云承月之事。” “他的事与我无关。”我面色顿冷。 “可是此事确与你有关。”绝无情道,“你可知千叶屯兵之事?” “倘若千叶真的挥兵云月,你我都无能为力。”我轻叹道,“兰博云大权在握,以云载天一己之力难成大器。” “这便是我让你前去搭救云承月的原因。”绝无情道。 我凝眉不语,绝无情所言句句在理。如今这局势,兰博云不趁机谋反便是好的,他又怎会力保云月存亡?况且他与暮千野之间尚有交易,恐怕这其中的阴谋便是里应外合。倘若云月覆国,那我与兰博云之间的仇便永远都无法报了。 忽然,我想起一事:“无情,倘若你是兰博云,你若有谋反之心,如此局面之下,你还会在做些什么?” “谋反必要的兵权。”绝无情不假思索答道。 这便是了,如今云载天虽被逼迫,但兵权尚在他手中,兰博云孤掌难鸣,若以他的心机,又怎会不做好完全准备? “你的意思是,兰博云恐怕早已暗地里招兵买马?”绝无情一惊。 “不错,现在时机尚未成熟,若是时机成熟,他必会起兵谋反。” “那依你之见,他的兵现在何处?” 我摇摇头道:“这个我倒不曾查到,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人。” 我遂将上次与拂雪暗中接头,被唤作“灭”的那名男子的事情道与绝无情听。 “暗?灭?”绝无情大惊,“你可曾听清?” “怎么,你知道这两人不成?” “你可记得我曾提起过的暗影阁?”绝无情道。 “自然记得,除了风云阁、噬血阁之外,便是这暗影阁了。”我点点头。 “那暗影阁的阁主的名字当中便有一个灭字。” “什么?”我大惊,“你言下之意……” “不错,这暗影阁极有可能便是兰博云在江湖中培植的势力。” 我心中大震,倘若真是如此,那事情便会变得棘手许多。 “这事我会派人再去查探清楚。”绝无情道,“当务之急应是扰乱敌人计划,找出兰博云的藏兵所在。” 我沉思不语。 谋反之事,岂能说查就查得到?兰博云老奸巨猾,又岂能轻易露出狐狸尾巴? “我倒有个想法。”绝无情灵机一动,“正面去查,断然是查不到的,但是侧面去查,未必就不会查不到。” “你的意思是……”我心下已有了眉目。 “不错,养兵自是需要银子,我们可以顺藤摸瓜,一路摸下去。” “我断了他的财路,看他如何去养兵。”我不由冷笑一声,“既然他养,我们同样可以。” 此时,我方敢讲出这个主意,早在几月前我便已做好打算,不让无情山庄出面插手江湖之事的原因就在这里,以无情山庄的财力和声望,断然不会有人猜到我暗自招兵买马之事。 闻言,绝无情面色倏变,显然已知我意图。 “绝心,你要谋反?”绝无情惊道。 我摇摇头道:“我尚且对那位子不感兴趣,我只是备不备之需,为自己多一份胜算而已。倘若云载天的兵权被强夺,我岂不陷入被动之地?更谈何复仇,如此一来,有备无患。” 绝无情不语。 我接着又道:“如此一来云承月便有了去处,我们冒死去天牢将他救出,寓情于理他都应回报。” “但他毕竟与云载天是兄弟,有手足情谊。”绝无情道。 兄弟?手足情谊? 我不禁冷笑几声:“倘若真是兄弟情深,又怎会将我拱手相送?以我作为交换条件,这便是手足情谊?” “话虽是如此,但毕竟云承月也是皇室中人。” “他与兰博云之仇不共戴天,而今惟有依仗我们,他才有复仇机会,以他的秉性,他断然不会与我们为敌。”我望着绝无情道,“更何况他还欠我太多,我便给他这个赎罪的机会。” 赎罪?我心中不由暗嘲自己,利用便是利用,理由竟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那我需帮你做什么?” “在朝堂之上排除异己,削弱兰博云在朝中的势力。”我道,“凡是兰博云的党羽我都要一一拉拢,愿弃暗投明自然最好,倘若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我用那不法的手段了。” 江湖纷争,国势动荡,我不由心中暗叹:此番鹿死谁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我们拭目以待。(未完待续) 第88章 待绝无情与清晖离去之后,我不由轻叹口气,冲窗外道:“正门不走,偏要如此?” 妖冶的红衣翩然而至,魅离笑道:“我不过是不想见到那么多人罢了。” “你说的可是无情?”我叹口气道。 我不由心中苦笑,我尚且知他在窗外,无情又何尝不知? “他能为你做的,我同样可以做。”魅离行至我面前,澈亮的眸子紧紧盯着我道。 “其实,我并不需你为我做什么……” “你可以利用他,同样可以利用我。” “魅离,你今日是怎么了?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怔怔望着魅离道。 “先前不是一直在利用我么?为何现在改变主意了?”危险的气息弥漫在他周身。 我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他却一步一步紧逼,直至将我逼至墙角。 双臂将我紧紧箍在他的气息之中,我抬眼对上他那双澈亮的眸子,沉默不语。 两人近在咫尺,却恍如远在天涯,四目相对,却难以交汇。 “倘若你爱的是他,我同样可以成全。”魅离幽幽吐出一句,眸中是难言的苦楚与挣扎。 这般温柔的话语分明不是魅离,而是洛风,只有洛风才会有这般温柔痴情的话语。 “洛风。”我茫然的轻唤他一声,他的眸子依旧血一般的红,清澈见底,看不到半点波澜。 莫非是我的错觉?我紧紧盯着他的双眸,却依旧找不到丝毫破绽。 “以后在我面前,莫要提起其他男人的名字。”魅离眸中一冷,言语颇为霸道。 我眸色一黯,果然是我的错觉,他的记忆并未恢复,他依旧是魅离,而非洛风。 轻轻将他的手肘推开,我踱至窗前。 今夜的北风格外凛冽,而天幕中的那轮圆月更是格外清冷。 “已经二更天了,你还不走?” “来了便不打算走。” 话音未落,我已被他带入怀中,转瞬便与他一起倒入床榻之中。 他的唇轻轻拂过我的脸颊,让我羞赫难当,我抬手欲挣脱他的怀抱,却不料被他反擎了手。 “你……”眼睁睁望着他点了我的穴道,我却无力反搏。 “今日是月圆之夜。”魅离轻轻吐出一句,将我的手置于他脸颊之上,反复摩挲。 他居然知道月圆之夜我必会内力尽失? “你可是要趁人之危?”我对上他的红眸。 “我,只想这样与你共处一夜。”言语间,他已将我圈入怀中,下巴抵上我的额头,“就这样让我抱你一夜可好?我决不会趁人之危。” 淡淡的冷香萦绕鼻尖,难以言喻的暧昧在空气中弥漫。 四目相对,他眸中深深印上的是我的身影,肌肤相贴,炙热的温度传入我的身体。 我望着他的双眸,沉默不语。 “你不回答,我便当作你是默许了。”他唇角一绽,竟似孩童般的一抹痴笑,带着几分欣慰与心满意足。 穴道被点,浑身动弹不得,我可以说个“不”字么? 但当我望见他唇角的那抹灿笑,话便被我生生咽了回去,那是属于他难得的幸福。 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涌起一股酸涩,自心底一直蔓延至眼底。 犹记得雪山初见,如风如梦亦如幻,那翩翩的白衣,颠倒众生,回眸一笑; 云照山上,落樱树下,欣喜重逢,饮血驱魔; 断情崖畔,毅然跃下,浅笑春风,以命换命。 十万银丝,澈血红眸,依旧的风华绝代下掩埋了他的多少心伤? 恍惚间,他的唇印上了我的额头,只浅浅的一吻,我便被朦胧的睡意淹没。 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身侧早已空无一人,床榻之上冰冷的并无半点温度。 莫非他早已离开? 正在揣测间,绝无情已匆匆推门而入。 “你可知昨夜流云山庄死了数十条人命?”绝无情道。 “怎会如此?”我颇有些错愕。 “据闻乃是风云阁前去强夺冷心绝情剑的剑谱,双方激战所致。” “什么?”我大惊,“可是魅离亲去的?” 绝无情点点头道:“他已向慕流云放话,倘若一月内流云山庄不交出冷心绝情剑的秘籍,他便将流云山庄踏平。” 我心中大震。 原本永生道便对他处处威胁,如今一来,树敌更多,他该如何应对? “最为关键的不是他向流云山庄公然挑衅,替你嫁祸慕流云。”绝无情满面忧色道,“而是他身上的血咒,他每多杀一个人,身上的血咒便会多加一分。” “什么?”我震惊不已,“多加一分又会如何?” “多加一分,便会加速血咒开启的时间,倘若他眸子不再反复变换颜色,唯有红色,那便是血咒开启之时,他便要遭受彻彻底底的诅咒,而风落亦会因此而惨遭生灵涂炭。” 我惊在原地,久久无法平息自己的心情。 为何要如此?明知要将自己送上不归路,为何还要如此? 我夺门而出,直奔醉风斋而去。 琴音缭绕,一室冷香。 魅离斜靠于软榻之上,红眸微眯,红衣半敞,一支墨玉簪斜插入鬓,几缕散落的银丝泻于白皙的脖颈之上,手中轻转着一只白玉杯,轻轻浅酌,几滴琼浆衬得红唇愈发娇艳。 他竟还有闲情逸致在此听曲饮酒? “魅离。”我一声清喝。 魅离挥挥手,示意抚琴的婢女杏儿退下。 “既然来了,便尝一杯我亲酿的‘凝雪’罢。”他将手中的玉杯置于桌上,自一侧的暖炉之中取出一只白玉的酒壶,轻轻将杯斟满,递于我面前。 一股冷香扑鼻而来,正是这杯中酒所散发。 “这酒乃是梅瓣上的落雪所酿,入口醇香,你且试试。”魅离扬唇笑道,“待尝过了这杯酒再说亦是不迟。” 我伸出手去接那酒杯,却不料他将手一撤,左手顺势将我一拉,我便直直跌入他的怀中。 他将我紧紧箍于怀中,红唇一勾,将玉杯置于唇边,轻酌一口,便覆上了我的唇。 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入,淡淡的冷香瞬时弥漫唇齿之间,清香过后竟是一缕辛辣。 我只觉喉咙似火烧,下意识欲将那酒吐出,不想他的舌却顺势滑入,带着浓浓的酒香辗转于我唇齿之间。 我睁大双眼,对上的正是他溢满柔情的双眸。 酒香怡人,更醉人,娇喘嘘嘘,浑身无力,唇舌的纠缠几欲将我溶化。 不知不觉中,他早已将我放开,温热的手掌扣上我的腰间,将我的身体与他贴得更近。 朦胧间,意乱情迷,是否是那酒醉了人? “你可是要以此来回报于我?”略带喑哑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 我的意识在瞬间清醒,抬眼正对上魅离那双澈亮的红眸,眸中的欲火已然燃起。 我面红耳赤的将他推开。 “我还真的很贪恋这个味道……”他轻叹口气,缓缓起身,行至琴案处坐下。 柔柔的琴音,如若三月的春风拂面,和着淡淡的忧伤,自他指尖倾泻而出。 “为我可值得?”我幽幽叹道。 “我说过,他做得到的,我同样也可做到。”魅离缓缓道。 “可他并未赌上自己的性命。”我为他的漫不经心有些薄怒。“你怎知他并未赌上自己性命?” 琴声嘎然而止。 “你怎知他并未赌上自己性命?”魅离重复道。 “你所言何意?”我有些错愕。 “你可知万艳同悲?” 我心下一惊,万艳同悲?心中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忙不迭点点头。 “当今世上,唯有三种毒堪称奇毒,胭脂泪为首,其次便是这万艳同悲,而那千娇百媚便是第三种。”魅离道,“万艳同悲与胭脂泪类似,但凡中者皆不能妄动感情,倘若为情所伤便会触动体内毒发,每伤一次,毒便会深入三分。” “什么?”我大惊失色。 “他尚且不顾自己性命之忧,我又有何惧?” “可是你身系万千生灵,你怎能置他们于不顾?” “你怎知他就不是?” 我凝眉不语,后面的话语我不想听。 “若我和他之间,你究竟会选择谁?”魅离上前一步,紧紧拽了我的手道。 当这样的难题陈于我面前,我依旧不知自己心中答案。 以前不知,现在更是不知。 无情的深情,还有魅离的痴情,两人皆为我置性命于不顾,我怎能在他二人之中选择?选择了谁,对另外一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与其伤害他俩,倒不如伤害了我自己,毕竟我欠他俩的太多太多,多到我即便是我倾尽一生,倾尽所有,我都无法偿还。 “我不知道……”这样的回答,于无情,于魅离,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莫非真的如此难以抉择?”魅离的声音有些许艰难。 我无力的望着他的双眸,那深深的痛楚一览无余。 果然,一个情字太伤人,伤了我,伤了无情,也伤了他。 “我不会逼你,我会等,等你说你爱上我的那天。”魅离敛起眸中的痛楚,将我一把揽入怀中。 “真的,好想永远都这般拥着你……”他低声呢喃。 “馨儿,你可知……”温润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我心下一紧,慌乱的推开魅离,抬眼望去。 绝无情面色泛白,眸中的伤痛生生灼伤了我的眼。 “馨儿,云承月有要事要与你相商。”绝无情极力将自己眸中的伤痛捺下,道。 “他有何要事?”一听云承月,我便冷了脸色。 “回去问问他便知。”绝无情道,“魅离也一同去罢,此事应是与众人皆有关系。” 言罢,绝无情转身离去。(未完待续) 第89章 一袭白衣似雪,一袭玄衣如墨,云载天与云承月两人正立于床前低语,。 “人倒是很齐。”我冷笑一声。 云载天面色泛白,白衣相称之下愈发显得羸弱,听我言语相讥,竟荡开一抹笑。 云承月则望着我身侧的魅离与绝无情,眸中的神色颇为复杂。 “不知圣驾到此,有失远迎。”我再次讥道。 “朕险些丢了性命,馨儿不来探望倒也罢了,却还如此讥讽朕。”云载天苦笑道。 “搭救漓王不是苦肉计么?何来丢了性命之说?” “那的确不是苦肉计。”绝无情凝眉道,“那日我本安排人手在你们得手后前去声东击西,却不想突发状况,以至于打乱了原有计划,万不得已之下我才前去相助。” “什么?”我一惊,“蓄意行刺?” “不错,更何况那箭上淬了剧毒,倘若再晚一分,便会毒发身亡。”绝无情道。 “剧毒?”我眉头紧蹙,反复回想那日的情形。 那日,与兰博云交手时,曾听兰博云提及他早有所防备之事,莫非行刺亦是他指使,借以栽赃嫁祸于我? 我遂将心中所想道出。 “恐怕不止如此简单。”云载天道,“以兰博云之性情,断然不会做出这等暴露自己的行径,朕认为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莫非是他?我心中“咯噔”一声,莫非这是暮千野所为?如此他才会前来威胁我?倘若真是他,他大可挥兵云月,何必暗地里大费周章? “还有一事,朕想问问馨儿。”云载天道,“方才来时,朕在茗香阁附近似乎见到了一个颇为熟稔之人。” “茗香阁?”我不解道,“什么人?” “沉香。”云载天吐出两字。 “怎么可能?沉香已死,是属下亲眼所见。”清晖颇为震惊。 “你当真亲眼所见?”云载天更为震惊。 “确是如此。”清晖答道。 “还魂术!”我与魅离同时惊呼出声。 “还魂术?”云承月满面不解之色,“何为还魂术?莫非能令死人起死回生不成?” “不错。”魅离接道,“还魂术乃是永生道最高的巫术,表面看虽可令人死而复生,实则是对死人下了巫蛊之术,由施术者操控受术者的思想行为,人既已死,又怎能复生?不过是永生道迷惑众生的障眼法罢了。” “那受术者是否还有自己的思想?”云承月面色陡变。 “自然是不会有,人都死了怎还会有自己的思想?”魅离摇摇头道。 “那又怎会记得前尘过往?”云承月急问道。 魅离一生嗤笑:“那不过是死者生前残存的记忆而已,**控时偶尔显现亦属正常。” 此言一出,只见云承月脸上顿无血色,煞白如纸。 “漓王莫不是见过这中了还魂术之人罢?”魅离讥道。 云承月双唇紧抿,不发一言,豆大的冷汗自额头不停渗出,面色愈发惨白。 云载天似有所悟,凤目紧紧盯着云承月,面色亦是十分难看。 眼见云承月的面色惨白如纸,薄唇已被生生咬破,双拳越握越紧,指节“咯咯”作响,满腔痛愤终是化作撕心裂肺的一个“不”字脱口而出。 他踉踉跄跄推开众人,向外奔去。 我与绝无情、魅离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云载天重重叹口气道:“果真都是冤孽。” “此言何意?”我心中倏尔一紧。 “你当真要问?”云载天凤目中流露一丝不忍。 “若是与我有关,我自然要问。” “前尘过往不知岂不更好?”云载天又是一声长叹。 越是如此,我心中愈发好奇。 “究竟是何事与我有关?” 云载天紧盯着我,半晌方道:“你可曾记得千叶前来联姻的公主暮千芊?” “我自然是记得。”我咬牙切齿道,至今都无法忘记她对我百般挑衅的眼神。 “那你又可知当初为何皇兄会娶她为妻?” “你究竟想说什么?”我嗤笑道,“莫不是要对你兄弟二人的所作所为开脱罢。” “当初若不是千叶与风落两国联手,再加上兰博云狼子野心,内忧外患之下,朕又怎会同意你与落玄晨结亲之事?”提及往事,云载天不由凤目中流露一丝痛楚。 “云载天,莫要为你的自私而找借口。”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朕身为一国之君,自是有万般无奈。” “够了。”我喝断他,“倘若你今日前来便是讲这般无聊至极的话,那请自便。” “当初,皇兄他娶那暮千芊亦是必不得已。”云载天蓦然出言。 “那又与我何干?”我冷笑道,“我与他之间早无半点瓜葛,你此时跟我讲这些又有何用?” “那随云山庄可是你率人前去扫平的?”云载天道,“据朕所知,随云山庄便是那魔道永生道的一个分教所在,而这还魂术又出自永生道,暮千芊自然就与你有关。” “你可知当初暮千芊便是允诺皇兄,可令皇兄的母妃起死回生,皇兄方才应允这门亲事。” “什么?”云载天的一席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将我震在当场。 “依你言下之意,这暮千芊极有可能是永生道的教众?”魅离眸色顿凛。 “不知那招魂术可有什么明显的可辨之处?”云载天问道。 “被施术者眉心会有一点朱砂印记,那便是施以蛊术之处。”魅离答道。 “果然。”云载天顿悟,“那可有破解还魂术的法子?” “施术者一死,还魂术便可解除,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魅离摇摇头道。 “逝者已逝,为何还要去叨扰?”云承月嘶哑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他大步上前,一把扯住魅离的衣袖道,“为何?莫非就别无他法了么?” “将逝者焚烧,亦可破解。”绝无情轻叹道。 “不错。”魅离道,“倘若无法将施术者除去,那便只有这个法子,方能将还魂术破解。” 云承月若失了魂魄般怔在当场,双目空洞无神。 虽有千般万般不得已的理由,但结果终究还是负了我,不是么? 我不由轻笑出声。 “馨儿。”绝无情面露忧色,“你可还好?” “好,我好得很。”我朗声大笑,回首望向云载天道,“此时将这些事情道出又有何用?期盼我的回心转意?抑或是另有他图?” 云载天似恍然大悟,却是所答非所问:“朕如今终于明白父皇当初的用意了。” “父皇将兵权交予皇兄,只是为保朕不在风口浪尖,他恐是早已看出母后与兰博云之间的关系;而将政权交予兰博云,应是意在促他谋朝篡位,从而成为众矢之的。”云载天叹道,“想不到父皇的一片苦心,朕今日方才体会。” “馨儿,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云承月猛然冲至我面前,一把拉住我的手道,“当初若非那贱人允诺我令母妃起死回生,我断然不会一切皆听从她的安排,我定不会放你离开我,你原谅我好不好?” “云承月,你放手!”我甩开他的手道,“原谅?亏你也说得出口。” 我冷笑道:“即便你有再多的苦衷,即便你有诸多的借口,现在一切都与我无关。” 云承月面色惨白,颤抖着双唇道:“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没有你……” 我冷眼望着他的心痛与后悔,唇角一挑:“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我已经知错了,你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云承月眸中的哀痛愈凝愈重。 “想当初,谁又曾给过我机会?”我冷冷道。 “那为何你会原谅他,而不会原谅我?”云承月指着我身侧的魅离道。 “他用他的命向我忏悔了。”我厉声道,“你若能如此,我便原谅你。” 言罢,我已将手中濯日掼于地上。 “好。”云承月拾起濯日,横手便向颈间抹去。 “够了!”绝无情蓦然出手,将剑打落在地。 我扬手,濯日已然落于我手中,我环望四人,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我疾步奔茗香阁而去。 “姑娘,这是男人寻乐子的地方……”一名妖冶的女人拦住我的去路,转瞬便被我的剑吓退。 “我的剑可不长眼睛。”我冷喝一声,大步走进茗香阁。 只见那妖冶的女子轻击两掌,登时自堂内涌出数名身材魁梧的伙计,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春堂,阁主有请这位姑娘上来一叙。”一道清亮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发出。 只见一名年约二八的妙龄女子缓步而至,对我盈盈一拜道:“姑娘乃是阁主的贵客,有失远迎,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这是唱的哪出?我凝眉不语,信步奔后院而去。 行至一座阁楼前,那女子方道:“阁主已恭候姑娘多时,请!”言罢,她已转身离去。 我疾疾奔二楼而去,刚刚将珠帘掀开,一股浓郁的茶香便扑面而来。 一名墨衣男子席地而坐,面前是一张矮几,一只上好的紫砂壶并几只排列有序的瓷杯,几旁是一只暖炉,炉火正旺,水已煮沸。 只见他自炉火上提起那煮沸的水,缓缓倒入那紫砂壶中,一股茶香瞬时萦绕鼻间。 将水壶重新置于暖炉之上,他方将那紫砂壶举起,小心翼翼的将每只瓷杯斟满,倒茶,洗茶一气呵成。 待所有工序完成之后,他方举起一只瓷杯冲我道:“这是我千叶最上等的‘千樽醉’,你来尝一杯。” 我行至他面前,与他对面而坐。 墨色的长衫大敞,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精壮的胸膛若隐若现,墨丝未绾,随意倾泻于肩头,丹凤眼中星光点点,红唇上扬,玉指轻拈瓷杯,浅饮低啜,一副沉醉之态。 “暮千野,我并不是为陪你品茶而来。”我冷言道。 闻言,暮千野将手中瓷杯缓缓置于几案之上,玉指轻轻拭去唇角残留的几滴水渍。 “那你可是想通了,欲投怀送抱?”他扬唇灿笑,眸中尽是戏谑之色。 “你莫要逼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出声。 他确是不可饶恕之人,倘若不是他的那颗千娇百媚,我又怎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哦?”他的丹凤眼几乎眯成一条线,“你这是在威胁孤王?” 危险的气息自他周身发出,墨丝顿扬,转瞬他已遁至我面前,一把扼住我的右腕道,“你可知威胁孤王的下场?”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道理想必你应该懂得?”我冷冷望着他道。 “你还真是胆大,只身前来不说,竟敢对孤出言不逊?”暮千野眸中寒光毕现。 “那又如何?”我冷笑道,“想不到你竟与永生道相互勾结,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长。” “呵呵呵……”暮千野仰天大笑,“今日方知我的手段?你若后悔尚且来得及。” “我不过是来提醒你,倘若你阻碍了我的计划,我亦会对你不客气,就如你所言,毁了你也在所不惜。” 言罢,我起身离去。 “你可是在向孤正式下了战书?”身后一声清笑。 “挡我者死。”我撂下四个字,拂袖而去。(未完待续) 第90章 此时此刻,本不应再竖敌,却不曾想竟竖了如此一个大敌。 我不由轻叹一声,走出茗香阁。 暮千野与我之间的宿怨,我本欲放在最后再与他清算,而今却不可能了,只因他的手伸得太长。 明争暗斗,想必他早已做好万全准备,阻我计划是小,倘若真让他渔翁得利,捷足先登,那我便输得彻底。未曾过招,便已败了,我怎会坐以待毙? 暮千芊,若我猜得不错,应是暮千野的一颗棋子,而绝非他的亲生兄妹,此番因暮千芊的暴露,想必暮千野的计划又要有所更改,以他的行事作风,定会将暮千芊灭口,以绝后患。 “姑娘,请留步。”正冥思间,前路忽被人拦住。 抬眼一望,竟是一名白髯老翁。 “不知老伯唤我何事?” “有位公子托我将此物转交姑娘。”言罢,老者递于我一方素帕。 展开来看,竟无半点字迹。我将这素帕反复端详数遍,仍是一无所获,抬眼再看那老翁,人已然走远。 心中诧异不已,再看那老翁步履竟愈来愈快,根本不似年迈之人,我一顿足,施展轻功尾随而去。 追到一处僻林,那老翁竟凭空消失,我不由大惑,四下张望,只见枯木林立,并无半点人迹。 忽然,一道白绫凭空而降,我忙以剑去隔挡白绫的攻势,却不料那白绫竟腾空飘起,紧接着便是一道白色人影飘然落地。 月牙白的锦缎长衫,如墨青丝随风舞动,盈盈的桃花眼眼波流转,包含万种风情,娇艳的红唇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浑身上下无半点尘世间的浊气,此人不是落玄晨还能是谁? “是你?”他才是罪魁祸首。我不由心中怒火层层上涌。 落玄晨广袖一挥,将方才的白绫收起,展颜一笑:“爱妃,你可真让本王挂念的紧啊。” 爱妃?我心中怒火更甚,将面色一冷,道:“爱妃?你真是不知羞耻。” “你我本有婚约在身,我如此这般唤你自是应当……”落玄晨笑意更甚。 “够了。”我出言喝道,“你引我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自然是要接你回风落成亲。”落玄晨敛去笑意。 “成亲?”我一声嗤笑,“落玄晨,你打的如意算盘恐非如此罢?” 倘若我猜得不错,他应是为我身上的那冷心绝情剑的剑诀而来。该死的兰博云,居然早就步下这局,引得暮千野与落玄晨纷纷来争。 “你助我夺了江山,到时你我二人共享天下,岂不是一桩美事?”落玄晨桃花眼中精光乍现。 “你真是白日做梦。”我冷笑道,“你连风落的太子之位都不曾得到,竟还敢妄谈天下。” 落玄晨面色陡变,冷言道:“风落迟早是我囊中之物,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紧紧盯着落玄晨,半晌方缓了语气,柔声道:“玄晨,其实我亦不想与你为敌,我实在是有必不得已的苦衷啊。” “苦衷?”落玄晨十分不解。 我冲他扬扬手,示意他靠近些。 待他近至我身前,我附耳道:“因为你让我觉得太过恶心。” 言罢,我将他一掌推开,仰天大笑。 落玄晨一张俊脸登时气得通红,他扬手一挥,一道白光便冲我袭来。 这分明是修真师的道法,莫非他也是修真之人? 我心中暗惊,忙纵身跃起,却不想那道白光似是长眼一般,竟紧追我不放。 我大骇,急忙挥剑去挡。 “不可。”只听一声清喝,紧接着便是一道金光而至,直直奔那白光而去。 两道光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再看落玄晨竟倒退数步,唇角沁出一缕鲜血。 炫目的红衣翩然而至,正是魅离。 “你……”落玄晨不可置信的睁大那双桃花眼,指着魅离道。 “无须理他,我们走。”魅离冷瞟落玄晨一眼,拉了我便飞身离去。 “他可是修真之人?”我问道。 “不错。” “那为何他不是祭司?” 闻言,魅离停下脚步,直直盯着我道:“人命天定。”言语间,红眸中涌起一丝无奈。 人命天定?我怔怔望着他,久久不语。 猛然间想起一事。 “你的眸子最近可还有变换?” “有,只不过是越来越少了。”魅离轻叹一声,“这次已有近半月未曾变回黑色了。” 我心中大惊,莫非已到了血咒完全开启的时刻? 越想越觉可能,不然这落玄晨为何会在此时现身?他本就是坐享渔人之利之人,此时偏偏现身,莫非真的昭示着什么? “我的事你莫要担心,你倒是应再想些应对之策,转眼时间已到,明日我便会再去流云山庄,倘若慕流云交不出那剑谱,你又当如何落井下石,教他至死都无法翻身?” “此事我心中早已有打算,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哦?何出此言?” 我遂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与魅离。 若真想滴水不漏,我出手是必然中的必然。风云阁与流云山庄一战,双方必有死伤,倘若风云阁的手下皆死于冷心绝情剑之下,那慕流云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此番一战,定有不少武林中人前来暗中查探虚实,所来之人清晖已于昨日一一上报于我,明晚将这些人一并除去,慕流云就是死也未必能够翻身。 只是有一样,是我最担心的,那便是使用冷心绝情剑,必定会触动我体内“胭脂泪”的毒性,此番触动不知我又要遭受怎样的苦楚。 回到锁心楼,已是掌灯时分。 “你可是去寻暮千野?”绝无情迎上前来道。 我点点头。 “此时将事情说破,实属不该。”绝无情轻叹口气道,“你为何如此冲动?” “我自是心知多一敌不如少一敌,不过此时却正是逼他入困境之时。”我淡然一笑道。 “哦?”绝无情有些不解。 “暮千芊乃是他放置在云月的一颗重要棋子,此时将暮千芊的身份揭穿,只能逼他将计划更改。试想,倘若我们与暮千芊正面交锋,明有兰博云与玄诗韵,并暮千野为她撑腰,暗又有永生道为她坐阵,除她非但困难至极,稍有不慎我们定会打草惊蛇;但若是她的身份被揭穿,暮千野必会杀她灭口,从而保全自己的全盘计划,我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而依我之见,暮千野亦不会过早与我们正面交锋,他会等待时机,伺机而动。”我道出心中所想。 “我倒是不曾想过,暮千野竟会杀他妹妹灭口。”绝无情凝眉道,“倘若他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狠下心去下毒手,那此人未免也太过可怕。” 我摇摇头道:“依我看来,那暮千芊并非他的血缘至亲。” “何以见得?” “以他的心机,又怎会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倘若真是血亲,出了任何纰漏自是与他脱不了干系,而如此一来,将暮千芊灭了口,他不但能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更可嫁祸云月,挥兵云月只是一触即发。” “倘若能借他手除去暮千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绝无情略一沉思道,“只是他已与永生道相互勾结,死了一个暮千芊,亦会有他人前来相助,怕是依旧难以对付。” “依我之见,他应不是与永生道相互勾结,而是另有其人。” “什么?”绝无情面色一变,“究竟是何人与他勾结?” “落玄晨。”我道出心中所想,并将方才与落玄晨交手之事一一道与绝无情。 闻言,绝无情的脸色愈发凝重,垂首冥思,满腹心事。 若我猜得不错,真正与永生道勾结的人应是落玄晨,而并非暮千野。 落玄晨看似那般淡雅如仙,漠然于世的人,实际却是野心极大之人,他既想得我身上那冷心绝情剑的剑诀,自是要夺太子之位,而欲夺位自是要有强大的势力支持,而永生道确是他的最好选择。永生道谋逆之心已有数十年,两者必是一拍即合。 至于暮千野,想必与落玄晨之间的交易,无外乎便是暮千野助落玄晨夺位,落玄晨助他出兵云月,如此一来云月破国已成必然之势,只是我至今尚未想得出这暮千野究竟与兰博云之间有何交易,莫非与落玄晨的相同?倘若相同,兰博云当政之后,岂不比云载天更难对付?暮千野怎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今日是玄风出手相救?”绝无情蓦然出言,将我的思路打断。 “不错。”我点点头道。 谁知绝无情竟重重叹口气道:“该来的终是躲不过。” “无情。”望着他愁眉不展,我心中的不安油然而起,“莫非你是指血咒?” “恐是时日不多了,若非如此,落玄晨又怎会在此时突然现身?坐享渔人之利岂不更好?” 果然。 “那此事应当如何?”我问道。 “目前我是无能为力。”绝无情摇摇头道,“此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与玄风最好是寸步不离,以防永生道趁虚而入。” 无能为力?闻言,我不禁有些泄气,居然也有无情无能为力的时候。 “你也不必太过悲观,玄风他身为风落祭司,绝不是泛泛之辈,想要取他性命,亦是难上加难。”绝无情出言道。 我叹口气不语,话虽如此,但是毕竟暗箭难防。 “还有一事须与你相商。”言语间,绝无情自腰间取出一块金牌,“此物乃是云载天托我交予你的。” 我自是识得这金牌,这乃是“免死令”,只是不知云载天为何会将此物交予我。 “我今日已将大致的计划告知云载天,尤其是暗自招兵之事,想必亦是因此,他才会将此物交予你罢。”绝无情道。 “或许。”我将那“免死令”收好,“定是兰博云已有所动作,不知近几日朝堂之上可有什么动静?” “自劫狱那日之后,我便已告病,兰博云已对我有所怀疑,而自那日起,玄诗韵便以云载天龙体抱恙为名干预朝政,她与兰博云二人一唱一和,如今朝中上下几乎皆是他二人的党羽。” 原来如此。我恍然,以云载天的性情,又怎会默许我暗自招兵?更何况还赠我“免死令”,如今他是大权已失,唯一的赌注便全部押在我与绝无情身上。 至于兰博云的党羽,待我收拾了慕流云之后,我定会一一前去“拜会”。 “云承月,你打算……” “你不是心中已有打算?”我望着绝无情道,“你都已做好打算,何须再来问我?” 绝无情面露忧色道:“我是怕你心中不好受……” “我与他之间早已无爱无恨。”我出言将绝无情的话打断,“你不必顾忌。” “即是如此,那我明早便让他动身前往随城。”绝无情道,“一来,让他在那里操练兵马可掩人耳目;二来,他毕竟是为云月立下赫赫战功的漓王,如今奸臣当道,千叶又虎视眈眈,军心早已涣散,而军中不乏云承月的旧部,明日我会叮嘱他把握时机,纵是玄诗韵与兰博云手握兵符,亦无法掌控兵权。” “无情。”我不由一声轻叹,“想不到此事你竟考虑得如此周全。” 我怔怔望着绝无情,感激之情,愧疚之情,还有那难以言喻的情愫齐齐涌上心头。 似是窥破我心中所想,绝无情唇角一勾,漾出一抹浅笑,道:“不必感激,也不必愧疚,这都是发自我内心所愿。” 有多久不曾见过他唇角的这抹浅笑?又有多久不曾见他那浅浅的梨涡? 忽然之间,我觉得我真的好自私,明知他要的既不是感激,也不是愧疚,可为何我却不能给他想要的? 从前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究竟我在犹豫什么? 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有他伴我终生,我又有何所求? “我……”我欲言又止。 他扬手抵住我的唇,道:“你什么都不必说,我都了解,我会等,我相信我会等到那天。” 灿然的星眸漾出点点笑意,暖暖的融入心间。 心中涌起一股涩然,这般温润如玉的痴情男子,我当真配得上么? “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罢,明晚玄风会去流云山庄,你怎能让他独自前去?”绝无情道。 言罢,他已转身离去。 我怔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竟是感慨万千。 “莫非你已爱上了他不成?”淡淡的冷香飘入鼻间,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 未等我开口,便已被圈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真的已经爱上他不成?”魅离将头枕在我的肩上,附耳低语。 莫非我真的已经爱上无情?我,不知道。 我的沉默,让他将我环得更紧。 “你若是爱上了他,我该怎么办?你怎么忍心丢下我独自一人?”魅离的声音低沉而又忧伤。 我心中一痛。是啊,他该怎么办?我欠他的不比无情的少,甚至更多,我若是爱上了无情,他该如何是好?我又怎么忍心看他独自黯然神伤? 可是,终究还是要在他二人之中选择一个,不是么?可是我究竟该选择谁?选择谁都会令其中一人心伤,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我轻叹一声,抽身出来,转过身与他对视:“为何又是走窗而来?” “莫非你愿意见到我与他二人产生不快?”魅离黯然道。 我不语,他说的确是在理,二人相见,难免尴尬万分。 “这么晚,你不在你的醉风斋好生歇息,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要在这里歇息。”魅离敛去面上的忧伤之色,绽开一朵大大的笑容,眉眼弯弯,笑得好不得意。 “你果真是越来越无耻了。”我忿忿道。 “我与他不同。”魅离将我的手一拉,“他会默默等待,但是我却要主动出击,早早把你的心勾了去,我就不必天天黯然神伤了。” 我欲挣脱被他紧紧拽住的手,却不料被他一带,竟又跌入他怀中。 “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是在对我投怀送抱?”魅离红唇一勾,灿然而笑,笑意盈盈的红眸更是勾魂摄魄。 这般熟悉的话语,想不到竟是自他“魅离”这个身份的口中道出,我有一时间的恍惚,这分明是洛风,怎会是魅离? “洛风,只有你才会对我道出这样的话语。”我怔怔的望着他的红眸,素手已探上他的脸颊。 这一次,他并未反驳我对他的称呼,而是将我的手捉住,放至唇边,轻轻一吻。 未待我有所动作,他便已将我抱起,直奔床榻而去。 我心中一紧,莫非真如他所言,今晚他便要对我做出些什么? 他将我轻轻置于床榻之上,自己亦翻身上来,揽住我的腰肢,将我带入怀中。 头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之上,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的温暖,淡淡的冷香萦绕在我俩之间,我竟感到无比的安心与眷恋。 何时我竟如此贪恋起他的拥抱来了? 心中有些慌乱,我略作挣扎,却只是徒劳,只能被他揽得更紧。 “只是这般,我只是这般拥着你便好。”他喃喃低语。 心中满是挣扎,我无力拒绝,更是不想拒绝。 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要怎么办? “你若是洛风该多好。”我小声说道。 “洛风也好,魅离也好,对你而言真的有那么大的区别么?”魅离低声喃道。 “洛风他从不会让我为难,而你却总让我难以取舍。”头脑有些昏沉,睡意渐渐袭来,我的声音竟越来越小。 睡意朦胧,我阖上双目,枕在他怀中安然睡去,却无法看到他那双充满伤痛的眼。(未完待续) 第91章 “啪”,瓷器碎裂的声音将我从梦中惊醒。 我心中有些不悦,睁开朦胧的睡眼遁着声音望去。 绝无情双唇紧抿,怔怔的望着我,眸中溢满伤痛,一只破碎的瓷碗跌落于脚旁,青色的长衫之上满是粥渍。 “无情。”我一声轻唤,并不知发生了何事。 身后忽然有人将我一把拉住,我一惊,回首却见魅离红眸中满含期待。 原来如此,我心下一片了然。 原本无情是为我端来一碗清粥,却不想竟撞见我与魅离同榻而眠,此番他定是误会我与魅离之间的关系,方才失手将碗打碎。 “这便是你的答案么?”未等我出言解释,绝无情已开口问道。 “无情,你听我解释。”我忙起身奔他走去,却不料手被魅离拽的更紧。 我望着魅离,他轻轻摇摇头,满目期待,唇含浅笑,分明是让我留下。 我再望向绝无情,只见他脸色泛白,双唇已然失了血色,左手紧紧攥住胸前的衣襟,右手微微颤抖。 此时便要让我做出抉择么? 我心中一痛,终是等来了这天。 仅这片刻的犹豫,只见绝无情面色倏变,惨白如纸,紧攥衣襟的左手忽的一松,另一只手则迅速扶了一侧的墙壁,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无情!”心中大惊,我痛呼一声,奋力甩开魅离的手,奔至绝无情身旁,将他一把扶住。 “无情,怎会如此?”我用手轻轻替他揩去唇角的血渍,急急问道。 “馨儿,你可知道,我这里好痛,好痛。”绝无情唇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手指轻点着自己的心口道,“我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放下,能够坦然面对,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言语间,他按捺不住,又一口鲜血喷出。 “无情,你误会了,我与他真的没什么,真的。”我急得不知所措,只是一味的帮他拭着唇角不断漾出的鲜血。 殷红的鲜血灼痛了我的双眼,也灼痛了我的心。 “他毒发了。”魅离不知何时已立于我身侧,“你身上可有冷凝丸?” 我忙不迭点点头。 “先给他服下一颗,我这便回醉风斋取药。”言罢,魅离已飞身离去。 虽然只有擦肩的一瞬,但我依然看到了他眸中难掩的不甘与伤痛。 我自怀中取出冷凝丸,喂绝无情服下一粒,小心翼翼的扶他奔床榻走去。 轻轻将他扶下,躺好,折身欲将地上的碎瓷片打扫干净,却被绝无情一把拽住我的手。 “馨儿,你不要走。”他面无血色,眸子黯淡无光,眸底凝着浓浓的哀痛。 “我,不走。”我轻叹口气,依床沿坐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无情,对不起。”我望着他苍白的脸色,幽幽道,“真的对不起。”他捏着我手的力道忽然重了几分。 “馨儿,你是要告诉我你爱的是他么?如果是这样的答案,我希望你不要说,我不想听到自你口中道出,你爱的是别人。” 言语间,他的唇角竟又漾出一缕鲜血。 我心中一惊,一面替他拭去那血渍,一面道:“这毒为何会这般厉害?为何会吐血不止?怎样才能阻止它?无情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究竟该为你做些什么?” 心中止不住的慌乱,前所未有的痛楚弥漫心间,我茫然不知所措,唯有紧紧攥着绝无情的手,不停的问着他为什么。 “馨儿,你可知我为何会这般在乎你?为何会爱你如此至深?”他唇角微微上扬,原本黯淡的眸子竟冉起点点星光。 我摇摇头,沉默不语。 “你可愿听听我的故事?” 我有些错愕,微微颔首,这是他第一次向我道出有关于他的往事。 “我爹本是不问世事,乐善好施的一个人,而我娘,想必是全世间最为温婉贤惠的女子,她与我爹惺惺相惜,恩爱有加。可谁知在我五岁那年,所有的一切便都变了。”绝无情长叹口气道,“我爹不知为何竟迷恋上了修真之术,自此对我和我娘不闻不问,成天沉迷在他的修仙之中,我娘屡劝他无果,最后竟招致爹的怒颜冷语。娘一气之下带我离开了爹,却不想这一离开竟招来了杀身之祸。”绝无情面色一凛。 “我与我娘隐居林野,娘教我读书识字,教我武功,本以为日子便可如此平平静静的过下去,却不想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讲到此处,绝无情的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她趁我娘去集市采买生活所需,对我暗下毒手,我那年仅有八岁,怎是她的敌手?落败之后,她虽未取我性命,却在我身上种下奇毒”万艳同悲“,据闻此毒唯有下毒之人的鲜血方解,而伤心痛苦之时便会毒发,毒发之时心痛难当,吐血不止。娘悲愤之下,前去求那人救我性命,却不料那人竟以一命换一命的条件相挟,让我娘以她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娘毫不犹豫便应允了她,可谁知……”绝无情讲到此处,声音竟十分嘶哑,满面地伤痛一览无余。 “此人可是取了你娘性命之后,并未救你?”望着绝无情的悲愤之色,我亦猜出个大概,想不到世间竟还有如此卑劣至极之人。 “娘她真的好傻好傻……”绝无情极力隐忍着胸中的怒意道,“只因那人是娘的一母同胞的亲姊妹,娘便对她深信不疑。” “她为何要害死自己的亲姐姐?” “只因她爱的人心中爱的是我娘。”绝无情恨恨道,“可怜我娘自始至终爱的都是我爹,却惨遭她毒手。” 震惊之余是深深的痛楚,这种痛似一根刺,狠狠扎在心里,让人痛不欲生。 从不曾想过无情竟背负如此的深仇大恨,自我俩相识以来,他的唇角时常挂着那抹惑人的浅笑,他关怀我,安慰我,哄我开心,可我竟从不知他心中的苦竟埋了这么深。 究竟要有多大的毅力,方能将这仇恨,这痛苦深埋心底,笑看人生? 我本以为自己对他了解颇深,此时方知自己错得离谱,我竟是从未了解过他。 或许,就是这仇恨,这伤痛,才让他对我惺惺相惜,情根深种。 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情愫,望着他温润如玉的面容,我的心一阵一阵抽痛,回想自己对他的百般利用,他看在眼里,却从不曾责怪我任何,而我却不想给他任何承诺,不敢为他付出任何。 纳兰凝馨,你真是个卑鄙的小人,你的所作所为真的让人恶心至极,。我心中反复责骂自己,我对我自己简直恨之入骨,爱与不爱只是一念之间,而我却屡屡逃避,伤害他无数次,我的卑劣行径怎能轻易饶恕? “无情。”我哽咽着出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馨儿,你无需自责。”他淡然而笑,“我知道你心中亦不好受,我之所以道出这些尘封往事,不过是想让你明白我对你的心意。自打第一眼见到你,我便暗自下定决心,今生今世无论前路如何坎坷,我已认定了你是我一辈子的妻,今生今世,此情不渝。” 今生今世,此情不渝。 这是他对我许下的一生一世的承诺。 感动,心痛,两种滋味反复纠结,我真的还有资格去爱么? “无情……”此时,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手指轻轻扶上我的唇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你放不下你的过往,放不开你心中的结。你放心,无论你生老病死,或美或丑,我爱你的这颗心,永远都不会改变,你且记住,我爱的是你的心,而非其它。” 晶亮的眸子泛着点点星光,浓浓的情渐渐凝聚,他的话语深深印入了我的心里。 “无情,其实我与魅离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我们……”话被绝无情打断。 “我信你,我什么都信你。” “咳咳……”一声轻咳,将我与绝无情的谈话打断。 魅离面无表情,行至床前,对我道:“你先回避,我为他疗伤。” “可是……”我欲言又止。 “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魅离不冷不热的语气,颇含讽意的一句话深深刺进我心里。 我望着他的双眸,依旧那般澈亮,毫无半点波澜,脸上亦是平静无波。 我当真是伤到了他。 轻叹一声,我起身离去。 迎着凛冽的北风,我站在院中,心情总无法平复。 忽然,一件罩衫自身后披上我的肩头。 回首,却是云承月。 我有些错愕:“你不是一早便出发前往随城了么?” “向你道别之后,我便动身。”他轻轻叹口气道,“馨儿,这几日我已想明白了许多。” “你我之间终究是回不去了,因为我做错的太多,我错过的也太多,爱,就要坦坦荡荡、勇敢去爱,不该被束缚,而我却始终放不下自己的心结,我才会失去了你。”云承月定定望着我道。 “我,配不上你,或许亦只有他们才真正配得上你。”他向屋中望了一眼道,“该珍惜的时候就要珍惜,莫等错过了,才想要挽回。” “他们都是好男子,有他们在你身边,我便可以安心的走了。”云承月近前来,轻轻将我颊边的乱发捋至耳后,“我对不起你的事情太多,伤害你的也太多,从今往后我会尽力去弥补我的过错,我不奢望你今生能够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够过得幸福,这于我而言,就已经足够。” 言罢,他深深的望我一眼,转身离去。 一切就这样结束么? 我怔怔望着云承月离去的背影,他的话重重击在我的心上。 “该珍惜的时候就要珍惜,莫等错过了,才想要挽回。”我反复喃着这句话。 这是在暗示我不要错过无情么?可是魅离该怎么办? 选择了无情,魅离便会伤心,而选择了魅离,无情又会伤心,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你去看看他罢。”刺目的红衣在我眼前舞动。 望着魅离那平静无澜的脸,我心中大痛。 “魅离,我……” 他以手指抵了我的唇,道:“我不想自你口中听到,你爱的是他。” “你去看看他,做好万全准备,莫要忘了今夜的大事。”他丢下一句,拂袖而去。(未完待续) 第92章 天幕漆黑,星光微弱,今夜的夜色格外沉重。 本与魅离约好入夜便一起动身,却不曾想他竟先我一步而去。 祥云客栈外,我与清晖凌霁三人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清晖,你前去查探一下,他们一共几人前往流云山庄,客栈内还剩几人。” 我心中暗祷,但愿是倾巢而出,这便省去了我不少时间,但愿我还能赶得及前去协助魅离。 清晖得命而去。 约摸半柱香的功夫,清晖便折身而返。 “回宫主,原本十三人,今夜有十二人前往流云山庄,客栈内仅剩一人。” 真是老天助我。 “好,你去客栈内将那人引至密林之处,凌霁与我前去动手便可。” “是。”清晖转身而去。 我与凌霁迅速施展轻功奔城郊的那片密林而去。 早在数日前清晖便已查探好一切,这片密林是前往流云山庄的必经之地,在此处下手是最好不过。 “廖兄,你不觉得这片林子有点诡异么?” “有何诡异?不过是今夜夜色过沉,你莫要自己吓唬自己。” “师弟,话虽如此,但还是应小心为上。” “是,师兄。” 前方一行十二人正疾步飞奔,不时传来几人的低语。 我冲凌霁递个眼色,足间一点,使出一招“踏雪无痕”,顷刻间便已赶超众人。 手中剑一扬,拦住众人去路。 “慕流云?!”为首一人惊呼道,“流云山庄的少庄主大驾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凡是窥探冷心绝情剑的人都要死。”我沉了声音道。 “想你也是武林名门正派,却要做这等禽兽不如之事!”来人愤慨出声。 我并不答言,只是将剑一挥。 剑起,剑落,他便已横尸当场,颈间一道剑痕。 “莫非这便是冷心绝情剑?”其余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向后退去。 我估摸时辰相差无几,便飞身上前,未待众人回神,便已出招。 当最后一人倒下之时,不远处的一条黑影迅速遁去。 清晖亦自暗处现身。 此事已成,我唇角一勾,将脸上那人皮面具揭下,道:“我们走。” 待赶到流云山庄时,魅离正被人围攻。 炫目的红衣,舞动的银丝,出手迅速狠绝,几乎剑剑夺命,澈亮的红眸愈发寒光点点。 我心中一痛,终是来晚一步,未能阻止他的杀戮。 眼见他的剑又要取人性命,我飞身上前,将他的剑抵住。 “我来。”我望他一眼,手起剑落。 “住手。”一声厉喝,瞬时围攻的众人全数退下。 只见慕流云手提长剑,自不远处缓缓走来。 仇人相见,自是分外眼红,但更令我愤恨的是,他手中的那柄长剑,居然是潋月。 想不到我苦寻数月的潋月,居然落在这贼人的手上。 “想不到竟是你二人联手置我流云山庄于风口浪尖。”慕流云咬牙切齿道,“贱人,我当真是低估了你。” “贱人?”我一声冷笑,“这两字用来形容寒飞雪再合适不过。” 闻言,慕流云面色顿变。 “怎么?一语道中你心事?”我朗声而笑,“本是欲置我于死地的阴谋,想不到最终却引火上身,此番你的主子要如何处置于你?” 慕流云被一语言中心事,顿时恼羞成怒,将手中的潋月一扬,道:“我既是死,亦要先将你杀了,以泄我心头之恨。” 言罢,已提剑向我攻来。 此时,虽恨意浓浓,但我心知今夜只为前来栽赃嫁祸,不能放手一搏,招式上便已落了下风。 眼见慕流云的招式愈发凌厉,招招皆要取我性命,魅离已按捺不住,挥剑而上。 “两人一起?”慕流云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正合我意,还省去了我不少气力。” 言语间,潋月已舞出数朵剑花,数量越聚越多,最后竟化作条条惊龙,将我与魅离环绕其中。 我心下一惊,想不到慕流云竟又使出这游龙剑法,此番再不尽全力,我与魅离定是要命丧当场。 思及此,我不再顾虑,右腕陡翻,反手一招“无情无义”向慕流云攻去。 “不可!”魅离一声惊呼,却为时已晚。 只见慕流云唇角的笑容竟勾得更大,再看他左手两指轻拈,手腕轻翻,一道刺目的白光自他指尖射出,直直奔我而来。 心中大惊,不曾想他竟抱此同归于尽之心,我的冷心绝情剑必会将他重创,但他左手发出的那招定会取我性命。 收招已是不能,眼见那道白光即要射入我身体,眼前突然金光万丈。 濯日已穿透慕流云的身体,而他所发出的那道白光,已被耀眼的金光全然遮去。 慕流云颓然倒地,眼睛直直望着魅离,笑意更甚。 我上前一脚踏在他胸口之上,将濯日自他体内狠狠拔出,鲜血喷涌而出,瞬间将他的白衫染红。 “血咒已开,我功不可没。”慕流云气若游丝,却笑得无比诡异。 闻言,我心中大骇,回首望向魅离。 红衣,银丝,在凛冽的寒风中乱舞,澈亮的红眸此时愈发亮得夺目,亮得耀眼,仿若地狱的修罗。 心在刹那间收紧,血咒已开,血咒已开,这四个字反复盘旋于我脑中。 “不!”我凄然出声,恨意瞬时充斥心间。 都是慕流云,都是他,若非是他,魅离的血咒又怎会提早开启?今日我若不杀他,实难泄我心头之恨。 我扬剑便刺。 手腕被魅离紧紧扼住。 “他不能死。”魅离扬声道。 “为何?为何他不能死?” “他若死了岂不前功尽弃?”魅离厉声道,“你怎能如此不冷静?” “若非是他,你又怎会如此?”我愤然出声。 “贱人,有种你杀了我,杀了我你也无法挽回,哈哈……”慕流云的笑声如若鬼魅一般,声声刺痛我。 彻骨的恨意令我全身发抖,我奋力抽出右手,飞奔而去。 一路狂奔至锁心楼,我挥剑砍向院中的花木,发泄着胸中的恨意。 “你,这是何必?”魅离一声轻叹,将手中剑递于我道,“将它收好,莫要再落入他人手中。” 我接过他手中的潋月,紧紧盯着他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你是不是全都知道?” “知道什么?”魅离故作不解道。 “你既已算到今夜血咒会开,为何还要前去?” 魅离望着我,久久不语。 “你说,你说你究竟为何?” “既然都已知道,为何还会前去,魅离,如此为我,你可值得?”我哽咽着出声,心底的痛在一点一点蔓延。 他上前,一把将我揽入怀中,幽幽道:“天命难违。” 一颗清泪顺着我的脸颊缓缓而下,打湿了他的衣襟。 “对不起,又让你为我落泪了。”他轻叹一声,“每次都是如此,每次都是让你为我落泪。” 他抬手,轻轻为我拭去眼角的泪,眸中尽是愧疚与伤痛。 蓦然,他低头吻上了我的唇,柔柔的,似呵护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般,温热的手掌缓缓抚上我的脸颊,轻轻摩挲。 太过温柔,温柔的让我无力拒绝,唯有怔怔的盯着他的眼眸。 他扬手,将我的双眼阖上。 吻,一点一点变得热烈,直至狂热,激情伴着那淡淡的冷香,让我神志恍惚。 转瞬,他将我一把推开,红眸中冉起浓浓的不舍。 “馨儿,你早些歇息,明日我再来看你。”言罢,他飞身离去。 淡淡的冷香仍在鼻尖萦绕,唇上还残留他的味道,我轻轻抚着自己的红唇,怔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总觉会有大事发生。 翌日一早,我便直直奔醉风斋而去,昨夜魅离的一吻竟将我的神志蛊惑的如此迷糊,我竟然忘记问他血咒之事。 “奴婢已等候宫主多时。”远远便望见魅离的婢女杏儿疾步迎上前来道。 宫主?我有些错愕她的称呼。 杏儿疾步行至我身前,欺身而拜,双手将一纸信笺高举过头顶,道:“阁主有命,即日起杏儿便侍候在宫主左右,忠心不二。” 心中“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我急急打开那纸信笺,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 “馨儿,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只因我不愿让你再为我落泪。这几日来,我反复回想你我之间,我错过的太多太多,欠你的亦是太多太多,或许我的离开便是你我之间最好的结果。 我真的好后悔,当初玄晨向你求亲之时,为何我不曾挺身而出,倘若我那时挺身而出,又怎会有如此诸多的杀戮与苦难?又怎会让你伤心这般久?或许那时我毅然放下自己的宿命,就不会有今天。 本以为断情崖飞身一跃,便可将我欠下你的一并偿清,却不曾想我终究还是活了下来,追风也好,魅离也好,你都不曾放弃,一心让我做回洛风,可最终,我还是伤了你。 那当胸一剑刺的不是你,而是狠狠刺在了我的心上,我怎能就这样伤了你?虽然我心知那是你为唤回我的心智,而下的赌注,可当我清醒的刹那,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痛? 真的对不起,我欺骗了你,因为清醒的刹那,我早已记起了一切,早已记起了关于你我的点点滴滴,只是我无法面对,更不愿去面对,或许做魅离远远要比做落玄风容易得多,也坦然得多。 可是,我错了,宿命,那对我纠缠不休的宿命,让我无法摆脱,终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你问我为你如此,究竟值不值?馨儿,你可知深爱一个人的滋味?莫说是一个血咒,即便是让我粉身碎骨,我亦在所不惜,那是一种幸福,能为自己心爱的人而死,那真的是一种幸福。 实不相瞒,我真的不想这样便离开,因为我有太多的不舍,但是我的存在只会让你更痛苦,亦会让无情更加痛苦,三人之中注定会有一人受伤,那么就让我来做这个人罢,看着你幸福,未尝不是我的幸福。 你曾说过,若是洛风,就不会让你为难,若是魅离,总是让你为难,所以你不必为我的离去而太过自责,因为我是洛风,那个永远视你生命比我己命还重要的洛风,所以我不会再让你为难。 我与无情本就情同手足,有他在你身侧,我便可以安心离去,因为无情对你的爱不比我少,甚至比我更多,我相信亦只有他,才能给你真正的幸福。 还记得你曾为我写下的那首词:情费思量,一生难掩愁多少?奈何终老,痴字心头绕。恨落黄泉,惆怅情难了,痴人笑,几多烦恼,魂断无人晓。或许,这真的会是我今生的写照,不过,我不后悔,因为我知道你曾对我有情,这对我而言已经足够。 言尽于此,你不必大费周章四处寻我,若是有缘,你我自会再见。 洛风字。” 泪水止不住地汹涌而出。 洛风,你好傻,你真的好傻。在你为我扫平最后一个障碍,你竟然选择了全身而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你可知你不欠我的,你一点都不曾欠我,是我,是我欠你太多太多。 命,是你给的,而情,又是你的放手成全的,你叫我如何是好? 我将那纸信笺小心翼翼的折好,将它紧紧贴在我的心口之上,放入怀中。 心,似被万马践踏,痛得无法言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断情崖那飞身一跃你没死?你若是死了又怎会伤了他的心?又怎会让他独自黯然离去?为什么?”我歇斯底里的狂吼,任泪水无情的滑落。 寒风顿起,扬起大片大片的雪花。 我怔怔望着那条萧落的栈道,洛风他可是从这里走的? 狂风乱了我的发,也乱了我的心,那纷纷扬扬的雪迷乱了我的眼。 一股热气自腹内腾然而起,直直冲入喉间,本该极力隐忍,而此时我却不想忍耐。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落于地,一滴一滴殷红的血仿佛冬日盛开的朵朵红梅,炫人眼目。 我轻轻将衣袖挽起,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线已然蜿蜒至肘间。 我面无血色,凄然一笑,毒早已深入我的经脉,倘若这红线到了我的中指指尖,我的生命便已宣告结束,如今只有这般短的距离,我还能存活几天? 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双眼,喉间又一阵腥甜,鲜血再次喷涌而出。 我抬眼望着那栈道,朦胧间,那炫目的红衣正在寒风中舞动,那飞扬的银丝,还有那澈亮的红眸,那绝代的风姿,那倾城的一笑。 “洛风……”我茫然的伸手,身体在瞬间颓然倾倒。(未完待续) 第93章 天气越来越寒冷,转眼已近年关,而洛风也走了近半月。 这半月来,各方打探的消息都格外平静,平静的不同寻常。 “宫主,果然不出您所料,流云山庄终于有所动作。”清晖疾疾奔入屋内道。 “哦?”我眉头一紧。 “流云山庄已集结各大山庄并七大门派,广发天下英雄贴,将于三月召开武林大会,届时胜出者被推举为武林盟主,而流云山庄为免冷心绝情剑的剑谱落入奸人手中,届时也会将它献出,交予武林盟主保管。” “什么?”我大惊,想不到慕流云竟然想到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抑或是这根本就是他幕后的主子亲手为之? 倘若真是此人在幕后操纵一切,那此人未免也太过可怕。流云山庄本就没有冷心绝情剑,如今反而明目张胆承认剑谱在其手中,这岂不是引火上身?除非他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更大的利益?思及此,我不禁双眉紧蹙,对这幕后之人而言,他究竟想要什么? “馨儿可是为那武林大会愁眉不展?”绝无情温润的声音适时响起。 “不错。”我淡然一笑道,“想必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试想,倘若冷心绝情剑重现江湖的谣言变为事实,将会有怎样的后果?” “必会引得无数窥探者争相夺之。” “这就是了。”绝无情笑道,“天下至尊,谁不想拥有?流云山庄不过是打着这个幌子挑起江湖纷罢了。” “可是,如此简单的道理,莫非那些武林正道之士就看不出端倪?”我十分不解。 “怎会看不出?不过是都想坐享渔人之利罢了。”绝无情道,“定有沉不住气之人,先行下手抢夺,纷争一起,便会有人火上浇油,将声势挑得愈大,而所谓的主持正义之人便有了用武之地,大可打着讨伐的旗号排除异己,只待自己轻松坐上那武林盟主之位,号令群雄。” “一己私欲真会让人迷失理智么?”我不由轻叹口气,“倘若真是搅得江湖大乱,那这幕后之人又怎能控制局势?自己如何从中获利?” “群雄纷争,势必两败俱伤,正是他获利之时,倘若真有人侥幸夺了武林盟主之位,不过是个被人操控的傀儡罢了。” “被人操控?”我心下一惊,“莫非你指的是永生道?” “依我之见,落玄晨尚且没有那本事。”绝无情双眉紧锁,“他若敢前来,正好将他一网打尽,怕就怕他不敢独自前来,而是与人同谋,共分利益,如此一来便十分棘手。” 我心下已了然,这与落玄晨合谋之人,除了暮千野还会有谁?倘若是他,这流云山庄的幕后主使,想必也是他罢。能如此机关算计,不费气力便能坐享其成的人,想必亦只有他一人能够做到。 我不由冷笑一声,道:“无情,我们想得都太过简单。” “何出此言?” “倘若真有人夺了武林盟主之位,那流云山庄的剑谱从何而来?” “这武林盟主恐怕早就是他人手中的棋子罢。” 我摇摇头道:“如此大费周章去布下一粒棋子,倘若突生变故又该如何?俗语有云,人算不如天算。” “倘若不操控武林盟主,他又如何自圆其说?” “剑谱被盗。”我望向绝无情道。 “什么?”绝无情一惊,“你的意思是定会嫁祸于你?” “不错。”我冷笑道,“全天下唯有我与兰博云会这冷心绝情剑,而兰博云早已退隐江湖不说,即便是他重出江湖,以他当年的威望,以我现在的境况,我依然是众矢之的。” “无情,你可知为何仅有七大门派参与?那未参与的门派你可知是哪个?” “少林。” “少林?”我大惑,少林乃是八大门派之首,威望最高,为何独独少了它? 提及少林,我突然想起一人,莫非与他有关? “无情,那你可知少林方丈的法号?” “应是智圆大师。”绝无情道,“据闻此人洞晓天机,乃是少林近百年来屈指可数的得道高僧。” 居然是他?想不到他竟是少林的方丈? 智圆乃是当年剿灭我纳兰一族之首,后因其与我娘有了约定,便全身而撤,并立下誓言,此生不再与纳兰一族为敌,此番他不参与其中,定是已洞晓其中的阴谋,他不便插手。 倘若真是如此,那事情便要复杂更多。 “我与智圆大师曾有一面之缘,倘若他置身事外,那事情便极其复杂。” “何出此言?” “当年智圆曾与我娘有过约定,此生不再与纳兰一族为敌,而此番他并未参与其中,可见他早已洞晓其中的阴谋,这阴谋定是冲我而来。我为何当初要散布冷心绝情剑重现江湖的消息?意在追查十几年前的灭门真凶。而此番谣言变为现实,当年未得手之人,势必会再次蠢蠢而动,这些人一有所动作,我定然会抓准时机,将他们逐一铲除。如此一来,岂不是乱上加乱?而智圆定是知晓当年灭我纳兰一族的凶手,而此番我的大举动作定会引起凶手的欲盖弥彰,甚至有可能在我动手之前杀人灭口。如此一来,江湖大乱,这幕后主使之人坐享的又岂止是一利?” 暮千野,想不到你竟然城府如此之深,所有人你皆要算计在内。 我不由一声冷哼,暮千野,你我之间的帐也是时候清算了。 “馨儿,你心中是否已知这幕后之人是谁?” “不错,我这便去会他一会。”言罢,我起身欲奔茗香阁而去。 “此人莫非是暮千野?”绝无情一把拉住我道。 “正是。”我点点头道,“我自己去便可。” 望着绝无情犹豫的神情,我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无情,何时你才能亲口告诉我你的身份?何时你才能道出你那些隐瞒着我的秘密? 我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此番前来茗香阁,想不到竟是一路畅行无阻。 我直直奔了后院的小楼而去。 炫目的红衣临窗而立,瑟瑟的寒风扬起墨丝纷飞,一双丹凤眼深得似一汪幽潭,嫣红的薄唇微启:“你终于来了。” 怪不得一路未见人阻拦,连我寻他都在他算计之内。 那鲜艳的红色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冷笑一声道:“想不到红色在你身上竟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暮千野闻言,双眸微眯,信步走至我面前,道:“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多情之人。可为何你却从不肯正眼看孤王一眼?” “因为你不配。”我冷眼望着他道。 莫大的寒意瞬时而起,笼罩在我俩之间。 暮千野眸中寒光顿显,一只手已抚上我的脖颈。 “你可知只要孤稍稍一用力,你便小命休矣。” “你怎能就这般轻易将我杀了?”我不由一声蔑笑,“我若死了,你岂不是白费心机?” 闻言,暮千野登时松了手,仰天大笑。 “不愧是孤看中的女人,你我若能携手,岂不是天作之合?” “你已经决定要将我毁了,又何苦对我演这深情的戏码?”我不屑道,“你越是如此,越会令我觉得你卑鄙。” “孤曾经给过你三次机会,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暮千野再次近前,定定望着我,在他眸中我竟然见到了一抹深情。 “馨儿,我们本是同路人,为何非要拔剑相向?你可以看得到他们对你的深情,为何独独看不到我的?你可知我对你的情已在这里深埋了三年,为何你却不肯给我一次机会?”暮千野倏尔软了语气,轻抚自己的心口道,“你又何苦屡屡与我为敌?” 倘若此时对我讲出这番话语的换作是别人,我或许还能相信,但偏偏就是他,暮千野,即使句句皆真,我都不会相信。 “真是可笑,这便是你口口声声的感情?”我冷嘲道,“三年前的初识,你便设计陷害让我嫁与云载天,之后再给云载天一颗千娇百媚,眼睁睁看着我被拱手相送,从此堕入万劫不复;三年后,你再次设计让云承月另娶他人,让我与落玄晨联姻,再次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云载天二次送与他人;老天不亡我,你却机关算尽,利用慕流云,利用我的血海深仇,势要将天下搅得大乱,试问,你步步杀机,举举意在置我于死地,你竟还有颜面对我大谈感情?” “你嫁与云载天乃是兰博云从中作梗,千娇百媚更是他指使拂雪自我这里盗走,云承月另娶他人,只因我不愿让你嫁与别人,而太后寿筵那日本是我欲向你求亲,却不想竟被落玄晨抢先。”暮千野一一道出他自认为的事实真相。 “馨儿,你可知道,自你跳崖之后,我每日都在后悔,悔不该那日坐视不理,我应将你从落玄晨手中夺回,可当我再见你时,你身边又有了他们。”言语间,暮千野的眸中竟凝起一丝痛楚之色,“我万万想不到,与你再次重逢,我本以为你会回心转意,却不曾想你却早已爱上了别人。从始至终你都不曾给过我机会,为什么?你可以给云承月,给绝无情,给洛风,但为何却从不曾给我?倘若你的感情给了我,又怎会是今天这步田地?” “你都讲完了?”我冷冷望着他道。 他微微一怔:“你可是不信我所言?” “信,我都信。”我冷笑道,“即便三年前的一切都不是你蓄意所为,三年后的一切你早已悔不当初,你我再次重逢时,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必不得已,都是我不愿与你携手所致,那又如何?你可知为何我不曾对你正眼相待?你又可知为何我从不给你任何机会?” “究竟为何?” “因为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我冷冷道,“你想要一次机会么?仅此一次。” 暮千野有些错愕。 “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你便有这个机会。” “什么条件?” “放弃天下。”我重重吐出四个字,望着他震惊的神色,并眸中的那抹坚定,我笑得好不得意。 “这便是你没有机会的根本。他们皆可为我放弃心中最为重要的东西,而你却不肯。” “你怎知他们皆会如此?”暮千野红唇一勾,“他们三人之中,你真正了解得又有几人?” 他一语戳中我的心事,我只觉心中一痛。 “你可知信任二字?”我反唇相讥,“信任远比任何都重要。” 暮千野浑身陡起寒意,“你可以拒绝我数次,但是我却不能允许你践踏我。” “践踏?”我冷笑道,“你身为帝王,妄图一统天下,早在你下定此决心之时,你便注定了要失去太多。” 我一语中的,将他深深刺痛。 我红唇一抿,扬起一抹灿笑,道:“有我纳兰凝馨在这世间一天,你便休想一统天下。” “你这是在逼我。” “逼你?”我长笑几声,“彼此彼此,鹿死谁手尚未得知,至于是魔高一尺,还是道高一丈,那就要看你我的本事了。” “你莫要以为你有绝无情为你撑腰,你便可以为所欲为。” “求人永远不如求己。”我淡笑道,“我该讲的话都已讲完,就此告辞。” 言罢,我笑意盈盈的离去。(未完待续) 第94章 扬扬雪落,芳菲尽。 我独立在窗前,望着满院的白雪皑皑,并那唯一的一株艳红,红的妖娆,红的刺眼。 淡淡的冷香飘入鼻间,熟悉,却又令人心寒。 “宫主,这花摆在哪里?”杏儿双手托着一只白瓷瓶走进来道。 瓶中赫然几枝怒放的梅花。 我怔怔的望着那妖娆的艳红,沉默不语。 “宫主,您可是又想起阁主了?”杏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一语道中我心事。 人,为何总是这样?日日在你身侧之时,你不知心境为何?放手离开,却又是这般的割舍不下? “馨儿,你可喜欢这个?”绝无情手执几枝梅花,淡笑着走进屋道。 待看到杏儿手中的瓷瓶,不由一怔,继而勉强笑道:“我本不知这花放在哪,正好有了这瓶子。”言语间,已将杏儿手中的瓷瓶接了过去,将他手中的花一并放入瓶中。 杏儿抿嘴儿一笑,躬身退了出去。 我与绝无情二人相视无语。 他定是知我心中所惦念之事,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我轻叹口气,缓缓行至梳妆台前坐下,怔怔的望着镜中之人。 镜中的女子,已近双十年华,虽仍是那般的倾城之姿,但眉宇间的青涩早已褪去,美眸中难掩的是淡淡的愁思。 绝无情立于我身后,轻轻将我的秀发搭于手中,道:“许久不曾为你绾过发了,今日替你绾一回,可好?” “是啊,已经许久了。”我点点头,轻叹道。 镜中映出的两张面容,一个依旧绝色倾城,一个依旧风华绝代,一如既往地那般般配。 他缓缓将我的发打开,轻轻用篦子梳理,动作轻柔,满脸尽是怜惜之色,我则静静的端坐在镜前,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的专注,淡淡的情愫萦绕在我俩之间。 回想三年前,也是这般的亲近,也是这般的情愫缠绕,一身青衣的他轻轻将脸贴于我颈窝之处,柔声道:“馨儿,你可知我一生只为两人绾发。” 我淡然一笑道:“莫非除了我,你还为别的女人绾过不成?” 他抬起头来,双眸中盛满浓浓的情,正色道:“我这一生只为两名女子绾过发,一个是我娘,一个便是我的妻。” 三年了,已经三年了,他的绝美,他的淡然,他的浅笑,他的温柔,还有他的深情,他的所有所有依旧不曾改变。 “无情,你可曾后悔过?” “我为何要后悔?”他淡淡一笑,“自打心中有你的那刻起,我便不曾后悔。” “可是,我从未给过你任何……”我叹道。 “毒发的那日,我已看到,你心中已经有我,虽然你不曾对我表示过任何,但这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他将我的发轻轻绾起,自怀中掏出一支艳红的玉簪,将我的发绾出一个髻。 “这簪子配你,果然最好。”他扬唇灿笑。 我扬手,轻轻抚着那支红玉簪,花瓣簇在一起,瓣瓣雕刻精致,下面坠着长长的流苏,直至脸颊。 真的很美。 “这红玉簪名为‘黯伤’,乃是当年我爹送给我娘的定情信物。” 果然。我默默不语。 “馨儿,让我为你绾一辈子的发可好?”他弯了身子,轻轻靠在我的肩头,耳语道。 “无情……” 他,太过温柔,不经意间便触动了我心底那块最柔软的地方。 “我已认定了你是我的妻,今生今世,至死不渝。”坚定的话语自他口中缓缓道出。 今生今世,至死不渝。这是他对我许下的一生一世的诺言。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便是我触手可及的幸福,我究竟要不要将它留住? “我知道你还挂念着他,倘若有一天他回来,倘若他给你的承诺与我一样,倘若你爱的是他,我依然会成全,看着自己爱的人幸福,未必就不是一种幸福。”灿然的星眸熠熠生辉,梨涡浅笑,温润如玉,这般深情的他,让我心中大痛。 我真的好自私,好贪婪,谁我都不愿放弃,谁我都不愿轻言一个“爱”字。 最终,就是因为我的自私,我的贪婪,一个选择了放手成全,而另一个却要活在自责之中。 看着自己爱的人幸福,未必就不是一种幸福。 我鼻中一酸,不觉一颗清泪竟潸然而下。 “你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他淡然一笑,轻轻揩去我脸颊的泪痕,将我拥在怀中。 淡淡的栀子花香,温暖的胸膛,还有那萦绕在耳际的柔情蜜语。 “无情。”我轻喃道。 “嗯?” “你方才的话,我依你了。” “什么?”他将我扶起,怔怔望着我道,“我莫不是听错了?馨儿,你再重复一遍。” “我愿意让你为我绾发,一生一世,仅你一人。”我绽开一抹微笑,望着他道。 震惊,狂喜,他竟如孩童般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惊喜之色。 我不禁莞尔。 “我不是在做梦么?你真的答应了?” 我笑着点点头。 或许,给他一个机会,也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从此,我便不会孤身一人。 “馨儿,等我,等我回来,我们便成亲,好不好?”他的喜悦溢于言表,脸颊绯红。 “回来?”我错愕道,“莫非你要离开?” 绝无情点点头,道:“我已有大半年不曾探望过我爹,如今年关已至,我想回去。” 他,终究也是要离开我的么? 心,似乎在瞬间被掏空,为何这幸福竟然如此短暂?还未等我品尝到它的甜蜜,便要离我远去? “我会在武林大会之前赶回来,馨儿,你放心,我决不食言。”他将我紧紧拥在怀中,喃喃道,“你一定要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娶你。” 静静靠在他怀中,我沉默不语。 他主意已定,多说亦是无用,更何况我没有任何挽留他的借口。 为人子女,略尽孝道,乃是天经地义。 “等我回来娶你。”这是无情临走之前对我许下的承诺。 如今,他已走了半月有余。 我不曾问他要去向何方,也不曾问他究竟何时会回来,我心知他定然有事瞒着我未曾明言,但我却并不想去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秘密,无情如此,我亦如此。 望着自己肘间的那条红线,如今又蔓延了寸许,倘若再寻不齐那几种奇珍,我迟早会命丧黄泉。 只是,我不知我这身子,究竟与无情能携手多少时日。 “宫主,属下已查到了。”清晖信步而入,声调夹杂着些许兴奋。 “何事竟让你如此兴奋?” “禀宫主,属下已查到萋寒草与七星海棠的下落。”清晖拱手道。 我正为此事忧心,不想竟得来了如此的好消息。 “果然是好消息,不知这两样东西现在何处?” “萋寒草生于天山后山,据属下所得来的消息,天山派的弟子常年食用此物,以保身体御寒之功。而那七星海棠却正是流云山庄的镇庄之宝。” “什么?流云山庄的镇庄之宝?” “正是。流云山庄的绝学游龙剑法最厉害之处不是在于剑法的精妙,而是在于剑上煨的剧毒,那剧毒便是七星海棠的汁液而制。”“果然是卑鄙之徒。”我不由狠啐一口,“技不如人便想这种下三滥的法子。” “不知宫主打算何事动身前往这两处?” 我略一沉思道:“两日后,你与凌霁便随我去往天山,至于那七星海棠,我想等武林大会之后再取,此时是万万不可的。” “那属下便去好好准备。”言罢,清晖便退了出去。 天山?去过天山之后,我更想去另外一个地方。 天山,位于云月与千叶交界的万枯镇。 一路奔波了四日,我与清晖凌霁三人方赶至万枯镇。 据传,天山派弟子各个姿容俊美,形似谪仙,大可与我凌霄宫弟子媲美,而天山派最为著称的便是它的独门武功“玄冰术”。天山弟子均以寒冰见长,掌中带冰,冰中有气。天山玄冰,已非寻常之水结成,可以在烈日炎炎之下,经久不化;可以在寒冬之日,瞬间蒸发,化作杀气。故而为抵御体内寒气,方才常年食用那萋寒草作御寒之用。 此番,我只为取那萋寒草,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与天山弟子正面冲突。 “清晖,你且去天山脚下查探一番,切记此番前来,我们只为萋寒草,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莫要与人动手。” 清晖颔首离去。 我与凌霁则先于镇上的一家客栈投宿。 客栈虽然不大,但却是人声鼎沸,四下望去,多数皆是素衣白袍之人,年纪轻轻,各个眉清目秀,大有仙风之姿。 如此形似谪仙之人,不是天山派的弟子还能是谁?只是为何这些弟子不在天山上潜心武学,聚集在这镇上为何? 我与凌霁悄然坐于角落。 “师兄,你可有发现?” “不曾,师弟你呢?” “我也不曾。” 他们这是在寻什么? “莫非那人是信口雌黄?故意将你我骗下山来?” “他也算是德高望重之人,怎会言语相欺?此番来我天山告知此事,也是为我天山派着想,师弟万万不可造次。” 听着周遭人的谈话,我不禁更加疑惑,似乎是有人透露了什么消息给天山派,这些天山派的弟子方才下山,究竟是什么消息?他们究竟要寻什么? “倘若那人与妖女是一丘之貉,那你我岂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不错。” “不错。” 众人纷纷附和。 那被唤作师兄的素衫男子双眉紧蹙,沉思片刻方道:“那严师弟你们五人便暂且留下,我与其他几位师弟先回山上探探消息,倘若无事我们便在这家客栈汇合。” “一切听从大师兄的安排。” 言罢,那素衫男子已携了数名天山派的弟子出了客栈。 妖女?一丘之貉? 越想我越觉心中不安,莫非这妖女指的是我? 事不宜迟,我冲凌霁递个眼色,便尾随那群天山派弟子而去。(未完待续) 第100章 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大喝一声:“回去了,回去了!”只见众人纷纷向四周散去。 不见任何人交头接耳,也不见任何人脸上挂着喜怒哀乐,聚集的人群井然有序地向着不同方向散去。 身侧一个年迈的长者缓缓走过,彻骨的寒意瞬间袭遍全身。 为何他身上的寒意如此之重?我眉头紧锁,轻唤他一声:“老伯,你可还好?” 闻言,那老者竟转过头来,直直与我对视。 我大吃一惊,这老者的眸中竟无瞳仁,惨白一片,我只觉浑身寒毛陡立,冷汗已沁出。 猛然间,那老者衣袖一挥,直直向我脸上袭来。 我下意识挥剑去挡,恰恰削断那老者的手臂,手臂落地,我更是惊上加惊,淡绿色的长毛,尖尖的利爪弯如圆钩。 这哪里是人的手臂? 大骇间,那老者已挥起另外一只手臂向我攻来,我右腕一翻,濯日已刺穿他心口。 只见那老者,两眼一翻,登时倒地而亡,一缕淡淡的青烟自他头顶冒出,随风四散,而那老者的尸体也瞬间化为一具干尸,血肉不再,无比狰狞恐怖。 正在四散的人群登时停下了脚步,紧紧盯着我与地上的那具干尸,继而人群中爆出一声大喝:“妖女杀了钱伯,妖女,杀了妖女!” 人群如潮水般向我涌来,各个面无表情,我仔细的望着众人的眼眸,居然全部没有瞳仁。 “我们快想办法离开,不能再出手伤人。”云承月一扯我的衣袖道。 我登时醒悟,此事断然与永生道脱不了干系,倘若我出手伤人,便正中了他们的奸计,而不出手,我便性命堪忧。 正犹豫间,人已越聚越多,将我与云承月团团围在当中,逼近,一步一步的逼近。 究竟是出手还是不出手?我紧紧握着濯日,心中的犹豫更甚。 然而事态的严重已不容我反复思量,数条毛茸茸的手臂,挥舞着那尖利的圆钩奔我袭来。 绝不能坐以待毙,思及此,我不再犹豫,翻手便将濯日挥出。 与此同时,一道炫目的白光期然而至,向众人横扫而去,白光化作数把利刃纷纷点向众人的胸口。 只是一瞬,原本张牙舞爪的人便化作一缕缕青烟,随风淡去,而未被击中的人则四散逃去。 “真是罪孽啊。”一道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竟是若虚真人。 “是你?!”我一声惊呼,若虚怎会来此? “若虚奉恒王之命,前来助姑娘一臂之力。”若虚淡然一笑,衣袖一挥,将诛妖剑收入袖中。 洛风?他终是助我了。 心中没来由的一酸,此事倘若被人知晓,他岂不是要背上叛国的罪名? 似是窥出我心中所想,若虚淡淡一笑道:“姑娘不必多虑,若虚仅为永生道而来。” “永生道?”云承月蓦然出声,“莫非这些人皆是被永生道的人动了手脚?” “这是永生道招魂术的最高境界--换魂附体。”若虚道,“这些百姓的躯体已被亡魂占据,占据之前,早已被吸干了精气,所以才会化作干尸。” “竟然如此惨绝人寰。”云承月恨恨道,“莫非就无法破解么?” 若虚摇摇头道:“没有。” 我心中一惊,忙道:“那方才逃走的又该如何?倘若混杂在其他百姓之中,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你方才已看到,他们毫无意识,双眸中无半点瞳仁,这便是他们的不同之处,但倘若被他们抓伤之人,亦会染上尸毒,不久便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若虚长叹口气道,“事已至此,已无挽回的余地。” “无法挽回?你的意思是……”我心中大惊。 “焚城。”若虚重重吐出两个字。 “焚城?!”我与云承月同时惊呼出声。 “倘若不焚城,不久便会蔓延至其他城镇,如此下去,云月迟早沦为魔道的囊中之物。” “可是城中尚有许多无辜百姓。”云承月急道,“倘若焚城,岂不是连这些无辜百姓都要一同落难。” “那你又怎知现在究竟还有多少人不曾被粘染过?”若虚面色顿冷,“我本是修仙之人,最忌涂炭生灵,倘有更好的法子,我又怎会说出这必遭天谴的方法来。” “将施法之人除去都无法挽回么?”我忧心道。 若虚摇摇头道:“施法之人我定然要除,但是事已造成,是无法挽回的,惟有焚城一法。” 见我沉默不语,若虚又道:“即便是恒王亲临,亦只有此法。” “此事暂且搁置,容我好好想想。”多少无辜的生灵要惨遭涂炭,叫我于心何忍? “施法之人又如何除去?”我问道。 “我会去将他们施法的道场毁了,毁了道场,他们便不能再作乱。”若虚道。 “道场?”我疑惑道,“莫非指的是随云山庄?” “不错,我已算过,今夜他们会再度施法,倘若不及时阻止,后果不堪设想。”若虚幽幽道,眉间划过一缕黯然。 “今夜我与你同去。”我道,“你以一敌众,还是多个帮手好些。” 闻言,若虚面上竟凝起一抹复杂的神色,紧盯我半晌方道:“倘若我是恒王,想必我亦会为你这样的女子动心罢。” 言罢,他转身离去。 入夜,我与若虚奔随云山庄而去。 为防今夜落玄晨偷袭,我刻意将云承月留在城中,所有兵马均由他调遣,而清晖并风云十二使,我已暗中叮嘱他们将所有城门封死,并准备好足够的火种,我已下定决心,待毁了永生道的道场之后,我便焚城,而后率兵退居八十里外的青衣镇。 心中总有些忐忑不安,总觉会有大事发生,而手心也是不断的沁出冷汗,莫非这随云山庄之行我会遭大难? 才赶至随云山庄,便见那废墟之中火光冲天。 “切记没有我的命令,你千万不可出来。”若虚将我拉至暗处道,“我知你心高气傲,你且就听我这一次。” “既然来了,自是要与你一起。”我不满道,莫非真如我想,今夜必有大难,若虚已算到,却不想我被牵扯其中。 “那道场外有上古十绝阵之一的‘烈焰阵’,你若前去无异是送死,待我破了那阵法自会唤你出来助我。”若虚道。 我将信将疑的点点头,看他素白的身影飘然而去。 漫天的火光之中,那素白的身影分外醒目,手中的诛妖剑上下翻飞,舞起白光数道。 四条身影将若虚团团围在正中,这四人手中的兵器相当怪异,一人执单环,一人执双环,一人执单鞭,一人执双鞭。四人之间无比默契,分不同路数与若虚纠缠,而在那漫天的大火之中,隐约可见一只高约几尺的铜炉,炉中正燃着数枝拇指粗细的高香。 渐渐我终于看出了名堂,若虚是奔那香炉而去,他意在阻止那高香的燃烧,而那四人却是死死固守,不给若虚半分机会。 两方久久僵持不下,我不禁也有些心急,眼见那香不出半个时辰便会燃尽,若虚也不曾唤我出手相助,我顾不得许多,飞身跃入战圈。 若虚见我突然而已,面上竟涌起一丝薄怒:“你真是要坏我大事。” 话音未落,只见那手持单环单鞭的两人脸上竟绽开一抹得逞之笑,继而只见一道淡蓝色的火光直直奔我袭来。 “小心!”若虚惊呼一声,一把将我带开,那火险些燃着我的衣角。 若虚不由轻舒口气道:“那是三昧真火,若真上了你身,你便必死无疑。” 三昧真火?我大惊,再望向那四人,那四人皆是面露喜色。 “倘若你不前来,我定然会将这四个妖人诛灭,你若一来便分了我的心神,诛灭这四人便是难上加难。”若虚道,“他们的妖术对我并无任何作用,对你却是全然有用。” 言语间,只见四人横向站成一排,将手中兵刃凭空掷来,各人皆双掌平叠,口中念念有词,待手掌翻开之时,竟是燃起淡淡的蓝色火光,那火光越燃越旺,最后竟凝聚成一个火球。 四人陡然翻掌,合力将那火球推出,火球便直直向我飞来。 我忙纵身跃起,却不知那火球竟似长眼般紧追我不放。 若虚见状,不由怒上眉梢,双掌一并,那诛妖剑登时飞至他面前,他口中默念一番,再看那诛妖剑竟幻化作数条银蛟,纷纷冲那四人飞去,将四人紧紧缠住。 四人也不示弱,将方才掷出的兵刃召回,砸向缠身的银蛟。 银蛟也不躲闪,反而越缠越紧,渐渐竟又幻化作道道白光,一点一点融入那四人的身体。 此时,那淡蓝色的火球仍紧追我不放,纵然我轻功再好,我旧伤才愈,怎经得起这般折腾,渐渐我脚下步伐已缓,那火球里我已是越来越近。 突然,那原本要砸上我的火球竟四散爆裂,我忙提一口气,巧妙躲过那奔我疾驰而来的残火。 再看,原是那四人已被诛妖剑化作的白光融入了身体,四人顿时化作了一缕青烟,向天空飘去,若虚两指轻捻,一簇淡蓝色的火焰已自指尖燃起,手臂一扬,便将那几缕青烟打散。 原本漫天的大火登时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那高香呢?黑暗之中应是可以看到那红色的香头,可为何却看不见? 忽然,眼前一亮,若虚再次燃起了那淡蓝色的火焰,眉宇间尽是黯然。 心中“咯噔”一声,莫非那香已经灭了? “唉,天意啊。”若虚长叹一声,长袖顿挥,眼前白光一闪,诛妖剑已将他的左腕割破,汩汩的鲜血喷涌而出,他疾步走至那香炉前,任腕间的鲜血落入。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心中大惊,欲上前拉他,不料他长袖一挥,竟在我与他之间筑起一道结界。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我惊呼道:“若虚,你可知你这是在送死。” “我怎能不知?早在我来云月之时,我便已知晓我必遭天谴。”若虚掉转身,静静望着我道,素净的脸上竟绽开一抹淡笑。 “你既早已洞晓天机,为何你还会前来?你既然知道我定会误你大事,你又为何会带我一同前来?”我不解,十分的不解。 “你又怎知,倘若我不前来,那今夜立于你面前的人便不是我,而是恒王。” “什么?”我大惊,“莫非你是瞒着玄风而来?” 若虚轻轻点点头道:“魔道未除,做臣子的怎能让主子前来送死?” “倘若你不允我同来,你是不是就不会如此?” “焚城,必遭天谴,天数已定,断难更改。”若虚摇摇头道,“倘若你不来,又有谁来捍卫云月江山?又有谁能阻止生灵涂炭?” 这分明是话中有话,我正待开口询问,只见天际出现一道莹绿的光,瞬间消失不见。 我心中大惊,这是绝心宫求救的信号,莫非城中出了大事? “切记,一定要焚城,否则天下苍生无一幸免。”若虚叮嘱道。 “你……”我心中不忍,虽与若虚不是熟识,但也算是君子之交,我怎能见死不救? 似是窥出我心中所想,若虚竟灿然一笑,道:“我命中劫数在此,以我命换得天下苍生,我无悔。” 言罢,只见他用手中的三昧真火点燃长袖,任由那淡蓝色的火焰将他一点一点吞噬。 素白的衣衫随风轻轻舞动,纷飞的墨丝被点点淡蓝笼罩,那素净的脸上挂着一抹绝然凄美的笑。 望着那淡然如仙的男子被团团火焰笼罩,一点一点消失在那淡蓝色的火光之中,心被深深的刺痛。 “若虚,我一定为你报仇。”我绝然转身,奔城内飞奔而去。(未完待续) 第101章 城,死一般的寂静,在漆黑的天幕之下更显得阴森恐怖,荒凉的街道之上空无一人,只能听见自己“沙沙”的脚步声。 求救信号亮起的地方,正是在太守府。 如今我立于太守府门前,太守府的门大敞,内里漆黑一片,偶尔传来“呼呼”的风声,让人毛骨悚然。 为何不见一个人影?原本在太守府门前守卫的兵士又去了哪里? 我踯躅于门前,望着那黑漆漆的园子,举步维艰。 终于,我下定了决心,抬脚迈入大门之内。 原本漆黑一片的园子登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爱妃,本王已经等你多时了。”赫然入目的正是落玄晨。 我心下暗惊,他为何会在此处?莫非云承月与清晖等人皆被他困住? 我面不改色道:“把你那恶心的两个字收回去,我与你毫无半点瓜葛。” 落玄晨一声轻笑:“你越是如此,我便越舍不得将你放下。”他缓步踱至我面前,细细打量我一番,又道:“如此姿容绝色,与本王倒是般配。” “落玄晨,你今夜来此,究竟意欲何为?”我冷了脸道。 “与你叙旧。”他灿然一笑,一双眸子犹如暗夜中璀璨的繁星,闪着灼灼的光辉。 同样如仙般的男子,可为何他的风华绝代在我眼中竟如此不堪? “你的聪慧与我的睿智原本就是天作之合,可为何你却……”落玄晨缓缓道。 “收起你的虚伪嘴脸,你越是如此,只能让我觉得更加厌恶。”我嫌恶的道。 “哈哈……”落玄晨闻言,竟仰头大笑,薄薄的红唇勾起一抹邪魅之笑,“厌恶?很好,我会让你开口求我。来人!” 他轻击双掌,只见自后院涌出一群人,寒光闪闪的利刃架出几个人来。 我望着那几名被缚之人,不由牙齿恨得“咯吱”作响。 “落玄晨,你究竟想怎样?”我恨恨道。 “听说凌霄宫的风云十二使有六名女子,各个姿容卓绝,想必就是她们罢。”落玄晨双眸一眯,指着被缚的紫云几人道。 “你究竟想怎样?”我再次出言。 “如此的美人儿,留在你手下岂不浪费?”说着,他已冲那押解的男子递个眼色。 只见那男子面露喜色,上前一把将青云的衣衫撕裂,登时雪白的肌肤露于空气之中,周围的一群男子发出一阵猥琐的轻呼。 那名男子更是急不可待的将青云压在身下,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奋然进入了青云的身体。 **的喘息声,猥琐的轻呼声,还有那撕心裂肺的痛哭声,犹如把把利刃狠狠刺入了我的心。 “落玄晨,你真是个畜牲!”我愤然出声。 “畜牲?”落玄晨将眉一挑,笑道,“精彩的还未开始,你便按捺不住了?” 言语间,他再次击掌。 只见那群猥琐的男人,各个面露淫笑,纷纷将自己押解的紫云等人推倒地上,紧接着便是“刺啦,刺啦”衣衫碎裂的声音。 “够了!”望着青云苍白的娇容,还有紫云等人luo露的身子,我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声。 “你这是在求本王?”落玄晨眉眼笑弯。 我狠狠盯着他,紧抿着下唇,沉默不语。 “爱妃,别心急,本王还有一份大礼要赠予你。”只见他冲空中轻喝一声,“为何这么久仍未得手?” 自空气中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禀王爷,人已抓到,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仅歼灭五千敌军,其余人等早已在入夜时分退往青衣镇。” “什么?”落玄晨面色顿冷,转过身冷冷望着我,眸中闪过一道寒光,“本王倒是看轻了你,想不到你早有准备。” 我不语,心中已是七上八下,听他言下之意,莫非是抓了清晖等人? 方才见了紫云这六人后,我一度猜测清晖等人的下落,莫非是被落玄晨用计引开,逐一击破的? 正揣度间,只见自府门外涌进一队人马,马后用绳索拖了数人,定睛一看,竟是云承月与另外的那风云六使七人。 “把他带过来。”落玄晨指着云承月道。 “他,似乎曾经是你的男人?”落玄晨蔑笑道。 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我佯装镇定道:“落玄晨,你还是直接了当将你的意图明说了,何必如此?” “好戏还未正式上演,本王怎能亏待了爱妃呢?”落玄晨道。 他一挥衣袖,方才欲对紫云等人施暴的那群丑恶嘴脸便围了上来,将云承月围在正中。 “爱妃想必是未曾见过这男子间的龙阳之好,今日难得本王有如此雅兴,大可陪爱妃尽兴。” 落玄晨话音一落,那群淫恶的男人便将云承月推倒在地,三两下便将云承月的衣衫撕碎,方才强占青云的男子再次欺身而上,欲对云承月施暴。 “倘若你敢动他分毫,我便要你的狗命!”濯日已然横于落玄晨颈间。 “爱妃,你可真让本王失望。”话音一落,落玄晨的衣袖一挥,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青云已当场毙命。 “本王下一个便是他。”落玄晨望着地上的云承月道,“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剑快。” 此时,我恨不能将落玄晨碎尸万段,紧握濯日的手因极力隐忍的愤怒而微颤,我咬咬牙,将剑放下。 “说你的条件。”我恨恨道。 “其实很简单,只要你一句话,你应允了,本王便会放人。”落玄晨双眸一眯,紧紧盯着我的脸道。 “你究竟想要什么?” “一夜。”落玄晨吐出两字,“只要你陪本王一夜春宵,本王便会放人。” “宫主,万万不可,属下万死不辞,莫要中了奸人的诡计。”紫云蓦然出声道。 我望着那躺在血泊中的青云,再望望衣衫破碎的紫云等人,心中犹如刀割。她们本该像鲜花一样绽放的生命,却这样被人狠狠地践踏,她们一个个随我出生入死,如今受人欺凌,狼狈至此,这一切皆因为我。 见我面露犹豫,落玄晨又道:“以你一人换他们十二人,你若觉得不够,那本王再加一样,你应允,本王便自随城退兵,将随城拱手送你,如何?” 好个落玄晨,竟以随城威胁于我。 若虚的话再次在耳边回荡:“切记,一定要焚城,否则天下苍生无一幸免。” “为了天下苍生,我无悔。” 为了天下苍生,若虚连自己的性命都可弃之不顾,我本是残花败柳之身,区区一夜对我而言又算得什么? 只是,如此一来,我便又辜负了无情。 想不到,自己终是与他无缘。 “馨儿,不可,万万不可!”云承月痛呼道,憔悴的脸上满是伤痛。 “落玄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缓缓道。 落玄晨面露一丝喜色,道:“本王决不食言。” “好,那你现在便将他们放了,还有,今夜便退出随城,待你兑现了之后,我便会随你回去。” “你果然够精明。”落玄晨道,“不过,本王谅你也难耍花招,你莫要忘了,明日便是月圆之夜,你插翅也难飞。” “来人,将他们都放了,传本王命令,今夜退守风落。”落玄晨喝道。 “爱妃,还不随本王一起上路?”落玄晨已将他的手伸向了我。 我环望了众人一眼,将手置于落玄晨的掌心。 落玄晨面露一丝得意之色,将我的手紧紧攥住,奔外走去。 “馨儿,你不可如此,不可!”被松开的云承月不顾身上的衣衫破损,奋力向我奔来,却被落玄晨的人紧紧拽住。 “若虚已死,你一定要遵循他的遗愿。”我冲云承月道。 言罢,我已随落玄晨奔江边走去。 江边,数十只木舟已纷纷向对岸驶去,我立于江边,望着随城,久久不动。 “爱妃,你已经是本王的人了。”落玄晨狠狠捏了一下我的手。 我冷冷望着他道:“我要亲眼看着他们离去。” 奋力将落玄晨甩开,我依旧静静望着随城。 不久,随城燃起漫天大火,火势越来越旺,将整个天幕映得通红。 我仿佛听到了城中凄惨的呼救声,和那痛不欲生的哭叫声,心一点一点收紧,紧得让我难于呼吸。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却不想心却越加疼痛。 这或许便是我的报应,无数的生灵就这样在我手中消亡。 我不忍再看,疾步踏上木舟。 船已驶出,渐行渐远,而我脑海中依然是那惨绝人寰的场面。 焚城,明日随城便会变为一堆废墟。 “爱妃。”落玄晨一声轻唤,轻轻的话语掺杂着难得的温柔。 我对上他的双眼,恨意在我的脸上一览无余。 “好强的恨意。”落玄晨缓缓道,“再恨,明日你也会成为本王的女人。” 言罢,他一只手已紧紧钳住我的下巴,继而红唇便覆了上来。 腹中一阵翻江倒海,他,太令我作呕。 我狠狠咬了下去,唇齿间登时传来浓浓的血腥之气。 落玄晨素指轻轻揩去唇上的血渍,眸中划过一丝杀机,他掉转身奔船尾而去,丢下冰冷的一句:“这是本王最后一次宽容。”(未完待续) 第95章 一路尾随,直至天山脚下,一行人疾疾奔山上而去。 沿途清晖留下的记号,竟然是往天山后山而去的,我不禁大惑,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竟能让清晖违了我的命令,而只身上山? “宫主,此事如何是好?”凌霁亦是满脸忧色。 “上山。”无论如何萋寒草我都要拿到,即便是明知事有蹊跷,上山也是势在必行。 言罢,我已施展轻功奔山上而去。 约摸行了半个时辰,便已上了山,漫山遍野的一片雪白,令人惊叹不已。 这便是萋寒草么? 我抬手欲摘下一株,却被人擎了手腕,再看,竟是清晖。 “宫主,不可,这不是萋寒草。”清晖语出惊人。 “什么?”我大惊。 “这才是萋寒草。”清晖自怀中掏出几株极为不起眼的小草,并指着漫山遍野的雪白道,“这乃是天山派掩人耳目所植,而这些最为不起眼,看似杂草的才是真正的萋寒草。” 我接过那几株萋寒草,确是极为不起眼,恰好隐在漫山遍野的雪白之中。 “不知这又是什么?”我指着那雪白道。 “属下看它似乎是‘白眉’。”清晖道,“原来曾听人提及过,此乃一种剧毒之物,乍看下去纯净雪白,美丽异常,实则为一种剧毒。” 天山派为何会栽种剧毒?似乎不合常理,我不由心中疑窦顿生。 “宫主,此地不宜久留。”清晖道。 我适才想起清晖独自上山之事。 “为何你会只身犯险?莫非是由什么风声不成?” “属下在山脚曾偶遇几名天山弟子,听他们言语,似是山上来了贵客,而据那贵客所言,近日天山派会遭大劫,他是专程前来通风报信的。” “大劫?”我心中更惑,“那你可知究竟是何大劫?” “这个倒不曾听他们提及,属下只是想既有此大事,后山定是属于防范,便私自决定前来取那萋寒草。” 心中总觉有些隐隐不安,我不由眉头紧皱道:“既已取得萋寒草,我们便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免惹祸上身。” 言罢,我率先奔山下而去。 谁知,刚行几步,便被人生生拦下,正是山下所见的天山派大弟子一行数人。 “大胆妖女,竟敢害我师傅,夺我天山灵草。” “害你师傅?”我心下一惊,“我何时还你师傅?” “你竟还敢抵赖?”来人悲愤不已,“你串通那恶人,他先上山来假传消息,将我等骗下山去,再对我师傅下了毒手,而你却趁人不备夺我天山灵草,幸而我与众师弟赶回及时,否则你这真凶岂不早已逃之夭夭?” “真是笑话!”我心下已了然,想必有人已借我名义行凶,再将罪名嫁祸于我。 我冷笑道:“我若想杀人,还用里应外合如此卑劣的伎俩?” “废话少说,今日便拿你祭我师傅在天之灵。”言罢,一行人已纷纷拔剑。 倘若我真与他们交手,我岂不正中了嫁祸者的奸计?如此一来我便真的洗刷不清。 眼见众人气势汹汹袭来,只见一阵狂风大作,卷起无数白眉向众人飞去。 见状,天山弟子各个大惊失色,惊慌向后跃去,动作稍缓的,被那白眉击中,登时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倒地而亡。 我顾不得许多,忙向清晖凌霁二人递了眼色,趁乱奔山下飞去。 一路快马加鞭,连夜赶路,于第二日正午时分,方赶到少林寺。 巍巍山林,银装素裹,淡黄色的院墙在那白雪之下尤为显眼。 巍峨的寺院,气势宏大,宽阔的青石板路直通寺院之内,耳际隐约阵阵诵经之声。 “施主,请留步。” 刚行至寺院大门之外,我便被一灰衣僧人拦下。 “这位师傅,在下前来拜会智圆大师。”我双手合十,微微欠身道。 “施主,佛门清静之地,女子实不能入内,还望施主海涵。” 女子不能入内?我正待发作,只听院内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师弟,方丈有请这位施主禅院一叙。” 灰衣僧人面露错愕,躬身道:“施主,请。” 我便随他一起步入寺内,直奔禅院而去。 巍巍的苍松之下,那手执禅杖之人,不是智圆还能是谁? “纳兰施主,老衲已恭候多时。”智圆面露微笑躬身道。 “大师,此番定要为我答疑解惑。” “纳兰施主,放下前尘,一切重头,岂不更好?” “我为何要放下前尘?”我面露不悦,“你这可是在为那些凶手开脱?” “非也,非也。”智圆淡笑道,“卿本绝心却有心,卿本无情却有情,绝心无情命天定,从此天下享太平。纳兰施主莫非仍未通晓这批言的涵义?” 绝心,冷绝心,无情,绝无情,他莫非指的是我与无情? “大师可是在暗示我与绝无情?” 智圆淡笑不语。 “何谓命天定?如何享太平?莫非暗示我二人携手,一统天下不成?” “天下动荡,生灵涂炭,唯有二位施主方能救赎天下。” “大师真会说笑,这天下动荡,又与我与何关系?”我不由一声冷笑。 天下大乱与我毫无半点关系,我只想如何找到真凶,替我纳兰一族报仇雪恨,至于这天下是暮千野的也好,是云载天的也好,抑或是落玄晨的,都与我无关,待家仇得报,我便可归隐雪山,这世间除了两人能让我留恋之外,其余均无留恋之处。 倘若无情愿与我一同归隐,便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能,我也不会强求,世间太过混浊,我一刻都不想再趟这浑水。 似是窥破我心中所想,智圆轻轻摇头道:“世事难料,并非能如纳兰施主所愿。” “我命不由天。”我有些薄怒,“今日前来,我并非是来聆听大师的谆谆教诲,我只想问大师一件事情,还望大师能如实回答。” “纳兰施主,请恕老衲无能为力。”智圆道,“老衲已承诺过施主的娘亲,自是不会反悔,其他之事,老纳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好个一干二净。”我心中愠怒,扬手,濯日已横于智圆颈上,“我不过是为亲人雪仇,你为何要屡屡为奸人隐瞒?” “天下苍生皆是纳兰施主的亲人,为何纳兰施主却执意要弃他们不顾?” “诡辩!”我忿忿道,“莫非此事牵扯人数众多,大师恐我祸害天下苍生?” 闻言,智圆面色一僵,继而恢复如初,笑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果然,此事牵扯人数之多,这智圆才不愿讲出事实真相,可我却认为这幕后必有一主使之人,智圆为何也要替他隐瞒?以此人一命换诸多条性命,岂不更好? “你为何要替他隐瞒?”我道出心中所想,“你若不讲,自有人会讲。” 未待智圆答言,方才那灰衣僧人急匆匆奔来。 “方丈,大事不好。” “何事,竟如此慌张?” “适才得到消息,天山派司徒掌门并座下数百名弟子,皆被人杀害于天山之上。”言语间,目光已不自然的瞟向我。 什么?我心中暗惊。 暮千野,想不到你竟下此毒手,只为嫁祸于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智圆扬声道,“一切皆有定数,他,终是沉不住气了。” 一声轻叹,智圆摇摇头又道:“纳兰施主,老纳送你一句话可好?” “大师请讲。” “施主且过来。”智圆冲我挥挥手,对我耳语一番。 “此话当真?”我满腹狐疑。 “如若不信,施主大可鉴证。” “好。”我点点头,“既是如此,有劳大师了。”我拱手欲转身离去。 “施主,请留步。”智圆将我唤住。 “大师还有何事?” “老纳有一事相求。” “何事?”望着智圆满脸郑重之色,我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老纳请求施主送老衲一程。” “什么?”我大惊失色,莫非他…… “正如施主所想。”智圆淡然一笑,“施主毋须顾虑,一切皆有定数,施主此举乃是为自己积了一份阴德。” “定数?阴德?”我不由一阵苦笑,从不曾听说有人会求别人杀他,更不曾听说杀人还是定数,还是积了阴德。 “还望施主成全。”言罢,智圆竟躬身而拜。 “师傅,不可。”智圆身侧的灰衣僧人大惊失色。 濯日举起,又落下,再举起,再落下,我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纳兰施主,莫再犹豫,倘若老纳死于他人之手,你我便缘尽。” 倘若我不动手,他便会死于他人之手,究竟是何人?莫非真的是暮千野不成? 猛听得禅院之外一阵打斗之声传来,我狠了狠心,手起剑落。 “妖女!”灰衣僧人痛呼道,“你怎可对方丈下此毒手?” 我冷冷望他一眼道:“智圆方才已道明一切,是他有求于我,而并非我本意,再者,你可知我不杀他,亦会有人杀他灭口?” “若非你今日前来寻访方丈,方丈又怎会如此?” “真是不可理喻。”我清喝一声,“我们走。” 便率清晖凌霁二人离去。 自此,江湖再无天山派,而是否还会有少林,那边要看造化了。(未完待续) 第96章 宽敞的厅堂,诺大的方桌,满桌精致的美味佳肴,却唯有我一人独坐桌前,自斟自饮。 今日是除夕。 “宫主。”杏儿急匆匆而来。 “何事竟如此慌张?莫非是清晖他们回来了不成?”我将酒杯置于桌上。 “馨儿。”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抬眼望向来人,想不到这除夕之夜见到的竟然是他? “馨儿为何愁眉不展?莫非是不愿见到我么?”云承月涩然一笑道。 “现下边关吃紧,你不在随城稳定军心,跑回来做什么?” 近半月来,不断有不明身份之人涌入随城,而泗水城外的两百里千叶境内,已驻扎了千叶的两万精兵,战事一触即发。 而近来,兰博云亦是加快了手上动作,自被我断过一次财源之后,行事更为隐蔽,丝毫窥探不出半点动静;而朝中,以玄诗韵、兰博云两人为首的一派朝臣,纷纷以新帝年幼,涉世不深为由,逼迫云载天交出手中兵权,并一致推举玄诗韵垂帘听政,监管国事。 内忧外患,风波不断,如此千钧一发之际,云承月竟然只身遣返,着实令人费解。 “馨儿,你可知近来随城潜入多少不明身份之人?” “知道。” “那你可有查出这批人的身份?” “这批人行事诡异,毫无底细可查,据我猜测,很有可能使永生道的教众。” “何以见得?” “其一,随城乃是云月与风落的交界,暮千野不可能大费周章舍近求远,更不可能以假象迷惑,抑或是栽赃于风落,落玄晨本就与暮千野狼狈为奸,如此双管齐下却是最好的方法。至于兰博云,他最佳的夺位之策便是里应外合,故而我猜测是永生道的教众。其二,几月前,我曾与落玄晨交过手,他已然潜入云月,而自他潜入云月之后,不明身份之人便越积越多,如此看来,十有八九是永生道之人。” “那依你所言,风落岂不是要里应外合?”云承月大惊,“此番我回来便是得到线报,风落祭司身上血咒已开,已不成护国之势,朝中众臣纷纷上书,欲开镇国之宝‘御乾镜’,以求天助,而风落国主突染重疾,一病不起,朝纲混乱,皇子争权,倘若那落玄晨夺得太子之位,挥兵云月迫在眉睫。” “那风落祭司现在身在何处?” “自朝臣上书开启国宝之后,便踪迹全无。” “那风落夺储之争,又是谁与谁的呼声最高?” “落玄晨首当其冲,其次便是四皇子落玄夜。” 我凝眉不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既然回来了,便陪我喝一杯罢,难得今日我有兴致。”言语间,我已替云承月斟满酒。 云承月面露错愕,目不转睛地望着我道:“馨儿,这……” “杏儿,多久了?”我并不睬他,转头询问杏儿。 “回宫主,已经两个时辰了。” “该是回来的时候了。”我微微颔首。 云承月满腹疑惑,正待出言询问,却见清晖匆匆而至。 看着清晖毫发无损,我不由面露一丝喜色,心知事已成。 “属下幸不辱使命。” “好,那风云十二使可曾各司其位?” “已全部安排妥当。” 闻言,我轻舒口气,如此一来,便先去了心头一块大病。 言语间,却见凌霁并紫云二人匆匆而至。 我心中不由大喜,想是此事亦成。 凌霁面露喜色道:“宫主果然神机妙算,那暮千芊方才已被人刺杀于漓王府。” 果然不出我所料,暮千野定会在武林大会之前将异己铲除,而今夜便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什么?”云承月大惊。 “可是你于心不忍了?”我讥道。 “馨儿,你莫要误会。”云承月摇摇头道,“前番不是曾提及过招魂术?这暮千芊应属永生道道行高深之辈,倘若有人在她身上下了招魂术,岂不更难对付?” “王爷大可安心,紫云已遵宫主之命,将其尸体焚烧,如此一来便不会被人拿去大做文章。”紫云垂首道。 “紫云?”云承月眸中尽是不可置信,“你不是紫妍?” “回王爷,紫妍即是紫云,紫云即是紫妍。” “紫云乃是我凌霄宫风云十二使之一,当初若不是她在暗中屡屡相助,我恐早已在王府死了数次。”我淡淡道,“你们三人快快去梳洗一番,等了许久,菜都已凉了。” “是。”三人施礼退下。 “想不到我堂堂漓王府内,竟无一人是自己的亲信,真是可悲,可怜。”云承月凄然而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确是可怜之人。 同为兄弟,云载天性格内敛,城府极深,而云承月却暴躁不安,心机全无,一文一武,倒也可安邦定国。 我轻叹一声,起身奔院中走去。 落雪纷飞,院中的那株梅树依旧挺拔而立,那一抹嫣红傲然怒放,缕缕暗香荡然雪中。 无情,明年的春天,你是否会回来履行你的诺言?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件狐裘轻轻搭于我肩上。 “你已选择了他?”云承月轻叹道。 “是。” “他何时回来?” 我摇摇头道:“该回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回来。今日劳顿,你先歇息去罢,明日我便会随你一起进宫。” 我将狐裘紧裹,转身离去。 今年的冬天,为何这般冷? 次日,掌灯时分,我与云承月悄然奔皇宫而去。 揽凤阁外,并无任何侍卫守候,远远便望见一道身影临窗而立。 我冲云承月递个眼色,便率先施展轻功奔那湖心亭而去。 两道身影随即而至。 “这里果然是个僻静之所。”云载天灿然一笑,“想不到今日竟有如此惊喜,你二人竟能来此探望朕。” 我面色一冷道:“今日前来有要事相商。” 云承月遂将边陲之事一一道来。 云载天越听面色愈发凝重,待云承月讲完,竟是双眉紧锁,面色沉沉。 “倘若真是两国联手,可有应对之策?”云载天忧心道。 我摇摇头道:“没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唯有一战。”云承月道。 “倘若将兵力外调,兰博云岂不趁势而起,谋权篡位?”云载天摇摇头道,“不可迎战。” “情势所逼,不战也得战。”我沉声道,“应对兰博云之策尚小,我最担心便是风落起兵。” “何出此言?” “风落乃是修真之国,国人半数皆研习修真之术,我曾与修真师并永生道之人交过手,根本无异于以卵击石,倘若风落派出修真士,我云月必败无疑。” “那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我心中划过一阵苦涩,我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赌。 倘若我赌赢了,那事情便还有转机,倘若我赌输了,云月国破,我家仇难报。 一时间,三人各自怀揣心事,均沉默不语。 许久,云载天方道:“此事暂且搁置,倘若千叶举兵来犯,又该如何?” “你身为一国之君,国难当头,你不知如何,反倒要来问我?”我讥道。 “馨儿,朕心中早已有数,身为云月之君,宁肯血溅沙场,亦不能向他人俯首称臣,只是这率军之人,朕心中却无合适人选。” 云载天确实言之有理。 云承月虽久经沙场,战功卓著,但此时他乃是朝廷重犯,断然不能率军迎敌,而朝中目前又无合适人选,除非云载天御驾亲征,但倘若云载天离朝,岂不是给了兰博云可乘之机? 我脑中精光一闪,继而冷笑道:“云载天,千算万算,你终归还是算到了我的头上。” “这万万不可,尽人皆知馨儿已跳崖身亡,怎可让她在此时暴露身份?”云承月十分不赞同。 “这早已不是秘密。”我冷笑道。 江湖中处处皆是敌人,处处皆是眼线,又有几人会不知我未死? 倘若千叶先举兵来犯,暮千野定是以暮千芊之死为借口,而倘若落玄晨举兵,恐怕自是要打着我的旗号,云月以诈死来悔婚,这借口果真堂而皇之。 “国家有难,馨儿怎可坐视不理?”云载天道。 “莫要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服于我,你早已料定我定会助你。”我冷眼望向云载天,“你心知这三人皆是我心中所恨之人,我若想报仇,必定会先保云月国安。” 云载天淡笑不语。 事已至此,无需再谈,我早有所准备,而云载天亦是早已安顿好一切。 “你兄弟二人许久未见,自是有许多话要讲,我先行一步。”言罢,我已飞身离去。 转眼,新年已过,云承月仅待了几日,便匆匆赶回随城。 望着他落寞的背影,我不禁感慨万千,从不曾想过,自己曾经深爱,也曾深恨过的男子有一天会与我成为君子之交。 爱之深,恨之切肤,所有的种种都随着时过境迁而渐渐淡去,是否因为心中已无爱,便会无恨? 扬扬雪落芳菲尽,悠悠前情恨已殇。 “宫主,起风了。”杏儿递上一件大氅,轻轻道。 “是啊,起风了。”我喃喃道,“该走的都走了,而该来的却不曾来。” 新年已过,无情,不知你何时才能回来? 时值冬末,天气渐暖,院中的那株梅树早已开败,徒留一地残花。 等待,早已成了每日的习惯。 我静静立在窗前,出神地望着院中的梅树,就这样常常一待就是整日。 据武林大会只有一月之期,无情到现在都不曾回来,亦不曾捎过半封书信。 我自怀中取出那支精致的红玉簪,置于掌心反复摩挲,这便是我每日寄托思念的方式。 从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为一个人如此牵肠挂肚,担心他的冷暖,担心他的喜怒,担心他每时每刻。洛风离去时,心痛难当,却不曾有过这般的挂念之情。 早已习惯了无情在身侧为我分忧解难,早已习惯他的温润如水,习惯他的关怀,习惯他的呵护,如今一别近四月,此时方知他早已在我心中深深烙下烙印。 那熟悉的梨涡浅笑,那淡淡的栀子花香,无一不让我魂萦梦牵。 原来时间与距离,真的可以令人改变,当初的踌躇与犹豫,早已化作思念。 等他回来,我一定要等他回来。 我暗自下定决心,等无情回来,我便亲口告诉他,我心中再无芥蒂,我会一心一意好好爱他。 阳春三月,微风拂面,嫩柳抽丝。 今日,便是武林大会,我早已做好完全准备,静待这一天的来临。 今日,定有一场血战,十几年的血海深仇,今日便会大昭于世,今日亦会做个了断。 我望着镜中易容的自己,不由勾起一抹浅笑,成败与否,尽在今日。 镜中赫然是智圆那慈祥的面孔。 这便是智圆大师临终前允我引出真凶的方法。放下前尘已是不能,妄改天命定遭天谴,这便是他的遗言。 十几年来,智圆从不曾放弃普渡罪孽深重之人,妄图一改天命,免去众多生灵惨遭涂炭,却最终还是难改天命,而他自己亦受天谴,死于我手中。 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便会了断所有前尘过往。 “我们走罢。”我冲清晖等人道。 武林大会并未设在流云山庄,因传流云山庄庄主慕流云身染重疾,不便招待武林各路英豪,故而改在拜月山庄举行。 身染重疾?怕是我那一剑要了他半条性命罢。 我今日的第一个目标便是流云山庄,既为七星海棠,更为我与慕流云之间的前尘旧恨。 流云山庄。 几名劲装打扮的家丁往来穿梭,各个凝神谨慎。 我与扮作少林弟子的清晖等人走上前去。 “还烦通传慕庄主一声,少林智圆有要事相商。”我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道。 “智圆大师不是已经……”几人各个面露骇色。 “贫僧已洞晓天机,自可化险为夷,此番前来乃是要与慕庄主共商大事。”我淡笑道。 几人交头接耳一番,终是有人前去通传。 仅半柱香的功夫,便有人前来引我入庄。 流云山庄甚是广阔,走了许久,方到一处极其清幽的园子。 一路走来,我早已发觉,流云山庄的格局竟与那随云山庄、飞雪山庄如出一辙,由此可见,这慕流云定是永生道的教众。 “大师,庄主便在此处静养。”引路的家丁道,“庄主有令,仅见大师一人。” “有劳了。”我微微颔首,淡笑道。 身后清晖诸人已会意。 我缓步奔正屋而去。 才进得屋内,我只觉颈间一凉,抬眼一望,正是慕流云。 心中的怒火腾然而起,但我面上仍作淡笑道:“不知慕庄主这是何意?” “智圆已死,你究竟是谁?”慕流云将眉一横,厉声道。 “倘若贫僧真那般容易遭人暗算,又怎配称作得道高僧?”我反唇相讥。 慕流云眸中划过一丝犹豫。 我接着道:“倘若不信,大可试试贫僧的面皮是否能揭得下。” 慕流云面露错愕,继而将手中剑放下,道:“不必了。” 即便是你要揭,恐也无法揭下。 我心中暗道,这易容术还是无情走时教与我的,除非特制的药水,是断然无法还原相貌的。 见我面容淡定,慕流云放松了最后一丝戒备,道:“近日实不太平,大师想必也深有体会,还望大师见谅。” “慕庄主言重了。”我微微欠身道,“不知慕庄主身子可曾好些?” “伤口已痊愈,但是仍不宜舞刀弄剑。”慕流云眼底的恨意一闪而逝,“怪在我太过不小心,竟中了那妖女的奸计。” “不知大师今日前来,是何要事?” “一是为你流云山庄的七星海棠,二是为取你的狗命。”我不再佯装声调,狠狠道,同时濯日已刺向他前胸。 慕流云大惊,忙挥剑隔挡,只见他右臂一抖,长剑险些脱手,继而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面色煞白。 我抿唇一笑,他定是牵动了胸口的伤口,什么已痊愈,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我那一招冷心绝情剑未要他性命,已属万幸。 “贱人,想不到你竟然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卑劣?”我笑道,“自你口中听到这二字还真是可笑,你可知卑劣二字如何写?” “莫要以为我旧伤未愈,你便能取我性命,你还是太过天真。”慕流云猛然将身子直起,左手两指已轻捻兰花状,手腕一翻,一道白光便冲我而来。 我自修中掏出一物,直直对上那道白光,白光顺时折返他处。 我挥挥手中的铜镜,笑道:“想不到小小一面铜镜便可轻松化解你的道术。” 慕流云大惊,左腕再翻,又是一道白光。 我再次以铜镜抵挡。 如此反复几次,慕流云面色更是惨白。 我不由凛了脸色,冷冷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言罢,飞身便是一剑。 只见慕流云深提一口气,右腕陡翻,剑势顿起,犹若惊龙,凌厉异常,势如破竹。 他要玉石俱焚?我心中一惊,如此伤势之下,拼尽全力亦要与我同归于尽。 “强弩之末,还妄图取我性命?”我不屑道,剑峰一转,扬起凌厉剑气。 “贱人,我便是死,亦要与你同归于尽。” 我右臂奋力,濯日已贯如长虹,生生对上慕流云拼尽全力的一剑。 “当啷”一声,慕流云的剑已被濯日削作两段,我凝尽全力将濯日刺出。 剑,穿透他的心脏,殷红的血顺着剑尖缓缓而下。 慕流云狠狠抓住剑身,毫无血色的脸上竟凝起一丝笑意。 “我的游龙剑法唯有冷心绝情剑可破,你已命不久矣。”艰难的道出一句,他便气绝身亡。 我将濯日狠狠拔出,鲜血犹若泉涌,汩汩而出。 我怎不知唯有冷心绝情剑可破游龙剑法?我又怎能不知自己命不久矣? “我早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并未如你所愿。”我掏出火折子,将桌案的烛台点燃,掷于尸身之上。 火越燃越旺,熊熊的火苗将尸身一点一点吞噬。 “宫主。”清晖等人疾疾奔入屋中。 “已得手?”我问道。 “属下不辱使命。” “好。”我大步流星的奔屋外走去,“不留一个活口,焚庄!” 望着那漫天的熊熊大火,火势已烧红了半边天,我与流云山庄的仇恨,今日终于了结。 赶至拜月山庄,比武大会已行至大半。 此时,我仍扮作智圆,未免引起他人注意,我隐至暗处,悄悄观战。 “倘若无人再挑战,那武林盟主便是……”拜月山庄的庄主刚欲出言,却被人打断。 “本尊今日倒要领教几招名震天下的华山剑法。”一道清悦的声音顿起,继而一名玄衣男子已跃然台上。 银质的面具,玄衣如墨,发丝飞扬,手中一把灿灿的金刀。 暮千野?!他为何要挺身而出? 我不禁大惑。 “来者何人?” “本尊乃是噬血阁阁主。”暮千野语出惊人,惊了我一跳。 他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噬血阁阁主? 怪不得。我心中一片明朗,好个一箭多雕,自己坐上武林盟主之位,这才是万全之策。 此时,台上台下已呼声一片。 “噬血阁并非名门正派,怎可参加比武?” “不错,旁门左道怎可号令群雄?” “名门正派?旁门左道?”暮千野蓦然出声,仰天长笑,“就你们这帮鼠辈也胆敢妄称名门正派?” “你此言何意?”拜月山庄庄主道。 “莫非诸位早已忘记自己手中的罪孽不成?” 罪孽?莫非暮千野所言的是我纳兰一族被灭满门之事?他为何要提及此事?为我讨回公道,这绝无可能,那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知你所言何事,与我等又有何关系?”台上的华山派掌门道。 “莫非旁掌门忘记了十几年前灭人满门的血案?”暮千野红唇一勾,灿然而笑,“都已死到临头,还不知醒悟?” “十几年前怎有血案?你莫要血口喷人。”台下已有人沉不住气,扬声道。 “你们看,这是什么?”暮千野自怀中取出一卷破旧的布帛。 “冷心绝情剑?!”台上的旁掌门惊呼道。 “既不知血案为何,又怎知此乃冷心绝情剑的剑谱?” 众人登时语塞。 忽然,两名黄衣女子飞身上前,其中一人正是被我断臂的女子。 想不到竟是他的手下! 心中的恨意油然而起,处心积虑,机关算尽,你早将我逼入万劫不复,还频频落井下石,情何在?爱又何在?口口声声自己万不得已,口口声声言尽是爱我之人,这便是你的伎俩? 幸而我不是多情之人,不曾为你的花言巧语所骗,你处心积虑,置我于死地,为的不过是你的天下。 只见那断臂的女子上前附耳低语一番,暮千野面色顿变,继而便又恢复原状。 “本尊适才得到消息,流云山庄已被人焚庄,试问,倘若当年流云山庄的老庄主不曾参与其中,又怎会惨遭灭庄之灾?”暮千野环望众人道,“试剑山庄亦是如此,青城派亦是如此,还有天山、少林,哪个不是当年参与那起血案的真凶?”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继而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如此良机,更待何时?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口中念道,“容贫僧多言几句。” 我缓缓自暗处走出。 “少林的方丈?” “智圆大师?” 众人皆是满脸不可置信。 暮千野更是一脸错愕,目不转睛的望着我沉默不语。 “贫僧侥幸,逃过此劫。” “大师乃得道高僧,预知有难亦属正常。”旁掌门道,“只是不知大师有何高见。” “妄改天命,必遭天谴。”我摇摇头道,“命中定数,实难改变。” “倘若真是如此,那该如何是好?” “当年若不是受人蛊惑,我们峨嵋又怎会作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不错不错。” 一时间众说纷纭,各个面露惧色。 “诸位稍安勿躁。”我扬声道,“依贫僧之见,唯有将当年的幕后之人交出,方可免去一场武林浩劫。” “我等皆未见过其真正面目,又怎能将其供出?” “不错,当年皆是他手下之人与我等联系,我等并未见过他真颜啊。” 原来如此,怪不得没有一个人说的出究竟谁是幕后主使,想不到此人竟如此狡猾。 唯今之计,只有一赌,即使今日陪上性命,我也要一睹。 下定决心,我面露淡笑,环望众人道:“其实,此人有最大的一处破绽,便是……” 一道劲风疾疾奔我袭来。 我广袖一挥,腾身而起,将那道劲风轻松化去。 “十几年不见,想不到你这老秃驴的武功竟然丝毫未变。”一道熟悉的媚人之音自空中响起,淡淡的兰花香已飘然而至。 一道蓝色身影已翩然落至台上,媚眼妖娆,红唇娇艳,兰博云以袖掩了红唇轻笑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想不到你的命还挺硬,万丈悬崖跃下,都不曾要你性命。”兰博云吃吃笑道,媚人之态直令我作呕。 “想不到这幕后之人竟然是你?!”我恨恨道。 想不到处心积虑,灭我满门之人竟然是这个变态的畜牲。 “馨儿,倘若你回心转意,我便饶你不死,而他们……”兰博云素指轻扬,指向四周,“我便全部替你杀了。” “你果然是不知廉耻的畜牲!”我冷冷打断他,“今日我既然敢以命逼你现身,我便早已不在乎生死,更何况你才是我真正的仇人,你我之仇今日便正好做个了断。” “以你现在的功力,无疑于以卵击石,为父劝你还是趁早收手。” “原来你二人竟是父女?”旁掌门大骇,“简直是丧尽天良,泯灭人性。” “泯灭人性?”我转过身,冷冷道,“你们杀我全家之事就不是泯灭人性?” “今日联众人之力,还铲除不了这两个妖人?”峨嵋派已先发制人。 “不错,以我众人之力,定能手刃魔头。” “哈哈哈……”兰博云笑得花枝乱颤,一双妖媚的桃花眼泛起点点寒光,“就凭你们?今日一个都休想活着离开。” 只见他广袖一挥,瞬时将旁掌门手中的长剑卷入自己手中。 眼波流转,媚然而笑。 狂风顿起,墨丝纷飞,手中剑已然挥起,漫天剑花飞舞,身形陡转,右臂轻扬,数不清的剑花已化作阵阵飓风向众人袭去。 再看兰博云,右腕一翻,左掌轻磕,长剑已化作一条惊龙脱手飞出,直直奔我袭而来。 我扬起濯日,舞出两朵剑花,欲化解那势如破竹的剑势。 谁知,谁知竟是如此结果? 长剑虽被濯日削断,但剑尖却穿胸而过。 殷红的鲜血如大片大片盛开的红梅,瞬时将我的衣衫染透。 我,尚不能迎他一击? 我凄然一笑,身子颓然倒地,目光却紧锁兰博云那张堪比女人的妖媚容颜。 “我不是说了,你绝不是我的对手。”兰博云缓缓走至我面前,欺身将我扶起,纤长的素指已划过我汩汩流血的伤口。 “还是你的味道最为甜美。”他轻轻舔去指上的血滴道,“我真舍不得你就这样便死了。” 胸口的剑伤痛得几欲让我昏厥,我紧咬牙关,满腹的恨意全然写在脸上。 “兰相,你我曾有约定,不取她性命。”暮千野扬声道。 “成大事者,怎可感情用事?”兰博云轻喝道,“我亦不舍得杀她,只是她太过阻碍我的计划。” “倘若有来世,馨儿,我再好好弥补于你。”兰博云已扬起右掌。 一切,便要这般结束了么? 我怔怔望着兰博云缓缓举起的右掌,突然之间,自己竟有了太多的眷恋。 我还没有得报家仇,我还没有向那些欠我债的人讨清前债。 还有,我还没有等到无情回来,我想做无情的妻,我还想与他隐居山林,过那神仙眷侣的日子…… 一颗清泪已顺眼角轻轻滑落。 掌风顿起。 我贪婪的再次望了这世间一眼,静等那生命的终止。 突然,一道金光疾疾奔兰博云而来。 兰博云一惊,腾身而起。 淡淡的冷香飘入鼻间。 “我,来带你走。”熟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未完待续) 第102章 氤氲的雾气在四周飘散,我静静的坐在浴桶之中,任由侍候的丫鬟为我梳洗。 “王妃,请更衣。” 王妃?真是刺耳的称呼。 我不由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走至梳妆台前,任那两名丫鬟为我更衣、梳妆。我静静的坐下,不发一言,任由她们在我脸上涂涂抹抹,任由她们为我戴上珠翠玉钗,仿佛那张脸不属于我一般。 秀眉淡扫,薄施脂粉,鲜艳的红唇娇艳欲滴,镜中的女子美得太过艳丽,美得太过妖娆。 月牙白的抹胸,淡蓝色的轻纱曳地长裙,玲珑的身段若隐若现,我冷冷的望着自己这一身装扮,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不用转身,我便知道是谁来了。 “王爷。”两名丫鬟乖巧的请安。 “你们都下去罢。”落玄晨挥挥手,将两名丫鬟挥退,缓缓走到我的身后。 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我纤细的脖颈,反复摩挲,他缓缓俯身,将脸颊贴在我的脖颈之上,轻轻道:“今夜的你,真美。” 我沉默不语,冷冷望着他对我的柔情蜜意,他的柔情只会让我觉得更加恶心。 他将头靠向了我,继而便欲吻上我的唇,我一偏头,他的吻便落在了脸颊之上。 他用手紧紧钳住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 他眸中的怒意一览无余:“本王昨日曾说过,那是最后一次宽容。”言罢,他将我一把拽起,狠狠推向一侧的床榻。 我被他狠狠的摔到床榻之上,继而身上的长裙便被他粗鲁的撕裂,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 云鬓已松散,满头的青丝肆意搭在肩上,我下意识的护住胸前,却被他生生将手腕掰开。 欲火在他的眸中越燃越旺,他欺身而上,将我压在他的身下。 “你注定是本王的囊中之物。”落玄晨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意,手已抚上我的脸颊。 我冷冷望着他道:“一个武功秘籍,一个至阴的内功,这才是你最想要的,所以请你快点。” 他敛去唇角的笑意,眸中凝起一股寒意,道:“今夜便会让你的身心皆臣服于本王。” 滚烫的唇贴上了我冰凉的肌肤,自耳根一路向下,湿漉漉的舌辗转于我的肌肤之上,由轻柔到粗暴的啃咬,我紧咬着下唇,默默承受着他在我身上留下的屈辱。 忽然,他抬起头,紧紧盯着我冰冷的双眸道:“莫非你喜欢更激烈一点的?” 我扬起一抹残冷的笑,道:“今日你在我身上犯下的种种,有朝一日我会加倍奉还给你。” 落玄晨脸上涌起一丝薄怒,俯首便咬上了我胸口那刺青的地方。 淡淡的血腥之气瞬时弥漫,我紧咬牙关,强忍住胸前的疼痛。 他的另一只手狠狠向伤口按去,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痛得几乎昏厥过去。 残忍的血腥并我的痛苦显然令他更加迫不及待,他将自己的衣衫褪去,紧紧贴在我的身上。 心中倏的一痛,我将头调转一旁,不再看这个禽兽。 我终是赌输了,输得太过惨烈,输得太过彻底。 就在刹那,只见银光一闪,直直奔落玄晨而去。 落玄晨忙侧身一滚,顺势将衣衫裹在自己身上。 一道青色的身影已然跃入屋内。 “我道是谁,想不到竟是四皇兄。”落玄晨先是面露一丝错愕,继而挂上一副阴冷的笑容道,“你还真是命大,那样居然都毒不死你。” 绝无情淡然一笑:“天命所归,你妄图擅改天命,你可知你的下场?” 闻言,落玄晨面色倏变。 “来人!”绝无情扬声喝道。 登时有人破门而入。 “将辰王拿下,押回风落待审。”绝无情喝道。 “落玄夜,你有什么资格抓我?”落玄晨不屑道,“本王现在乃是太子身份,此番回国之后便会举行册封大典,看哪个敢对本王动粗。” 绝无情自怀中掏出一块金牌道:“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何物?” “太子令牌?”落玄晨惊呼道。 “辰王意图刺杀太子,这是一罪;勾结魔道,意图谋反,这是一罪;假传圣旨,擅自带兵攻打云月,这是一罪;还有最不可饶恕的一罪,便是意图侮辱未来的太子妃。”绝无情面罩寒霜指着我道,“你最不该动的人就是她,因为她是本宫的女人。” 言罢,绝无情已扬手点了落玄晨的穴道。 “带走,押回风落。” 落玄晨目露寒光,一语不发,被人五花大绑拖了出去。 “馨儿,对不起,我来迟了。”绝无情将自己的外衫为我披上,将我紧紧搂在怀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来迟了。” “玄夜。”我将头埋在他的怀中,汲取着他胸膛的温暖。 我的一声轻唤,引得他身躯一震。 “馨儿,你听我解释……”他急道。 我扬手轻轻抵住了他的唇,将他的话打断。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静静靠在他的怀中,嗅着那熟悉的栀子花香,两行清泪已潸然而下。 如果我爱的是他,你可以放手成全,如果我爱的是你,他一样可以放手成全,试问这世间同是深爱,为何却能甘愿成全对方?只有血浓于水的手足情谊。 太后寿筵之上,他的一句“我是替人而来”,甘愿替你背负骂名,甘愿被我误会至深,都不愿讲出事实的真相,亦只有那手足之情。 皇宫劫狱,你身重一掌,明知无数人想要置他于死地,而他却毫不避讳的展露了他的身份,救你一命,亦只有这手足之情。 你的财力,你与暮千野之间的交易,还有你放不下的亲情…… 其实,这诸多的往事之中,我早已猜到你的身份,就等你亲口告诉我的那天,可是我却一直都未等到。 我很想怪你,可是我却不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有你的难言之隐。 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轻轻抚着我的脊背,任我在他身上发泄我心中的委屈。 我下了最不该下的一场赌注,最终还是赌赢了,可是他却不再是无情了,而是风落的太子,落玄夜。 “玄夜,你会退兵么?”我抬起头直直对上他的双眸。 “馨儿,你还是唤我无情罢,玄夜这个名字听得我心痛。”他幽幽叹道,眸中凝起了伤痛。 我又何尝不心痛?这个名字我每唤一次,都会将我们隔得更远。 我摇摇头道:“这本就是你的名字,多唤几次便习惯了。” “馨儿,你若是不喜欢我做太子,我不做也罢。” “那是你的责任……” “我不想做这太子,我也不想手握风落江山,我只想与你一起,今生今世我只想与你一起过闲云野鹤,逍遥自在的日子。”他出言将我的话打断。 我笑了,我知道这话是发自他肺腑的,有他这句话我便已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他紧紧盯着我,灿然的眸子犹如醇香的桂花酿,醇醇的,柔柔的,深深的情一点一点沁入心底,醉了我的眼,也醉了我的心。 他俯首,轻轻吻上了我的唇,柔柔的唇瓣,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一点一点温暖了我的心。 我没有拒绝,反而将双臂缠上了他的脖颈,热烈的回应着他,我伸出我的舌,小心翼翼的探入他的口中,与他一起缱绻缠绵。 心跳得好快,我脸颊烧得通红,身体滚烫,心底渐渐滋生了一团火。 他温润的脸颊满是红晕,迷离的双眸中凝起了淡淡的情欲。 心中竟然有一丝丝的期盼,我将自己的身子与他贴得更紧,期待着他有更深的举动。 然而,他却适时地结束了这个吻,将我再次拥入怀中。 “馨儿,做我的妻好不好?跟我一起回风落,我会将你风风光光迎娶进门。”他将头贴在我的脸颊之上,低声喃语。 这一次,我没有答话。 我想,我真的很想,可是我却不愿做那人人羡慕的太子妃之位。 “馨儿,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他直直盯着我道,“你还是介意我的身份,对不对?” “我,没有。”我的回答极其苍白无力。 这是个不争的事实,我们两人之间注定要有一个人选择全然付出。 “我保证,今生今世我只有你一个妻,无论平民百姓也好,太子也好,抑或是将来的皇帝也好,我今生今世只会疼你,爱你一人。”他灼灼的目光满是期冀。 心,有些隐隐的痛,爱,为何非要有那许多的顾忌?坦坦荡荡,抛却一切,深爱一回岂不更好?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是他对我许下的承诺。 我微微一笑:“好,我答应你,等我报了仇,我就随你回风落,无论你是平民百姓也好,太子也好,皇帝也好,我都不会介意,因为你是无情,你永远都是那个愿为我付出一切,深深爱我的无情。” 他灿然一笑,眉眼弯弯,颊边那浅浅的梨涡悄然绽放。 今夜是月圆之夜,在这圆月的见证之下,我与他许下了厮守一生一世的诺言,但愿我的这份爱情可以顺利的绽放出美丽的花朵……(未完待续) 第103章 春天的风,似乎暖了许多,一夜醒来,竟发现窗外的柳条都吐了絮。 梳洗之后,我便去前院寻玄夜。 昨日,才相聚,今日便又要面对分离。 今日,他便要启程赶回风落,魔道一日不除,风落江山便不得安稳;而我,今日亦要赶至青衣镇,与云承月他们会合。 不知这一别,何时才能相见。 近日来心中总有些隐隐的不安,说不清也道不明,总觉会有大事发生,如今若是玄夜再回风落,我心中更是难安。 “馨儿,何事如此愁眉不展?”落玄夜自身后为我披上一件薄衫,嗔怪道,“还是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 心头一暖,鼻尖一酸,眼眶竟不觉红了。 “馨儿可是舍不得我走?”落玄夜轻叹一声,将我紧紧拥在怀中,“若是真舍不得,跟我一起回风落可好?待我除了魔道之后,便随你一起回云月,帮你报仇。” 我又何尝不想与他朝夕相对?只是事态如此,容不得我将时间拖延。落玄晨此番战败,暮千野与兰博云势必得到消息,这可是绝佳的机会,兰博云定然会有所动作,而暮千野想必也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如此非常时期,我又怎能离去? “玄夜,我恐怕此时走不开……”话未讲完,便被他打断。 “我知道,如此绝佳的时机,定是云月最危险的时期,倘若你跟我回了风落,之前所做的努力岂不白费了?”落玄夜轻叹道,“你安心回去,若我将事情处理完,我定会去寻你。” “好。”静静靠在他的怀中,那淡淡的栀子花香和着他的体温,让我贪恋不已,久久不愿离开。 就这样,直至正午,一行人方赶至江边。 “我不在你身侧,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前番听玄风所言,兰博云如今武功已高不可测,你切勿意气用事,不可以硬碰硬。”落玄夜叮嘱道,“待我回了风落,我便会知会玄风前来助你。” “其实不必……”不知为何,自打心中已认定了玄夜之后,一提及玄风,我便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毕竟是我欠他太多,每次危难时刻都有他出手相助。 落玄夜直摇头:“前番你与兰博云一战,倘若不是玄风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玄风是我皇兄,将来亦是你皇兄,有他在你身侧照应,我也放心些。此事便说定了,待我回风落之后,我便会遣他过来助你。” 望着他坚定的眼神,我只好点头应允。 “时辰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启程罢。”我轻叹道,送君千里,也是终须一别的,即便有再多的不舍,也是无济于事。 “馨儿,你要保重,待大仇得报,一定要来寻我。”他再次将我拥入怀中,在我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玄夜,你也要保重。”我紧紧拥着他,喃道。 眼前的一番景象让我心痛难当。 曾经的繁华,曾经的辉煌,已随着那夜的大火变为一片废墟。 我骑着马,立于随城郊外的栈道之上,心痛得难以自持。 那满目的残垣断壁,那满目的疮痍,无一不昭示着那晚曾经犯下的罪孽,眼前仿佛又见那火光冲天,四处都是来回逃窜的百姓,有的衣衫不整,有的浑身血渍斑斑,而耳畔仿佛是哪一声声凄惨的呼救声,和那不甘心的哭泣之声。 我不忍再看,挥鞭奔青衣镇而去。 一进入青衣镇,老远便看见云承月飞奔而来,脸上是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 “馨儿,我终于等到你了。”他的脸色十分憔悴,显是彻夜未眠,唇边是浅浅的胡茬。 心中有些不忍,他莫非一直等在这里? “你一直在等我?”我问道。 云承月点点头道:“我放心不下,便在这里等你……” “你们何时到的青衣镇?” “前天夜里便到了。”云承月如实作答。 那岂不是已经接近两天两夜? 我不由有些薄怒:“你怎可如此不爱惜自己?倘若朝中有大事发生,你怎有精力随我一起回云城?” “馨儿,你可是在关心我?”云承月闻言,竟露出孩童一般的一抹灿笑。 我登时征住了,他的那抹笑竟如此温暖,如阳光一般和煦,想当初我是多么期盼他对我展颜一笑,可是…… 心中倏的一痛,我别过脸不再看他,冷冷道:“倘若你有什么闪失,谁能助我报仇?” 我刻意忽略了他眸中闪过的那抹失望,紧抿了唇道;:“紫云她们现在何处?我还有要事要与她们商量。” 云承月眸色一黯,回道:“都在镇上的客栈之中。” “那随城退下的将士呢?” “现已驻扎在青衣镇一里开外,随时候命。” “我们走罢。”我点点头道。 两人一路无话,不多时便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 “属下参见宫主。”清晖等人迎上前来,各个面露喜色。 劫后重生,再见他们几人,我竟如同见了亲人一般。 “你们可都还好?” “回宫主,属下们安好,随时听候宫主调遣。”清晖道。 “朝中可有什么消息?”我问道。 “目前尚未收到凌霁的任何消息。”清晖回道,“宫主一路劳顿,还是现行歇息罢。” 赶了大半日的路,此时听他提起,方觉自己真是有些乏累了,再看天色,已近黄昏。 我点点头,便先行去歇息。 为何朝中无半点风吹草动?如此绝佳的谋反时机,兰博云怎会轻易放过?究竟朝中发生了什么?莫非兰博云已提前下手,所以我才未得到半点消息? 翻来覆去,思绪万千,怎么都无法安睡,我索性披了衣,坐起来静思。 忽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我有些不悦,起身上前将门打开,竟是云承月。 只见他拎了一只食盒走进来,将内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放在桌案之上,竟是两碟清淡的小菜并一碗白饭。 “奔波了一日,我想你应是尚未用膳,便自作主张替你要了几样小菜,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云承月一面说,一面将筷子递于我手中。 一样是冬笋,一样是青瓜,都是平日我最喜的菜,他怎知我的喜好? “你尝尝看。”他满怀期冀的望着我道。 我十分不解,但看到那菜色十分诱人,顿觉腹中空空,便未多言,径自坐下。 十分清淡。 望着我细细咀嚼那淡白的冬笋,云承月脸上绽开了一抹浅浅的笑。 心中豁然明朗,想必这菜是他亲自为我做的罢。 我默不作声,将头埋得更低,不去看他,心中却有如打翻了五味瓶,食不知味。 原来我的喜好他都知道,原来他也可以为我做这些,原来他也可以对我这般好。 终于,他按捺不住,轻声问道:“馨儿,可是不合口?” 闻言,我将碗筷放下,静静望着他道:“其实,你不必为我如此。” “莫非你不喜欢?”他有些错愕,“那我再去换。”说着,他竟拾起盘碟。 我一把将他拉住,清喝道:“云承月,你清醒一点,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你对我再好也是没有用的。” “你已经答应要嫁给他了?”他望着我束发的那支红玉簪,缓缓道。 “是,我已经答应玄夜,待我大仇得报,我便会与他成亲,所以,你不必再在我身上下任何功夫了。” 云承月闻言,垂首不语,将桌上的碗筷一一收回那食盒之中。 “其实,我真的想为你做些事情,我想弥补我曾对你犯下的过错,可是现在,我连向你赎罪的机会都没有了。”他缓缓抬起头来,静静望着我道。 眸中是那掩藏不住的,深深的痛楚。 斑驳的两鬓,憔悴的面容,还有眉间那抹不开的伤痛,我知道这些话是出自他的肺腑,只是,一切都来得太迟。 “馨儿,你可知道,我宁愿你恨我一生一世,至少恨也是一种情感,可惜你竟连恨都不肯施舍给我一星半点。”他轻轻道,言语间是那深深的哀痛,“我终于体会了什么叫做心痛,这感觉犹如万箭穿心,让人痛不欲生。” 我望着他,沉默不语,我深深感受到了他心底那难以言喻的痛,因为这种痛我也曾有过。 许久,我方轻叹口气道:“事情都已过去了,我不想再提,无爱无恨,已是最好。”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一人匆匆推门而入。 正是清晖。 “宫主,朝中出了大事。”清晖急道。 “怎么?兰博云要动手了?” “是动手了,不过是在两日前,提前动手了。” “什么?”我大惊,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如今朝中情势如何?” “如今皇上与凌霁等人下落不明。” “那你又如何得来的消息?”我不由更是心惊。 “兰博云要在三日后登基称帝,如今已昭告天下。” “什么?”云承月倏尔变了脸色,狠狠道,“这个乱臣贼子,竟敢谋权篡位?” “宫主,如今我们应如何是好?” 如今云载天下落不明,此事颇有蹊跷。以兰博云之性情,他若真的称帝,定然会斩草除根,想必其中应是玄诗韵动了手脚,毕竟云载天是她亲儿,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即便要与兰博云同流合污,亦不忍杀害自己的亲儿,如此看来云载天等人应是被软禁,而非已遭人毒手。再者,云载天为人城府颇深,怎能坐以待毙?如此看来,他定然是可以自保。 思及此,我便将自己方才的想法一一道出。 “明日一早,我们便潜回云城,待到了云城之后,探清消息再作打算。”(未完待续) 第104章 夕阳下的云城,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泽,金碧辉煌的皇宫显得更为夺目。 我立在窗前,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皇宫,心中的恨意在一点一点凝聚。 明日的这个时辰,兰博云便要登基称帝,而云载天与凌霁并我那一万训练有素的精兵均不知所踪。 莫非天意如此?云姓天下必然易主? “馨儿。”身后传来云承月的一声轻唤。 “你来了。”我转过身望向他。 他点点头道:“清晖还未回来么?” “不错。”提及清晖,我不由有些心焦,前日夜里,我便遣清晖先行回到云城,暗中打听云载天等人的下落,时至今日,仍未见清晖回到锁心楼,莫非是出了什么状况? 今日一到云城,我便发现云城最大的一处变化,本是云月最繁华的都城,竟然满目萧条,许多店家都闭门,街上更是鲜有人来往,而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今日缘何会如此冷清? 何人称帝似乎与百姓并无太大关系,百姓所忧心的无外乎是能否安居乐业,而兰博云虽是狼子野心,但在朝中尚未作过任何荼害百姓之事,为何云城的百姓会有如此反常之举? “宫主。”正猜想间,只见紫云自外面匆匆而来。 “宫主,属下发现了一个人。” “什么人竟让你如此惊慌失措?”我有些不解,“莫非是云载天?” “不是,是拂雪。”紫云道。 “什么?”我大惊。 数月前,曾有人发现沉香的行踪,而今日又发现拂雪,莫非永生道的势力已渗入云城? 越想越觉可能,倘若不是永生道渗入云城,那为何生意萧条,街头巷尾冷冷清清?只是这永生道此番究竟又耍了什么手段?最终的目的又为何? “拂雪不是已死?怎会出现?”云承月大骇,“莫非又是永生道的还魂术?” “不错。”我点点头道,“数月前曾有人发现沉香的行踪,沉香既然在,那拂雪定然也在,不过却一直都未查到她们的藏身之所。” “属下也是无意发现拂雪的行踪。”紫云插言道。 “究竟在何处?” “漓王府。”紫云语出惊人。 “什么?竟然在漓王府。”我难掩心中的那丝欣喜,倘若拂雪真是出现在漓王府,那么云载天的下落便不得而知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我灿然一笑道,“今夜我们便去王府一探究竟。” “馨儿,你言下之意……”云承月满腹狐疑。 “不错,正是你所想,云载天与凌霁等人应是被人软禁在漓王府。” “为何如此肯定?” “漓王府自暮千芊死后,便成为一所荒废的园子,亦只有这样的地方才是最不易惹人耳目之所,而只有一种人才不会泄露任何秘密,那便是死人。”我面露微笑道,“拂雪已死,虽身中还魂术,亦是受人所控,断然不会泄露半点秘密出去,如此可见,云载天等人定是被藏在漓王府中。” “明日兰博云便要登基,倘若你我今夜便去查探,一旦有风吹草动,岂不是打草惊蛇?”云承月道,继而恍然大悟,“莫非只是‘查探’,而不救人?” “不错,今夜只是查探,不能救人。”我道,“时机未到,断然不能轻举妄动,稍有一点闪失,我们便会前功尽弃。” “倘若兰博云先行下手该如何是好?”云承月不由有些忧心。 “登基之前,我料定他不会下手斩草除根,因为还有许多事情并未在他完全掌控之中。” “你是指玄诗韵?”云承月一惊。 “不错,云载天毕竟是玄诗韵的亲儿,而玄诗韵是兰博云称帝的幕后最大功臣,未坐稳皇位,兰博云怎敢轻易下手?” “而据我对兰博云的了解,倘若他坐稳皇位,要下手的并不止云载天一人了。”我微微一笑,成大事者,必然会心狠手辣,断不能留下祸患,兰博云便是这种人。 “你的意思是,兰博云会将玄诗韵一并除去?”云承月大惊。 “不错。”我重重的点点头道,对我,他都能下得去手,更何况是玄诗韵。 “那今夜……” “今夜你我只管前去查探,紫云便留在锁心楼,静等清晖回来。” 入夜,我与云承月悄然来到漓王府前。 高高的王府大门之上,赫然是一道“索魂圈”。 我不由冷哼一声,果然是永生道。 “门头上的那道光圈,千万莫看,那是魔道之物,会摄人心智。”我低声对云承月道。 云承月点点头。 我俩寻至王府后门,纵身跃上院墙。 夜色沉沉,在这昏暗的夜色掩护之下,我与云承月疾步穿梭于王府之中。 搜寻了大半个王府,如今只剩下一处尚未去过,那便是王府的地牢。 我与云承月互递眼色之后,便奔地牢的方向而去。 荒废的园子之外,几条斑驳的人影来回晃动。 寻了大半个王府都不见人迹,而此处却有人把守,我心中一喜,一面向怀中探去。 左腕轻抖,几枚梨花烙已破空而出,而那几条人影未发出任何声音便已倒地。 我纵身跃入园中,上前一探鼻息,确认皆已毙命。 “为何这几个人不是被施还魂术?”云承月颇有些不解道。 “还魂术倘若施在高手身上,则会事半功倍,况且施术者是以自己鲜血为引,这几个喽罗尚不值施术者如此。”我踢了踢脚下的尸体道,这几人显然并非永生道的教众,否则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下去。”言罢,我从怀中掏出一包“化尸粉”,轻轻洒于几具尸体之上,待黄烟缓缓冉起,我方对云承月点点头。 轻轻推开那斑驳的木门,面前漆黑一片。 云承月自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微弱的荧光瞬间将黑暗打破。 他走在前方,一手举着那颗珠子,另一只手却递向了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他微微一笑,拉着我向下走去。 小心翼翼走了数十个台阶,眼前愈见光亮。 几盏昏黄的烛火摇曳,隐隐映出几条人影,打在残破的石壁之上。 “馨儿。”一声轻呼,夹杂着些许惊喜,传入我的耳中。 我放眼望去,果然不出我所料,非但云载天与凌霁皆关在此处,而清晖竟然也被关在其中。 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我疾步走过去道:“你们可好?” 云载天面露喜色,点点头道:“性命尚且无忧,只是被人下了软骨散,使不得半点内力。” “那可有见永生道的教众?” “今日拂雪那贱人曾来过,其余人并未见过。”云载天面色一冷,狠狠道。 我不由心生疑窦,为何竟一路畅通,并未见半个人影便轻松进了地牢?照理这几人都应是严加看守,为何除了园外那几个喽罗之外,并未见半个守卫的人影?莫非其中有诈? 思及此,我环视四周,只见石壁上点燃的几盏烛火,并无它物,而那牢门亦是与原来一般无二,看不出半点异样。莫非是我多心? “馨儿,为何不打开牢门?”云载天道,“莫非今夜不是为救人而来?” 一语提醒我,牢门。想必问题应该出在这牢门之上。 仔细看那牢门,虽看不出半点异样,但定然是有机关在其中,一触即发,若非如此,又怎会无人看守? “今夜不能救你们出去。”我望着云载天道,“明日便是兰博云的登基大典,今日若将你们救出去无异于打草惊蛇,明日便不好动手。” “馨儿,莫非你明日要在兰博云登基之时下手?”云载天一惊。 “不错,我岂能让他坐上那皇位?”我恨恨道,“我要让他尝尝自云端坠入谷底的滋味。” “清晖凌霁二人都在此处,明日你如何脱得开身?”云载天道。 “我自有安排,你且放心,明日定然会将你们救出去,你先将你手中的筹码告之于我,还有我悄悄调入云城的那一万精兵现在何处。” 云载天一怔,继而扬唇一笑,道,“你怎知朕手中还有取胜的筹码?” “倘若你无胜算,又怎会只身犯险?”我望着他道,“若非如此,想必此时你人早已在青衣镇了罢。” 云载天闻言,笑容扯得愈发大:“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你且附耳过来。” 我近步上前,云载天将他最后的赌注全部压在我身上。 “这是冷凝丸,你们三人暂且服下,明日我会带来软骨散的解药,我会安排一切,你们一定要等我来。”叮嘱之后,我方拉了云承月奔外走去。 “馨儿。”云载天将我唤住。 “还有何事?” “你要小心。”云载天一双凤目中漾起点点柔情,“我等你。” 我重重点点头,与云承月离去。 回到锁心楼已是二更时分,但时间已是刻不容缓。 云载天手中的取胜筹码有两样,一个是玄诗韵最爱之人的遗物,关键之时取出此物,玄诗韵定然会为此物而言听计从。对于此物,我十分不解,玄诗韵所爱之人莫非不是云载天的生父?而云载天又是如何得到这样东西的?而另外一样,便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天下楼与暗影阁。天下楼乃是为云载天搜集情报之所,而这暗影阁则是为他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发展下来竟有数千人之势,且各个都是一流的高手。 而我派来潜入云城的一万精兵,早已被云载天巧分为几支镇城的守军,分散在城中,只等信号一出,便会与暗影阁的诸多高手汇合。 “明日你拿这两样东西去西城门,西城门的守军将领便是你亲自训练的手下。”我将绝心宫的信号筒交与云承月道,“你先与他接上,然后再去北城的悦乡客栈,将这令牌交与店掌柜,让他调集所有手下,一切皆等我信号。倘若有任何异样,你便发这求救给我,我定会去助你一臂之力。”我又将云载天交与我的令牌交给云承月。 “馨儿,莫非明日你要只身前去救人?”云承月道。 “明日我会带紫云与碧风二人同去,其余紫风等人由你来调遣。”我叮嘱道,“未见我信号之前,切忌轻举妄动。” “可是……”云承月欲言又止。 “还有一事我险些忘记,明日兰博云定是亦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倘若他以你母妃要挟与你,你切莫再心存侥幸,以免铸成大错。” 云承月面色倏变,抿唇不语。 “那只是招魂术,你母妃早已仙去,你千万不要被魔道蛊惑。”我见他面露忧色,不由有些心焦。 明日定然会有一场大战,云承月万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他的半点犹豫都会令全部计划前功尽弃。 “承月,我相信你,你断然不会令我失望。”我情急之下,上前抓了她的双手道。 云承月身躯一震,紧紧盯着我的双眸道:“馨儿,你唤我什么?” 此时,我方觉自己有些失态,欲将手收回,不料却被他紧紧握住。 “馨儿,你放心,我已经错过一次,我不会再错第二次。”他眸中满是坚定,道,“我定不会负你所托。” 言罢,他重重握了我的手,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竟觉一阵心酸,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 “等等。”我轻唤一声。 云承月驻足回首,有些茫然。 “万事小心。”不知为何我竟道出了这样关怀的一句。 只见他微微一笑,道:“我倒是已经习惯了你对我的冷言冷语,如此关怀的话语倒叫我觉得生离死别一般。” 闻言,我心头一震,心中的不安愈重,我板了脸道:“本就是生死存亡之事,莫要太过轻心。” 他淡淡一笑:“放心,我怎舍得让你为我牵肠挂肚。” 话语之间尽是淡淡的哀愁,并无半分调侃之意,我怔怔望着他,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你为我牵肠挂肚,恐怕某人是断然不依的。”他轻扯唇角,勉强一笑,竟是万般的无奈之情,“你也要小心。” 言罢,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一夜无眠,我在窗前静静立了一夜,反复思量今日的行动。 我与云承月各司其责,他负责接应,而我先去救人,再去与兰博云交锋。 轻轻挽起自己的衣袖,那条触目惊心的红线已然蜿蜒至腕间,心中不由一片涩然。 将袖管轻轻放下,我执起濯日,奔漓王府而去。 时值正午,街上依旧行人稀少,偶有路人,也是面露忧色。 我与紫云、碧风三人疾奔至漓王府,想不到今日竟有人在此守候。 “宫主,此处交与属下便可。”紫云道。 “碧风助紫云一臂之力。”碧风道。 我点点头道:“速战速决,莫要留下祸患。” 二人皆点点头。 我便纵身跃上院墙,施展轻功奔地牢方向而去。 荒废的园子外并无人看守,我顺利进入了地牢,见到面前所立的二人,我不由冷笑几声。 这两人正是被人施以还魂术的沉香与拂雪。 二人显是带着残存的记忆,先是惊讶之色,继而脸上便是愤恨。 我已长剑出鞘,静等二人出手。 两人也不言语,自腰间一抹,一人抽出一把软剑,腕间一抖,便向我面门和胸口两处攻来。 我双足点地,纵身而起,濯日于空中划出一道半弧,凌厉的剑气已直直逼向两人。 两人见势于空中翻了个筋斗,躲过剑气的同时双袖已甩出,直直奔我手中濯日而来。 我红唇一挑,那两道长袖已将我手中濯日紧紧缠住。 还魂术果然厉害,二人的内力竟比生前要深厚许多,我暗自运足内力,手腕一翻,剑已脱手,继而以掌风将濯日推出,直奔两人手臂而去。 沉香拂雪大惊,忙收手,并向后跃去。 我怎容她二人有喘息之机?我已纵身上前,将濯日执于手中,一招“日月同辉”已辉出。 剑如长虹,势如飓风,瞬间向两人袭去。 只听“嘭嘭”两声,两人已中剑倒地。 正待举剑将牢门打开,只听云载天一声惊呼:“小心!” 再看沉香拂雪二人又持剑攻来,长发已凌乱,胸前的伤口已是血渍斑斑,但二人似不觉疼痛,仍发起奋力一击。 此时我方想起玄风之言,中还魂术者唯有两种方法可以破解,要么将施术者斩杀,要么将中术者焚烧。 思及此,我便转身冲石壁上的烛火而去,以剑挑起一盏烛火。 两人见那烛火竟然惊慌失措,纷纷向后跃去,妄图逃离。 我怎容她二人再有反击的机会? 濯日顿时舞起数朵剑花,卷起数道剑风奔两人而去,而左手已将烛火推出。 两人节节败退,待有招架之空时,烛火已然上身。 只听几声凄厉的惨叫之声,方才还生龙活虎的两人瞬时倒地,继而化为一摊灰烬。 事不宜迟,不消半刻施术者定然知晓沉香二人失败。 我挥剑将牢门的铁锁斩断。 不好。我心中暗惊,一道暗器破空之声传来,已逼向云载天。 我顾不得许多,将云载天一把拽倒在地。 一枝铁箭已擦身而过,“当”一声打在石壁之上,箭尖乌黑,显然是煨了剧毒。 好险,我不由轻舒口气,此时方觉身上沉重,再看,竟是云载天。 方才情急之下,我将他一把拽倒,不想他竟倒在我身上,此时两人已是近在咫尺,他温热的呼吸已然喷在我脸上。 我面色一窘,忙将他推开。 云载天面色微红,站起身,将手递于我道:“我……” “无妨。”我扶着他的手起身道。 已有前车之鉴,打开清晖凌霁的牢门之时自是小心许多。 “馨儿,我们可是要去皇宫?”云载天道。 “不,你与云承月汇合之后,我与绝心宫众人先去皇宫,待我信号一出,你与云承月再带兵攻入皇宫。” “此事万万不可。”云载天面色微变,“你们势单力薄,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万万不可,要去大家一起。” 我摇摇头道:“我们定然要先潜入宫中,只能里应外合,倘若我们失败,你们亦不必去白白送死。” “绝对不可。朕绝不允许。”云载天斩钉截铁道,“江山不保,他日朕定会再将它讨回,但是朕绝不会让你只身前去送死。” 闻言,我心中一震,生出些许感激之情,但仍是摇摇头道:“此事唯有一赌,你放心,我向来逢赌必赢,切忌一切要等我信号。” 我转身欲走,却被云载天一把拉住。 凤目中满是担忧之色,他沉声道:“你万事一定要小心。” 我微微颔首,率清晖凌霁二人离去。 皇宫之中,一片张灯结彩,旧的宫灯早已换下,崭新的宫灯比比皆是,到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兰博云,恐怕你的皇帝之梦今日便要破灭了。 我冷笑一声,奔大殿而去。 大殿之外,数名太监宫女手提各色宫灯利于廊柱之间。 四周鸦雀无声,文武百官纷纷垂手而立,静等今日的主角出场。 “皇上驾到!”一声尖厉的清喝。 只见龙袍加身的兰博云乘着龙驾缓缓而来,身后跟着的则是玄诗韵的凤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文武百官纷纷拜倒高呼。 皇后?我望向那满面春色的玄诗韵,不由轻啐一口,这对狗男女竟敢妄称夫妻?真是不知廉耻。 兰博云广袖一挥,扬声道:“众卿平身!” “谢万岁。” 言语间,兰博云与玄诗韵二人已纷纷下了驾辇,携手奔殿内走去。 “吉时已到!”只听那司仪太监一声高呼。 只见一道荧荧的绿光冲天而起,正是我放的信号。 我纵身自宫墙之上跃下。 “就凭他也配称帝?”我高喝一声。 “哪里来的狂徒,还不快快拿下?”那司仪太监急道,“莫要耽误了皇上的登基吉时。” 我狂笑几声,手中濯日已挥出,转眼那司仪太监已身首异处。 “你真让朕失望。”一阵轻风顿起,扬起淡淡的兰花香气,转瞬兰博云已立于我面前。 妖孽就是妖孽,即使龙袍加身,亦难掩身上的邪气。 媚人的桃花眼微眯,射出点点寒光,红唇微启,勾起一抹慵懒之笑,广袖轻掩红唇,露出几根青葱般的纤指。 “妖孽也配称帝?”我一声蔑笑。 “馨儿,你若放下剑,朕便既往不咎,如若不然,休怪朕不念旧情。”兰博云目露杀机,“旧情”二字咬得格外重。 我心中一痛,恨意油然而生。 “博云,莫要与她做口舌之争,她定是来拖延你登基的吉时。”玄诗韵疾步而至。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一个是毁我清白,诛我全族的仇人,一个是孽杀我亲儿的仇人,今日我都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兰博云,你谋害前朝两位皇帝,意图篡位,今日我便是来揭穿你面目的。”我语出惊人。 兰博云面色倏变,袖中的手已然握成拳。 “诸位爱卿,莫要听这妖女妖言惑众。”玄诗韵面作若无其事道,“本宫有先帝遗诏,传位于兰相,况兰相一向德高望重,即位为帝乃是众望所归……” “母后,朕对你真是失望至极。”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呼。 一袭明黄龙袍的云载天缓步而来,身后是云承月,并紫云碧风等人。 一时间,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朕养你们这帮狗官就是是非不分,黑白颠倒之用的?”云载天一声冷喝,王者之威立现。 先是一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继而便有人纷纷跪倒,磕头如捣蒜。 “天儿……”玄诗韵轻呼一声。 “方才那声母后已断你我之间母子情谊。”云载天冷冷道,“如今你与兰博云皆是叛党。来人,还不将他二人拿下?” “我看谁人敢动我?”玄诗韵恼羞成怒,“我可是当朝太后。” “太后?”我狠狠啐她一口,“方才不知是哪个不知廉耻之人,被人唤作皇后娘娘。” “你这个小贱人,一切都是你搞得鬼,都是你!”玄诗韵愤愤道,“若不是你屡屡从中作梗,天儿怎会不认我?今日我便杀了你。” 言罢,她已一掌挥出。 “我的人还轮不到你动手。”兰博云轻挥广袖,已将玄诗韵挥倒在地。 “馨儿,这便是你想要的?”兰博云浑身杀机顿起,扬起衣袂飘飘,发丝纷飞,他双眸微眯,直直盯着我道。 “兰博云,自云端跌到谷底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痛快?”我仰天大笑,宣泄着心中的恨意。 “你既是一心寻死,我今日便成全于你。”言罢,他广袖一挥,一阵劲风已扑面而来。 我纵身跃起,手中濯日已挥出。 兰博云面露错愕,继而将袖一挥,轻松化去我的剑势。 我微微一怔,心中已是一片暗惊,兰博云的功力比前番武林大会更胜一筹,今日若想取胜着实不易。 “你莫要再枉费心思了,我早已人剑合一,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兰博云红唇一挑,颇为轻蔑道。 “你已人剑合一?你又怎知我不是人剑合一?”我淡然一笑,将手中濯日抛与云承月。 兰博云双眉一皱,颇为不解的望着我。 人剑合一乃是冷心绝情剑的最高境界,我怎能练不就?我已练就八重,八重对九重,不知我有多少胜算。 水袖轻扬,露出粉嫩的一段藕臂,触目惊心的一道红线赫然入目。 兰博云一惊,脸色顿变:“你可知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我本来今日就抱必死之心。”我淡然一笑。 三年前,我早已练就了八重的冷心绝情剑,但一直未能人剑合一,只因我对生抱了无限的希望与幻想。 数月前,我虽得了御雪神功,但与兰博云交手之时,方知自己的差距,报仇已是无望。 与慕流云交手之后,胭脂泪的毒性蔓延得更加迅速,我天天望着那漫漫延伸的红线愁眉不展,我真的不想就此撒手人寰,因为我心中已有了牵绊。 但是,我始终对灭门的仇恨和自己身上的仇恨无法释怀,所以,我再次下了赌注。 倘若我寻得解药,我便可以与玄夜厮守一生;倘若没有解药,若能得他相伴至死,我亦心满意足。 如今人剑合一,我不知毒性会蔓延至何种程度,最大莫过于死路一条,倘若今日老天要亡我,我也要拉兰博云陪我一起上路。 若真是如此,对于玄夜,我只能说声抱歉,但愿来生有缘,让我俩再次相遇,携手一生。 思及此,我已下定决心,今日定要让兰博云血债血偿。 水袖顿舞,若点点飞花,扬起阵阵劲风,奔兰博云袭去。 兰博云紧抿了红唇,广袖一挥,迎上前来与我战在一起。 他一招“虚情假意”,我便一招“无情无义”,你来我往,一时间竟拆了数十招,仍不分胜负。 一黄一白,两道身影上下纷飞,扬起飞花朵朵,扬起劲风阵阵。 黄色的衣袖紧紧缠住白色的衣袖。 我与兰博云近在咫尺。 “馨儿,不要逼我。”兰博云双眸闪着犹豫。 “收回你的虚情假意,今日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便是我杀了你。”我于空中转了身,顺势将水袖抽回。 只见兰博云红唇紧抿,忽而在空中打了个转,双袖顿舞,登时卷起狂风阵阵。 我识得这招,这便是他在武林大会所使出的那招,若我猜得不错,应是冷心绝情剑的第九重“灭绝人性”。 不知我这第八重的“丧尽天良”能否赢过他一击。 我双足轻点,将两袖舞起,越舞越凌厉,最后竟化作数道剑气,心中有剑,剑由心生,这便是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 我运足内力,将剑气向兰博云击出,而他的剑气已同时而发。 只听“嘭”一声巨响,我犹如断线的风筝般,身子自空中滑落。 腹内气血翻腾不已,胸口一阵刺痛,低头看时,一道深约寸许的长长剑伤,鲜血已染红了我白色的衣襟。 “馨儿!”失重的身子被人稳稳接住。 “馨儿,馨儿。”耳畔传来的是云承月一声急过一声的呼唤。 止不住的鲜血顺着唇角缓缓而出,这一剑伤得太重,怕是伤了我的五脏六腑。 我不甘心的望着兰博云,只见他已然靠在玄诗韵的身上,鲜血已染红了他的龙袍,面色苍白,桃花眼中满是惊异。 我已重伤了他。 心中一阵狂喜,引得腹内的气血更加翻涌不止,我不顾顺着唇角潸然而下的鲜血,扯着云承月的衣襟道:“我伤了他,我终于伤了他。” “不要再说了,馨儿,我求你,不要再说话了。”云承月满脸哀痛,将我紧紧搂在怀中,哽咽着道,“这样的代价太大了,不值得,你不值。” 我轻咳几声,又咳出几口鲜血,轻轻摇着头道:“你不明白的,你真的不明白。” “小贱人,本宫今日便要你的命。”玄诗韵一声怒喝,瞬间已出招。 我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自她掌中发出的那一道道白光。 想不到,她竟然是永生道的人。 蓦然,一道金光划过,将玄诗韵的攻击生生逼退。 一道红色的身影飘然立于眼前。 “想不到永生道的朱雀教主竟然匿身在此?”玄风红衣一扬,冷笑道。 玄诗韵面色陡变:“想不到你终究是追来了。” 玄风也不答言,上前来将手按上我胸前的伤口。 “馨儿,我来迟了。”他温柔的话语轻轻响起,淡淡的金光自他掌中发出。 胸前的痛楚渐渐消退,腹内的阵阵翻涌渐渐平息。 “即便你今日追来,又能如何?”玄诗韵蓦然出声,轻击两掌。 只见自大殿内奔出一名女子,年约三十上下,风姿卓绝,美艳绝伦。 此人一出现,只见云载天与云承月纷纷脸色大变。 莫非她便是云承月的母妃? “今日不是她死便是她死。”玄诗韵扼住那女子的脖颈,望着我道。 云承月望望我,又望望那被挟持的女子,满面痛苦之色。 “月儿,救我。”那女子面色通红,使劲喘着气道。 云承月的双拳紧握,指节已被他捏的“咯咯”作响。 “皇兄,她已不是你母妃。”云载天见云承月眸中划过一丝犹豫,忙提醒道。 云承月紧紧咬着下唇,不发一言,眼睛却紧紧盯着那女子。 “月儿……”那女子再次唤道。 “够了。”云承月终于按捺不住,一声暴喝,“我母妃已死,你不是我母妃。” “月儿……”那女子闻言,竟是泪如泉涌。 “你看这是什么?”云载天忙自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扔向玄诗韵。 玄诗韵面色登时变得惨白一片,她伸手接住那枚玉佩,双手颤抖着,半晌不语。 “此物为何在你身上?”玄风蓦然出声。 “据传这玉佩埋藏着一个惊天之秘。”云载天幽幽道,“不知恒王可知道?” “我只知它是我父皇的心爱之物,其余的一概不知。”玄风冷冷道。 “她还活着?”玄诗韵蓦然出声,满脸不可置信。 “你口中的她,可是诗绮?”兰博云问道。 “是那贱人又如何?”玄诗韵横眉道,“她早已将你忘得一干二净,你为何还对她念念不忘?” “我不准你侮辱她。”兰博云抬手便是一个耳光,重重扇在玄诗韵的脸上。 “你,竟然打我?”玄诗韵面色惨白,哽咽着道,“我六亲不认,忍辱负重,助你夺位,你竟为她而打我?” “打你又如何?”兰博云沉了脸色道,“你若再敢对她言语侮辱,我便一掌打死你。” “哈哈……”玄诗韵捂着被打肿的脸颊凄然而笑,“你我多年的恩爱,终究还是抵不过你对她的痴恋。” “多年恩爱?”兰博云红唇一抿,嗤笑道,“我早已不知男女情爱滋味,何来的恩爱?” 闻言,我大惊。 往昔历历在目,兰博云数次夜闯王府,每次对我皆是举止放荡,却从未见他真正将我如何,我记忆未恢复之前,有数次机会他都未对我下手,莫非…… 妖媚的桃花眼,妖冶的红唇,倾城之姿堪比女子,莫非他已…… 还有,他是如何领悟的冷心绝情剑?他并无胭脂泪助他练功,他何来的至阴之体? 越想越绝可能,我不由深深望了一眼兰博云。 兰博云红唇一勾,媚然而笑,道:“每每与你的欢爱我都是让人代我而去。” “哈哈……。”玄诗韵仰天大笑,“你竟然将我我对你的感情如此践踏?不过,玄诗绮已死了二十几年,即便是她不死,你早已不是男人,又如何将她夺回?” “什么?”兰博云惊道,“是你杀了她?” “是我,又能如何?”玄诗韵大笑道,“我恨她,我便杀了她。” “她是你亲生姊妹,你如何下得去手?”兰博云勃然大怒。 “她还是你亲生女儿,你又如何下得去手?你我彼此彼此。”玄诗韵反唇相讥。 我心下已是一片了然,玄夜的娘亲便是被玄诗韵所害,那他身上的“万艳同悲”想必亦只有玄诗韵一人可解。 “你若交出万艳同悲的解药,今日我便饶你不死。”玄风蓦然出声道。 “简直是痴人说梦。”玄诗韵冷笑道,“我真后悔当年没杀了那小杂种,才种下了今日的祸患……” 一缕鲜血已顺着她的天灵盖缓缓而下,玄诗韵望着对她奋起一掌的兰博云,张了张嘴,便颓然倒地,眸中尽是不甘心。 “你这贱人,今日我便替诗绮报仇。”兰博云恨恨道。 “血,她的血。”我喃喃道,“玄风,她的血是玄夜的解药。” “馨儿,人已死,那血便失了药力。”玄风轻叹口气,手轻轻拂上我的脸颊道。 “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的,你骗我。”我挣扎着自云承月怀中爬出,奔玄诗韵的尸体爬去,口中喃喃道,“没了解药,玄夜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而那玄诗韵倒地而亡的刹那,云承月的母妃也随之倾倒。 “母妃!”云承月凄然出声,直直奔那尸体而去。 “没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兰博云仰天大喝,“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望着离他越来越近的我,他愤然扬起衣袖。 我怔怔的望着那玄诗韵还在流血的尸体,脑海中尽是玄夜那苍白的脸色,浑然不觉已近在咫尺的危险。 “不!” “不要!” “馨儿!” 三声凄厉的呼唤将我的神志惊醒,抬眼,一道白色的身影已扑在我身前。 “不!”我撕心裂肺的大喊。 面前的人惨白着一张脸,冲我微微一笑:“我终于有了一个向你赎罪的机会。” “不!不能,不要!我不要你向我赎罪,我不要!”我凄然出声。 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衫,染红了我的白衫,泪水瞬间喷涌而出。 “承月,我不要,我不要你向我赎罪,我不要。”我哭喊着,将他紧紧搂住。 “馨儿,我终于不欠你了,我好安心……”他一阵轻咳,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唇角缓缓流下。 我慌乱的替他揩着唇角的血渍,道:“你不欠我的,你不欠,我早就原谅你了,你不欠我任何。” 他的手轻轻拂上我的脸颊:“我欠,我欠你太多太多……”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手却紧紧的攥着我不放:“我不该那样伤害你,我不该不接受你的爱,我不该自私的将你抛下娶了别人,我有太多的不该……” “别说了,承月,不要再说了。”望着奄奄一息的他,我痛彻心扉,“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不会怪你,以后我都不会再怪你。” “生不能同眠,死亦同穴;三生石畔,轮回道前,我们曾许下过生生世世的誓言,我怎么能将它忘记?”他凄然而笑,“晴儿,我早已记起了前世对你许下的誓言,我也记起了奈何桥上我们的誓言,只是……只是,一切都记起的太晚,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心一阵阵的揪痛,痛得我无法呼吸,泪水止不住地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襟,打湿了他的脸。 “晴儿,馨儿,我两世的爱人……”他忽然灿然一笑,那暖暖的笑容直直渗入我的心里,却也刺痛了我的眼。 “我……爱……。你……”字字敲痛了我的心。 他举起的手颓然垂下…… “承月……”(未完待续) 第105章 我紧紧抱着怀中那渐凉的身体,妄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殷红的血,妖娆的绽放,灼伤了我的眼,灼痛了我的心。 凝结在惨白脸颊上的笑容,淡淡的,暖暖的,似冬日最后的那抹残阳,深深地烙在心底。 执起那冰冷的手掌,轻轻抵在我温热的唇上,不断呵着热气,是不是这样,你就不会再这么冰冷? 泪水,无声的滑落,一滴又一滴,打在他冰冷的脸上。 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眉,抚平眉心间那点淡淡的愁,是不是这样,你就不会再心存愧疚? 手指顺着他的脸颊缓缓向下,抚过他毫无血色的薄唇,抚过他的喉结,抚过他的胸口。 轻轻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之上,冰冷的毫无声息,这里已失去了它本该铿锵有力的跳动。 侧着脸颊,手轻轻抚上他斑驳的鬓角,将耳际那缕碎发别在耳后。 我将他的身子轻轻置于地上,缓缓起身。 原本无风,可是我的衣衫却舞得猎猎作响,无边的杀意向四周迅速扩散,震撼着每个人的神经。 “砰”的一声,束发的玉簪已被我破体而出的强大内力折断,墨丝倾泻而下,瞬时舞出摄人心魄的冰冷。 我掌心向下,轻轻运力,地上沾了鲜血的濯日便飞至我手中。 回首,凝眉,冷目,巨大的杀意直直对上那呆立的妖孽。 是他,摧毁了我原本幸福的家;是他,毁了我的清白;是他一次又一次将我逼上绝境;是他,亲手杀了我原本爱过的人。 腕在轻抖,手中剑已按捺不住它对血的渴求。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八个字自我口中狠狠挤出,濯日已挥出。 疾如闪电,势如破竹。 所有的人都不会了解我这八个字的真正含义,唯有兰博云一人,才知道这八个字带给他的震撼与惊恐。 只因我挥出的那招,正是他自认为天下无双的“灭绝人性”。 想不到我终有一日会无师自通,想不到心中有恨有爱也可以泯灭人性。 利刃穿透肉体的声音。 我笑了,笑得如鬼魅般阴冷嗜血,笑得如罂粟般蛊惑人心。 那妖媚的桃花眼中,凝起的是不可思议,渐渐化为痛苦,最后化为深深地恨意。 我将手中的剑送得更深,直到胸口挨下重重的一掌。 “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面前的妖孽却乘势施展轻功,逃遁而去。 我运足内力,奋起直追,却是气血如翻江倒海,眼睁睁看着那重伤的兰博云逃走。 急火攻心,喉间再次涌上那股腥甜,鲜血再次喷出。 “馨儿!”身后传来两声揪心的呼唤。 温热的掌心贴在我背上,缓缓为我输送着内力,渐渐平复我胸中的气血翻涌。 我灵机一动,一把抓住身后人的手,道:“玄风,你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你能救他?!” 满心的欢喜,并满脸的期盼,却被玄风的一声轻叹击得粉碎。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我狠命晃着玄风的肩,愤怒的大吼,“你不是万能的祭司么?你是修仙的人,为什么你不肯救他?为什么?” 玄风眸中是深深的伤痛,他不发一言,就那么静静望着我,任由我在他身上发泄。 “啪”,一声脆响,我捂着发红的脸颊,望向那挥出巴掌的人。 云载天一脸怒意,凤目中的哀痛一览无余。 “既然心中还有他,既然放不下他,为何不早些原谅他?为何不肯给他重新改过的机会?为何到现在才这般对他?”云载天愤怒着吼道。 “啪”,我反手还给他重重一巴掌。 “为了你的江山,死了这么多人,流了这么多血,你又有何资格指责我?”我反唇相讥道。 冷冷望了云载天一眼,我转身离去。 为何?为何?我也想问自己这是为何?早已经无爱,也早已经无恨,既然无爱无恨,我为何会如此心痛难当? 后悔当初不曾原谅他么?我不知道。 后悔自己不曾给他改过的机会么?我更是不知。 若说不悔,可为何我会泪如雨下?为何心如刀割? 莫非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想起它的美好?才会对这美好恋恋不舍? 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此刻,我只想逃离。 夜,死一般的沉寂。 高高的一轮弯月,将它浑身的清冷洒下。 微微的风,带着一股浓浓的酒香,扬起我的衣衫,也扬乱我的发。 清冷的月光之下,“梨苑”两个字依稀可见。 我推开那道尘封已久的木门,步履沉重。 满院的梨花早已盛开,随风飘来一缕淡淡的清香,迷了眼,痛了心。 犹记得那梨花盛开的时节,头轻轻枕在他温暖的怀中,淡笑着看他为我拂去发间那飘下的落花。 “今日,可有想我?”耳边是他温柔的话语,眼中是他宠溺的怜怜爱意。 我淡淡的笑着,眉眼弯弯,脸上涌起一丝红晕…… 一阵风拂过,将我眼前的幻想吹散,洒下一地的落花。 “是你么?”我轻声低喃,“你是不是也舍不得这里,才想要回来看一看?” 落花被风扬起,一瓣一瓣轻轻洒满我的发,我的衣,似在向我诉说那份不舍。 心中一涩,眼眶顿红,我缓缓奔那院中的石桌走去。 “今夜,我们不醉不归。”我将手中的酒壶置于桌上,用衣袖将石凳上的尘土尽数拂去。 重重坐于石凳之上,我举起那酒壶,向口中不停的灌去。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腹中,渐渐,我已不觉那辛辣,只觉那液体犹如琼浆玉液,能在瞬间抚平我心中的那股伤痛,能在瞬间磨灭我眼底的湿润。 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月夜下,一袭白衣的他,孤零零的立于那株梨树下,墨色的发轻轻舞动,背影怅然萧落。 “承月。”我一声轻唤,他将头缓缓转向我。 还是那般的俊美无双,一双风目若繁星般照亮这寂黑的夜,薄唇轻勾,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一点一点渗入我的心里。 “承月。”我眯着双目,伸出了手,踉跄着向他走去。 身子却在瞬间倾倒。 抬起头,他已不见踪影,徒留那一地的落花。 是我醉了么? 我捧起一把落花,将花瓣紧紧贴在脸上。 “旧时明月旧时情, 满怀愁绪满怀风。 花开花落只一瞬, 万般惆怅残一生。” 浅声低吟,诉说着我心底的怅然与落寞。 意识有些模糊,眼前白影一闪,转瞬我已被人抱起。 “你听到了我的话,所以你来看我的,对不对?”我偎在那暖暖的胸膛之上,不停的低喃。 “你的心好狠,你怎么就能这样走了?你怎么忍心让我这般难过?你怎么忍心?”我狠狠捶着那人的胸膛,宣泄着自己心中的痛苦与伤感。 直至我感到筋疲力尽,我才将手缓缓垂下,月夜下,传来我低声的啜泣。 温暖的大掌轻轻拂上我的发,缓缓地摩挲。 倦意渐渐袭来,我低声喃道:“我累了。” 闻言,那人将我拦腰抱起,向屋中走去。 将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竟是莫名的安心与温暖。 我任由他抱着,任由他将我放到床上,任由他替我盖好被褥。 在他起身的刹那,我一把将他的手拉住:“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轮廓,却能感觉到他刹那的犹豫。 我紧紧握了他的手:“承月,你别走,你这一走,我不知是否还能再见你。” 闻言,他身躯轻颤,继而将手自我手中轻轻抽出,扶我躺下之后,再次坐于床沿之上。 我再次将他的手紧紧拉住,生怕这一放手,他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 这一次,他没有将手抽离。 睡意渐渐袭来,就这样,我死死攥着他的手,沉沉睡去。 一夜竟然无梦。 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我只觉头痛欲裂。 轻轻揉着额头,我缓缓坐起身来,依稀记得昨夜的宿醉,依稀记得那白衣的他。 一声轻叹,将我从思绪中拉回。 窗前,立着白衣胜雪的他,炫目的银丝在金色的阳光之下泛着点点的光华。 昨夜的人是他? 我心中一惊,恍惚间,昨夜我唤的是“承月”。 “你醒了?”玄风缓缓转过身来,面色有些憔悴,带着淡淡的倦容,显是彻夜未眠。 我点点头,心中的滋味十分不好受。 “如果你愿意,我会救他。”玄风幽幽吐出一句。 “什么?”我睁大双眸,满脸不可置信。 “我是万能的祭司,我是修仙之人,我可以救他。”玄风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 这话却像一把利刃,生生刺入我的心里。 “玄风,我……”我终究是又伤了他。 他缓缓走至我身前,手指抵住我的唇道:“你什么都不必说,只要是你所想的,我都会为你办到,即使用我的生命去换,我都在所不惜。” 莫非?我心中大惊,抬眼望着他。 那风华绝代的容颜之上是淡淡的哀伤,白皙的肌肤之上不见半点血色。 “救活他,你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紧盯着他的双眸问道。 “这个你不需知道,你只要告诉我要,还是不要。”他的眸中划过一丝痛楚,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如果是你举手之劳,我要;倘若你要为此而付出天大的代价,那么,我不要。”我坚定地望着他道,“如果他泉下有知,他亦不会怪我做出这样的决定。” 玄风的脸上渐渐染上一层红晕,那澈亮的红眸越发清澈,唇角轻轻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爱之切,伤之痛,如今我更加深深体会了这其中的滋味。 一个我曾经深爱的男人,为我而死,我都痛彻心扉,而面前这曾三番五次以命换命,为我不惜一切的男子,再因我的任性而有什么不测,我怎能轻易原谅自己?那痛彻心扉的滋味我不愿再尝第二次。 对他二人都是如此,那玄夜呢? 脑海中猛然间冒出一个念头,倘若有朝一日,我命丧黄泉,玄夜他是否也会如我这般痛彻心扉? “玄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蓦然出声。 “什么问题?”他问道。 “假如,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伤心?”我喏喏的问道,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馨儿,不要胡说。”他面色突变,将我紧紧拥住,“你怎么会死呢?” “人生病了,人老了,都难免一死的。” “不会,不会的。”他喃喃道,“你若是死了,我会随你一起,至少黄泉路上,你不是孤身一人,至少你还有我相伴。” 闻言,我心中剧痛,这便是爱么?即使我心中爱的人是玄夜,他依然会为我如此? 他都会为我如此,那玄夜呢? “我想更衣。”我抬起头道。 “嗯。”玄风点点头,深深望了我一眼,退了出去。 待他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后,我轻轻挽起自己的袖管,那触目惊心的红线赫然已至掌心。 痛,瞬间溢满整个心间。 倘若我死了,那玄夜又怎肯独活? 泪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我将头深深埋在掌间,低声饮泣。(未完待续) 第110章 一次王府的家宴,我才真正知道她已经在我心里扎了根。 望着她与皇弟把酒言欢,清澈的笑容刺得我眼睛生疼,而清音在耳边的那句:“你这是在在乎。”更加让我心乱如麻。 是真的在乎么?我茫然,我困惑,我心中爱的一直是雪山上的那个女子,怎么会对一个替身产生这样的情愫? 可是,当我面对她的时候,心却不知不觉被她牵动。 于是,我暗自下了决心,即使她不是我心中最爱的那个女子,我也要善待她。 谁知,我的决心换来的是更大的痛苦。 她,竟然是我仇人的女儿!是那个丧心病狂,禽兽不如,害死我母妃的人的女儿!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将我心中仅存的那点理智生生击碎。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是兰博云的女儿? 我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这个结果注定我们只能是仇人,是势不两立的仇人。 当素嫣将那一纸叛通的密函置于我面前,我的心刹那间被冰到了谷底,莫非连一丁点的信任都不能留下么? 我早知这王府中混有奸细,却一直都未轻举妄动,目的就是要抓出幕后的真凶,望着这封铁证如山的密函,我第一次感到了力不从心。 因为那上面字字都是对她的控诉,我犹豫,我不忍。 想起她澈亮的眸子,暖暖的笑容,这一切又怎会是她为了兰博云所做? 就在我极力说服自己,要给她一次机会的时候,我却捉奸当场,仅存的那点希望和信任就这样被她生生打碎。 她说,即使我不爱她,也不能给她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来侮辱她。可是这是莫须有的罪名么?我可以不信素嫣,我可以不信那密函,可是我连自己的眼睛都不能相信么? 那是我亲眼所见,她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叫我如何能不相信?叫我拿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 盛怒之下,我口无遮拦,甚至还出手打了她。 她绝望至极的眼神,深深的刺痛我,我却无法开口说出,那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却痛在了我的心里。 痛苦与挣扎,愤恨与不甘,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将我推向绝望的边缘。 她置我的信任,置我的情于何处? 当我反复询问自己的时候,我才幡然醒悟,其实,早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我便已经爱上了她,只是我一直在欺骗自己,一直在用那些蹩脚的借口为自己开脱,我不敢正视自己的这份感情,因为我对过去无法释怀,感情也好,仇恨也好,我始终都无法释怀。 可是,当事实的真相一步步揭开,我却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与自责之中。 她,与兰博云有不共戴天之仇。 当皇弟将她的身世告诉我的时候,我震惊,我痛心,我后悔,我自责。 我是多么的自私,从来都不曾考虑过她的感受。原本一直以为皇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可却不曾想事实竟是那样的残酷。 我多想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我错了,我一直错的离谱,我想让她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弥补她的机会。 边关报急,我不得不将自己所有的话都埋在心底。 第一次,我给了她承诺,让她等我回来,我会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向她表露,我会为自己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弥补,我以后会善待她,好好爱她,一生一世。 可谁知…… 我终究是食言了。 暮千芊,千叶国的公主,她说她会让母妃死而复生。 震惊之余,是深深的疑惑,人死怎能复生? 可是,她却真的令人死而复生,但是代价便是我要娶她为妻。 我再一次犹豫了,我已经许下了我的诺言,想必此时她正在苦苦等候我,我怎能答应暮千芊的条件? 但是,没想到暮千芊真的令母妃复生了。 那一刻,我的心动摇了,面前慈祥的人正是我日思夜想,赐予我生命的娘亲。 她将我紧紧拥在怀里,泪流满面,诉说着对我的思念,诉说着对我的那份情。 望着那慈祥的面容,我真的无法拒绝,于是,我答应了暮千芊的条件,同时,我也将我对她的诺言击得粉碎。 我不敢面对她,我也无法面对,因为我再一次伤害了她。 宫宴之上,我不敢正视她的眼神,我怕,我怕看到她绝望、哀痛的眼神,确切地说是我害怕面对,因为是我负了她,我没有脸面去面对她。 不曾想,更大的灾难却降临在她的头上。 原来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阴谋,都是阴谋,最终的目的是为了避免纷争,而我和她却变成了这政治阴谋中的牺牲品。 那绝世的一支舞,那泣血的一曲《九张机》,暗含了多少的心碎与伤痛。 她笑了,笑得绝美,笑得凄凉,因为是我们,一个个对她许下过诺言,一个个带给她希望,而又亲手将这希望生生打碎的人,将她送上了不归路。 她心痛,我也心痛,甚至痛彻心扉,我后悔,后悔从不曾珍惜她,后悔我没有将她渴望的那份感情给她,可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但现实为什么要如此残酷?她居然有了我的骨肉。 我恨,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自己是一个懦夫,为什么自己不能挺身而出? 如果我早一点面对自己,早一点对她敞开胸怀,结果会不会改变? 我后悔,我要弥补,因为她已经不止是我爱的人,我们之间已有了不可隔断的联系,我要担负起我的责任,一个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我的心渐渐开始雀跃,因为我要带她离开,远离这些尘嚣,远离这些是非,我要带她远走高飞,去过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不给我机会?为什么要扼杀我的孩子?为什么要斩断我与她之间唯一的牵系? 望着她平静无澜的脸,我痛了,痛得彻底,因为那不仅仅是绝望…… 步履沉重,红裙曳地,她绝美的脸上挂着难得一见的笑容,因为今天她要远嫁风落。 但是那笑容却刺痛了我的双眼,我知道那绝非是她发自内心的,她的心定是痛苦万分。 不曾想,断情崖前,她竟然安排了一场生离死别。 原来,她就是我苦苦寻觅三年的救命恩人,她就是我魂萦梦牵,爱了整整三年的雅儿,夜夜伴我枕侧,近在咫尺而我却不知。 她说,她要我用我的一生来作为代价。 我悔,我痛。悔不当初,拥有的时候为何不懂得珍惜,一次又一次被自己的自尊和过往牵绊;痛彻心扉,自己错过了一次又一次对她说“我爱你”的机会,而如今却再也没有这机会。 望着她纤瘦的身影在风中傲立,平静无澜的脸上是释然,是解脱。 心中隐隐的不安,我望着她毅然决然地奔崖边走去,心在瞬间收紧。 “不要……”似被万箭穿心,我痛哭失声。 那艳红的身影轻轻一纵,便消失在我眼前。 那大红的嫁衣本应为我而穿,那绝美的微笑本应为我而绽放,可如今却变成了生离死别的绝唱。 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心一阵一阵的揪痛,原来爱一个人是这么的痛苦,今天我终于彻彻底底的尝尽了滋味。望着那随她一起纵身而下的男子,我的心如死灰,我竟然连陪她一起死的机会都没有。我嫉妒洛风,为什么那个陪她一起的男人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陪她走完生命最后的尽头? 然而,一切都结束了,随着她的离去,一切都结束了。 从此,我再不愿踏入朝堂,再不愿见那些令我痛恨的嘴脸。 每日我都会待在梨苑,对着满院的梨树诉说我对她的忏悔,我对她的情,我对她的思念。 酒,是我唯一的相伴。 真想一辈子都醉着,永远都不再醒来,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觉得痛苦。 每晚,我都会在我们曾经缠绵的榻上沉睡,因为这是我唯一的思念,我夜夜期盼能够与她梦中相见,可是她却从不肯出现在我的梦中。 想必,她已经恨我入骨,若非如此,怎会连个梦都不肯施舍给我呢? 或许是我错得太多,我终究是遭了报应。 一道懿旨,将我打入天牢。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申辩,或许就这样死去,对我而言才是最好的解脱。 谁知就在我命悬一线,濒临绝望的时候,你却出现了。 惊喜,痛过之后的惊喜,那心情真的无法言喻,我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做失而复得。 可是,我依旧没能对你说出那三个字。 为什么?为什么在替我疗伤的时候唤回了我前世的记忆?我宁愿一辈子都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我宁愿自己一辈子都痛苦,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我记起了前世的全部? 望着她冰冷的眼神,我知道,今生只能是错过,今生我再也没有拥她入怀的机会,我再也没有对她说出那三个字的机会。 终于,我明白了她心中的苦痛,明白了当初她的心伤,明白了她的绝望。 我与她是两世的情缘,我们曾经许下过生生世世的誓言,可是我却不及的一切,而她自己承受了一切。 哀,最大莫过于心死。 无爱,无恨,最终她竟连一点恨意都不肯施舍给我。 望着她身边为她无怨无悔付出的那两名男子,我笑了,我还能渴求什么?我已经不配待在她的身边,我没有资格去守护她。 如果说,爱一个人,就是让她得到真正的幸福,那么看着她幸福,应该是我最大的心愿。 将那份情,将那份爱深深埋在心底,我选择了逃避。 或许,离开是我最好的选择,至少她不会再为我的存在而烦恼,我也不会为了那无法说出口的感情而痛苦。 或许,我们之间真的是有缘无份,今生注定只能是错过,那么就让我默默地祝福她,祝福她今生幸福。 从不曾想过,今生居然能与她再次并肩站在一起,从不曾想过,我能与她并肩捍卫云月的江山。 她变了,或许是他们的付出和他们的感情改变了她。 我欣喜,因为她已经从黑暗中走出,她终于可以去找寻属于她的幸福。 可是,为什么上天竟然如此不公?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平平淡淡的与她爱的人携手? 望着她毅然的离去,我再一次深深的痛恨自己,恨自己的无用,每次都是如此,只能眼睁睁看她被人陷害,被人侮辱。 这一次,落玄夜在危难时刻以自己的身份换得了她的平安。 而她,也即将要成为别人的妻。 我是该替她高兴,还是要替自己伤心? 她终于等到了迟来的幸福,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越来越疼? 我真的好想再自私一次,告诉她,其实我真的很爱她,只是命运一次又一次将我们生生剥离,一次又一次将我们之间的缘分生生撕裂。 她说,其实她早已经放下,等她报了家仇,她就会随她爱的人一起归隐山林。 望着她纯净的笑容,那里面有她的期待,有她的希望…… 从不曾想过,我终于得到了可以向她赎罪的机会,我也有了向她说出那三个字的机会。 当利刃穿透心脏的那刻,我笑了,发自内心的欢笑,因为她说过,从不曾见我对她展露我的笑容,这一次我真正的为她笑了,因为我终于可以洗清今生的罪孽,终于用我的生命向她忏悔了。 其实,能为自己心爱的人而死,真的是一种幸福,是一种求不来的幸福,就如同我现在的感觉一样。 时间在我的身体里一点一点抽离,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我笑着说出了“我爱你”。 我想告诉她:我还有许多许多话没有说出,我还有许多许多情没有给你,只是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哪怕是守护你的机会。 我多想告诉她:其实,我早已记起了前世的一切,记起了去哦们曾经许下的誓言,只是我再也没有机会去兑现。 意识一点一点模糊,身体变得飘忽,我这是要死了么? 我多想再好好拥抱你一回,多想再看你一眼,可是…… 望着你流泪的眼,我好心痛,我多想为你擦去那眼角的泪水,多想告诉你其实我一点都不痛苦,为你而死是我最大的幸福。 可是,我的手却怎么也碰触不到你,开口呼唤你的名字,你却再也听不见。 望着你借酒浇愁,望着你对梨树喃喃自语,我能感受到你的伤心和痛楚,可是我却无法安慰你,无法告诉你,其实,我真的不后悔…… 站在奈何桥上,我踯躅不前,因为桥的尽头是孟婆,我不愿去喝下她手中的那碗“孟婆汤”。 我不想忘记今生的一切,与你的一切一切。 如果说前世今生都是对我的考验和惩罚,那么能否让我带着这两世的记忆,来生让我再第一眼便能认出你,让我紧紧抓住你的手,与你续这两世的情缘。 孟婆轻轻的叹口气,将手中的那碗“孟婆汤”倒掉,我欣喜若狂,终于,我可以带着这两世的记忆,带着这两世对你的爱恋去来生等你。 轮回道前,我反复回想着你我的点点滴滴。 难忘那断情崖前“生不能同眠,死亦同穴”的誓言; 难忘雪山初见,只那一眼,便注定了今生的万劫不复; 难忘皇宫初见你的纯净,你的清澈; 难忘你我耳鬓厮磨,日夜的缠绵; 难忘你的深情,你的爱恋。 来生,来生我一定会与你携手共度……秋风散了情浓,怨重重,何奈魂归凄雨恨归终。(未完待续) 第106章 逝者已逝,而生者却依旧要活下去。 最后望了一眼梨苑,那个曾经让我拥有过幸福甜蜜,也同时拥有过辛酸苦痛的地方,我将手中的绢帛点燃。 刺目的雪白,带着那一点亮光,犹如天边陨落的流星,颓然坠落。 “腾”,扬起的熊熊火焰,瞬间将夜色点亮。 再多的痛心过往,再多的不舍与依恋,今夜都会随着这场大火灰飞烟灭。 望着那漫天的大火,一点一点将眼前的一切吞噬,心中得到了一丝释然,所有关于过去的回忆,所有关于我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就随着这场大火全部逝去罢。 我累了…… 出殡的那天,我没有去,我只是站在高高的宫墙之上,望着那萧落的白色队伍。 漫天飞舞的是刺目的白色纸钱,耳边回响的是哀痛凄凉的悲吟。 承月,对不起,请原谅我无法去送你最后一程,因为我不想你看见我悲伤的泪水,我不想你看到我的脆弱,所以请你原谅我。 送葬的车队渐行渐远,直至变成一个模糊的白点,淡出我的视线。 点点的微凉,撒落在发间,眼睫,脸颊。 我伸出双手,掬一把晶莹在掌心。 天,都在为你的离去而哭泣,承月,你一路走好…… 太后殡天,漓王仙逝,举国治丧,整个云月都笼罩在一片哀痛之中。 一夜之间,云载天仿佛苍老了许多,一个是他母后,一个是他兄长,叫他怎能不黯然神伤? 窗前的云载天,一动不动的坐着,面色泛白,面容憔悴,一双凤目黯然失色,就这样静静的一坐就是一整天。 “逝者已逝……”我轻叹口气道。 “你说,如果当初朕早将皇位拱手让出,他们是不是就不用死?”云载天失神的望着窗外道。 “人命天定,冥冥中都有定数。” “可是……”云载天正待出言,却见总管太监刘公公疾疾奔来。 “皇上,大事不好了。”刘公公面色惨白,急道。 “刘公公,何事如此慌张?”我问道。 “回公主殿下,边疆急报,千叶已大兵压境。” 果然,他终于要动手了。 我冷冷一笑:“暮千野此番攻打我云月带了多少兵马?” “回公主,十万。” “十万?哈哈哈……”我仰天长笑,“这势要将我云月一举攻下啊。” 莫说是十万兵马,以云月现在的情况来看,就是一半的兵力--五万,也轻而易举能将云月攻下。 暮千野,你这是在向我耀武扬威么?是在炫耀你势在必得么? “馨儿……”云载天一声轻唤,将我的思绪打断。 我冲他微微笑道:“我有一事相求。” 云载天微微一怔,继而便明白我心中所想,面色顿冷:“不行,朕不准你去。” “放眼整个云月,如今还有何人能够带兵出征?” “还有朕,朕可以御驾亲征。”云载天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紧紧盯着他道,“我才是最佳人选。” “此番,朕决不会让你去白白送死。”云载天的语气十分强硬。 “若能以我一命,换得云月江山,天下太平,我死又有何妨?”我的目光飘向窗外远远的那座山峰。 是时候结束了,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暮千野,你我之间也应该做个了断了。 “我会陪你一起。”殿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冲着来人微微一笑,我知道他终会陪我一起。 三万,我仅带了三万兵马奔赴泗水城。 云载天说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何尝不知?但是,五万、十万的结果都是一样,因为这仗本来就不战而败。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路,天色阴霾,道路泥泞。 这一路上,我与玄风并没有太多的话语,毕竟我已答应了玄夜的婚事,想必玄风对自己的身份太过于尴尬,自然话就少了许多。 而我,心事颇多,一路反复盘算着要如何迎战,如何才能转变战局,而我最担心的便是体内的毒,只因那代表着毒性的红线已然没过了指根,这也就意味着我没有多少时日可活。 那解毒的九转还魂丹,如今已找齐八种,仅剩暮千野身上的那颗凝血石,他是不可能将那凝血石拱手相送的,所以,我只有听天由命,看老天是否能怜悯我,让我与玄夜还有携手之日。 就这样颠簸了几日后,终于到达了泗水城。 城里一片死气沉沉,许多百姓因为战争的临近,而举家迁往别城,街道上更是冷清萧落。 安顿了众人之后,我独自前往泗水城郊的望梅山。 这是我第二次踏上这望梅山,昔日的飞雪山庄早已随着那场大火消失殆尽,而今剩下的只有满山的荒草,并数不清的乱石。 山下,左手是云月的边塞泗水城,右手便是暮千野的十万大军。 瑟瑟风中的泗水城,犹如那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被大海吞噬的可能;而泗水城外五十里的十万大军,就犹如那惊涛骇浪,只等飓风刮起,便会将小小的泗水城淹没。 天色渐暗,千叶的大营里点起数堆篝火,将昏暗的天空照得透亮。数不清的人头攒动,不时传来战马的嘶鸣声。 那数不清的火光,数不清的人头攒动,让我仿佛置身沙场,利刃的点点寒光不停在眼前晃动,紧接着便是那凄厉的惨叫声,并尖刀穿透肉体的声响。举目四望,黑压压的人群不断向我涌来,我奋起迎战,一批倒下,另一批再上,直到满目血色,尸横遍野。 早已分不清地上的尸体是敌方还是我方,因为那一双双不瞑目的眼睛,包含着太多对世间的留恋和不舍,我已分不清方向,只能任自己迷失在这血腥的杀戮之中。 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他们曾经的欢声笑语,看到了他们儿女承欢膝下的幸福美满,而今却与这冰冷的山,冰冷的夜化为一团乌有,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一团泡影。举目凄凉,心中沉痛,那无边的压抑让我难以呼吸,我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想要挣脱眼前的幻象,回首却撞入了一具温暖的胸膛。 此时此刻,我只想借这具胸膛平复自己惶恐的内心,我紧紧贴在那温暖之上,聆听着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久久不语。 直到一阵夜风拂过,肩头披上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衫,我这才抬起头,对上那双充满关切的红眸。 “明日之战可有了应对之策?”玄风问道。 “没有。”我摇摇头,更确切地说,是不想。不知从何时起,我竟变得如此心软,不忍见到那无辜的生灵涂炭,或许是承月的死,让我明白了许多。 只为了那一点权力,就可以六亲不认,甚至可以残害无辜,拔刀相向,可是人若是死了呢?又能带走什么?皇位?权力?还是天下? 但是,明天一役不得不战,不战便是俯首称臣,战,势必就要血染沙场。 “明天你只有一次机会。”玄风轻叹口气道,“只有一次争得先机的机会。” “攻心?”我微微一怔,已然明白玄风的话外之音。 只有攻心,才能为自己取得最佳的战机,而我只能赌一次,唯一的一次机会。 他沉默不语,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我唯一能赌的便是这颗心,而且这赌局只能赢不能输,因为我手中没有任何筹码,没有任何可以承担失败的筹码。 瑟瑟的寒意令我浑身发抖,我紧紧抱了双臂,望着那山下的点点火光,但愿明日会有转机。 回到泗水城,简单安抚了守军的军心,我便草草睡下,谁知总是提心吊胆,辗转反侧,直至天蒙蒙亮时才小憩片刻。 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我骑马出了城。 城外,早有一支千叶的先锋布好阵势。 暗红色的大旗,上书一个“暮”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数十匹骏马排成一列,铮铮铁甲,气势逼人,为首那白色骏马的身上端坐的正是暮千野。 想不到终有一天会再见沙场。 我微微一笑,独自一人策马向千叶的大军疾驰而去。 紧紧勒住手中的缰绳,我静静望着那一袭墨衣的男子。 他策马而出,缓缓行至我面前,与我对视。 那美丽的丹凤眼中有些欣喜,有些不舍,更多的是他的自信。 希冀,似乎在瞬间坍塌,只因他眸中的自信与决心,想必他是不会改变主意了吧。 我轻勾红唇,绽开一抹浅浅的笑容,迎上他探究的目光:“我们终于还是再见沙场了。” 他的双眸登时黯淡了许多,那一闪即逝的犹豫之色还是被我轻意的捕捉。 “你终将为你的抱负而战,而我却要为我的国家而战。”我幽幽叹口气,“你我注定只能是敌人。” “馨儿。”他的眸中明显划过一道伤痛,“你我大可不必如此。” “不必如此?你是还奢望我与你并肩逐鹿天下,共治河山么?”我的笑容愈发灿烂,却更加深深刺痛他,“以前不可能,现在不可能,将来更不可能。” 他紧紧盯着我,不发一言。 “我知道你要对我说什么,你会说倘若我执迷不悟,你的大军就会踏平这泗水城,我,云月,乃至整个天下迟早都会沦为你的囊中之物。”我轻轻的笑了,笑他的狂妄,笑我此时的卑劣,不,不能算作是卑劣,为了免去这场浩劫,为了那无辜的生灵免遭涂炭,我的所作所为不能称为卑劣。 “暮千野,我给你一个选择,同时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我止住笑声,冷冷望着他道,“我们一战定胜负如何?” 他略显错愕:“如何一战胜负?” “明日此时,你我在此一决高下,记住,只有你跟我。” “胜负又该如何?” “倘若你胜了,我便将泗水城拱手让出,我自会听从你任何调遣;倘若你输了,那便永远踏出云月的疆土,永生不得进犯。” 他忽而展颜一笑:“倘若我不选择,泗水城、云月,包括你都是我的。” “倘若你不选择,那么你想进入这泗水城,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吧。”我掷地有声,字字铿锵有力。 他登时敛去笑容:“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而是选择。”言语间,我已将濯日擎在手中,“你若不信,大可试试我手中的剑。” “哈哈……”他仰天大笑,“好,我便给你这个机会,但愿你不会出尔反尔。”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心中一片明朗,我灿然一笑,策马奔泗水城而去。 远远便望见城楼上那一角炫目的红衣。 迫不及待的翻身下马,疾奔他而去,入目的却是他的一身行装,和欲言又止。 “玄风,你是要离开我么?”我战战兢兢的问出这明摆着的事实。 “我……”他只说出一个字,便再也无法张口。 明日,我会与暮千野决一死战,而今日他却要离开,莫非一切都是天意? “你今日离开,明日要我如何去应对暮千野?” “他已经答应你的条件?” “不错,以我一己之力,如何能胜他十万大军?”我冷笑一声。 “你是担心他会食言?”玄风一惊。 “他不食言,他又如何对得起那长途跋涉,斗志昂扬的十万将士?” “那你究竟打算如何?” “我要赌他的一颗心。”我扬唇灿笑。 如果暮千野对我不再有情,便不会答应我今日的条件;如果他心中不再有我,今日他便会破城,所以我会赌,赌他那颗心是否会为我而改变。 “不可。”玄风大惊失色,“馨儿,我不允许你这样做,你这等于是去送死。” “送死又能如何?以我的命换取天下苍生免遭涂炭,我死亦无悔。”我的心思被他轻而易举窥破。 “你果真执意如此?”他紧抿了下唇问道。 “嗯。”我点点头。 静默。 许久,他才幽幽道:“我助你。” 心头涌上一丝喜悦,我就知道他定会助我。 我展开一抹笑颜:“你决定不走了?” “不。”他摇摇头道,“永生道如今已倾巢而出,只为‘御乾镜’,没有我,任何人都阻止不了魔道,我必须走。” “你,还是要走的。”我轻叹口气,失望尽然写在脸上。 他紧紧盯着我的双眸,似要将我望穿,猛然间他将我一扯,带入他的怀中,温热的唇覆上了我的。 我有略微的挣扎,但却被他吻得更深,拥得更紧,他的舌滚烫,带着淡淡的冷香弥漫在我的唇齿之间,一粒圆圆的东西顺着他的舌落入我的口中,未等我回神,便已被他的舌顶入喉咙。 腹内顿觉一阵炙热,犹如火烧,让我浑身都觉不舒服,我欲将他推开,却被他拥得更紧。 他的唇贴近我的耳际,轻轻道:“那是我的内丹,有它便可保你不死。” 什么?内丹? 我大惊失色:“没了内丹你该怎么办?你该如何对付永生道的人?” 他淡淡一笑:“没了内丹,我不过是少了些灵力而已,又不会怎样,对付永生道的魔众还是绰绰有余。” 我将信将疑:“此话当真?当真只是少了一些灵力?” 他重重的点点头:“千真万确。” “那等我事成之后我便去风落寻你,将它归还。” “好,我会在风落等你。”他又将我拥紧了些,“你若是受了伤,它会将你的伤势复原,但是需要一些时日,你要耐心等待。” “好,我记下了。” “答应我,你要好好活着,玄夜还在等你,等你做他的妻子。”他深深凝望着我。 心中倏的一痛,这话语自他口中说出竟是如此的让人心伤。 我点点头,冲他微微一笑:“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你要好好地活着,等我去风落寻你。” “好,一言为定。”他扬起一抹灿笑,“保重。” 再次深深望我一眼,他才不舍得转身离去。 望着他萧落的背影,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为何我们之间的道别竟如生离死别? 心中一波一波的刺痛,伴着越来越强烈的不安让我彻夜无眠。 清晨,天刚蒙蒙亮,我便起身赴约。 出了城门,远远便望见那玄色的身影。 我淡然一笑,策马奔他而去。 驻足,对望,静默,拔剑。 玄色的身影与白色的身影交织,金光与银光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度,纷飞的是两人永不纠缠的墨丝,扬起的是两人永远相对的衣袂。 我使出的正是那剑剑催我命的冷心绝情剑,只为让他明白,我与他永远都是敌人,为了阻止他所谓的大业,我会拼尽全力。 他的目光错愕,继而变得有些冷漠,直至陌生。 只因我剑不留情,招招都欲取他性命,而他的刀法也渐渐由起初的只守不攻,化为招招凌厉的攻势,那炫目的金光在眼前不停闪耀,似道道夺命的横符,对我紧追不舍。 我扬起灿灿的笑意,就是这样,只有他尽了全力,我才会心安理得。 其实他不知道,我看似招招狠绝的冷心绝情剑,只不过是仅用了前三重,每使出一次,我都会稍加变动,让他误以为我在拼尽全力,而这三重剑法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便能破解,绝对不会伤及他的性命。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对他的仁慈是否是个错误,因为我是在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赢了,我便赢得彻底,输了,我便一败涂地。 从不知道自己还有如此心软的时候,其实我若使出那招“灭绝人性”,我有八成的胜算,可是最大的结果便是两败俱伤,甚至是同归于尽。我已是将死之人,我又何必拖他一起?纵使他千般万般不对,他也罪不至死。 一波又一波的凌厉攻势,我渐渐有些不支,这正是我最想要的。 我纵身而起,舞出朵朵剑花,那剑花化作把把利刃向他攻去,他的脸色顿变,眸中的狠戾一闪而过。 紧接着面前便是金光闪过,我猛然收力,左掌挥出,将那朵朵剑花击落。 “噗”,肉体被刺破的声音响起,我低头望着那穿透我胸膛的金刀,我释然一笑,他终于狠下心杀我了。 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跌落地上,我伸出五指,欲抓住他的衣襟,阻止自己的摇摇欲坠,无奈手却悄然滑落。 真的很痛,痛得我浑身冰冷,瑟瑟发抖。 鲜血顺着那灿灿的金色一点一点滑落,刺痛了我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馨儿。”他接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痛呼出声。 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的怀抱也是可以如此温暖。 “我一直以为你的怀抱,就如同你的心一般,冰冷不堪,却不曾想竟然如此温暖。”手轻轻抚上他的胸膛,手指的冰冷让他浑身战栗。 他紧紧攥了我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之上,让我汲取他的温暖。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你不躲?为什么?”他痛苦的呢喃。 “我说过,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换天下苍生,我没有食言。”我淡淡的笑着,任喉间的腥甜越过我的唇齿,顺着唇角缓缓而下。 他慌乱的为我擦着唇角的血渍,满目尽是哀痛。 “你早就做好了打算,对不对?你的目的就是让我心痛,就是让我痛不欲生,是不是这样?你回答我,馨儿,你回答我?” 他歇斯底里的低吼,却依然止不住我胸前和唇角流淌的鲜血。 “其实,我真的应该感谢你,感谢你在所有人都抛弃我的时候,对我讲出那一番话,虽然你有你的目的,但是你却是唯一能给我希望的人。还有我应该谢谢你,是你让我逐渐变得坚强,与不公的命运抗争,还有……”我絮絮的念着他曾经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对我做的每一件事。 脸上一阵冰凉,这是他的泪水么? 我望着他,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水。 “为什么要落泪呢?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感到骄傲才对。”我故作不解的望着他道,“我终于解脱了,我终于可以重新活过……” “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他已泣不成声,将我搂得更紧。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如此?为什么?”他不停的问着,“莫非只有如此,才能让我拥有你片刻?” “千野。”我轻声唤着他,这是第一次如此亲密的唤他,也是最后一次。 “倘若你真的爱我,你便就此罢手,我也不会枉死,好不好?”我满怀期冀的望着他。 “不,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他的慌乱,他的痛心,还有他的泪水,让我觉得自己太罪恶,让我的心也隐隐作痛。 “这是我唯一的心愿。”我深深的望他一眼,眼皮渐渐阖上,手颓然垂落。 我累了,真的是太累了,我想沉睡,就此一睡不醒。 “不!”意识失去前,是他撕心裂肺的一声痛呼…… 冰冷的身体,那微弱的几乎触不到的心跳,但这一切足以证明我还活着。 是它,是玄风的内丹保我不死。 我躺在冰冷的木棺之中,身体一动不动,耳边响起的是一声声低低的饮泣。 是他。 唉,想不到我赌赢了,却会让他痛苦一辈子。 他肯定在自责,他肯定很后悔,后悔他没有早早品出我话里话外的涵义。 “皇上,马车已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知道了。” 他止住了悲泣,缓缓走到我的身边,将我的手执起,轻轻贴上他的脸颊。 “馨儿,你可知道,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子,只是我从来都不曾想过,从来都以为只要我做到最强,我就会得到你,可是我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彻底,如果我早一点明白,早一点看清一切,像他们一样爱你,结果是不是就会完全不同?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可是,终究是太迟了,我还是失去了你,而且是我亲手将你送上了不归路,我好痛心,我也好后悔,只是你再也听不到我的忏悔,我再也没有机会向你赎清我的罪恶。” 他将我的手贴在唇上,轻轻的吻着。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来弥补我今生犯下的错。” 他将我的手缓缓放下:“馨儿,我爱了一生一世,却永远得不到的人,我这就送你回家。” 紧接着,便是棺木被抬起,再被放下。 我心中在低吟,对不起,暮千野,你我今生注定了只能以此结束,希望你不要怪我。 一切就这样随着我的死去结束吧…… 不知过了多久,棺木再次被抬起,被放下。 应该是到了云月吧。 “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云载天的咆哮:“这就是你想要的?” 暮千野沉默不语。 “滚,你快滚,滚出云月,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永远!” “请你原谅我,我已经答应馨儿,我永生都不会再踏入云月。”几乎是艰难着出声,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走了。 “馨儿。”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 “都怪我,都怪我不好,若是我不放你走,你就不用死,都怪我啊。”耳边传来的是云载天的悲戚之声。 其实,我真的很想告诉他,我没有死,我只是静静的躺在这冰冷的棺木中而已,我能够听得到每一句话,也能感受到他的悲哀。 只是,身体如死了一般,无法动弹。 死寂,四周一片死寂,偶尔传来几声低低的吟泣。 我已不知自己在这冰冷的棺木之中躺了几日,身体依旧冰冷,依旧无法动弹,微弱的心跳依旧微弱。 身体内却温暖无比,想必是那内丹的作用,胸口的伤早已不痛了,而是微微的有些发热。 不知道我还要再躺几日,才能重新活过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疾疾而来,紧接着便是淡淡的栀子花香飘入鼻间。 玄夜,是他,是他来了。 “馨儿。”他扑倒在我身上,痛哭失声。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独自离去?你可知道我有多心伤?” 冰冷的泪水,无声的滑落在我脸上。 “馨儿,我的妻,你怎么就能狠心将我抛下?莫非你忘了我们的誓言?” 我真的好想说,玄夜,我没忘,我什么都没有忘记,我没死,我真的没有死,你看到的都是假象,你可以听听我的心跳,你一定可以听得到,一定可以。 可惜,他无法听到我的心声。 “馨儿,你让我怎么办?你要让我怎么办?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玄夜,你为什么这么傻?即使我真的死了,你也不该如此颓废,你还有玄风,还有你的国家,还有你的子民。 “馨儿,你回答我,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啊。”他狠命的摇着我的身体,“你起来,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那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呼唤,将我的心生生撕裂。 我恨,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是不能醒来?为什么我要让他痛苦? “馨儿,我的妻。”他的唇缓缓落下,落在我冰冷的,不带丝毫温度的唇上。 我多想回应他,多想告诉他,玄夜,我不会丢下你独自离去,我会陪你永远永远。 一股血腥之气窜入鼻间,我的心一惊。 “馨儿……”他捧着我脸颊的手无力的垂下。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万艳同悲,是那万艳同悲。 犹如万箭穿心,那刺痛让我浑身战栗,玄夜,是我害了你,是我,是我害了你。 一滴泪,顺着我的眼角滑落,我费尽心力想要从这冰冷的棺木中坐起。 渐渐的,手指微动,紧接着便是手臂、腿脚。 我终于醒过来了。 “玄夜。”我哭喊着自棺中起身,紧紧抱住那颓然倒下的身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相见却是如此的残酷?为什么? 青色的衣衫已被他吐出的鲜血染红,他的身子冰凉无比,不带丝毫的温度,我心惊不已。 不会,不会的,我急急搭上他的手腕,脉象微弱。 还有救,他还有救。 “来人,快来人!”我大声呼唤。 揽凤阁。 “启禀公主,此毒乃是天下奇毒,唯有下毒之人的鲜血才能解,恕老臣无能无力。”御医的话将我的希冀全部打碎。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我紧紧扼住御医的脖颈,“快说,倘若你说不出这毒如何解,我今日便先要了你的命。” “馨儿。”云载天将我一把拉开,“你冷静些。” 他掉转头冲那御医道:“无解也要想出办法来解,否则朕诛你九族。”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御医磕头如捣蒜,“老臣万死,老臣万死,此毒还有一法可以试试,但老臣不敢说,不敢说啊。” “说,你若不说,我现在便一剑杀了你。”我将剑横在他脖颈之上。 “下毒之人的至亲之血或许可以解毒,只是,只是……”他抬起头望向云载天,欲言又止。 “说。”云载天一声厉喝。 “只是献血之人会折十年的阳寿。” 十年阳寿?我望向云载天,满怀的喜悦和期冀被他凤目中的闪烁生生击碎。 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来救玄夜? 一个是云月的君主,一个是未来风落的国主,如此尴尬的身份,我又怎能企盼云载天来救玄夜?更何况还要折他十年的阳寿。 对不起,玄夜,真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人离去,我会陪你一起。 我紧紧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好冷,就如同我方才在棺木中一般,冷得让人心惊。 那温润的俊颜,此时早已失了血色,苍白的让人心疼。 我举起左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眼睫,脸颊,他的梨涡,他苍白的唇。 我俯下身子,重重的吻了下去。 玄夜,我真想亲口对你说出,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你并不孤单,因为一路会有我相随。 “今生今世,至死不渝。”我凄然一笑,扬剑向脖颈抹去。 “当啷”一声,剑被云载天扫落,紧接着脸上便挨了他狠狠一巴掌。 “你疯了?”云载天勃然大怒。 “没有他,我活着没有任何意义。”我淡淡一笑,手再次抚上玄夜冰凉的脸颊,“所以我要陪他,陪他一起。” “你真是疯子。”云载天怒火冲天,拂袖而去。 疯子?我是疯了,我真的是疯了。 我不死,我怎么忍心看着玄夜在我眼前死去?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去,叫我如何能够自己苟活于世? “公主,您应该去求求皇上,皇上他并非冷血之人。”那御医蓦然出声。 求他?求云载天救玄夜? “不会的,他怎么可能会牺牲至此?他一向都是个自私薄情之人。”我喃喃道,云载天的心永远都是那么自私,亲人可以利用,女人可以拱手相送,他又怎么会出手救一个与他无任何瓜葛的人?甚至是将来有可能与他为敌的敌人? “其实,皇上并非是无情冷血之人……”御医轻叹道。 已死的心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或许,或许真的有可能,我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云载天不会救玄夜? 云载天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么?或许我的哀求真的会打动他,这也说不定。 心中涌起一丝雀跃,我回首望着昏迷不醒的玄夜道:“等我,我一定会求他救你,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寻遍了整座皇宫,终于,我看见了那明黄的身影。 大殿之中,高高的龙座之上,云载天怔怔望着那一根根镀金的盘龙廊柱沉思。 我缓缓走上前去,“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他身前。 第一次,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下跪。 “你的自尊,你的骄傲呢?”云载天蓦然出声,手已紧紧捏住我的下巴。 我沉默不语,只是静静望着他。 如果我的自尊,我的骄傲能够换回他的生命,那么这些不要也罢。 “为了他,你竟然向朕下跪?”云载天的凤目中尽是不屑,唇角是刺目的嘲讽。 “求你。”我淡然启音。 “求朕?”他的薄唇勾出一丝弧度,“朕为什么要救他?救他朕又能得到什么?” “所有,只要我有的,我都会给你,包括我自己在内。”我向他述说着自己的诺言,满怀希冀的望着他。 “包括你的身体?你的心?” “包括我的身体,我的心已经给了他,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那朕就先要了你的身体,然后再慢慢得到你的心。”他将我拦腰抱起,直奔他的寝宫而去。 金色的幔帐,镂金的雕花大床,我被他狠狠甩到床上。 “你自己动手,不要等朕亲自动手。”他冷冷道。 轻轻解开自己的腰带,缓缓褪下那一层又一层束缚,直至上身仅剩一件肚兜。 我拔下束发的玉簪,乌黑的青丝瞬时泻下。 缓缓躺下,犹如那待宰的羔羊般,等待着他的临幸。 他欺身而上,将我压在他的身下,冰凉的唇烙上我的额头,我的脸颊,还有我的红唇。 我的脸色想必是无比的苍白,心已忘记了疼痛,只要是云载天能救他,我的身体又算得什么? 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将脸别向一侧,不再看他,任他的吻一点一点炙热。 耳垂,脖颈,锁骨,直至胸前,每一处都烙上了他的印记。 他的大掌扬起,我的心一揪,唯一遮体的衣物就这样要被他卸下。 突然,心中重重一痛,一颗清泪已顺着我的眼角滑落。 谁知,他的手没有落在我的胸前,而是探了锦被将我的身体遮住。 我别过脸,错愕的望着他,他居然,他居然没有要了我的身体? 他的手缓缓抚上我的脸颊,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痕,淡然开口:“朕已经错了太多次,不想让自己继续错下去。” 言罢,他站起身来,高呼一声:“来人。” 执事太监急匆匆而至。 “给朕取一只碗来。” “奴才遵旨。” 不消片刻,碗已取来,云载天扬手拔出床头的那柄宝剑,冲自己的左腕挥下。 殷红的血,顺着他的腕缓缓流入碗中,直至那碗盛满他的血液。 他将我的衣衫一件一件拾起,替我穿戴整齐。 “快些去救他。”他将那盛满他血液的碗递给我,“不必对朕言谢,这是朕欠你的。” 我接过那只碗,深深望了他一眼,便奔揽凤阁而去。 床榻上的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气息微弱。 我俯下身子,用舌轻轻抵开他的牙关,噙了一口血液,缓缓渡入他的口中。 就这样,一口又一口,直到那满满的一碗血液尽数流入他的腹中。 我趴在他的胸口,轻声喃道:“玄夜,你不会死了,真好。” 活着,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听着他渐渐有力的心跳,我的心却渐渐寒了下去,他的毒解了,他再也不用因为伤怀而命在旦夕,可我呢? 抬起自己的手臂,那刺目的红线触目惊心,狠狠将我刺痛。 我的毒却依旧在蔓延,我们之间依旧要避免不了那场生离死别。 真舍不得,我真是好舍不得他,舍不得他的温润如玉,舍不得他的梨涡浅笑,舍不得他的柔情,还有那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誓言。 “我该怎么办?”我轻声问着自己,是该在这仅存的时间里与他交颈缠绵,还是该离他而去? 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这是我们对彼此的誓言,对我如此,对他也是如此。 “没有你我该怎么办?你叫我怎能独活?”他昏倒前的话语依稀响在耳际。 他若死了,我便不会独自苟活于世,那么若是我死了呢?他又怎能让我独自一人上路? “玄夜,你是该怪我,还是恨我?怪我弃你而去,恨我一直都不曾告诉你事实的真相?”我喃喃低语,“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不舍,不舍得让你为我心伤,不舍得让你为我落泪,更不舍得就这样离你而去,可是宿命,宿命却要将你我生生剥离,我纵然是死,可是我又怎能让你随我一起死去?” 心中的痛愈演愈烈,泪水抑制不住的滑落。 或许,放下就不用再承受那生离死别的痛苦;或许,放下就不用再恪守那生死相随的誓言。 我再次吻上他的唇,他的唇已渐渐有了温度。 原谅我,不是我不再爱你,而是恨比爱更容易放下。 望着他的眼睫翕动,心知他即将醒来,我狠狠心,起身离去。 踉跄着脚步,强忍着心底的痛,我直直奔云载天的寝宫而去。 “你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苍白?”云载天一惊,“可是朕的血救不活他?” 我无助的摇摇头。 “那究竟是为什么?”他十分不解。 “你要助我。”我紧咬着下唇,双臂已环上云载天的脖颈,就这样向他献上了自己的红唇。 他稍显错愕,继而便化被动为主动,深深吻住了我。 “你们……”耳边突然响起那道温润如水的声音。 我窝在云载天的怀中,回首望向来人。 “你没有死?”他的眸中是无比的震惊与伤痛。 “我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死去?”我淡淡地笑着,心知那笑容将他狠狠的刺伤。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 “那不过是我的退兵之计,暮千野的十万大军怎能抵挡?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他永远不再入侵云月。”我唇角的笑意扩得更大,“我不过是吃了些皮肉之苦,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我故作轻松,从云载天的怀中退出。 “你可以邀我相助,合两国的兵力又怎能敌不过千叶的十万大军?” “我已经利用的你太多太多,让我实在于心不忍再次向你求助。”我平静无澜的目光将他心中的期冀彻底打碎。 “利用?呵呵,你说你是利用?”他仰天大笑,那笑容却凄凉不已,“我不信,我不信你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一点感情,不相信你是一直在利用我,我不相信。”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歇斯底里。 “如果不是利用,为什么我没有告诉你事实的真相?而他却知道?”我直着云载天道,“我明知你身中万艳同悲,明知不能让你伤心欲绝,可我依然这么做了,这难道不足矣证明一切么?”我冷冷望着他,将他的希望一点一点打碎。 他紧紧捏着双拳,上前几步,扬手便是一记清脆的巴掌。 痛,不是脸上,而是心里,痛得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一缕温热顺着我的唇角缓缓而下,我轻轻拭去唇角的血渍,静静望着他道:“你给了我这一巴掌之后,我便不再欠你,你我之间已经两清,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他紧紧捏着我的肩膀,用力的晃着:“你怎么这么狠心?这么狠心?你可知道为了见你最后一面,我留玄风一人独挡永生道,我置兄弟之情于不顾,最终却换回你这样的一番肺腑之言?” “馨儿,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得对不对?”他的眸中是深深的哀痛,我不敢与他对视,我怕我会不忍心,不忍心这样残忍的对他,我怕我会心一软,就将事实的真相全数道出。 “事情迟早都会穿帮,我可以再多骗你些时日,可是看见你那样为我默默的付出,那样为我心伤,我着实有些不忍。如果我嫁给你,当我与载天里应外合攻下你风落的江山,那时对你而言是更残忍,所以……”我编织着优美的谎言,只为让他更加恨我,恨我入骨。 “够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云载天还会救我?是不是他逼你这样说的?是他胁迫了你,你才会说出这些违心的话?” “落玄夜,你清醒一些好不好?”我奋力挣开他的钳制,“没有任何人胁迫我,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你不要忘了,我本就是他的凝妃,是他名正言顺娶入宫中的凝妃。” “好,很好。”他不停的点着头,苍白的脸愈发苍白,唇早已失了血色,“你看上他的是什么?你告诉我,他有的我一样都有,是权力?是金钱?还是他对付女人的手段?” 我真想问他,我在他心里真的竟是如此不堪么? 可是我却没有问出口,我轻叹一声,再次投入云载天的怀抱:“虽然你也有,但是你毕竟不是他,你替代不了他在我心中的地位,而且最重要的就是……”我目光突然变得犀利无比,直直与他相对,“你没有野心,我爱的是有野心的男人,所以只有他才能给我最想要的。” 最残忍的便是这句话。 其实,我真的想告诉他,我最爱他的就是他没有野心,我最想过的生活就是与他退隐江湖,隐匿山林的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可是…… 果然,一颗清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我几乎就要情难自己,我几乎要脱口而出,我其实是在骗他,我心中爱的人只有他,只有他。 云载天仅仅扼住我的腰肢,唇角轻扬:“落玄夜,下月十五朕便会册封馨儿为朕的皇后,你若有心,大可前来喝上一杯喜酒。” 他愤然转身,拂袖而去。 那毅然决然,那痛彻心扉,无一不让我的心揪痛。 心,在刹那间碎了,是我亲手将它生生打碎。 “无情。”望着他早已远去的背影,我再也忍耐不住,痛哭失声。 腹内一阵气血翻腾,喉间是一股腥甜,我眼前一黑,便颓然倒地。醒来,望见那明黄的身影孤独的立在窗前。 “你醒了?”云载天缓缓行至床前,坐在床沿之上。 我点点头。 他猛然拉起我的一只手臂,指着那触目惊心的红线:“这便是让他恨你的理由?” 那红线已然蔓延至指尖,这便意味着我的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 我淡然一笑,将手臂收回。 “想不到你竟然爱他如此之深,宁肯独自担下所有的伤痛,也不愿让他为你伤逝。”云载天的凤目中凝起深深的伤痛,“想不到,朕终于失去了你。” “你从未得到过,又谈何失去?”我对他淡淡地笑着,刻意忽略了他眸中的伤痛。 既然注定是这样的结果,为何还要让他心存幻念? 果然,他轻轻叹口气:“朕一招落错,便是满盘皆输。” 我静静望着他沉默不语,我知道他此时的心定然是追悔莫及,定然是痛彻心扉,因为他的自私,因为他的抱负,他失去了他最该去珍惜的东西。 三日后。 刘公公再次急匆匆奔来。 我淡然一笑,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想不到终究到了今天。 “不必惊动皇上,事情因我而起,自然是由我来平息。”我自梳妆匣内取出他送我的那支红玉簪,小心翼翼的将它揣入怀中。 “刘公公,替我转告皇上,后会无期。” 不顾他惊愕的眼神,我已施展轻功离去。 青衣镇。 如今这是云月与风落的唯一交界。 “想不到你我终究走到了今天。”望着面前那龙袍加身的温润男子,我痛彻心扉。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只身前来,云载天呢?为何他不派兵前来迎战?”他的言语犹如万箭穿心,刺得我千疮百孔。 他的身后,是风落的兵马,足有五万之众。 “朕此番就是要将云月踏平,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野心。” 望着他狠戾的表情,还有那霸气十足的话语,我知道,他变了,他不再是那个温柔痴情的男子,也不再是那个温润如玉,口口声声唤我为妻的男子,是我,是我才会让他变得如此。 “我一个人的罪责,由我一人来承担,请你放过那些无辜的人。”我跃然下马,双膝一曲,重重跪在他的面前。 “这便向朕屈服了?你的尊严呢?你那些尊严呢?” 他不知道,我的尊严,我的骄傲,早已在我去求云载天救他的时候全部丢弃了。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能够退兵。”我咬着牙缓缓道出。 “做什么都可以?你用什么来偿还你的罪孽?你肮脏的身体,还是肮脏的灵魂?” 听着他毫不留情的话语,我的心已痛到极致,他,终究是恨我入骨。 “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肮脏,我会用我的一切来赎清我的罪孽。”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我垂首道。 “来人,将她给朕带回去,朕倒要看看她如何用她肮脏的一切来赎清罪恶。” 人群中传来一阵嗤笑,犹如利刃将我刺得鲜血淋漓。 我被人像拖死狗般拖了下去,我不敢抬头看他,因为我无颜面对。 被人连推带搡,被人剥去了浑身的衣物,我默默地承受,因为这是我应得的,我活该如此被人践踏。 被人清洗干净,换上婢女的衣物之后,我再次被人拖走,一直拖到他的营帐前。 里面传来的是阵阵女子的娇笑声,并他的温柔话语。 “进去。”我被人狠狠推入了帐中,入目的便是他与一名美艳女子的热烈拥吻。 他半敞的胸膛上,被一双嫩白的手缓缓抚摸,而他的唇却紧紧贴在那女子的红唇之上,唇舌纠缠,久久不愿分开,直到那女子喉间溢出一道腻人的娇吟。 他缓缓将头抬起,犀利的目光直至射向我:“你好好学着,该如何取悦朕。”说着,他一把扯下那女子的衣物,大掌已覆上她的浑圆。 不!心中不停的呐喊,你不能这样对我,无情,你不能。 此时此刻,我多想告诉你,我都是在骗你,因为我不想你亲眼看着我死去,我不想你独自承受那生离死别的痛苦。 可是,我却说不出口,因为一切都已经迟了,已经太迟了,从我说出我一直在利用他开始,一切就都已无法挽回。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一种后悔药,那该多好? 望着他与别的女人交颈缠绵,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当他即将进入她的刹那,我掩面而泣,再也忍耐不住,痛哭失声。 “滚!”他将那女子一把推开,径直奔我而来。 那女子怨恨的瞪我一眼,转身离去。 “怎么?为什么哭泣?”他将我的手拉下,蓦然抬起我的下巴,“你这是迫不及待的在等着朕对你的宠幸?” “无情。”我轻唤着我们最初相识的名字。 “嘘。”他的手指点上我的唇,“无情已经死了,朕是落玄夜,是风落的帝王,也是将来整个天下的霸主。” “你,变了。”我流着泪道。 “这都是拜你所赐,今天的一切不都是你想要的么?”他的眸中闪过点点寒光,那寒光刺得我浑身瑟瑟发抖,让我冰得彻骨。 “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说着,他已将我提起,就这样将我拖到床边,狠狠掷在床上。 他欺身而上,手掌一挥,我的衣物便四分五裂。 他眯了双眸,声音喑哑:“想不到竟是如此的蛊惑人心。” 突然进入的巨大让我痛得几欲呼出声,我紧紧咬了下唇,将脸扭向一侧。我痛得冷汗直冒,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锦被,我努力平复着疼痛,唇已被我咬破,淡淡的血腥之气蔓延在唇齿之间。 他将我的脸狠狠扭向他,强迫我与他对视。 那双灿烂如星的眸子透着深深的恨意,那恨意一点一点将我刺穿,他的唇一勾:“怎么?你就是这样在云承月,在云载天的身下承欢的?” 他的话犹如一把尖刀,狠狠扎在我心上,心里的痛早已超过了身体上的痛楚。 我静静望着他,不发一言,如果这样能够减轻你对我的恨意,我会默默承受。 然而,这只是他侮辱我的开始。 渐渐的,随着下体不再干涩,那起初的痛楚已逐渐转化为一波又一波的快感,我依旧紧紧咬着下唇,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那破碎的呻,吟溢出,可是他却并不打算放过我。 他狠狠地吻上我的唇,不带一丝的感情,不带一丝的怜惜,肆意凌虐我的红唇,淡淡的甜腥自我的口中流入他的口中,他炙热的舌轻易便将我的牙关抵开,不断地挑逗,不断地纠缠,起初我还有些抗拒,可是他却将我的舌缠得更紧,疯狂的**。 “喜欢,你就叫出来,让我听听你在朕身下的吟叫是多么的浪荡。”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颈间,话语刺得我伤痕累累,我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默默地承受他在我身上撩起的团团火焰。 无情的话语再次飘入耳中:“求朕,只要你开口求朕,朕就满足你。” 羞耻、屈辱、痛心,齐齐向我席卷而来,但身体上的渴望却到极致,我红着双眼,低声饮泣。 “求你,无情,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我求你。”泪水如决堤般汹涌而下。 他的眸中划过一丝不忍,他的唇再次覆上,吻去我脸颊上的泪水。 这一夜,我们忘记了彼此之间的仇恨,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只想着将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 “馨儿。”那一声声温柔的呼唤,响起在每一次欲望的巅峰,醉了我的心,也醉了我的魂。 抵死缠绵,至死方休…… 醒来,枕畔已是空空如也,只有那残留的淡淡栀子花香告诉我,昨夜的人真的是他。 心中酸涩无比,想起从前,有多少次缠绵悱恻的机会,他的温润,他的柔情,一切都历历在目。 而昨夜,那频频说出伤人话语的人竟然是他,那残忍狂野的人也是他,从不曾想过,会是在这样的境况下与他结合。 浑身酸痛不已,彻夜的纵欲让我身心俱疲,我坐起身,锦被滑落,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他留下的痕迹。 下体微微的一阵清凉,已不似昨夜的那般疼痛,想是他替我抹了药。 心中涌起一点点暖意,分不清那是苦涩还是甜蜜。 “你醒了?”他掀帘走了进来,手中举着的正是他送我的那支红玉簪。 我有一瞬的错愕,直直盯着他,直到看见他眸子深处那团渐渐燃起的欲火,我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不着寸缕,我急忙用被遮了身子。 “你身上的哪一处朕没有碰过?哪一处朕没有品尝过?” 听着他暧昧的话语,我不由羞赫万分,缓缓垂了头。 他却走上前来,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将那支红玉簪摆在我的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既然你是在利用我,既然你口口声声你不爱我,那你为什么还要留着它?为什么?”他的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而那“朕”的称呼也变成了“我”。 我有一丝的恐惧,有一丝的心虚。 我怔怔望着他,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来搪塞他。 “说,你说,你要给我一个合理的借口。”他将我的下巴放下,坐在了床沿之上,紧紧盯着我的双眸,只有眼睛是无法欺骗人的。 “我没有理由。”我艰难着出声,“利用便利用了,不忍便不忍了,或许曾经对你有一点点的好感,有那么一丝的喜欢,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在撒谎。”他蓦然出声。 心头一震,我直视着他的目光,鼓起勇气,咬咬牙道:“就如同昨夜一样,想做了,便做了,没有任何的理由,只是需求。” 果然,最后这句话成功的将他激怒。 “需求?”他鼻中几声轻哼,“很好,昨夜朕满足了你,今日你是不是也应该好好的来取悦朕呢?” 我震惊,结结巴巴出声:“这,这是白天。” “想做便做了,这不是你的话么?只要想,还需分什么白天还是黑夜?”他的语气冰冷无比。 我无言以对。 “还不替朕宽衣?”(未完待续) 第107章 遗失心的人,再也无法恢复以往的平静,所以注定要为情一世心疼。 我伸出手,将他的外衣、中衣、亵衣一件一件除去,露出精壮的胸膛。 纤长的手指抚上他白皙的胸膛,掌心无意划过他的胸前,引得他一声轻哼。 “取悦朕。”喑哑的声音自他口中发出。 我张开双臂环上他的脖颈,红唇印上了他的唇,轻轻探出舌尖,轻舔着他的唇瓣,将属于他的气息全数带入自己口中。 粉舌碰上了他炙热的舌,勾住那炙热一起缠绵,他狠狠噙住我的唇,狂肆的吸吮,交缠,直到彼此都发出急促的喘息,脸上涌动着难捺的情欲。 我放开了他的舌,贝齿轻轻啃噬着他的下巴,喉结,一路向下滑去,湿热的吻一直滑向他的胸前,舌尖轻轻在他的敏感之处画着小圈,紧接着便是一阵吸吮。 如果说爱是致命的毒药,那么我宁愿在这短暂的幸福中死去。 几日几夜的疯狂索取,我的身心都被烙上他的印记,犹记得那响起在无数次欲望巅峰的宣告:“你的身心都是我的。” 可这淡淡的幸福过后,却是那无边的痛楚和心酸。 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岁月早已无情的夺去了我眉间的稚嫩和青涩,眼角是成熟女人应有的风情,盈盈浅笑扯出的是媚人之态,那不属于我的妖媚和风情万种,无一不昭示着我早已过了碧玉年华。 过了夏天,我就该二十二了吧,望着镜中自己瘦削的脸庞,带着羸弱病态的慵懒,唇色却艳丽无比,我轻轻抚着唇,这艳丽的便意味着我体内的毒性又深一分。 一心沉浸在报复快感之中的他,并没有发现我手臂上的那条红线,他同样也未发现我日渐消瘦的身子。 我是该庆幸?还是该为自己感到悲哀? 以前的他,连我的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观察入微,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来为我安排好一切,可如今呢?仇恨早已蒙蔽了他的眼和他的心,我越是憔悴,越是脸色苍白,他越能体会到那报复之后的畅快。 我想,这就是我的悲哀。 渴望与一个人共度一生一世,渴望与他相亲相爱,可最终却要落到这步田地,是他爱的不够深,还是我爱的太深? 相知,却不能相爱,可相爱了,却无法相守,这就是我的报应么? 我对着镜中的自己浅浅一笑,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苦涩与悲哀,还有两个月,还有两个月我就满二十二了,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这个时间,去度过我那二十二岁的生辰。 “夫人,该用膳了。”婢女小莲拎着一只食盒走了进来。 夫人?我淡淡一笑。想必这已经是他给的最大优待了吧?一个俘虏,一个心甘情愿前来赎罪的俘虏,不但不用遭受皮肉之苦,反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悠闲日子,这不能不说是我的幸运。 望着小莲脸上一闪即逝的鄙夷之色,我再次淡然一笑,在外人眼中,我是个不知廉耻,毫无贞洁可言的女子,凭借着自己尚有几分姿色,便以美色为饵,用自己的肉体去换回这样的安逸日子。 可是谁能了解我心中的痛苦?我本该是他的妻,本该是他深深爱着,誓要守护一生的妻,而今却变成了一个用肉体换回安逸的暖床奴。 桌上摆着的那一道道精致的小菜,都是我平素最喜欢的,可是我却丝毫没有胃口。 我紧紧闭上双眼,心却在承受着痛苦的煎熬。 他记得我所有的喜好。我的口味很淡,他便会派人送来最清淡的小菜;我喜欢膳前喝一碗没有油腥的清汤,他便会派人专门做出那样的一碗清汤;我喜欢白色,他送来的所有衣裙都是白色,;我不喜欢金银玉饰,他便送来各式各色的束发丝绦…… 可是这些融融的暖意,每每都会葬送在他残忍的话语和冰冷的眼神之中。 “夫人,您就将就用些吧,总是不用膳,被皇上知道了,奴婢可是担待不起。”小莲望着我出声劝道。 我睁开眼,静静望着她,淡然一笑:“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以为我是心情不佳,没有胃口么?不是,是我根本就吃不下。 自将他逼走,我再次毒发之后,我进食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了,起初还是由一日三餐减为两餐、一餐,但渐渐的便是两日一餐、三日一餐,如今我已来了这里七日,我却只用过一回餐食。 我根本就吃不下,即使不吃,我都不会觉得腹内空空,或许这便是生命枯竭的征兆? 我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一点离我远去,时间在我体内被一点一点抽离,不知道他是否同样能感受得到? 营帐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起身奔外走去,迎面撞上一人。 “真是霉运,竟然撞上你这个扫把星。”被撞的人拍拍身上,厌恶的忘了我一眼,狠狠啐着离开。 他急匆匆地奔主军营帐而去,我知道无情此时定然在那营帐之中。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悄悄跟在那人身后,奔营帐而去。 帐中,是此起彼伏的激烈舌战。 “皇上,如今您还犹豫什么?辰王以恒王的性命相胁,难道说恒王的性命还不抵一个卑贱的女子?” “皇上,请您三思啊,依臣之见,恒王的性命是小,可我风落的百年基业是大,您难道要眼睁睁看它落入乱臣贼子之手?” “皇上,老臣虽不知那女子身上究竟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但挑起三国之争,所有与她有染之人都不得善终,这样的女子定然是个祸害,还望皇上能早日醒悟。” “皇上,您只要将她交给永生道,换回恒王,事情定然会有转机。” “够了,朕不想再听了。”一声厉喝,“你们都退下吧,朕自有主张。” 我默默地返回自己的营帐之中,心中已涌起惊涛骇浪。 想不到玄风还是没能抵挡了永生道,不但被人挟持,性命也是难保。倘若那内丹不给我,他是不是就会安然无恙? 而落玄晨,终是要谋朝篡位,竟然要用玄风的性命来换我,他要的不过是我体内的至阴之气,来助他完成更上乘的妖术罢了。 如今,我不但是一切罪恶的根源,我更是所有罪孽的祸首。 “为什么又不用膳?”一进来,看见那满桌不曾动过的膳食,他不由有些薄怒。 我静静望着他,沉默不语。 “莫非是在等着朕亲自喂你?”他敛去怒意,缓了脸色,走到桌边拿起碗筷,捡了些我爱吃的菜色。 如果注定不能相守,我宁愿你恨我一生一世。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心中那撕裂的疼痛,扬手挥出一道劲风。 “你……”他错愕的望着我,不明白我为何突然点了他的穴道。 “你不该对我放下心防,不该对我这样好。”我静静望着他的双眸,那澈亮的眸子曾是我最贪恋的风景,可是如今我却又要让它们蒙上恨意。 “你虽然得到了我的身体,我也一度迷失在你的柔情之中,但是我的心却一直都不曾改变。”我眼睁睁看着那灿烂如星的眸子中一点一点凝起恨意。 “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我要你亲口说出。”他冷冷的望着我,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波澜。 “或许,我曾经对你有好感,曾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但那不是爱,所以,我不爱你。”我努力使自己平静的说出这残忍的话语。 “你不爱我,那玄风呢?难道你连他都不爱么?”他再也无法忍耐我的漠然,几乎是咆哮着忿然出声。 “试问你跟他之间,谁对我的爱会更多一些?”我轻轻一笑,“我连你都不爱,更何况是他?” 我又一次欺骗了他。 如果说我注定要下地狱,那么就让我了无牵挂的离去。 “哦,对了,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我走近他,轻轻拍拍他的肩,“知道为什么我中了致命的一刀,我却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那是因为玄风把他的内丹给了我。” 我故作洋洋笑意,颇为骄傲的望着他:“怎么?想不到我竟然是如此卑劣的人?我更卑劣的手段还有,听闻落玄晨意图谋反?这正是我云月一举攻下风落的大好时机,你慢慢等着做你的亡国之君吧。” 言罢,我仰天大笑,将所有的泪水掩盖在那违心的笑容之后。 深深望了他一眼,我转身离去。 对不起,无情,请原谅我再一次伤害了你,如果有来生,你的情、你的爱我会加倍偿还给你。 我没有回云月,我是直奔风落而去,只因那里还有一个我欠得更多的人。 几日内,无情他都不会回国,因为我的那句“云月攻下风落的大好时机”,想必他此时此刻正在商议如何抗击云月的同时,又要想尽一切办法平息内乱。 无情,临死前,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九玄观。 风落所有的修真师,包括玄风在内,都被囚禁于此。 观内,那高高的九重宝塔之上,斑驳的铜铃随风轻摆,发出沉闷的声响。数十名永生道的弟子立在观外,虎视眈眈的望着一步一步靠近的我。 素白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未绾的发随风乱舞,我冷眼望着面前将我团团围住的众人,剑已扬起。 如果不是他们,我不会一次又一次将自己推向黄泉路,我与无情又怎会无法相守一生一世?如果不是他们,承月又怎会犯下一生无法弥补的过错?又怎会命丧黄泉?如果不是他们,洛风又怎会一次又一次遭人陷害?血咒又怎会开启? 滔天的恨意化作阵阵凌厉的剑风,扬起漫天的剑花,似一道道夺命的符咒四散而去。刀剑相撞的声音,肉体穿透的声音,与一声声惨烈的哀号交织在一起。凌乱的发,破碎的衣,还有殷红的血,迷了我的眼,也迷了我的心。 原来杀人竟是如此快意的一件事情,望着那满地的尸体横陈,我轻轻一笑,果然畅快淋漓。 侥幸活着的人面带惧色,纷纷向后退去,将那宝塔的大门让开。 “咣当”一声,我将大门一掌击开,塔内星星点点的烛火瞬时熄灭。 “落玄晨,你我之间的账,是时候清算了。”我冷然出声。 “呵呵……”塔顶传来一阵熟悉的轻笑,“你的胆子倒不小,竟敢只身前来送死?” 我施展轻功纵身跃上塔顶。数不清的烛火围成一圈,圈内是一面巨大的铜镜,铜镜背后束缚着一人,我心中一惊,果然是玄风。 “怎么?看见他受苦,你便舍不得了?”落玄晨冷笑一声。 “你要的是我至阴的内力,我用它来换。” “换?”落玄晨再次轻笑出声,他缓缓踱至我面前,手指抚上我的脸颊,一路向下,直到胸前才停下,他低头嗅着我身上的味道,轻轻皱了皱眉:“太多落玄夜的味道,我很不喜欢。” “你信不信我一剑就能将你杀了?”我扬手将剑横在他脖颈上。 “你若是杀了我,落玄风就要为我陪葬。”他大笑着出声。 “你究竟想要什么?”我冷冷望着他道,他绝非只是想要我身上的内力如此简单。 “凡是他二人有的我都要得到。”落玄晨敛去面上的笑容,邪媚的眼中划过一道戾气,“落玄夜的江山,落玄风的灵力,还有你。” 灵力?我心中一紧,再次望向玄风。只见他双目紧闭,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满头银丝凌乱的垂在腰间,四肢被紧紧缚住,大红的衣衫之下隐隐几道血痕。 “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眸中渐渐凝起寒意,我加重了受伤的力道。 “我做了什么?”落玄晨冷笑一声,“我不过是要他的鲜血去开启‘御乾镜’罢了,‘御乾镜’一开,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我的,哈哈……”他右手一挥,一道白光直奔玄风而去,玄风的腕间立现一道血痕,殷红的血顺着他的腕缓缓而下。 我大惊,欲飞身上前,却不料那圈烛火瞬时燃起,变为熊熊烈火,根本靠不得半步。 “落玄晨,你究竟要怎样?”我厉声怒喝,眼睁睁望着那火焰中的人饱受苦楚,我的心一阵阵揪痛。 “想救他?好,我给你一条路选择。”落玄晨扬手将那火焰褪去,“用你的身体来换他的命,很划算,是不是?”他笑得猖狂,笑得狰狞,“而且是当着他的面,让我占有你,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占有,那滋味远远比让他死了还要痛苦,哈哈……” “你好卑鄙。”我狠狠啐道。 “怎么?你不愿意?那好,我这就拿他来祭‘御乾镜’。”言罢,他的手又要挥出。 “好,我答应你。”双拳紧握,我狠狠道出几个字。 落玄晨的眸中瞬时燃起一团火,他眯了双眸,手已探向我的腰间。 “住手,馨儿,你不能答应他。”玄风的声音响起,我回首望向他,淡淡一笑,“不过就是身体而已,你的命远远比它重要许多。” 下一秒,衣带便被抽落,面前的落玄晨倒吸口气,手已移向我的胸前。 他的唇覆上了我的红唇,一只手将我紧紧勒在他的身前,不断用他的灼热抵着我的身体,而另一只手已覆上我的浑圆。 “落玄晨,你放了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玄风痛苦的出声,但落玄晨不为所动,将我吻得更深。 渐渐,他已不满隔着衣物的碰触,他将我的身子翻转,紧紧抵在墙角。 就在他准备从背后进入我的身体之时,我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冷的笑意。只是一瞬,濯日已穿透了他的胸膛。 我掉转身,拢紧自己的衣衫,望着那汩汩而出的鲜血,灿然而笑:“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落玄晨眸中流露着不可置信,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冷冷开口:“你可知你犯下了多么愚蠢的错误?” “如果说我注定要下地狱,那么我会拉你一起。”我冷冷回道。 “哈哈……”他仰头大笑,将手上沾染的血渍放置唇边舔舐干净,“想必你还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吧?我才是永生道的最高统治者,知道为什么是我么?你又知道为什么称为‘永生道’么?” 我惊了一跳,想不到他才是所有幕后的主使,他才是罪魁祸首。 落玄晨将手掌轻轻贴在自己的胸口,掌心溢出淡淡的白光,他笑眯着双眸,唇角勾起阴冷笑意:“何谓永生?这就是永生。”只见那胸口的伤口竟然慢慢阖上,一点一点,直到那伤痕消失不见。 莫非永生道,意味着就是永生? 我吃惊不已,如果真是这样,那落玄晨岂不是不死之身? “怎么?后悔方才刺我一剑?”他狠狠扼住我的脖颈,“顺从我谁都不用吃苦头,或许你侍候得我满意,我还会发发善心将落玄风放了,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说着,他已挥出一道白光,那道白光再次袭上玄风受伤的手腕,登时血流如注。 “住手。”我一声惊呼。 “怎么?很心痛是不是?方才乖乖顺从了我,就不会这样,可是现在我会让你们都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说着,他再次挥出一道白光,将玄风的另外一只手腕也割伤。 “你简直是丧心病狂。”我狠狠道。 他一抿双唇,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将我提起,继而便狠狠地一甩。 力道之大,让我难以驾驭自己的身体,就这样狠狠撞上了那面“御乾镜”。 跌落在地上,浑身如散架般疼痛不已,未等我站起身,他已向我挥出一道白光,肩头似被烈火灼烧,痛不欲生。再看我的肩头,深约寸许的一道伤口,鲜血潸然而下。 我缓缓站起身,奔玄风走去。望着他憔悴的面容,凌乱的银丝,还有门神的伤痕,我的心如刀割。如果他的内丹没有给我,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些苦楚?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止不住地泪水汹涌而出。 “玄风,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傻?他是不会放过我的,你又何必来呢?”他的眸中凝起点点痛楚,“难道你不想跟玄夜相守一生一世?不想做他的妻么?” “不要再说了。”我的手指慌乱的按上他的唇。我不想,我怎能不想?我何尝不想?可是命运的安排,让我无法与自己相爱的人长厢厮守,我又能怎么办?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今日,我们都会活着走出去。”我定定地望着他,信誓旦旦。 “活着?”落玄晨讥笑道,“你们凭什么本事活着走出这里?他所有的灵力全部被封,而你,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已。” “那如果我将它毁了呢?”我指着身侧的“御乾镜”道。 落玄晨登时脸色大变。 “如果说,它能保全风落的江山,想必它也可以摧毁你想要的一切。”望着落玄晨愈发难看的脸色,我淡然一笑。 “你若是将它毁了,那落玄夜的江山就要毁于一旦,所以,你绝不会将它毁了。”落玄晨释然一笑。 “如果落玄夜真的在乎我,又怎会让我只身前来?”我佯装笑意,“你的野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风落,而我却是全天下,风落毁了倒免去了我的一番苦战。” “如果你真有此心,为何你还会来此救他?”落玄晨显然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他身为风落的祭司,以他的修为,又怎能被你囚禁于此?”我问道。 落玄晨沉默不语,显是已经对我的话将信将疑。 我继续说道:“我不妨告诉你原因,因为我利用了他对我的感情,骗了他的内丹,失了内丹,他怎能是你的对手?” “什么?”落玄晨一惊,“那你为何还要来此?” “我听闻,若是饮他的纯阳之血七日,他的内丹才会慢慢融入我的体内,我自然是要让他活着出去。” 落玄晨的眉头皱得愈发紧,我不过是赌了一把,却不想真的被我一语道中。 我俯下身,伸出舌舔舐玄风伤口上的血液,故作甘之如饴,谁知那血液才下肚,腹内便是一团火烧,禁不住几滴热汗已冒上额头。 见状,落玄晨的脸色陡变:“他的内丹果然在你体内?!” 我抬手轻轻揩去唇上的血渍,蔑笑道:“若无万全把握,我又怎会只身犯险?”“馨儿,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玄风怔怔望着我,眸中的伤痛一点一点扩大。 “自然都是真的。”我敛去笑意,冷冷道,“试问你跟落玄夜谁更爱我多些?” 他沉默不语。 “我连他都不爱,更何况是你。”我露出一副鄙夷之色,“落玄夜挥兵进犯我云月,我以美色为饵,轻而易举骗得他的怜惜,为云月赢得了时间,想必此时他正忙于与我云月交战。” “你,怎么会如此?”玄风痛苦的摇摇头,“你可以不爱我,可以利用我,可为何你还要伤害玄夜?” “利字当头,感情又算得什么?”我鼻中一声冷哼,“自古成大事者,有几个贪恋儿女情长的?” “我真的不相信这些是你的真心话。”他依旧摇着头,对我的话已经将信将疑。 “待我饮了你七日的纯阳之血,你便会相信。”我唇角一勾,继而冲着落玄晨道,“如何?你要不要与我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你放我们离开,我一统天下之后,风落便交予你掌管,倘若你执意要置我们于死地,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说着,我欲挥掌。 “等等。”落玄晨蓦然出声,“你若是出尔反尔又该如何?” “你若是信便信,不信我就将它毁了。”我灿然一笑,笑得好不得意。 落玄晨的脸色十分难看:“你这是在威胁我?” “决定权在你手里。” 落玄晨眸色顿冷,紧接着挥手扬出一阵掌风,将玄风身上的束缚扫去。 “我姑且信你一次,不过我要提醒你,落玄风身上中了我的噬心术,你言而无信,他就是死。”落玄晨绽开一抹得意的笑意,“你也别妄想替他解了,因为只有两个人可以解,一个是我,一个是他心中最爱的女子,欢好之后才能解,但是那个女子却要代他而死。” “你果真卑鄙。”我恨恨道,想不到落玄晨竟然卑鄙到如此地步。 “若非如此,我又怎能将他制住?” 望着他的洋洋笑意,心中的恨意愈发加剧,今日我若不杀他,难泄我心头之恨。可是,我要如何下手? 望了一眼倚在“御乾镜”上的玄风,他的目光冰冷,完全失了往日的光泽,我不由心中大痛,上前欲将他扶起。 “滚。”他一声闷喝,紧接着我的脸颊便重重挨了他一巴掌。 “我扶你起来,我们离开。”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我再次将手伸出。 巨大的掌风扬起,我没有闪避,重重挨下他一掌。 我骗了玄夜,也骗了他,我将两人都伤的彻底,可是他们不知道,我其实才是伤的最重的那个。 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颓然坠落,我狼狈的倒在落玄晨脚下,一口鲜血喷出,瞬时将我的白衣染红。 我不怪他,真的不怪,只因我欠他太多太多,我静静望着那第一次对我出手的人,心中反复默念。 他的眸中划过一丝伤痛,继而便消失不见。 “落玄风,你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落玄晨伸出手,将我一把拉起,他替我拢好零乱的衣衫,拍去我身上的尘土,正待出言,却见他的脸色骤然转冷,他低下头,望着插在他心口的长剑,不由轻笑出声。 “我就知道你这女人心机太深。”落玄晨将濯日一点一点自心口处拔出,鲜血登时喷涌而出。他扬起双掌,淡淡的白光瞬间溢满他的伤口,鲜血瞬间停止涌出,而那伤口也一点一点愈合。 莫非他真的是不死之身?即便是刺穿心脏,依然是无济于事? 我怔怔望着那逐渐愈合的伤口,彻骨的寒意瞬间袭来,未等我回神,我的肩头已被落玄晨刺穿,鲜血汩汩而出。 “怎么样?这种滋味是不是很痛苦?”他手中举着濯日,一步步向我逼近,“你果然奸诈狡猾,若非我早有防范,岂不是让你轻而易举便逃了出去?” 恨意,愤怒,齐齐涌上心头,莫非今日便是我的死期? 即便是死,今日我也要拼命一试。我咬紧了下唇,暗自运气,凝神静心。剑法之第一层境界,即人剑合一,剑就是人,人就是剑,手中寸草也是利器;剑法之第二层境界,即手中无剑,剑在心中,虽赤手空拳,却能杀敌于百步之外。 手中虽无剑,但剑在我心中,前番我曾领悟了人剑合一的境界,而此时手中无剑,不知是否能领悟这第二层境界,生死成败尽在于此。我阖了双目,摒除心中杂念,腹内只觉炙热一片,而玄风所赠的内丹却似一眼冰泉,冰火交融,冷暖交替,而我体内的真气却如狂暴之风,蓄势待发。 一阵劲风已奔我袭来,我双目顿睁,双掌交错,聚起一股真气,双手一抖,那真气便直直营上那道劲风。 强强相撞,我不由倒退数步,喉间登时涌出一股腥甜。再看落玄晨,显是大吃一惊,一缕温热已顺着他的唇角缓缓而下。 我不由大喜,他并非不死之身,是内丹,是玄风的内丹助了我。 大喜之余,我幡然挥手,将濯日夺回:“落玄晨,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言罢,我已飞身上前,用尽我全部内力,奋力挥出一剑。 剑风疾如闪电,势如惊雷,卷起狂风阵阵,直奔落玄晨而去。 “噗”一声,剑已没入他的胸膛,顿时血流如注,他急忙将手掌贴在胸膛之上,怎知却再也发不出那淡淡的白光。 他大惊失色,望望我,又望望玄风,鲜血已顺着他的指缝不断渗出。 “怎么会这样?我是永生的,为什么我会受伤?为什么?”他反复问着为什么,死亡的恐惧已爬满了他的俊颜。 “因为内丹有我毕生的修为。”玄风淡然启音,“而那一剑是她的全部心力。” 我将濯日狠狠抽出,鲜血顿时四下喷溅。 “纳兰凝馨,杀了我落玄风就要死。”落玄晨面无血色望着我道。 “我自然会救他。”我冷冷道。 “救他你就要死。”他仍不死心。 我将衣袖卷起,那触目惊心的红线赫然已至指尖:“我已是必死之人,所以我不在乎再多死一次。”言罢,我的剑奋力刺了出去,直直贯透落玄晨的心脏。 望着那颓然倒地的身影,我长舒口气,终于都结束了么? 眼前一黑,我黯然倒地。 醒来,一双温暖的手已覆上我枯瘦的手背。 他执起我的双手,紧紧贴在脸上,反复摩挲。 “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我不该出手伤你,都是我的错。”他痛心疾首,反复念着他的过错。 “玄风。”我轻轻唤他,冲他淡然一笑,“我不怪你,真的不怪,如果能换得你的平安,即便是我死了,我也在所不惜。” “你之所以离开他,是不是因为你体内的毒性?” 我静静望着他,沉默不语。 “莫非找不齐炼制九转还魂丹的药引么?” “现在对于我而言,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我拉着他的手,淡淡的笑着,“玄风,你可不可以抱抱我?”说着,我似孩童般伸开了双臂。 他满脸错愕,迟疑了片刻,还是轻轻将我拥入怀中。 靠在他的肩头,心中是莫名的酸楚,对不起,玄夜,请原谅我的不忠,只因如此才能换回玄风一命。 我扬手点了玄风的穴道。 “馨儿,你这是要做什么?”他的脸上满是不安。 我将他推倒在床榻之上,纤纤手指已抚上他的红唇。 “让我也爱你一次。”我温柔一笑,笑得风情万种,笑得蛊惑人心。 我将自己身上的衣衫一件一件褪去,露出雪白的胴,体。 “你不能。”他一声惊呼,“如此你如何对得起玄夜?” “我心甘情愿。”我低头吻上了他的唇,将他未说出的话全数堵在口中。 我探出我的舌,轻轻舔着他的红唇,一遍又一遍勾勒着他的唇形,紧接着便探入他的口中,去寻找他的温热。 他刻意的回避,却让我的舌在他口中不断流连,终于,我寻到了他温热的舌,将它紧紧缠住。 手,已探向了他的腰间,轻轻一抽,那腰带便被我抽落,我的手直接探上了他的胸膛,轻柔的来回抚摸。 渐渐,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纠缠的舌也愈加炙热。 不眠不休的彻夜欢爱,直至东方吐白,他才紧紧拥着我沉沉睡去。 望着他沉睡的容颜,我心里一片释然,我用我的命换回了他一命。 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让我再仔细看看这风华绝代的容颜,今生今世我都无法与你厮守,但愿来生我们还会相遇,我定会好好爱你。 在他唇上烙下深深一吻,我悄然起身。 原来,这里竟是风落的皇宫,望着满园的栀子花,那青色的身影再次映入我的脑海之中。 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心痛得早已麻木。 “为什么你要离开他?”身后传来玄风的声音,紧接着素白的身影已立于我面前。 清晨的阳光,将他的银丝照得分外夺目,那一闪一闪的光亮犹如一颗颗闪耀的灿星,清澈如水的眸子,含着浓浓的深情,他,在等我的答案。 “因为恨比爱更容易放下。”我轻启朱唇。 “只因为那胭脂泪?” 我身子一震,点点头。 “馨儿,你此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最大的愿望?我凝眉苦思。 报仇?我摇摇头,不是。与心爱的人共度一生?我早已没了这个时间与资格,这个对于我而言是一种求不来的奢望。 那么究竟是什么,才是我最大的愿望? “馨儿,你可愿嫁我为妻?”他淡然启音。 嫁他为妻? 我心中剧震,怔怔望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可愿嫁我为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妻?”他再次出言。 “即使我心中爱的不是你,你仍愿娶?” “得妻如你,夫复何求,我愿。” “即使我命不久矣,你仍愿娶?” “一日为妻,终生不弃,我愿。” 我笑了,真诚的,幸福的笑了,若问我此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那便是在我临死前能够披上嫁衣,嫁一个我真正想嫁的人。 “好,我嫁。”我将头埋在他的怀中,默默感受着属于我的短暂幸福。 终于,我等到了出嫁的日子。 端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已瘦削得不成人形的我,轻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心中暗忖,但愿我现在的容颜还配得起他。 身后的喜娘和丫鬟一面为我拢着青丝,一面在我的脸上涂上脂粉。 心中有一丝丝的期待和企盼,我不住的望向门外,却迟迟看不到那最想见到的身影。 “姑娘今日的气色真好,想是要嫁人了,心情好了许多,这身子也就好了许多。”喜娘一面说着,一面乐滋滋的帮我上着妆。 她的话惊了我一跳,心中隐隐的不安愈演愈烈。 “皇上驾到!”门外传来一声高喝,紧接着便是我左盼右盼终于盼来的那个人。 他挥挥手,将所有的人都挥退。 手轻轻抚上我的发,用篦子小心翼翼的为我梳理。 温润如玉的容颜一如往昔,那梨涡浅笑,那灿然的星眸都一如往昔。 “为何你要放手?”他淡然启音。 “只因恨比爱更容易放下。”我盈盈一笑,笑得悲凉,笑得苦涩。 他沉默不语,将我的发高高绾起,用他赠我的那支红玉簪盘起。 “让我为你绾一辈子的发可好?只因你是我认定的妻。”他当初的铮铮誓言犹回荡在耳边,镜中那淡雅如仙,倾国倾城的两人也一如既往地那么般配。 只可惜…… 心中的苦与痛一点一点蔓延,我只觉腹内犹如翻江倒海,胸口的憋闷一阵强似一阵。 难以压抑的那股气流直直冲出我的喉间。 殷红的血将眼前的一幕幕染红,我颓然倾倒在梳妆台上。 难忘与你初次相见,那浅浅一笑,暖如春风; 难忘你深情一吻,今生势要将我守护; 难忘与你缠绵悱恻,那带着爱与痛的纠缠; 难忘,难忘的很多很多,我不想就这样离去,因为我的爱还不曾离去,我的爱,我的情…… 意识在一点一点模糊,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抽离我的身体。 无情,洛风,我爱的人,还有爱我的人,对不起,今生终究无法与你们长厢厮守,但愿有来生…… “馨儿!” “馨儿!” 撕心裂肺的哭喊,也无法挽留我离去的脚步,浓浓的情也不能让我的生命延续。 我的身子轻飘飘的浮荡在空中,望着那痛不欲生的两人,我好想哭,可是眼角却没有泪水。 我真的就这样死了么?真的就无法再与他们在一起了么? “阿弥陀佛。”身后传来一声佛音。 很轻,很熟悉,我转过身,望着身后的人。 “大师,你是来渡化我的灵魂么?”我静静望着他问道。 “纳兰施主,你可曾记得,老纳曾言你我还差一面之缘,今日老纳特来引你渡过此劫。” “大师的意思,是我还有重生的希望?” “那便要看施主的造化了。”智圆淡淡而笑,“施主你看。” 我凌空向下望去,只见无情与洛风两人抱着我的尸体疾奔而去。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雪山?” “不错,雪山顶上,落轻尘与洛风二人自会有救你的方法,只是不知你是否有这个造化。” 造化?我紧紧盯着无情与洛风的身影,一直到他们奔上雪山。 “皇叔。” “皇叔。”无情与洛风纷纷拜倒,“求皇叔救救她。” “九转还魂丹至今仍差一味药引。”落轻尘轻叹一声,“即便是有了药引,那九转还魂丹也只有一粒,救谁,不救谁?” “皇叔,凝血石在我手中,我求你一定要救救馨儿。”洛风怆然出声。 凝血石?我不解的望着智圆。 “暮千野听闻你没有死,但已病入膏肓,便差人将他的凝血石送来给你,原本洛风要在拜堂之时给你一个惊喜,不曾想你却没有等到。”智圆回道。 “我要同依依商量。”落轻尘折身走入内室。 九转还魂丹只有一粒,救了我,我的娘亲便会死去,救了我娘亲,我就会死去,究竟要如何取舍? 半个时辰后,落轻尘自内室走出:“依依说她欠了馨儿太多,愿意以命换命。” 什么?一命换一命?我大惊,高呼:“不可。” 可是没有任何人听得到我的声音。 “除了这九转还魂丹,还需要最重要的一样东西。”落轻尘再次轻叹。 “需要什么?只要是我兄弟二人做得到的,即便是死,也在所不惜。”无情答道。 “需要灵力为她续命。”落轻尘望着洛风道,“需要你毕生的灵力,你可愿意?” “我愿。” “你可要想清楚,你失了灵力就等同于凡人,你不会再有两百年的寿命,你一样会生老病死,你可愿意?” “我愿意。”洛风坚定道。 “不要,千万不要,我怎么能让你付出毕生的灵力?我怎么能忍心让你有自己的生命来换回我的?”我痛哭失声。 “夙缘,回去吧。”智圆自身后将我狠狠一推,我便从空中直直跌落。 心底的痛远远超过了身体上的痛楚。 “不,不要。”我高呼着自梦中惊醒。 “你醒了?!”对上的是两双悲喜交加的澈亮眸子。 “洛风,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我指着那漆黑如幕的眸子惊呼道。 “我好了,我以后再不必受血咒的牵制,我已经做回了普通人。”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真的是这样么?是你用你毕生的灵力和你的生命换来了这一切。 “洛风,等我好了,我们便一起归隐山林好不好?我好厌倦这世间的丑恶。”我投入他的怀中,向他述说着自己的向往。 “好,一切都听你的。” 我刻意忽视了那另外一双充满关切的眸子,对不起,无情,既然你我已经错过,那就让我们的爱情变成一段美好的回忆吧。你是帝王,你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了我们今生不会再有交集,所以,请你原谅我做出这样的选择。 半年后,我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心中满是幸福与甜蜜。 终于,我与洛风抛却了世间的喧嚣与罪恶,我们回到了圣医谷,这里青山碧水,鸟语花香,是我一直所向往的世外桃源,如今梦想终于变成了现实。 “娘子,在想什么?”洛风自屋外进来,带着暖洋洋的笑意。 我嫣然一笑:“能想什么,还不是他太调皮了?”我指着自己的肚皮道,“为何今日出去了这么久?可是有事耽搁了?” 洛风脸上绽开一朵大大的笑容,冲着身后道:“你出来吧。” 墨发,青衣,不变的温润如水,不变的梨涡浅笑。 “无情。”我凄然出声,泪水已止不住地滑落。 “我再也不是皇帝了。”他浅浅一笑,那清澈的眸子中满是期待与柔情。 “为什么?”我一惊。 “因为我将它送给了云载天。”他灿然一笑,“没有人比云载天更适合做这天下的霸主,所以我便将江山交给他打理。” “那你日后有什么打算?”我很想挽留他,但是我已经有了洛风,我怎么能够再将他留下? “自然是要与我们一起生活。”洛风淡然出言,“从今往后我们三人不离不弃。” 我震惊的望着洛风,他的眼中看不出一丝的不悦与痛楚,他是真心希望我们三人一起生活。 爱,因为少了他耳而变的残缺不全,如今又因为他而变得完美…… 两年后。 云昭寺。 “我要爹爹抱,我不要娘亲抱。”玉琢半的小脸满是稚嫩,张着手让洛风抱他。 “都是你,将他惯坏了,都这么大了还要让爹爹抱着走路。”我颇为嗔怪的白了洛风一眼,继而回身对无情道,“还有你,若是我肚子里的这个被你宠坏了,以后我便不再生了。” 无情浅浅一笑,温暖的手抚上我凸起的小腹:“我保证他最乖,也最听娘亲的话,因为我小时候就比二哥要乖巧许多。” “无情,当心我天天霸着娘子,不让她与你有共处的机会。”洛风颇为不满,“儿子,走,爹爹带你去拜佛。” 望着洛风离去的背影,我无可奈何的笑笑:“无情,我乏累得很,你扶我去那边歇歇。”我指着不远处的一株古槐道。 “好。”无情小心翼翼的扶着我坐下,“我去为你找些水喝。” “嗯。”我点点头。 烈日炎炎,已过了半个时辰,仍不见两人回来,我不由有些焦心,浑身更是炙热难耐。 忽然,一片荫凉,我抬眼,原来是一柄折伞替我挡去了烈日的酷晒,我回过头。 那俊美的容颜,还有那暖暖的笑容…… 喉间有些哽咽,千言万语凝结,我却一句话都道不出。 “晴儿,馨儿,我两世的爱人,我已在此等了你整整三年,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我要将我三世的爱恋全部都给你。” 《相思引》--董贞梦随风万里 几度红尘来去 人面桃花长相忆 又是一年春华成秋碧 莫叹明月笑多情 爱早已难尽 你的眼眸如星 回首是潇潇暮雨 天涯尽头看流光飞去 不问何处是归期 今世情缘不负相思引 等待繁花能开满天际 只愿共你一生不忘记 莫回首笑对万千风景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未完待续) 第108章 初春的午后,绵绵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淋湿了园中的新叶,扰乱了那一池的春水。 曲折的回廊之上,倚着一名年约二八的女子,湖绿色的素纱罗裙,肩披一件月牙白色的锦缎薄衫,一根青色的丝绦齐额束发,顺滑的墨丝随意泻在肩头,一张小巧的瓜子脸,若凝脂般的肌肤,白皙细嫩,一双灵动的大眼,晶莹澈亮,眼波流转,秀挺的俏鼻,娇艳的红唇莹润欲滴。 忽而,女子唇角轻轻一勾,扬起一抹灿笑,脸颊渐渐染上一层红晕,也不顾春雨的凉意,将手探向空中,去接那点点落下的雨滴。 “小姐,身子才好利索了,又淋雨。”身后匆匆跑来一名素衣丫鬟,娇嗔道。 “不打紧的,坠儿。”那女子淡然一笑,将手收了回去,侧身偎坐在回廊之上,灵动的双眸蒙上了一层迷茫。 她,当朝宰相之女,名唤慕雨晴,年方二八,排行最小,因其母只是个不受宠的侍妾,故而慕雨晴在相府中备受冷落。她自小养在深闺,足不出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格温婉,与世无争,也就是这样的性格,才铸就了她日后的悲剧。 “小姐,小姐。”坠儿几声轻唤,将慕雨晴自思绪中拉回。 “嗯?” “小姐最近可是多了许多心事。”坠儿抿嘴儿一笑,心中已是一片明了。 慕雨晴脸上冉起一丝红晕,心却已随着那个素白的身影飘远。 一月前,云昭寺。 漫山的粉红,绚烂、夺目,落樱树下,两名娇俏的女子手执绢扇,浅笑低语。 “小姐,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罢。”坠儿望了望天色,有些忧心道。 “也好。”慕雨晴点点头,回首望着那烟雾缭绕的云昭寺,心中暗道,但愿佛祖保佑,保我娘亲渡过此劫。 三月前,慕雨晴的生母突发宿疾,一病不起,身子日渐羸弱,如今已病入膏肓,慕相也曾派过名医诊治,皆是束手无措。如此境况之下,慕雨晴方征得慕相同意,前往云昭寺为其母消灾祈福。 轻叹口气,慕雨晴转身欲离去。 “美景,美人,本公子真是不虚此行。”一道邪笑之音响起。 慕雨晴抬头望向挡住自己去路之人。 蓝色的锦缎长衫,上绣金丝盘云,发束玉冠,皮肤白皙,眉目清秀,眼角略带几分邪气。 慕雨晴心生厌恶,以绢扇遮了面,欲绕道而行。 谁知那蓝衣公子却伸了手臂,再次挡住她的去路。 “这位公子,你可知我家小姐身份?竟敢如此无礼!”坠儿愠怒道。 “身份?”蓝衣公子大笑几声,“本公子不知,也不屑知道。” “你?”坠儿欲再言,被慕雨晴拦下。 “不必与他多费唇舌,我们走。”慕雨晴拉了坠儿再次绕道而行,不想却被再次拦下。 “想不到堂堂的太师之子竟做出这等下流的行径。”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慕雨晴心中一动,不由望向来人。 素白的长衫,墨丝飞扬,肤洁如玉,俊美无双,一双风目炯炯有神,眸中含着些许厌恶,薄唇轻勾,挂着一抹蔑笑。 “我道是谁,原来是林侍郎的公子。”那蓝衣公子面色一变,冷冷道,继而目光狠狠扫过慕雨晴。 他转身离去,经过那白衣公子身侧之时,不由轻嘲道:“就凭你的身份也配宰相之女?”言罢,拂袖而去。 慕雨晴将那话听得真切,不由心中一震,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那白衣公子并不将话放在心上,冲慕雨晴淡淡一笑,那笑犹如冬日的暖阳般,暖暖的,深深的印入慕雨晴的心里。 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回的相府,慕雨晴眼前尽是那暖暖的笑容,和那个素白的身影。 自那日起,慕雨晴的生母病情竟一天好过一天,她心中欢喜非常,再次向慕相请求,前去云昭寺还愿。 细雨绵绵,给云照山凭添了几分仙姿。 进香还愿之后的慕雨晴独立在树下,面露焦色,四下张望。 突然而至的雨,竟将她与坠儿两人冲散,她四下张望,寻觅着那个娇小的身影,却浑然不觉身上早已被雨淋湿。 忽然,雨停,回首看时,竟是前番曾出言救她的那个白衣男子,手持油纸伞,冲她淡淡一笑。 心,仿佛在瞬间融尽,只为那淡淡的一笑。 慕雨晴怔怔望着那为她撑伞的人,脸颊上涌起一丝红晕。 “姑娘,可是在寻人?”来人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慕雨晴此时方觉失态,轻垂了眼帘,点点头道:“我不小心与丫鬟坠儿失散。” “在下林姓,名岑阳。”林岑阳深深望了一眼面前的女子。 本是无意的邂逅,却不想面前的女子竟让他魂萦梦牵了近一月,更不曾想今日竟会再次相遇。 是缘分?还是冥冥中注定? “姑娘若是不嫌,在下愿陪姑娘去寻那丫鬟。”林岑阳道。 慕雨晴闻言,心中有些慌乱,微微颔首,算是默许了。 两人并肩而行,几乎寻遍了整座云昭寺,都未见坠儿的身影,眼见天色已晚,慕雨晴不由焦急万分。 “天色已晚,不若我先将姑娘送回府中,免得家人挂念。” 慕雨晴此时心中已没了主意,坠儿走散,若是出了什么不测该如何是好?而今天色已近黄昏,回到相府定是被爹爹一顿痛骂。 她面露忧色,犹豫不决。 “可是有什么难处?”林岑阳轻声问道。 慕雨晴轻叹一声,摇摇头,自己在府中的地位怎好对人诉说?她强装笑颜道:“不妨事,我暂且回去,再遣人来寻坠儿。” 一路无话,原本漫漫长路,不知为何却显得如此短暂。 慕雨晴立于相府门前,望着那素白衣衫的人,心中划过一丝怅然。 不知今日一别,何时才能相见。 紧抿了下唇,慕雨晴深深望了林岑阳一眼,轻道:“慕雨晴。”言罢,掉头奔入雨中。 “晴儿。”林岑阳一声轻唤,追了上去。 慕雨晴心中大震,蓦然停了脚步,怔怔望着奔向她的人。 “城东林家,凭这个便可寻我。”林岑阳将一块月牙儿形的玉佩递于她,“但愿你我还有相见之日。” 慕雨晴红了脸颊,将那玉佩揣入怀中,转身离去。 自那日一别,两人心生相思,不久便再次相约,互诉衷肠。 一个是兵部侍郎的独子,一个是宰相之女,一个豆蔻年华,一个风华正茂,原本是天作之合,怎奈却是有缘无份。 “什么?”慕锦勃然大怒,“你个不肖之女,竟敢反抗你爹的决定?” “这许多年来,爹爹又曾给过女儿多少关爱?此番决定不过又是爹爹的政举,爹爹若真疼爱女儿,怎会将女儿送入虎口?”慕雨晴红了眼眶,出言顶撞道。 “果真跟你娘一样,是个贱人。”慕锦扬手便是狠狠一巴掌,“此事由不得你,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捂着红肿的脸颊,慕雨晴轻轻拭去唇角那缕血渍,冷笑道:“那便让我的尸体嫁过去好了。” “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倘若你不肯嫁与太师之子,那林侍郎便举家难保。”慕锦撂下狠狠一句,拂袖而去。 泪水,缓缓落下,莫非今生真的无缘了么? 慕雨晴轻轻抚摸着那块玉佩,岑阳,我该如何是好? 大婚之日,相府一派喜气。 坐在高高的铜镜之前,镜中的女子面色惨白,眼神空洞,任由身后的几名丫鬟在她脸上涂涂抹抹,任由人为她戴上凤冠霞帔。 盖上那大红的盖头,踏上那花轿,慕雨晴紧紧抿着下唇,藏在袖中的一双素手却紧紧握着那枚玉佩。 “停轿。”蓦然,轿中传来慕雨晴的一声轻喝。 迎亲之人赶紧上前将轿帘掀起。 “我要小解。”慕雨晴四下张望一番,心中划过一丝欣喜,自己的记性确是不错,这里离那“断情崖”不过百步的距离。 拖着那长长的裙摆,她一步一步走向断情崖。 本是象征喜庆的大红,如今看来竟是如此的刺目,只因今日她要带着这一身羞辱的红色,永远远离这个肮脏的世界。 心中有着浓浓的不舍,她将手中的玉佩执起,轻轻贴于脸颊之上。 岑阳,原谅我今生无法与你相伴,原谅我不辞而别…… 她一脚踏上崖边的大石。 “小姐!” “夫人!” “晴儿!” 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回首望向疾奔而来的林岑阳,脸上漾起一抹绝美的微笑,红唇轻启:“来生再见。” 纵身一跃,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身子在急速的下坠。 忽然腰间一紧,熟悉的气息将她围绕。 “岑阳……”她眼眶顿红,“你为何要这般?” “生不能同眠,死亦同穴。”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温柔的低语,“你是我林岑阳今生认定的妻,我怎能弃你而独活?” 奈何桥上,两人携手而行。 三生石畔,轮回道前,两人许下了生生世世的诺言: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未完待续) 第109章 浓浓的血腥之气充斥着全身,昏昏噩噩,生命正在从我的身体里一点一点流失。记不清身上中了多少剑伤,我只知凛冽的风刮在伤口之上,让我痛不欲生。 好狠毒,究竟是谁非要置我于死地? 父皇,儿臣不孝,恐是无法再见你最后一面了。 意识在一点一点涣散,不行,我不能死,我若死了,又有谁能为母妃报仇?母妃的冤情又有谁来为她申诉?不能,我绝对不能死。 我强忍着巨大的痛楚,缓缓向栈道爬去,期待着那一线生机。 蓦然,一角白衫映入了我的眼帘。 有人?!我惊喜万分,一把扯住她的衣衫:“救我,我还不能死……” 醒来,我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残存的记忆便是有人救了我。 我望着四周的陌生,欲起身一探究竟,谁知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 低头看时,身上已缠满了密密麻麻的白布,衫裤都已换上了新的,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你若是想多活些时日,便乖乖躺下。”一道清灵的女音飘入我的耳际。 我抬头望向来人。 震惊,感叹,一时间竟无法形容我的心情。 面前是一个女子,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一身素白的轻纱罗裙,青色的丝绦齐额束发,柔顺的墨丝随意泻在肩上,白皙的肌肤如羊脂白玉般细腻,眉如远黛,灵动的一双大眼仿佛两汪深潭,将人深深的吸了进去,秀挺的俏鼻,莹润的红唇,淡然出尘的气质浑然天成。 她,便是我的救命恩人? 如此绝色的女子,只一眼,便教人永生难忘,可是心底却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反复思量,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她手中端了一碗药,也不言语,静静坐在床沿之上,用汤匙舀了药汁,用唇试过温热之后,方举至我面前。 我紧紧盯着她的双眸,那灿然的眸中有一种我读不懂的情绪,似愁非愁,似怨非怨。 喝尽碗里的药汁之后,她便起身离去。 自此,每日她都会来喂我三次药,每日三餐亦是她亲自喂我,换药、换衣,所有生活琐碎之事,皆是她为我一手操办。 不知从何时起,我已习惯了每日有她的照顾,偶尔迟了时辰,我便会坐立不安,但是,她从不曾对我多讲一句话,有时甚至几日都不曾讲话。 渐渐的,我发现她眸中隐藏的那股愁怨越来越重,越发让人难懂,我的心也跟着有些黯然,究竟是什么事情,竟能让她隐藏得如此之深? 随着我伤势的一天天好转,她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更多时候是我去寻她。而每每见到她的时候,她都是立在那株梨树下,吹着那支碧玉箫,孤寂的背影,萧落的箫音,淡淡的愁萦绕在她周身,我的心总在这一瞬隐隐作痛,继而便衍生出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莫非我对她有了不同寻常的感情? 心中隐隐作痛,即便是有了,又能如何?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只能远远的望着她,暗暗的陪她一起忧愁,一起伤怀。 时间过得飞快,身上的伤势早已好的彻底,可我却不想离开。 三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我,终归是要离去的,可我却有万般的不舍,只因心中多了那一份牵挂。 望着她日渐消瘦的背影,心中更是疼惜不已,是否她也在为我的离去而伤感? 梨花的绚烂已过去,徒留一地的落花,微风拂过,扬起片片落花,更显凄凉。 依旧是那身素白的衣裙,依旧是那萧落的背影,依旧是那支碧玉箫,依旧是那曲哀婉的箫曲。 静静立在她的身后,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却一句都道不出。 “你,要走了?”她打破了沉默,淡然启音。 “嗯。”我颔首应道。 “可是来向我辞行的?”她缓缓转身,对上我的视线,眸中隐隐一丝复杂的神情。 而她那深深的愁怨一览无余,瞬间便将我的心刺痛。 我走上前去,大胆的牵了她一只手,将那块已被我捏的湿热的金牌放在她手中。 她的手太过冰凉,是否如同她的心一般? 谁知她却将那金牌递还给我:“我不需要这个。” 失落,怅然,齐齐涌上心头,我真的想对她说:其实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来找我,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可是话分明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么久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我生硬的吐出了这一句。 她抬头望着那梨树淡然道:“梨雅。” 梨雅?雅儿?真好的名字,就如她一般,淡然清雅。 “此去一别,不知你我何时才能相见?”我黯然道,明知她不会回答,我却依然问出了口。 “有缘自会相见。”她淡然一笑,继而便掉转身,将箫再次置于唇边。 我凄然一笑,有缘自会相见?不知何时才能有缘……不想这一别,竟是三年。 三年来,我无时不刻都在挂念着她,我找了最好的画师,摹了她的画像,寻遍天下,可以依旧一无所获,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是父皇的忌日,宫中大肆祭奠。 看不惯那些趋炎附势,看不惯那些两面三刀的嘴脸,我悄悄退了出去,直奔御花园。 那素白的锦缎宫装,那曼妙的身姿,那倾国的容颜,还有那双灵动的大眼,我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看着面前那个让我日思夜想的女子。 是她么?真的是她么? 为何她会在这里?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接踵而来的疑问将我心中的喜悦一点一点抹去。 “爱妃,还不过来见过皇兄。”载天笑着冲那女子招手道。 爱妃?她是皇弟的妃子? “凝儿见过皇兄。” 声音,竟连声音都如出一辙。 我怔怔望着她,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她抬头对上我的视线,莞尔一笑,清澈的眸子不掺杂半点情绪。 不是她,莫非是我认错了人? 雅儿的眸中永远都是隐隐的哀愁,而面前的女子虽然与雅儿的容貌一般无二,但那双眼睛却大相径庭,因为面前的这双眼睛太过清澈,一望见底。 心中杂乱无章,简单寒暄几句,我便落荒而逃。 即便她不是雅儿,但她也成功掀起了我心底的滔天巨浪。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 明知这是皇弟为了拉拢我、算计我的陷阱,我还是情不自禁的跌了下去。 面前的她两颊驼红,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媚眼如丝,红唇微启:“别走。” 继而,她便将身子贴了上来,狠狠吻住了我。 媚药?我眉头一皱,她滚烫的体温和超乎正常的举动,无一不昭示着她身中媚药。 罗衫轻褪,眼神迷离,她的唇仿佛是陈年的佳酿,醇香醉人,迷醉了我的心。 面前的容颜,与脑海中那魂萦梦牵的女子渐渐重叠在一起。 一声声惑心的“雅儿”响起在欲望的巅峰…… 七夜的欢爱,每每在那欲望的巅峰,我都会情难自持的将她唤作“雅儿”。 我迷惑,我彷徨,何时我竟变得如此沉迷?何时我竟变得如此无法自拔? 她身上的媚药,她的身份,她的过往,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一个谜,望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我一次又一次刻意疏离,刻意忽略那难掩的情意,只因我心中早有了一个身影,一个令我爱的痴狂的身影。 直到那次意外的落水,一个是所谓的青梅竹马,一个是夜夜欢爱的她,究竟谁才是受害者? 我有些迷惘,她眸中的失望与心痛激起了我心中的一丝涟漪,我强忍下心中的不舍,反复告诫自己,她不过是皇弟送来的一颗棋子,她不过是另一个她的替身,我只是一时沉迷,我心中爱的依旧是雅儿。 狠狠心,给了她惩罚,却不想竟害了她。 望着她日渐憔悴的面容,我的心竟然隐隐作痛,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她有了怜惜之情? 病入膏肓,当我听到太医对她的宣判之后,心登时凉了半截。 莫非是我太过自私,太过计较她的过往,才会将她推向死亡的边缘? 我有些后悔,即便她是棋子也好,替身也罢,毕竟我与她有了夫妻之情,于情于理我都要善待于她。 直至她去礼佛,与府中的侍卫失散,那种揪心的感觉让我第一次意识到,她已在我不知不觉中,侵入了我的心里,究竟占据了多少?我不知道,确切地说,是我不想知道。 因为我怕,我害怕事实的真相。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我只是将她当作雅儿的替身,我对她不过是怜惜之情,不存在任何。 可是,为何当我看见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那失而复得的雀跃让我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但是,当我得知她的病被圣医洛风医好,我的心底渐渐燃起的那团火被兜头浇灭,同时也将我的神志浇醒。 她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来路不明的棋子,是敌是友都尚且不知,我又怎能轻易对她放下心防? 直到她发现了我书房中的那幅画像。 她没有伤心,没有落泪,却满怀希冀的对我说,要代替雅儿来爱我。 震惊,带着些许的感动,我再一次彷徨了,我不停的问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究竟该拿她怎么办,可是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将她深深地击伤。 其实,我心里有些后悔,那些话太过伤人,即便她无法代替雅儿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我也不该那样伤害她。 望着她澈亮的眸子,我心里的悔意愈发重,只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怎么能够收回? 望着她踉踉跄跄的脚步,我第一次感到了心痛。(未完待续) 第97章 朦胧间,熟悉的冷香萦绕在鼻间,淡淡的金光将我的周身笼罩,肌肤有一瞬的凉意,继而便被暖暖的热流包裹。 我妄图睁开双眼一探究竟,眼皮却沉如坠石,始终无法张开。 恍惚间,胸口一阵剧痛,继而便再次被热流席卷,疼痛一点一点淡去。 “唉,怎么会伤的如此之重?” 耳畔传来一声柔柔的轻叹。 究竟是谁? “你要好好疼惜你自己,我走了。” 手,似被人重重握了一下,继而便听到脚步的远去之声。 莫名的失落油然而生,我奋力睁开双眼。 淡金色的镂花幔帐轻轻拂动,熟悉的冷香渐渐淡去,入目的是既陌生而又熟悉的摆设。 “公主,您伤未痊愈,不可起身。”一道陌生的清脆女音响起。 胸口一阵刺痛,我低头望去,不由大吃一惊。 光裸的上身,胸前是紧裹的白布,淡淡的血渍已浸透。 “方才谁在这里?”我冷声问道。 “回公主,就奴婢自己在这里,没有别人。” “你是谁?”我适才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娇小女子。 湖绿色的宫女装束,清秀的小脸有些微红,手中还端着一只瓷碗。 “回公主,奴婢是皇上派来侍候您的宫女烟儿。”烟儿低声道。 皇上?我更是糊涂了。 “我这是在哪里?” “回公主,这是您以前住过的揽凤阁。” 什么?我怎么会在皇宫?还有烟儿口口声声地“公主”? “烟儿,你退下吧。”一道声音蓦然响起。 一身明黄龙袍的云载天缓缓走上楼来,将烟儿手中的瓷碗接过,走至床前坐下道:“馨儿,先把药喝了再说。” “我为何会在这里?”我问道。 “你受了重伤,被人送到宫里来了。”云载天轻叹口气道。 “是谁?是不是他?” 云载天沉默不语。 “一定是他的。”我喃喃道。 那熟悉的冷香,那淡淡的金光,还有那柔柔的话语,一定是洛风。 兰博云的那剑已将我刺穿,那么重的伤势,如今我勉强都能坐起,除了洛风谁还能有这样的本事? “他现在何处?” “走了。”云载天再次轻叹道,“相见不如不见。” 相见不如不见,一语戳中我的心事。 是啊,相见不如不见,我与无情是他放手成全的,此时再与他相见,该是何种心情? “可是,他为何会送我来此?”我不解道,皇宫之中如今处处都是玄诗韵与兰博云的眼线,送我来此无异于羊入虎口,他为何会铤而走险? “如今,这是唯一能保你性命无忧的所在。”云载天缓缓道,“朕已于今日早朝之上昭告你未死之事,母后加封你为‘淑仪公主’,并赐住揽凤阁。” “加封?”我不由冷笑几声,“这恐怕是你的主意罢?” 云载天面色微尴,道:“倘若不是如此,又怎能安然保你?” “云载天,你就将事情明说罢,如今玄诗韵大权在握,又怎会听信于你?” “据恒王所言,风落辰王已控制风落局势,不日将挥兵云月。”云载天双眉紧锁道,“恒王送你来此亦有此意,而倘若不以公主为名,你又怎能替朕抗击风落?如今你身份已定,兰博云若想动你,亦是十分棘手,你大可安心在宫中养伤。” 我的心是越抽越紧,想不到落玄晨竟然大权在握,不日便将挥兵云月,即便是我与落玄晨交手,都无丝毫胜算。 “倘若落玄晨真的挥兵云月,我们毫无胜算。”我道出心中所想。 “莫非毫无他法?” “除非……”这方法我曾想过,但是并无太大可能。 “除非如何?” “除非落玄风出手相助,我们便胜券在握。” 身为风落祭司,他的本事不容小窥,区区一个落玄晨,对付他应是不在话下,只可惜他身为风落国人,又司重位,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与风落为敌。 除非将落玄晨大权收回,抑或是将其打成叛党,玄风相助尚有可能。 倘若落玄晨举兵进犯,那暮千野定会趁虚而入,而此时便正是兰博云夺权的最佳时机。 我越想越觉心惊,怪不得玄诗韵会欣然应允对我加封一事,显然她早已另有打算,派我出兵绝无可能,那究竟她打的是何主意? “馨儿可是想到些什么?”云载天道。 我点点头道:“如今云承月不在你身侧,朝中又无十成可用之人,倘若我再离开,那恐怕兰博云便会谋权篡位,如此一来内忧外患,分身乏术,你这皇位恐是难保。” 云载天登时变了脸色,凝眉不语。 事实确实如此,玄诗韵本乃云载天生母,如今却与兰博云勾搭成奸,权倾朝野,倘若再起战事,腹背受敌,云家江山定然不保。 而云载天身为天子,既不能以御驾亲征为名远离云城,又不能坐以待毙,这般境地着实令人左右为难。 “此事容我再想想,最好有个两全之策。”我轻叹口气,接过云载天手中的瓷碗,一饮而尽。 现下最为重要的便是,先将身体养好。 日子一天天平淡过去,每日我药不离口,因伤口未愈,我只能慵懒的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每每忆起那日兰博云的模样,我总觉有些异样,往日的他虽也那般妖媚,但妖媚之余尚待几分邪气,而那日见他,身上的邪气却不见,换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反复冥思了几日,我仍是无法理出其中头绪。而那日他所出的招式,我竟从未见过,虽是如此,但我却能感觉那招式定是冷心绝情剑中的一招,因那剑势,还有那威力,连我都如此不堪一击,世间除了冷心绝情剑外,恐怕并无其他。只是那招式着实眼生,我都不曾见我娘使过。 莫非?我脑中灵光一现,身上不由竟泛起一层冷汗。莫非那是冷心绝情剑的第九重,抑或是第十重?越想我越觉可能,我与我娘的冷心绝情剑都已练到第八重,而前八重的威力都未达到如此地步,莫非真的是我并未见过的最后两重? 可是,我曾听娘提起过,冷心绝情剑自古至今都未有人练得到最后两重,都无人能参透最高境界,兰博云又怎会练成?倘若他真的侥幸练成,那杀他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正苦思间,只见烟儿慌慌张张跑上楼来。 “公主,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 “奴婢方才听侍候皇上的刘公公说,有个什么风落的使者前来,向皇上下了战书,据说是因为公主您悔婚。” 好个落玄晨,果然不出我所料,以我跳崖悔婚为由出兵云月,不过速度确实快了些,我还未做好万全应对之策。 “想不到数月未见,淑仪公主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竟让哀家亲自前来探望。”玄诗韵的声音蓦然响起。 “母后言重了,儿臣身体未愈,自是不能向母后请安。”我言语冷淡,心中的恨意已一点一点凝聚。 玄诗韵,今日我违心唤你一声“母后”,他日我定会让你为这称呼而付出代价。 玄诗韵望望一侧的烟儿,道:“想必你也知道风落使者前来的事情了,哀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前番无论是何原因让你悔婚,哀家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此番你若是再重蹈覆辙,天涯海角,掘地三尺,哀家都会将你挖出来,让你生不如死。” 什么?我心下一惊,听她言下之意,是不打算出兵应敌,而是联姻? “恕儿臣愚钝,儿臣不明白母后的意思。” “哀家已让风落使者先行回去传话,前番悔婚乃是有人从中作梗,此番定会将你安然嫁过去。” “我的事岂容你为我作主?”我将眉一横,“你未免对自己也太过自信。” “你信不信我现在便可一掌打死你?”玄诗韵暴怒。 “不信。”我蔑笑道,“倘若你杀了我,你便无对抗风落的筹码。” 玄诗韵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显是被我一语中的。 “母后,您怎么来了?”云载天适时的出现,缓解了我与玄诗韵间的剑拔弩张。 “哀家来不过是要告诉公主备嫁之事。”玄诗韵冷了一张脸道。 “备嫁?”云载天面色一僵,“为何还要联姻?风落此番已在两国交界之处屯兵五万余众,两国交战已呈必然之势,联姻又怎能让落玄晨退兵?” “落玄晨不过是为她而来,将这祸水送走,岂不是两全其美?”玄诗韵指着我道。 云载天摇摇头道:“落玄晨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而已,母后如此聪慧,怎会猜不透他的真正目的?” 玄诗韵不语。 “依儿臣只见,应让皇妹将功补过,戴罪立功。” “此言何意?”玄诗韵不解道。 “战事因皇妹而起,自是要由皇妹亲去平息,倘若落玄晨真是仅为她而来,让皇妹亲去与他谈判,退兵最好,倘若悔婚只是借口,那皇妹便留守边陲,与落玄晨交战罢。” 云载天句句是理,玄诗韵沉思许久方道:“此事容哀家反复权衡利弊之后,再作定夺。” 言罢,她拂袖而去。(未完待续) 第98章 不出三日,玄诗韵便下旨,派遣我半月后去随城,再不提联姻谈判之事。我心知肚明,定是蓝博云已安排妥一切,准备伺机篡位。 身上的伤已无大碍,虽不能舞刀弄剑,自保确是不成问题,思量再三,我决定提早动身。 “你身上的伤并未痊愈,路上恐有不妥。”云载天颇有些放心不下。 “我已安排好一切,前往随城这一路定然不会有危险,倒是你,一定凡事小心,有风吹草动便要提早准备,莫要耽搁了。”我轻叹口气道,“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将凌霁留与你,有他在我还放心些。” 云载天凤目中流露一丝喜悦,唇角不觉微微上扬:“馨儿,你这可是在关心朕?” 我抿唇一笑,讥道:“自然是关心,倘若你一败涂地,我手中的筹码岂不又少了一分?” 闻言,云载天面色一僵,不再言语。 “玄诗韵乃是你生母,如今境况之下,她已是敌非友,你切忌感情用事。” 反复叮嘱一番,我方才上了马车。 车帘蓦然被掀开,云载天递过一件大红色的大氅,道:“时值初春,正是随城风沙最大的时候,你且把这个带着,朕会在云城等你的捷报。” 千般万般的不舍,终是化作一句:“珍重。” 马车缓缓行起,车窗外云载天的身影越来越不清晰,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因身上的伤不易长途劳顿,傍晚时分,便在一家小镇歇脚。 此去随城,我仅带了绝心宫的弟子,并风云十二使同行,随城驻边兵士仅三万余人,加上云承月为我招揽之人,最多不过四万余人,况我私自招揽之人还有他用,并不打算让他们参战。 临行之时,玄诗韵已允我精兵五万,会在半月后赶至随城,我仅是淡淡一笑。 半月?半月又不知会有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是生是死都尚未可知,即使真的援兵来此,又有何用? 反复寻思间,不觉已进了客栈。 仇人见面,果然是分外眼红。 客栈厅堂的一角端坐了三人,正中的墨衣男子正是暮千野,他身侧坐的便是那两名黄衣女子。 那断臂的黄衣女子登时起身,却被暮千野生生拽住。 “不得放肆!”暮千野厉声喝道,缓缓行至我身前。 “你身上伤可大好?”言语轻轻,丹凤眼中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我不由一声冷笑:“果然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在这里都能遇见你。” “我……”他欲言又止,紧盯我半晌方道,“莫非你我之间只能是敌人?” “此时你再说这些话又有何用?”我冷冷道,“想必你亦是要归返千叶,如此良机你怎能轻易错过?” 暮千野一怔,沉默不语。 “我们惟有沙场再见,但愿你不会令我失望。”我讥笑道。 言罢,我已率清晖等人奔客栈后院而去。 一路奔波,终于到达随城。 时值初春,本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却因两国交战而变得一派死气沉沉。 街道荒凉,店铺紧闭,官道之上不时看见携家逃难的百姓,各个愁眉紧锁,面露忧色。 “馨儿,为何不等伤愈再来?”云承月早已收到消息,匆匆赶来。 “倘若再迟些日子,我恐兰博云会提前下手,措手不及。” “莫非他已有所动作?”云承月大惊。 我遂将玄诗韵本意联姻,又突然改变主意,转而迎战一一一道与他听。 “若我猜得不错,这几日兰博云便会有所动作。” “那皇弟他该如何是好?”云承月满脸忧色,“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江山落入奸人手中?” “此事须从长计议,兰博云处心积虑这许多年,定然是势在必得,若强行与他正面交锋,吃亏的自然是我们。” “莫非你已有权宜之计?” 我点点头道:“只能一试。不过,以云载天的城府,想必他已有应对之策,自保应是没有问题。如今我最担心的不是兰博云谋朝篡位,而是与风落一战。” 我重重叹口气,此事我已想了一路,纵然有清晖与风云十二使在身侧,也是无济于事。 洛风虽救我一命,但他并未留下,而是悄然离去,想必此事他亦是十分为难,若没有他相助,我又如何胜得过落玄晨? 而今,我又打算将云承月私下操练的人手悄悄遣往云城,以备不备之需,先不论落玄晨出兵之时是否会派遣修真之人迎战,单双方兵马数上,云月便已输了一筹。 三万胜五万?我可没有这种把握。 “馨儿,此番前来为何不见朝廷增派的人马?”云承月十分不解,“实力不均,如何迎战?” 我遂将玄诗韵之意告知与他。 “真是可恶,她这分明就是想借风落之手置你于死地。”云承月恨恨道,“早知如此,当初我还不若早些将她一剑杀了,留下了诸多后患。” “杀她?”我轻轻摇摇头道,“堪比登天还难,人不可貌相啊。此事先暂且不论,你先将你手中操练的人马全数召集,今夜便悄悄遣返云城。” “若是他们走了,随城破城便是迟早之事。” 我微微颔首道:“我心中早已有数,我认为值得一赌。” 我下的赌注尚未分出胜负,如今我对这赌注的期望又增一分。 但愿天随人愿。 入夜,天幕如漆,月光淡淡。 果真如云载天所言,虽已是初春,但这随城却是风沙最大之时。 站在这城门之上,风沙扑面,割得人脸生疼。 一件外袍轻轻披于我身上,回首,竟是云承月。 “为何不叫我一起?”云承月低声道。 “不过是看看敌情罢了。” 随城,乃是两面环山,一面环水,与风落仅一江之隔,而此时,落玄晨的兵马已驻扎在河对岸。 夜幕之下,篝火点点,不时传来战马嘶鸣之声。 “我云月与风落仅一江之隔,江虽有数十丈宽,但此时并非汛期,倘若搭船强行渡江,亦是易如反掌。”云承月缓缓道,“而据我近日探查,落玄晨并为有船只,而且也未伐木造船,此事我一直不明,究竟他是战还是不战?” 我心中“咯噔”一声,最担心的事果然变成了事实。 我不由苦笑道:“莫非你忘了风落以什么闻名天下?” 云承月一惊:“你的意思是,此番风落前来的乃是修真士?” 我重重点点头,倘若不是修真士,又怎会不造船渡江?渡江这等小事对于修真士而言,简直易如反掌。更何况此时并非汛期,莫说是修真之人,即便是轻功绝顶之人,渡江也并非难事。 只是不知这落玄晨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既有修真士相助,为何却不趁夜来袭? 据我看来,夜间风沙猛烈,城内防守必然松懈,最适宜偷袭,不知落玄晨为何按兵不动。 “这随城的太守你可见过?”我问道。 “见过,此人乃是兰博云**,所以我未曾与他正面交锋过。”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来随城不见他以礼相待,原来竟是兰博云的党羽。 “想必他亦是只守不攻。”我冷笑道。 “不错,据我前部所言,如今都大兵压境,这庸官还在花天酒地,几次进言,均遭他一顿嘲讽,如今镇守随城的兵士已是怨声载道。” 想必,落玄晨已允诺了兰博云,否则此人怎会知自己生死于不顾?殊不知城破必成阶下囚? 既是如此,趁今夜月黑风高,我便前去这太守府会他一会。 “我们走。”思及此,我施展轻功便奔太守府而去。 太守府内,正是华灯盏盏,莺歌燕舞。 诺大的厅堂之内,众人围坐一起,为首乃是一名褐衣的华服男子,年约四十上下,一左一右环抱两名舞姬,模样甚是猥琐。 “他便是这随城的太守陈焕成?”我指着那名褐衣男子轻声问道。 “不错,正是。” “果然是个昏官。”言罢,我纵身一跃,已跃入院中。 “你便是陈焕成?”我指着那褐衣男子道。 “本官的名讳岂是你随便叫的?”陈焕成将怀中的舞姬一把推开,厉声道,“夜闯太守府,来人还不速速给本官将她拿下?” 话落,已有数名仆从蜂拥而至,奔我而来。 剑起,剑落,只是一瞬,一干人等便已横尸当场。 “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陈焕成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 “取你性命之人。”我答道,“如此昏官,不要你也罢。” 言罢,我手中濯日已脱手而出。 长剑直直刺入陈焕成的心口之处,我缓步上前,将剑拔出,手起剑落,便将他的首级割下。 “明日将这狗官的首级悬挂于城头之上,明日起我便会入主太守府,号令三军,倘若有异心者,一律杀无赦。”我对云承月道。 云承月点点头,环望四周早已吓得四散逃窜的众人道:“他们该如何处置?” “所有太守府的人一律关入大牢,此时不宜太过杀戮,以免激起民愤。”我轻叹口气道。 若以我以前性子,这太守府上的一干人等定是一个不留,此一时彼一时,此市民心重于一切。(未完待续) 第99章 城门之上,陈焕成的首级已经悬挂三日。 原本收监的太守府众人,这三日内,已陆陆续续供出陈焕成与落玄晨之间的交易。 陈焕成在兰博云授意之下,曾与落玄晨私下达成协议,落玄晨攻城之时,陈焕成便会大开城门迎其入城,无异于将随城拱手相送。如此一来,落玄晨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拿下边陲重镇随城,继而挥兵南下,而兰博云正是要趁这时机夺权篡位。 如今却不想被我误打误撞,将陈焕成斩于太守府,事出突然,落玄晨想是早已得知消息,但一连三日都按兵不动。 我曾想过,易容作陈焕成的模样,假意迎落玄晨进城,再设下埋伏,将其一网打尽。但随城百姓一时之间无法全数安置,况城中早有永生道的教众潜入,此举一旦出现纰漏,无异于引狼入室,实在无法冒险行事。 如今,只能将陈焕成的首级悬挂于城门之上,以静制动,静等敌人按捺不住,主动出击,而此举亦稳定了原本涣散的军心,再加上随城的驻军之中,有不少人曾是云承月的旧部,如此一来群情高涨,势要与落玄晨殊死一战。 正冥思间,却见云承月自外面匆匆而来。 “馨儿,落玄晨终于按捺不住了。”云承月疾疾道,“不过对我们十分不利。” “哦?何出此言?”我并不惊慌,这几日我早已布下重重陷阱,单等他自投罗网。 “你可是忘记了城中那些永生道的教众?”云承月道,“你可还记得随云山庄?” “随云山庄早已被焚,如今已不存在于世。”我静静道。 “随云山庄的废墟尚且存在,这几日不停有人在那处出没,我怀疑其中定有古怪?” 随云山庄如今已是一片废墟,残垣断壁四下皆是,寸草不生,即便有什么阴谋又怎能施展开? “莫非随云山庄的地下还有密室不成?”我问道。 云承月摇摇头道:“恐怕事情绝非你我想得如此简单,我昨夜已暗中前去探查,发现那废墟似是有人曾作过法事,据我猜测,绝不是超度亡灵,很有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什么?”我心中一惊,莫非是招魂术? 可这招魂术只有对尸体方能施展,如今随云山庄早已被焚烧殆尽,更无尸体可寻,这招魂术如何施展?难不成是招取魂魄? 越想越觉心惊,我虽未听人提及过还有招取魂魄之说,但并不代表此事不存在,莫非真有人会这邪术?倘若真是如此,那这些被招取的魂魄又被藏匿在何处? “怎么?可是想到了什么?”见我的眉头越皱越紧,云承月亦是十分忧心。 我遂将自己的想法道与他听。 “莫非真有招取魂魄之术?”云承月大惊,“那这些魂魄又要藏匿于何处?莫非会在夜间倾巢而出?如此一来,倘若落玄晨夜袭,岂不是恰恰与落玄晨里应外合?” 里应外合?我眉头锁得更紧,即便是早已有了应对落玄晨夜袭之法,城内若大乱,岂不是应顾不暇?而最为致命的便是,我在明敌在暗,查了这许多日都不曾查到永生道教众的匿身之处,又怎能将其一举消灭?届时两面夹击,腹背受敌,必败无疑。 “倘若真是如此,我们必败无疑。”我缓缓道,“并不是我降自己士气,而是不争的事实。” 闻言,云承月沉默不语。 这仗是一定要打,即使战死沙场,即使尸骨无存,都要打。 我重重叹口气,望了望外面的天色,今日难得没有风沙,而今夜想必便会有殊死一战。 夜,死一般的沉寂,漆黑的天幕月朗星稀,微风拂动,扬起衣袂飘飘。 我立于城门之上,静静望着江面的风吹草动。 落玄晨,如次绝佳的夜袭之机,你怎能轻易错过?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江面上风平浪静,不见一点波澜,此时已是二更天,莫非落玄晨提前探得风声? 绝无可能,此事连云承月我都不曾告知,落玄晨又从何得知? “都已经二更,已错过了最佳的进攻时机,想必今夜落玄晨是不会来了。”云承月望着平静的江面低声道。 我摇摇头道:“今夜占尽天时地利,他不会轻易放过这大好的进攻机会,我们再等等看。” 二更转眼已过,已是三更天了,将面依旧静无波澜,身后的众将士已有些沉不住气,纷纷垂首叹气。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松懈。”我低声喝道。 众人闻言,再度打起精神,紧紧盯着江面。 转眼三更即过,四更将至,莫说是众将士,即便是我亦有些精神不济。 虽说今夜无风沙,但在这城门之上立了将近一宿,浑身亦是乏累得很,我不由有些心浮气躁,莫非今夜落玄晨真的打算按兵不动? 苦苦再捱了将近一个时辰,直至东方泛白,所有人皆是身心俱疲,我当下决定暂且回去歇息,待养足精神后再从长计议。 “馨儿,快看!”冷不丁云承月一声轻呼。 我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只见江面之上凭空多出数条白影,正井而有序地奔城正门方向而来。 破晓之际,最是防范松懈之时,落玄晨果然是条狐狸,精明得很。我不由冷笑一声,即便你再精明,今日我也会让你一败涂地。 “全部就位,听我令下!”我沉声对身后的众人道,“成败与否,皆在此一战,诸位一定要全力以赴。” 众人齐齐点头,将弓箭架上。 江面上的白影越聚越多,细细数下,竟达六七百人,我不由眉头紧锁,目不转睛的望着那群白衣人渐渐向岸上靠拢。 一步,两步,三步,我心中默念着步数,待数到五时,只见行在最前的那群白衣人已掉入我设置的宽沟之中,后面的白衣人迅速跟进,纷纷伸手将掉入沟中的同伴拉起。 只见被拉起的诸人,浑身已被不知名的液体浸透,而伸出援手的同伴亦是身上一片狼藉。 我唇角一勾,清喝一声:“放箭!” 数以千计的箭矢,带着熊熊的火苗,疾疾奔城门下的众人而去。 “不好,是油!”一声大喝,只见火箭已射入一名白衣人的身体,“腾”一声,周身便燃起熊熊大火。 箭如雨点般铺天盖地而去,城门下的众人登时乱作一团,冲天的大火和刺鼻的肌肤燃焦的味道,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声,并“噼噼剥剥”燃烧声此起彼伏。 我冷眼望着城门下那乱作一团的众人,不由冷笑一声:“即便是修真士,又能如何?” 连着几日的彻夜不寐,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我不由长舒一口气,此番落玄晨损失了几百修真士,元气定然大伤,我便又争取了时机,或是我的赌注赢了,或是朝廷援兵到来,随城皆可安保。 思及此,我不由心中大振,我冲身后清喝一声:“不要停箭!”便已飞身至城门下。 “今日便要用你们的血来祭我手中剑。”濯日顿起,扬起阵阵飓风,带着恨意向周围横扫而去。 朵朵剑花,犹如道道催命的符咒,生杀的大权全然掌握在我的剑中。 用过了多少剑招,我浑然不知,鲜血浸染了我的罗衫,我更是浑然不知,此时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恨”字,眼中亦只有一个“恨”字,我好比那浴血的修罗,全然不顾自己只身奋战。 火光漫天,剑光闪闪,尸体横陈,血流成河,无一不昭示着血腥和残忍。 红彤彤的太阳已冉冉升起,日出的光辉洒在这片已被鲜血浸染的土地,红得夺目,红得惊心。 直至那最后一名敌人被我斩杀,我方长舒一口气,冲城门上喝道:“焚尸!” 几百具烧焦的、未烧焦的尸体被扔入江畔的宽沟之中,云承月将手中的火把掷入沟中,大火腾然而起,越燃越旺,直冲天际。 对岸的江边,一袭飘飘的白衣迎风而立。 我淡然一笑,落玄晨,初次交战你便大败,损失惨重,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还有什么本事? 正暗自欣喜间,只见清晖疾疾奔我而来。 心中“咯噔”一声,再望向对岸,那抹白色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宫主,大事不好。”清晖急道。 “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云承月急忙问道。 “城中的百姓不知为何聚集在太守府门前,各个神情怪异,问话也不答,只是一味向府中涌去,势不可挡。” “什么?怎会如此?”我大惊,试问自我来了随城之后,并未大开杀戒,即便是陈焕成的死党我都未曾痛下杀手,这些百姓究竟因何而来? “事不宜迟,我们速速回去。”云承月道。 我点点头,随他二人奔太守府而去。 太守府,门前已是人山人海,数百名留守的兵士将众百姓挡于门前。 我大吃一惊,这聚集的百姓岂止数百?其中还不乏老幼妇孺,将太守府围个水泄不通,再看这群百姓,果如清晖所言,各个神情怪异,谈不上是喜是悲,而眸中的目光呆滞,似是盯着同一方向。 我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并不见任何异常,不由心中大惑。(未完待续) 第49章 一湖,一亭,一人,一琴。 玉手轻抬,素指轻扬,一串音符自指下缓缓泻出。 花香,树郁,鸟鸣,潺泉,在我的指尖灵跃舞动。 突然,湖面一道暗波,直直而来。 风顿起,掀起层层水花,扑面而至。 我扬眉,淡笑,水袖一挥,一阵劲风奔那水花直扑而去。 风过之处,水花顿落,一道翠色身影翩然落下。 “想不到皇后娘娘竟然深藏武功不露?”我稍一错愕,继而扬唇淡笑道。 “纳兰凝馨,这许多年不见,你倒是活得不错。”她一声轻哼,眸中杀机一闪即逝。 许多年不见?闻言,我绕她周身踱了一圈,仔细打量一番,发现她的身影竟与多年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娇小女子重叠。 是她? 十年前,当时我与纳兰依依仍居相府,那一年兰博云曾纳过一房妾室,乃是当朝兵部侍郎的养女,名唤陈寂云。 而这陈寂云的独女便是面前的皇后,兰月蓉。 当年,她母女二人在相府之中,处处设计陷害,多次置我与纳兰依依于众矢之的,而最让我难以容忍的便是她二人口口声声唤我为“贱种”。 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于是,陈寂云便成了我剑下的第一个亡魂。 那一年,兰月蓉只有十岁。 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 我红唇轻抿,轻笑道:“怎么,今日是来向我寻仇?” “十年的旧帐,你我也该清算一番了。”兰月蓉美眸渐冷,周身为浓浓的杀气所罩。 “就凭你也想杀我?”我冷笑一声,不屑的望着她道。 “今非昔比,不过过招怎知我定会输你?”言罢,她已挥出右掌。 既是如此,我便好好会会你。 思及此,我脚下一错,也不躲闪,运足内力于右掌,正手便迎向她。 兰月蓉登时错愕,贝齿紧咬下唇,生生接下了我一掌。 她身形顿挫,倒退数步,倚在那亭柱之上,左手攥紧胸口的衣襟,大口的喘着气。 我红唇一勾,嫣然一笑道:“就这点本事还妄想取我性命?” “为何我苦练十年,竟连你一掌都接不下?”她终于按捺不住,一口鲜血喷于地上。 未待我答话,只见一道蓝色身影顺湖面疾飞而来。 “啪”的一声,一巴掌已重重扇在兰月蓉脸颊之上。 “爹。”兰月蓉轻声唤道。 “滚!”兰博云桃花眼中寒光乍现。 “爹,我……”兰月蓉眸中凝起一层雾气,欲言又止。 “还不快滚?”兰博云再次喝道。 兰月蓉牙关紧咬,恨恨地盯我一眼,飞身离去。 “滚!”这个字狠狠地自我口中发出。 “好强的恨意。”兰博云广袖一挥,径自坐于石桌之前,一双素手置于琴上。 青葱般的纤长十指轻拨琴弦,淡雅、飘渺的琴音顺着他粉白的指尖缓缓泻出。 如云,似雾,迷茫间不见天日; 如风,似烟,昏噩中难拨心弦。 隐隐的沉闷无从爆发,似被千斤大石重压,几欲窒息。 猛然间,一道尖锐之音,划破层层迷雾,似一把利刃重重刺入心尖。 痛,难以自抑的痛,自心间蔓延至全身。 抚琴之人媚眼如丝,秋波涟涟;红唇微启,巧笑嫣然;媚骨天成,摄人心神。 只见那纤纤素指向上一挑,一阵劲风已扑面而来。 我心下一惊,忙提气纵身向后跃去。 劲风擦肩而过,重重打在身后的亭柱之上。 琴声愈来愈急,犹如万马奔腾,马蹄重重敲击人心,嘶喊声、尖叫声不绝于耳,我只觉体内气血翻腾,一股气流在体内四处乱窜。 再看那抚琴之人唇角含笑,双眉轻挑,一双素手上下翻飞。 该死,竟然让他乱了我的心智。 我左手暗自探向腰间,一枚梨花烙已然在手,只是一瞬便脱手而出。 杀意,强烈的杀意瞬间充斥在空气之中。 只见兰博云广袖一挥,一股劲风便向我袭来,我亦不示弱,纵身跃起,翻手又是一枚梨花烙向他射出。 劲风顿落,再看兰博云纤指已被划破,鲜红的血滴顺着那素白的手指滑落。 他轻抬手指,放至唇边,将那血渍吸吮进喉。 寒意顿起,衣衫轻扬,墨丝纷飞,妖媚的脸上寒霜密布,一双桃花眼中杀意浓重。 “恢复了记忆果然不同凡响,轻而易举间便能伤到我。”几乎是咬着牙的愤恨出声。 我从未见过如此盛怒之下的兰博云,不知不觉间彻骨的寒意瞬间袭遍全身。 “只是不知你是否记起了,你是我的,这个不争的事实。”兰博云唇角勾起一抹极尽风华之笑。 一想到那不堪回首的惨痛一幕,我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我蓦然将绾发的玉簪拔下,一头青丝瞬间倾泻肩头。 “你我今日断簪绝义,从此势不两立。”我将那玉簪磕向膝头,“咔擦”一声,玉簪便已折为两段。 “既是如此,日后休要怪我无情。”兰博云面色愠怒,广袖一挥,施展轻功飞身离去。(未完待续) 第50章 那日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所有相关之人,仿佛一夜之间全部蒸发。兰博云不曾再来过,云载天亦是如此,而云承月更是如此。 手中捧着这件火红色的舞衣,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 两年前,掬心楼。 “宫主,该来的都已经到齐了。”清晖道。 “恩,一切看我眼色行事。”我点点头,示意清晖退下。 “属下遵命。”清晖拱手退了下去。 立于铜镜前,我小心翼翼的将这件火红色的舞衣穿戴整齐。 乌黑的青丝仅用一支金钗斜向绾起,刻意散落于脸颊一侧的几缕秀发,更添别样风情。肌肤胜雪,柳眉淡扫,薄施脂粉,灵动清澈的双眸如翦秋水,长长的羽睫轻轻闪动,琼鼻俏挺,唇若渥丹,淡然浅笑,便是勾魂摄魄,倾国倾城。 双耳垂着一对金质耳环,长长的坠子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清音。一袭炫目艳丽的火红纱衣,薄如蝉翼。香肩微露,微敞的领口之下隐约可见月牙白色的胸衣,一段白皙细嫩的粉颈引人遐思。 长长的水袖与裙摆曳地,裙摆的末端镶着几串金铃,举步便是清脆的铃声。 今夜,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今夜是唯一能够吸引他的机会。 他,便是云月的当朝天子--云载天。 绯色的轻纱遮面,我缓缓步入厅堂。 原本喧嚣的大厅之内,登时鸦雀无声。 我淡笑,这,便是我要的结果。 轻移莲步,我缓缓走上那高高的舞台,裙摆曳地的铃声格外清脆悦耳。 立于高台之上,我环顾四座,果然来了。 只见那二楼的雅间之内众星捧月般围拥着一名紫衣男子,凤目微敛,唇角含笑,尊贵的王者之气浑然天成。 我冲那紫衣男子微微颔首,挥手示意琴师。 淡雅、悠扬的琴音灵动,犹如潺潺的流水。 舞步起,水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婉若游龙,经若翩鸿,似是一只浴火之凤,迎风飞舞,空中动荡的清脆铃音不绝于耳。 若有若无的笑容始终荡漾在那绯色的轻纱之下,唯留那双魅人心神的灵动大眼四下环视。 曲末,转身旋转,绯色的遮面轻纱不经意掉落,回眸一笑,万种风情荡然面上,台下抽声一片。 “好。”台下一声高呼,继而便是雷鸣般的掌声。 “不知姑娘方才一舞之名?” 我环顾台下,嫣然一笑:“绝尘凤舞。” 如烟的往事潮水般涌入脑海。 “绝尘凤舞。”我低声喃道,“倘若当初不是这支舞,如今是否又是另一番境况?” “它是你我相识的唯一见证。”淡淡的檀香之气萦绕鼻尖。 我轻叹口气,转过身对云载天道:“倘若我有未卜先知之力,我断然不会选择接近你。” “馨儿可是后悔与朕相识?”云载天行至我面前,面露一丝不悦道。 “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几日不见,馨儿就未曾想过朕么?” “想与不想又有何分别?”我一声冷笑道。 “莫非馨儿心中只有皇兄?”言语间,云载天将书桌上我昨夜才写的那阙词执起。 “情难留, 意难留, 遥望当年明月楼, 此情何始休? 恨悠悠, 怨悠悠, 望断前缘泪更流, 难平万古愁。” 云载天轻声吟道:“好一阙《长相思》。只可惜皇兄他却不知你这番心意。” “你何出此言?”我上前一把将那词抢回,“是不是你不肯放承月进宫?”我冷眼望着他道。 “馨儿,朕奉劝你一句,你还是怜惜眼前之人,那镜花水月不过是昙花一现。”云载天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之笑。 他凤目中的精明毫不隐讳,我有些茫然,等待我的究竟是什么? “绝尘凤舞,永远留在朕的心中。”云载天淡然一笑,转身离去。(未完待续) 第51章 寿筵设在睿云殿中。 睿云殿,云月皇宫内专司盛大筵席之殿,殿内因先皇曾留下御笔“盘龙云海”一图而得名。 傍晚,睿云殿内琉璃灯高悬,彩灯盏盏,数名艳色罗裙的宫女分列于殿内两侧,各个手托白玉瓷瓶,瓶中插满各色牡丹,意喻富贵。 殿内正中一只一丈有余的方桌,箸碗一应齐全,两侧则是长约三尺有余的条桌数张。 数名宫人各个手托各色精美菜肴鱼贯而入。 殿外,朝中之臣候三五成群,低声浅谈。 今夜,我身着那件炫目的火红色舞衣,云鬓高高挽起,发间斜插几支素花金钗,双耳一对金质桃花状耳坠,花、蕊乃是素白的珍珠镶嵌而成,素雅却不奢华。 身后,是几名衣着鲜亮的琴师,各个豆蔻年华,容貌妍丽。 “皇上驾到。”一声尖厉的清喝蓦然响起。 不远处一行数人缓缓而至,为首的便是明黄龙袍的云载天,身侧则是一名面容极其美艳的贵妇。 只见她一袭暗红色华衣裹身,外披淡金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以一顶五凤衔珠金冠高高束起,鬓插孔雀金步摇,长长的流苏垂于脸颊两侧。 年约三十上下,肌肤光滑如玉,蛾眉淡扫,一双凤眼灼灼有神,秀鼻坚挺,红唇莹润欲滴,巧笑盼兮,眉目间风情万种,举手投足却不失尊贵之气。 想必她便是当朝太后。 众人见状,皆纷纷跪倒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那太后红唇微启,灿然一笑。 为何是她出言?我不禁心生疑窦。 再望向云载天,虽凤目含笑,唇角上扬,但眸中却是一丝清冷。 我反复探究,却不料他的目光倏尔扫向我,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已然挂上唇角。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但见云载天执了那太后的一双玉手,二人缓步奔殿内而去。 众大臣皆按品级高低鱼贯而入,我垂了首,与众琴师随在最尾。 进得睿云殿,云载天高居当中主位,左手位便是太后,右手依次是兰月蓉与拂雪诸妃。 今夜,拂雪着了一件淡粉色宫装,裙角绣着展翅欲飞的淡紫色蝴蝶,肩披一层淡紫色轻纱,丝绸般墨色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简洁,却却不失清雅,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更显楚楚动人。 而那兰月蓉显是盛装之容,淡紫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暗金色的花纹,三千青丝绾成高高的牡丹髻,一朵盛开的大红牡丹簪于发上,发间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不时发出叮咚的脆响。 她的目光紧紧追随于我,带着些许恨意,我不由暗自轻笑。 少时,便见兰博云翩然而至。 一袭宝蓝色锦缎长衫,广袖垂于身侧,腰间一根素色丝绦,上挂一只白玉盘纹玉佩,再看他一头青丝仅用一根金色丝绦齐额束发,媚眼妖娆,红唇轻挑,风华比那太后更胜一筹。 “臣兰博云恭祝太后福如东海,韶华永驻。”言语间,他已行至太后身侧,坦然而坐。 但见那太后凤眼弯弯,笑意盈盈,与那兰博云谈笑风生。 再看云载天,虽是不露声色,但凤目中的目光愈发清冷。 我环视四周,该到的人均已到齐,为何独独不见云承月? 再看那主桌尚空一位,而主桌左右下首各空置一张条桌,这又是为何人而留? 正猜想间,只听得殿外一声高呼:“漓王到。” 心中涌起一阵惊喜,他,终于来了。 回首望向殿外,却见他身着淡青色的长衫,面色清冷,缓步而至,身后跟着一名紫衣女子。 只见那女子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扬,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一身绛紫色长裙,绣着富贵的牡丹,水绿色的丝绸在腰间盈盈一系,身段婀娜,风姿绰约。 只听那女子媚入骨髓的声音响起:“儿臣叩见母后,愿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未完待续) 第32章 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头,有些昏沉,脚踝上的伤依旧隐隐作痛。 玉臂轻展,粉色水袖赫然在目。 水袖?我蓦然看向自己的身体,竟是一身水粉色的柔纱罗裙,心下一惊,是谁帮我穿的衣裳? 再望向四周,竟是躺在自己那张雕花大床之上,绯色的幔帐完好如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起身下床,向窗边走去。 没了? 没来由的一阵心慌,那只镖居然不翼而飞? 再望向那窗纸,竟然无丝毫被破之处。 是谁?究竟是谁干的? 我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直直窜上脑门,头皮发麻,四肢乏力。 “碧环,碧环。”我冲门外喊道。 喊了数声,都不曾有人答应,我趔趄着向门口走去。 门开,院内的情景令我大吃一惊。 自房门口至院外,左右一字排开,数名王府的侍卫持刀而立,个个面若冰霜,寒意凛人,院中的石桌旁坐的正是前番随我去礼佛的那名侍卫。 “属下致远见过夫人。”致远忙上前躬身道。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王府的侍卫均在我院中?” “回夫人,王府内突发命案,王爷有令要全力保护夫人周全。” 命案?护我周全?这是唱的哪出? 我大惑不解,环顾四周,人人皆是寒兵利刃,面若冰霜,若说是护我周全,倒不如更像是监视。 监视?我心中一惊,忙道:“碧环何在?” “回夫人,碧环已被王爷传去问话。”致远回道。 问话?额头已冷汗直冒。 命案,监视,问话,心下已一片了然。 明知擅自动手的后果便是死路一条,我为何当时不将她截下?而那飞镖救人明显即是调虎离山之计,为何我当时那般愚蠢?心中暗悔不已。 只是为何我会突然昏倒?今日醒来便所有证据全然销毁,究竟是何人所为? 正猜想间,只见平日紧随云承月左右的侍卫致静自院外匆匆而来,近至面前,与那致远耳语一番。 半晌,方见致远躬身道:“王爷有请夫人。” 心中“咯噔”一声,果然,事情皆是冲我而来。 我佯装镇定,冲那致静淡然一笑道:“前面带路。” 出得梨苑,穿过花园,七拐八拐,竟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的院落。 院落之中杂草丛生,显是久无人居。院中仅有一间厢房,房门虽未破损,但亦是漆面斑驳,尘土厚厚一层。 只见那致静于门右侧的墙上轻叩几下,那斑驳的房门竟然自行打开。 “夫人,请。”致静已遁步前行。 入得房门,竟是一条地道,细小的石阶一直向下,竟然深不见底。 心中忐忑,我硬着头皮随那致静向下走去。 约摸走了半刻,方见一片灯火通明,眼前情形令我震惊。 铁链错综的刑架之上五花大绑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头发凌乱,遍身鞭痕,低吟粗喘,竟是碧环。 云承月端坐于一侧,面罩寒霜,望着我冷冷道:“你且上前与她对质。” “对质?”我心下一惊,这其中怎有碧环之事? 正待出言,却听那碧环扬声泣道:“夫人,您就原谅奴婢吧,奴婢实在是受不了着皮肉之苦。” 心中一片了然,我不由怒火中烧,疾步上前怒道:“我平日视你为自家姐妹,你为何要害我?” “夫人,您就认了吧,奴婢已经全招了。”碧环闷声道。 “贱人,果然是你。”云承月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扼住我的脖颈恨声道。 “仅凭她一面之辞,你就断定是我所为?”言语一出,便心中暗悔。 果然,云承月手中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浑身刺骨的寒意,狠狠道:“还说不是你所为?本王尚未言明何事,你便已知晓,你果真心肠歹毒。” “咳,咳。”脖颈被扼,呼吸渐渐有些困难,我奋力挣扎。 见状,云承月将手松开,冷冷望着我道:“今日你要给本王一一交待清楚。”言罢,拂袖立于一侧。 “我有何交待?你怎不问素嫣为何深夜行刺于我?”我唇角勾起一抹蔑笑,“她行刺我之时,碧环身为贴身婢女理应护主,她人又在何处?” “素嫣行刺于你?”云承月冷笑道,“我与素嫣自幼相识,至今已是十载有余,我怎不知素嫣会武之事?” 心中薄怒油然而生,我冷笑道:“前番素嫣以武功挟持,推我落水,你便不信我,而今你更不信我。” 一股苦涩漫至心间,我信步上前,直直盯着他道:“三月恩爱尚不如你们多年的情分。”我勾唇一笑,双眸泛着点点寒光,素指轻点心口,“云承月,你可知这里被人深深刺上一刀的滋味?” 闻言,云承月面色一僵,眸中划过一丝挣扎,不语。 沉默半晌,他方道:“你可知素嫣是何人之女?” “何人之女与我又有何干?” “怎与你无关?她乃是当朝太傅之女,太傅与兰博云势成水火。”云承月眸中怒火毕现。 “我记得我曾说过,如有选择,我决不会做兰博云之女。”心中恨意顿涌。 “是非曲直,本王自有论断。”云承月喝道,“来人,将她打入地牢。”(未完待续) 第33章 身后“当啷”一声,牢门上锁。 我不由冷笑几声,望着这满目的冰冷,冰冷的石壁,冰冷的石床,冰冷的地面。 云承月,你果然狠心。 方才站了许久,脚踝早有些刺痛,我双眉微蹙,颠簸着在那冰冷的石床坐下。 一股寒意瞬间袭遍全身,心中划过一丝苦涩,我将头靠于石壁之上,闭上双眼假寐。 手中剑一寸一寸没入他的胸膛,我惊恐的望着面前一袭白衣的他,殷红的血已将他胸前的白衣染红,他的唇角扬起一抹绝美的微笑:“馨儿,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他伸出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你的泪可是为我而流?” 我惶然的点着头,泪如泉涌,我抓住他的手:“不要离开我,洛风,我知道错了,我错了,不要离开我。”看着他犹如一缕烟雾渐渐变得透明,我竟心如刀割,妄想牢牢抓住他的手,抓住的却是一缕烟雾。 “今生能得你为我流一次泪,我死而无憾。”他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犹如千古绝唱。 蓦然惊醒,原来竟是一个梦,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心中油然一股极为不安的情绪,心一阵一阵的抽痛,莫非洛风出了什么事情?愈想心中愈觉不安。 忽然,闻得“扑通”一声,我忙直起身向外望去。 两名看守的侍卫已颓然倒地,昏暗的烛火下,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看身形似是一名女子,一身黑色夜行衣,黑纱遮面。 只见那黑衣人悄然行至刑架之前,挥剑便将捆绑在碧环身上的绳索斩断,继而将碧环置于地上。 “救,救我。”碧环的言语虽不清晰,但神志尚是清醒。 我岂能坐视碧环被人救走?如此一来我更是洗刷不清我的罪名。 思及此,我站起身来,踱至牢门处,喝道:“何人,竟敢劫狱?” 那黑衣人将碧环置于地上,直起身来道:“劫狱?你未免也太过天真。” 只见她将碧环的头部调转,冲向我的牢门之处,自怀中取出两枚手指粗的骨钉,夹于指间。 我心下一惊,忙出言喝道:“你究竟想怎样?” 那黑衣人也不答话,暗自运气,扬手便将那两枚骨钉生生钉入碧环的天灵盖。 凄厉的惨叫声声刺入耳中,那黑衣人将碧环的口紧紧掩住,任那凄惨之声淹没,猩红的血液,和着那淡白色的浆液,自碧环的头顶汩汩而出。凄惨的人儿身体不停的抽搐,四肢痉挛,直至生命一点一点流失殆尽。 我惊恐的睁大双眼,紧握阑干的双手早已冷汗涔涔,指节泛白,“咯咯”作响,浑身如被万蚁钻过,痛苦无法言喻,而那惨绝人寰的杀人手法令我生生作呕。 再也支持不住,我俯下身,干呕许久,腹中若翻江倒海般难受,那刺鼻的血腥之气令我头晕目眩。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我面前消逝,愤怒,震惊,恨意,痛苦,百般滋味齐齐涌上心间。 “你真是个禽兽。”愤恨的话语自齿间迸出。 “禽兽?”那黑衣人自怀中取出一方丝帕,将身上沾染的污秽擦拭干净,轻笑几声,“这是叛徒应有的下场。” 她直起身道:“至于你,你和她一样要死。”言罢,手中剑已脱手而出,直直刺向我胸口。 我忙向后纵去,躲过她一剑,却不知她竟是虚晃一招,出剑同时,左手的暗器已飞出。 心下暗惊,但躲闪亦是来不及,只得眼睁睁望着那几枚暗器向我胸前袭来。 一道暗器破空之声,在胸口一尺之距,一枚飞镖将那几枚暗器生生阻断,“当啷”几声,纷纷落地。 只见一道紫色身影凌空而下,一道银光顿闪,向那黑衣人疾疾攻去。 黑衣人亦不示弱,双足点地,身若轻燕,腾空而起,双掌一挥,直直迎向那道银光。 这是什么打法?以硬碰硬?我大惑。 只见那紫色身影右腕陡翻,身子自空中旋了半圈,单足轻点身侧的石壁,借势便又挥出一剑。 追云赶月?这轻功我可识得,正是那凌霄宫的独门轻功御雪凌空中的一式。 再看两人身影纷飞,过了十几招,仍不分胜负。 那黑衣人双眸微露焦色,虚晃一掌,便飞身奔出口而去,那紫衣人岂容她说走就走,飞身上前将退路封死。 半晌僵持不下,只见那黑衣人自怀中掏出一样物件,翻手便向我掷来,紫衣人见状,忙抽剑去阻挡那疾飞的物件,不想被那黑衣人得了空子,身形一晃,便没了踪影。 紫衣人轻轻顿足,缓缓踱至我跟前,将面纱扯下,单膝跪倒,拜道:“凌霄宫风云十二护法紫云参见少宫主,紫云救主来迟,还望少宫主责罚。” “少宫主?”我大惊,忙道:“你将头抬起来。” 她缓缓抬起头来,与我对视。 竟是紫妍。 “原来是你。”我惊呼道。 “属下前番有必不得已的苦衷,未能向少宫主名言身份,还望少宫主降罪。” “你先起来说话。” 无数的疑问一时凝在喉间,竟是不知该从何问起。 沉思许久,我方道:“你可知方才那人是谁?” 惯用丝帕之人,我至今尚且只见一人,不知是否是她。 “回少宫主,紫云认为她是清音。” 果然,与我猜想的一模一样,只是为何她会来此刺杀碧环与我?莫非一切都是她一手谋划? 似是看出我心中所想,紫云道:“不知少宫主可还记得前番王府夜宴皇帝?” “我记得。”我点点头道。 “那次宴席之间,清音可是曾与少宫主于园中秘谈过?” “正是。” “那少宫主可还曾记得素嫣曾去探病,当晚将一封密函交予王爷?” “当然记得,这其中又有何关联?”我不解道。 “少宫主可曾记得紫云当晚曾言互相借刀?”紫云道。 借刀杀人?谁借谁的刀?互相借刀?心中已一片了然。 想不到清音的心机竟如此之深,先是故意与我达成共识,让素嫣对我二人心存疑虑,后又借素嫣置我于死地之心,让素嫣百般陷害于我,她却坐收渔人之利。 “只是她为何今夜会来刺杀碧环与我?”我再次讲出疑问。 “属下认为她是想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我大惑不解,“如今我身在狱中,她此番前来不是身犯险境么?” “少宫主有所不知,只因那素嫣乃是当朝太傅之女,死状凄惨无比,其父大闹朝堂,震惊朝野,明日皇上便会偕同王爷与太傅等人亲来会审,而这碧环乃是唯一人证,自是要先取了她的性命。” “可是……”我正待追问,只闻得一阵响动,紫云忙拱手闪身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