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兄妹骨科)》 01 随因背着包,趁着夜色的掩护慌忙走出家门。她只带了钱,还有昨天没吃完的几个馅饼用油纸包着,凉得发硬,她也一并揣上。这钱是她从继父那边偷来的,她看准所有人都睡着了,于是摸到他通常藏钱的地方,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一共四百块,随因不知道坐火车需要多少钱,但这些应该足够了吧。随因心里雀跃着,脚虽受累小跑着,可她一点也不觉得累。她要赶在他们发现自己偷钱前跑出这里。 随因的目的地是繁闹的街市,那里随处可见卷着波浪头的时尚女郎,数不清琳琅满目的精细玩意儿,还有许多人听着收音机跳“蹦恰恰”。这都是她从报纸上感受到的,还有从那个人的信里体会到的,不存在于乡野,不存在于这个家里的另一个世界。 她走了一夜,脚愣是磨出了水泡,到最后每走一步那疼痛就多了一分,可总算走到了汽车站,正好有可以直达火车站的汽车。或许她本就有些心虚,知道自己是离家出走,在面对检票员时还是留了那么几分胆颤,生怕自己被她看出。然而谁管这个呢,那个检票员模式笑容地将找回的零钱硬币给随因,什么都没有说。 “本车终点站火车站,没有补票的请自觉补票,没补票的查到罚款了欸!” 随因翻看着手里的小票据,将它小心翼翼地夹在书里,那本书被她捧在怀里,直到她在下车前都是如此面貌,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沉思许久。 “我想去付株。” 兴许是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总是显得熟练些。 “什么坐?” “啊......”随因还没反应过来。 售票员又急不可耐地问了一遍,后面也有些人在起哄,随因一下子红了脸,一着急,立马道:“最便宜的那个就行。” “十二点五十分开,是硬座,一共二百三十八元。” 随因倒吸了口凉气,这么贵,但觉得贵之余还是老老实实将钱数好递给了窗口里的售票员。 紧接着她便听到机器运作的声音,一张纸板硬一样的小长方形便出现在了自己手中。原来买票竟然这样的简单,她记住票上的信息,生怕自己将它不小心遗失,干脆走到一旁拿出自己的书,将这一枚票也放了进去。 待准备就绪后,她四处张望,一边走一边看着座火车站,可是不得了,人多,这么多人一起说话的大场面她可没见过。随后她又有了疑问,只是人都挤在这房子里,那怎么坐火车,火车都往哪儿去了?她想起老师说过的话,人多的地方不安分的人也多,特别是像这种人多的地方扒手也多,人贩子也多,千万不能太过自以为是,将这些都忘了个干净。 她的心里没来由多了一分紧张。 随因找到工作人员,将自己的车次告知,并问询相关事宜,她第一次坐火车,心里没底。 “你要把自己的车票拿出来,然后到时间了就在那个检票口等着,那里检票员会喊人的。” “谢谢。”随因让自己忽视工作人员探究的目光,匆匆走向检票口位置,然后又将胸前的斜挎小包打开,从书里拿出了那张车票,紧捏在手中,每一分钟都要摩挲一次。 她生怕自己误点,便一直待在那等着,直到那个检票员喊了自己车次的火车,也都跟票上信息核对上,她便连忙把票递了出去。 检票钳在上方留下了一个椭圆小缺口,那个声音即便一下子被人声覆盖过去,她犹如听见了那般,清脆声回荡在耳边。随因礼貌地说了句谢谢,急急忙忙地跑向自己那一列车厢。 而在坐上去的那一刻,她看向窗外的树和铁轨都展露在她面前,才确信如今真的不是梦。 随因的座位靠近过道。 如果说刚出门时有多开心,上汽车后有多雀跃,现在她算是冷静下来了。更多的心情她说不明白,她此行的目的无非就是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把自己丢下,是质问吧,质问他为什么将她丢在那圈人的炼狱里去,他知道会把她变成何等惨烈的尸体吗? 如果那人回答“知道”那她该怎么办? 火车已经开始运行起来,周围的人都相继拿出吃的喝的还有扑克麻将等来消磨这段时间。车厢里顿时闹哄起来,而随因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成了众矢之的,她收拢怀中的包,努力让自己不去注意那些目光。 身边有位大姐见随因似乎局促不安,给她递了颗糖——那糖方方正正的,像有两指指节那么长,一指指节那么厚。 “谢谢”,她道了声谢谢,但糖没吃,被她攥在掌心,渐渐地捂出了汗。大姐问:“你去哪儿的啊?” “没去哪。” 她心里戒备心极强,没明说,撇开头不想再搭理她。身边又有人朝那位大姐应和道:“小姑娘吓到了,你可别去逗她了。” “小娃儿,你是偷跑出来的吗?” 在其他人眼里随因虽灰头土脸了些,但盖不住那原本便秀气的脸蛋,扎着一小麻花辫,瘦瘦小小的,约不出岁数来,说是刚十三都有人信,这么小的孩子却一个人出现在这,难保不是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火车上最是一些嘴巴没把门的,此话一出,隔壁座和后面两座的都纷纷看过来,你一言我一语,随因摇头否认:“我不是偷跑出来的。” “这么小出远门啊?”那人不信,硬要和她抬杠两句。 随因抿嘴,坚持道:“反正我不是偷跑出来的。” “就你话多。”大姐瞪了他一眼,又同随因说道,“你别怕,我可不是什么坏人,就是看你和我那孩子差不多大的样子,你一个人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你孩子?”随因抬头问,“她今年几岁了?还在上学吗?” 那大姐点了点头:“明年就该读初一了。” “哦......” “他们都没什么恶意的,只是爱胡言乱语。” 想来应该是这位大姐熟识,随因此时倒比刚刚更放下一些戒心,可四周的目光里却仍旧让她不太舒服,大姐又问道:“你是来找你爹妈的?” 随因偏开头去,手里的糖似乎都快被她的手汗捂得化开。在火车车厢接壤铁索发出的极大碰撞声下,还伴随着几道鸣笛的呜咽气中,她能感觉到她自己不知道哪一处的神经崩断的声响:“不,我是去找我哥的。” ——— 这本大概会比上两本都要慢一点 不过故事内涵一般,大概也是涉及到一些家长里短的,但着重写两人的感情吧(感觉也是第一次写这种 文笔有限) 如果喜欢的话可以给我评论,每条评论我都有认真在看m(_ _)m,先提前感谢大家的喜欢了 02 火车上哪哪都有缝隙,寒风从缝隙涌进,随因只好穿上她那件洗得有些褪色的外套,勉强挡了些风。可这边刚解了寒,那头肚子又开始叫,窗外此时只看得到月亮,车厢里的人都陆续开始吃饭,什么泡面,卤味,下饭的小酒,到处都是食物的香气,随因咽了咽口水,掏出那个发硬的馅饼,拿到嘴边咬了两口,咀嚼了有二十来次,方才咽了下去。 “要不要吃泡面?”坐在身旁的大姐问。 随因眼睛发直地盯着看她那碗里红稠极了的汤底上浮着波浪线的一抹白,就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失礼,她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将馅饼又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干咽下去,顿时只觉得口渴。 “这孩子,还那我当坏人呢?”她笑着对同行的人说道。 随因一听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没有,要不我给你钱吧,我哥以前说不能白受人好处。”再往后声音也变得小声,说到钱时也就收回底气,她讪讪补充道,“要是太贵的话我可能买不起。” “可以先欠着不是?到时候让你哥来还我也可以的嘛。”她打着商量的语气,已经将她另一盒没有吃过的递到随因手上。 随因接了过去,她还不知道她自己能不能找到她哥,就算找到了,他可能也不会想收留她,又怎么会替她偿还这笔从天而降的债务。她摸进包里,抓出五元的钱币,塞到了大姐手里。 她低下头去拆那盒泡面,应当是够的,那在以往能买到将近一斤的瘦肉。 那大姐又把钱塞了回来:“没事,出门在外谁不互相帮助呢,我看到你就想起了我女儿,可不多帮衬着你点吗。” 随因那固执样子惹笑了周围的人,都纷纷劝那大姐收下,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好意,她就捧着那碗将要泡好的泡面,来回躲避,双手借着热汤取暖,再也没了刚才被风吹得发凉,她盯着自己撕开的那个口子,心里好像有个时钟在啪嗒走动一样,等着适宜的时间立刻打开。那大姐也放弃了,嘴里嘀咕着说既然随因不肯要的话,那就等出站时把这钱还给随因的哥哥。 随因没有说话,因为她哥压根不会来接她。 [br] [br] 去往付株的火车开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的下午时分抵达终点站 。 随因没有带什么东西,她灵巧地挤开人群后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出站口奔去,她掏出那张被她蹂躏到发皱的纸条,上面的墨水痕迹有些晕染开了,随因四处张望,走到一个拉三轮车身旁问了纸条上的这个地址。 “诶,这可远着呢,你得先去坐班车,再转到人家镇上才行,喏,就那边。”他指了指那边的一个站牌。 随因跑了过去,好在车都有,每一个小时有一班,到那儿了也有公车可以转。只是这么一连下来,找到地址后已经是晚上七八点。 她抱着微乎其微的希望,也已经做好无功而返的准备。那块地方是产业园,都是大大小小的厂区,随因摸了好几个厂过去才找到。 门卫亭亮着灯,可在里头的人已经仰头大睡,随因轻轻叩响窗玻璃,那人被吵醒有些不悦,眯着眼站了起来,打开门问:“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保安从上到下打量着随因,还没等她问出口,他连忙摆手回绝道,“我们这可不招小学生,别离家出走了,赶紧回去找爸妈吧。” 他见过不少这样的,最后还不都是让自个儿的亲爹亲妈给领走了,因此看到随因时,他也全然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随因眼见门要关上,情急之下拿手去挡,木门在指关节重重敲击,她咬着牙闷哼一声,那保安见状破口大骂:“不学好,敢情是来碰瓷的。” “不是,我不是。”随因甩了两下手,想要把疼痛甩开,可再次放下却像含了火一般灼烧起来。“我来找人的,你们这有一个叫随嘉聿的人吗?” “叫什么?”那保安似乎还不信她,递给她一张纸和笔,“写一下。” 随因拿着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随嘉聿”三字。门口唯一一盏路灯一闪一闪的,保安拿到屋内去看她写的那张字条,打开名册翻找了许久后,豁然开朗,他笑着同随因说:“原来是管理员的家属啊,我这就给你联系。” “他真的在这里?” “那还能有假的不成?”保安全当随因在打趣他,连忙回到亭子里打电话,电话没多久对面就接通了,随因听不见对面的声音,却将保安的声音都听了个赶紧,“对对,家属呢,瘦瘦小小的,你要是有时间就出来看看,看样子也走了挺久的。” 随因的心跳猛地断了一拍,她有些喘不上气,有些心慌意乱的,她该用什么样子去面对这个很久没有见面,连电话都寥寥无几的哥哥。 未出半小时,随因看到一个黑影向这里靠近,直到人暴露在灯光底下,随因都不敢确认他的身份。他停好车,朝随因走了两步,而随因却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随因想,她记忆里的随嘉聿是这样的吗,原来她这么简单就可以见到他了吗,不需要再经过什么考验,历练,这样就两人相见了吗? “阿因,是你吧。”他似乎也不敢确定,只敢轻唤一声昔日的昵称,随因看着他,顺着他的话答,“你不信是我吗?” 随嘉聿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只是太难以置信了。”他又上前一步,这次随因没有再躲,任由他牵着,他的手碰到了那处的伤口,随因都忘记疼,只听随嘉聿说,“你怎么会这么瘦。” 随嘉聿记得在离开前,随因还送了他到村口,哭着喊着不舍得他,那时在他眼里还是一个孩子,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一晃眼就过去了。 他牵着随因走到自行车前,随因看了它许久,然后照着随嘉聿的指示座上后座。她侧身坐着,两只手牢牢抓紧随嘉聿的衣服。 车驶入黑暗,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自行车轮胎和水泥地的摩擦声,大功率的手电在照着前方的路。随嘉聿忽然开口:“阿因,很久没有坐哥哥骑的自行车了吧。” 随因“嗯”了声,道:“你也不回来。” “我不是故意不回去见你的。” “我知道。”随因抓着衣服的手又紧了几分,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只知道原先不该她承受的那些,却都被那些人施加在了自己身上,而随嘉聿却逃出升天,“我离家出走了,哥哥。” 随嘉聿猛地刹车,自行车停了下来。随因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好似将脸贴近他的后背能得到他那急促的喘息声,片刻后他才说:“必须得回去,你要上学。” “不,我不想回去,我想跟着你。”随因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想法:“我就是来找你的。” 03 随嘉聿住在厂里的宿舍,随因跟在他后面上了楼,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环绕在这黑夜中。 随因的体力不算好,她这两天的行程已经是耗尽全部力气,所以刚爬两层就开始喘气。而她也不敢靠在墙壁上,因为在白炽灯的加持下,墙壁的霉班显得有些青面獠牙的可怖之色,她只能将手放在扶手上暂时撑着身体歇息,却反倒沾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随嘉聿原本已经爬上六楼,见她没跟上来又跑了下来,随因的姿势已经连原来的也维持不住,他蹲在地上,示意随因将身体的重心转移到他的背部。 随因绕过他走了上去,她说:“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背。” 随嘉聿有些尴尬,他起身跟在她后边,他道歉道:“是我的错,不该再把你当小孩子了。”他的神色有些哀伤,然而在这若有若无的灯光下却瞧得没那么真切,他印象里两人再次重逢的场景绝对不是像今天这样,可毕竟五年过去了,疏远也在情理之中,随嘉聿如此安慰自己。 以前父亲还没去世时,经常忙于工作,母亲算得一手好账,便给父亲打下手,放任他们两人在家自娱自乐。随嘉聿会陪随因搭积木,画涂鸦,还会当她的木马,绕着屋子爬行,再长大些,随因更是走一点路都得要他背着才行。父亲说,他这个当哥哥的会把妹妹惯坏了。那时候家里条件殷实,得父亲祖上基业庇佑,他听父亲说那话不以为然,总想着要把最好的都给了随因才是。 思索间,已经到了住所门口。 随嘉聿住在六楼,这里没有楼下那么潮湿,霉味也少了很多。 木门在打开和关上时都发出了及其尖锐的响声,门里头的锁是单独加上去的,原先扣在门上的锁早就半搭在上面,全靠一条发黄的胶带固定,显得破旧不堪。 室内更为拥挤,一张一人躺下翻了个身子就能触及到墙壁的床放在那后,过道只剩下不到三十厘米的空隙,只够一个人走过去。而角落的排气窗满是污垢,却也能从外透出几丝光亮进来,可也正是这亮光,将污渍打得更加明显。 随嘉聿发现随因正盯着螺旋叶片看得出神,有些不好意思:“以往没什么人来,就也没清理干净,这里原本是厨房。厕所在右侧走廊尽头。”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随因脱掉外套,将它好好的迭放在桌上。 “嗯,一直在这里。” 随因总觉得这一切都跟自己想得不一样,全部都不太一样。她往前走了几步就抵到了墙,她伸手在墙壁上轻轻一扫,蹭得手一层的灰。 她转过身来,走到随嘉聿面前,稍稍踮起脚尖,努力想要达到平视,可还是留有一截。她用手衡量自己的身高,而后又平移到他身上,即便借助外力,她仍旧矮了随嘉聿半个头。 随嘉聿任由她四处打量,自己转身去倒了杯水递给随因。 随因没说什么,伸手接了过去,在递交时她的温热的指腹在他的指节留下痕迹,随嘉聿一怔,下意识摸索那个位置。十七岁的随因,他的妹妹,正好好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随嘉聿积攒了这么多年的遗憾在这刻涛涛不止地流出,可想要补足这么多年的遗憾,可哪有那么简单。 他蹲下来抬头仔细地看着随因,也便让随因好好看看他。从脸部的各个器官,延伸至脖颈,再往下……他即刻收回目光,重新回到了随因的脸上,正好对上随因的目光。 随没来由有些慌乱。 她问道:“哥哥,这么多年你想过我吗?还是已经把我忘掉了?” 他的手不由得伸上去,却又在咫尺之间瑟缩了一下,眼看着立马就要将手放下,随因托举着他的手,让他的五指在她自己的脸上肆意抚摸。 “很想你。”随嘉聿喃喃道,“我没有把你忘记了。” “那就别赶我走了。”随因得寸进尺。 此时午夜十二点的闹钟响了,她原形毕露。 随嘉聿起身将设定好的闹铃关掉,语气又放轻了一些,用商量的语气同她说道:“你得回去上学,以后不要变成像我这样的人。” 随因也起身,追着他问:“你是什么样的人?” “不至于像我,永远都只能在这里。”随嘉聿说,“别像我这样。” “我不知道你怎么样!”随因不想再跟他说话,脱掉鞋子赤脚踩在地板上,他连忙上前将随因抱到床上,“不要光脚踩地板,地板很脏。” 随嘉聿拿来洗脚盆,往里注满了温水,而后递到随因跟前。他小心地捧起随因的双脚,那脚底的触感却不似那般光滑,随因怕痒,想要往回缩,但随嘉聿没给她缩回的机会,他抬起头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不回答他就要将她的脚底板抬上去看一样。 随因如实回答:“前天走了很久,脚磨出泡来了。” 随嘉聿没接话,替她将脚趾间沾染的鞋垫残线都搓洗干净,等到水快凉掉时,才将那双脚放置在自己的膝盖上,用早已准备好的毛巾一点点地擦拭着。 “都粗糙了。”随嘉聿说。 随因想收回脚,可无奈随嘉聿的力道尤其大,不知道他哪根筋想明白了,他一边箍着她的脚踝擦干上面的水分,一边看着她说道:“我这住不了两个人。” “我知道,但我不挑,我可以睡地上,可以睡过道。” 随嘉聿不知道为什么随因会如此坚持,“这不是你应该吃的苦。”随因一愣,不是吃不了,而是不应该吃,她很久没有听到过类似的话。 “你要洗澡的话得去左侧洗澡房洗,带个桶过去,那边有热水机,开关往下掰,就能出热水,然后在浴室里面有凉水,你也得带一个水杯用来舀桶里的热水……” 随嘉聿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顾自讲了许多,他对随因说:“你听懂了吗?” 随因点了点头,她说:“但我什么都没带。” 随嘉聿默了一会儿,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长款的t恤,能看出上面的颜色都有些许已经发白。 然而这是随嘉聿唯一一件能看得过去并且还正好适合随因的衣服。他长时间都在车间里,穿着工服,宿舍对他也不过就是用来补足精神的必要工具,更何况衣服,他也不需要花枝招展,也没有想要结亲的意向,一年都买不了一次衣服。 随因接过,找到衣服肩袖两侧提起,贴在身上比了比,发现长度竟也能到大腿,她转而看向随嘉聿。那衣服被扬起的瞬间有股淡淡的清香被她吸入鼻腔。 “是什么香?”她又凑到随嘉聿跟前闻他身上的味道,果真也有。 随嘉聿随口道:“是肥皂。”然后他就去给随因准备那些必要用的东西,又拿了一个袋子放衣服和毛巾,“这个等下挂墙上,毛巾是干净的,先将就一下,其他的早上起来之后我去帮你买。” 04 随因提着空桶,照着随嘉聿所指的方向过去。 走廊只有间隔较远的两盏,瓦数将要耗尽的电灯在亮,蛾子正在它们四周盘旋,只为了扑向那一点点的光。地上散落着从天花板掉下来的墙皮,踩上去的声响在无人的黑夜里尤其响亮,却也如同她心里那点隐约的喜悦,无形中变成了音符,彻底具像化。 她收回视线,越过这两盏灯后的左右和前方越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像是会藏着不知名的东西,正等着目标过来伺机而动。 随因并不畏惧,她在家里几乎每天都会早起,拨开早已杂草横生的小路,踩到树枝的声响,杯弓蛇影的幻觉,从恐惧到习以为常,这条路对她来说反而平坦地不像话。 她在墙角摸到了绳子,往下一拉,电灯在“咔叭”一声响后亮了起来。 随因刚离开不久,随嘉聿忽然想到了什么,蹭地下一起身,捎上起手电筒,开了门便超那头去,脚步虽快可落地极轻,风声遮掩了声音。 浴房是简易铁皮搭成的小淋浴间并不宽敞,更因没有装修,唯一朝里的一面墙裸露着红砖,锐利的小石子互相搭着向外延伸,只要一不注意便会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疤痕,且四面都有风从缝隙里穿入,以往有些人在里头洗澡时会故意用毛巾堵上,很显然随因不知道这些,水从高处掉下触地的声响紧密不断,时而缓时而快,而藏在暗处的毒蛇正试图从缝隙里穿过,试图将獠牙嵌入她的身体注入毒液。 随嘉聿关掉手电,朝着那不是源于顶灯的亮光走去,一伸手便扯住了“毒蛇”的三寸,将他拽离那个范围。 “毒蛇”没反应过来,在随嘉聿放手时他跌倒在地,他叫唤了一声,嘴里骂着脏话,当手电的光照向罪魁祸首时,语气变成了惊讶:“哎哟,是随哥……” 水流声戛然而止,舀水的工具掉在地上发刺耳的声响,干呕声接连不断。 随嘉聿左手拽紧他的领子,右手直接在他脸侧来了一拳,将他摔在地上,恶狠很道:“我跟你说过了,这种事情不要让我再发现第二次。”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随嘉聿已经放开他,里面的声响让随嘉聿思绪大乱,他顾不上料理面前这人,朝里头奔去。 这扇门本就上不了锁,随嘉聿用力一推,原本捆着环扣的结绳往后移开,门一下子多了一个可以容纳进一个人的缝隙。 随因正缩在一角,不停地大口喘着气,身上未着寸缕,挂在两侧手臂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滴,见到他闯进来,却是深吸了口气,将脸埋在臂弯之间,强忍身体的不适,不想让随嘉聿发现。 随嘉聿从墙上挂着的袋子里拿出长条毛巾,小心翼翼上前,将毛巾裹在她的身前。 红墙砖块的不平正和随因的皮肤紧密相贴,有些过于尖锐的柱状石子嵌入她的肌肤,留下了过深的痕迹。 随嘉聿默默地移开视线。 “没事了,没事了。” 他隔着毛巾,轻轻将随因拥入怀里。随因的身体很僵硬,还没消散的热气都没有办法缓解,而在随嘉聿靠近时,轻微发颤的身体有了些停下的眉目,像是找到能够倚靠的东西,逐渐停下。 原本那条“蛇”自知理亏,或许是怕随嘉聿再找他麻烦,早已不不见踪迹,可就算是这样,随嘉聿也准备等天一亮,便去找他。 他打横抱起随因,回到他们那间逼仄的屋子里,将她放在了床上。 屋内的灯一直没暗过,随嘉聿在出门前下意识把灯拉上,在门也被他带上后才意识到了不妥,又稍微开了能伸进手的一小块缝隙,拉着了灯。 他站在阳台上点了支烟,白色烟雾缓缓向四周扩散,随后消失在了黑夜里,饶是他,都看出了些不对劲,可他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又该如何措词才更加恰当些。 或许他早应该回去的。 等了不知道多久,等到门再次打开,他已经接连抽了三支烟,随因从他的口袋里拿出烟盒,是一盒卷烟纸和一包差不多要见底的烟丝。 “不要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随嘉聿从她手里接过,随手从楼上抛了下去:“不抽,我这就开始戒烟。” 随因一愣,似乎没想到随嘉聿会这么说,她有些无措,又补了一句:“你不用听我……”她刚想和随嘉聿说不用事事都听她的,可随嘉聿打断她的话,反问道:“我要是一身烟味你会想靠近我吗?” 他上前了一步,两人的距离不过八寸,随因很清晰地闻见随嘉聿身上浓重的烟味,味道并不好闻,可这并不能作为衡量距离的东西,她点了点头,郑重道:“想,我可以忍受。” “你为什么要忍?” “因为我想跟你更近一点。” 随嘉聿噎了一下,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觉,他应当是开心的,可又夹杂着一丝沉重:“爸,他在家里是不是经常抽烟?” 随因道:“对。” 她不知道随嘉聿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抽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她就没见过不抽烟的男人,村里指使女人放羊的男人嘴里就叼着一根,她们学校的男老师也是,路上遇到的男人不是叼着烟就是别了一根在耳后,就连火车上的衔接处位置都有人站在那里抽烟。 “阿因,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在做的事情就一定是对的。” “也会有错吗?可是大家都这么认为。”随因不假思索道,似乎意有所指,她又问:“如果大家都是这么觉得的,那我觉得对不对,重要吗?” “重要。” 随因不知道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她似乎想确认真实性,又问了一句:“你是对方,还是错方?” 随嘉聿说:“我永远跟你站在一起。” “骗人。”随因得出了结论,随嘉聿在骗人。她转身回到房间里,坐在椅子上,让自己尽量不挡住过道,“你就是想把我送回去,才捡好听的话跟我说。” “我原来不是这个意思,但你再继续跟我住下去像什么样,先不说妈和爸会不会担心你,就我这里的条件,还没家里好,你会后悔的。” 厂区最不缺的就是人云亦云,说什么话的都有,什么人都有,比起农贸市场更加混乱,做三天走人且没有身份证打着黑工的大有人在。让随因这么小便在这大染缸里游转,他说什么也不会原谅自己。 “我不会。” “随因,你听一次我的话好不好?”随嘉聿哀求道。 然而随因不为所动。 随因始终相信,自己跟在随嘉聿的身后一定可以瞧见些什么来,然后好让她能有底气的说出来“就是你把我抛弃了”这句话,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将自己经历过的苦难全部发泄在他身上,他们不是兄妹吗,可为什么他要这样。 可如果随嘉聿这边也跟家里一样没有办法再继续待下去,她也有备选方案,她会带着她剩下的钱选择一个人去其他地方,在他们面前销声匿迹。随因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余额,去刚刚到的那个地方应该是够的,也足够她再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随嘉聿看着随因的神色忽地转好,底气十足地对他说道:“你不要我,我也可以自己去找一份工作,我不靠你,不靠家里那些人,也能活下去。” 他呼吸一滞,猛然拽住随因的手腕:“不,你不能这样!”他不是这么想的,“我怎么会不要你。” “那你就让我留下来!” 他简直无法想象如果事情真的那么发展了,那他一定会疯了,他会找不到随因的,他妥协道:“那你留下来吧。” 这话一说出来,随因脸上的笑意都多了几分。 还是笑起来好看,随嘉聿想到,心里似乎也不全被负面情绪侵占,反而松了口气,开心占六分,纠结三分,剩下一分原是质疑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转而便被暗自喜悦吞并。 最后两人还是背对着背睡的,虽然是亲缘关系的兄妹,可架不住性别之分,随因翻了个身,伸手抓住了随嘉聿的衣服,轻声道:“哥,我不是有意气你的。” 她能屈能伸,道歉对她来说也不像那些所谓的膝下有黄金。 那就先这样吧。 随嘉聿应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甚至还在懊恼自己的决定是不是下得太过快了,应该去电家里问问看长辈的意见。 可那份喜悦是存在的,他骗不了自己。 ——— 这本写得可能确实跟网络小说差点关系,谢谢大家能喜欢这么慢热的文 05 随因醒来时,随嘉聿已不见踪影,她起身顺着墙将屋内的每一处都探了个干净,连同床底下,置于门后的鞋架都没放过。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她感到有些挫败,脱力地坐在床上,想要将那尚未消散的疲惫劲通通撇开,而就在这时,门被人叩响,有人在敲门。 她起身踱步到门边,试图从底下的缝隙去探出门外人的身份,可只能见着鞋底。那人又敲了两下门,问道:“随哥在吗!” 是一位年轻且温柔大方的女性。随因在心里对她画着基本画像,说不定还跟随嘉聿关系匪浅,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将门打开,后面还是从衣柜里拖出一件外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将门打开。 一个头绑着马尾,额前毫无碎发,唇彩眼影都挂在脸上,她穿着靓丽的衬衫,脖颈系了一条黄色丝带,穿着颇有质感的裤子,随因一下子被晃了眼,只觉得书上写的城市女郎大抵和她无异。随因道:“他没在,你有什么事情吗?” 那人见到她也展露了些许惊讶,不过随即便恢复如常,她扬了扬手上的纸条:“喏,麻烦你帮我交给他。” 随因接过去,看到上面写着请假的两个大字,了然道:“你要请假?是去哪里玩吗?” 换做别人如此失礼地问她,她总归要和那个人生气,可面前这个把自己包得瞧不见里头一点光景的女孩眼里闪着亮光,或许她自己都都没感觉到,她的心思无处遁形,全然表现在脸上,女郎知道她只是单纯问她问题,而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心。 女郎笑了笑:“怎么?你也想去。” 随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在想和不想之间飘忽不定:“我想去,但是我哥可能不会让我去。” 女郎惊讶道:“你们居然是兄妹?我还以为是什么未婚妻来城投奔未婚夫戏码。” 随因有些不太高兴:“不像吗?” “那倒不是,只是认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他有个妹妹。” 随因心道,那肯定的,他们都已经多少年没见面了,不知道也正常。只是这话没有表露出来,可也让面前的女郎察觉出了些端倪,她没再提刚刚那茬,又问:“想去吗?我可以带你去。” 说话间,随嘉聿正提着一袋子的东西朝她们走来,介于昨日同他说过想要一个人去打拼的企图,得到了随嘉聿严厉地拒绝后,这会儿随因反而有些不敢让他知道她们两人在说的事,可那女郎又不是她,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自然也不知道她们兄妹之间的隔阂,女郎自然地朝随嘉聿打了个招呼便道:“让你阿妹跟我一起去逛逛怎么样?” 随嘉聿拿过随因手上的假条,越过他们走进屋内,他从墙上悬挂的镜子前拿了跟笔,用牙齿咬住笔盖,随后在假条上签了字,转而又递还给她,他看着随因,从嘴里拿下笔帽扣上,他拒绝道:“她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你们去吧。” 尽管随因抬起头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期冀,随嘉聿心下一动,他不由得被那双眼睛所吸引,可他还是要装作没有看见。那一抹期冀正随着他的拒绝湮灭在随因的眼眶中,更是他动手掐灭了它。随嘉聿并非是不想让随因出去逛逛,大抵经由昨晚一事之后,他便开始有些患得患失,生怕她脱离自己的视线,一下子便失去了踪迹。而在这个社会,想要找一个人堪比登天。 那女郎最后还是走了,拿着签好的请假条走了,还是没有能带走随因。然而早在她开口时,便往随因心下播撒了种子,随因强硬道:“我还是想出门。” 这里虽为镇,可因为有厂区,不少的商贩都将店开在了周围,有迪厅,有影厅,麻将店,大大小小的应有尽有,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蛊惑得在这里栽了跟头。 随嘉聿是后者,他古板到可怖,保守的念头根深蒂固,生怕有人将他高高伫立的防线突破,因此除了工作上的之前之外,他也很少跟人出去吃饭游玩,说到底更是因为金钱窘迫,他没有钱,他的钱都有重要用途,不能花在会让人迷了心智的场所。 他看着随因,不知怎得涌起一股想要将她一辈子都拴住在这里的冲动,丝毫忘记了昨日还想着将她驱逐回家。随因就站在门口,她没有要进来的打算,给人一副她就会立马离开的架势。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衣衫不整,宽大的衣服下是什么都没有的两条腿。 随嘉聿撇开视线,只看着她的脸,上前将她拉到床沿,无声的较量最使人窒息。良久,她咬着下唇还要跟他对抗,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固定在她的两边下颌,另外两根指头则在两侧脸颊施压,她吃痛了一声,不再咬着下唇,可那齿印却还留在上面。 随嘉聿看得清楚,讪讪地放开手,他拿出袋子里刚买的必需品全部都倒在床上,轻声道:“新衣服得先洗洗才能穿。”然而这些衣服他最后还是没能让随因去洗,他考虑到她的不便,又或者是他自己甘愿,便带着那衣服便往楼下的洗衣池去。 正值正午,宿舍楼其他人家做饭的香味衔接成一张大网,笼住他们两人,随因在楼上看着,这一楼似乎只有他们一户,而那些熟食味都是从楼下传来的。 “嘉聿,这是给谁洗的衣服啊。” “我妹妹的,她身体不舒服。” 随嘉聿在楼下洗着女性衣物的样子正引人瞩目,他们似笑非笑地看着随嘉聿,这放在当时是一件较为天方夜谭的事情,没有见过男人给女人洗过贴身衣物的,所有人都想从随嘉聿身上得到一些不同于平常的神态,然而随嘉聿坦坦荡荡,其他人更觉得无趣。 身边的老妪有意无意地在那和别人搭话:“听说那个伍响,因为偷看女的洗澡被抓起来了。” 其中一人淘米都不忘朝旁边的空地啐了一口痰:“活该他,最好是关一辈子。” “一辈子怕是不太可能,一礼拜怕是有了。”那老妪又道。 随嘉聿默不作声地洗完衣服后便上了楼,而那些人还在底下正聊得火热朝天。 他刚爬上楼,便见随因站在一边,他越过她去拿衣架,随因跟在他身后。她也听到了刚刚那些话,她问:“是你把他送进去的吗?” “是。”随嘉聿不隐瞒她,直接承认了。 伍响确实是他送进去的,他一早便去报了案,原本他也不抱什么希望,可没成想那伍响却是个胆子小的,那警察刚找上门就交代了个全,包括他以前干的糊涂事也一下子有了结果,只可惜才十天。 他以前不会刻意去管这些事情,只有无意中碰到遇到就会尽力所能及去帮忙,那些当事人也觉得息事宁人为好,这并不光彩,选择不再追究任何责任,当回旋镖打在自己妹妹身上,他才觉得,大抵是报应。 “谢谢。”随因道谢,就像不想欠他些什么一样,道谢都会显得血缘为摆设,实际上他只是一个收留她的好人,两人仅仅为过了一夜的交情,那般熟稔,可又带着些生疏。 随嘉聿把衣服挂好后,环着随因的大腿,直接将她抱了起来,随因随即腾空,她不知道随嘉聿要对她做些什么,可从她看向他眼睛里,读出了一丝哀伤,紧接着随嘉聿问她:“我们需要说谢谢吗?” “嗯。”随因随口应了一句:“你不喜欢我对你说谢谢吗,那我就不说了。” 随嘉聿只觉得心头似有什么东西在乱窜,他仿佛拳头打在棉花上,对随因无可奈何,他抱着她坐在了床边,本该放开的,可他这次不想放开,只是紧贴着她,头抵在了她的臂膀,为了这段本不该如此的亲情暗地里默哀:“你可以再亲近我一点的。” “我该怎么做。”随因问。 随因很讨厌别人的触碰,别说拥抱,就连手掌的相贴都不行,还有视线,那只会让她更加难受,然而这些在随嘉聿面前,似乎都不复存在,她唯独不讨厌随嘉聿,即便她知道她来的目的,可她还是将随嘉聿视作稻草,即便她现在无法判断他和家里的关系是如何的,可她应该更亲近他,说不定能获得一些好处。 “我不知道。”随嘉聿闷声说道。像现在这样拥抱着,好像缓和了些,可又不够,随嘉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东西,亲近,如果可以再亲近些的话。 随因想了想,将自己的唇贴在他的侧脸,随嘉聿错愕地看向她,随即察觉到了心脏的运作在拼命加快中,他差一些都快呼吸不上来了。随因停留了许久,才离开了他的脸,这么做她也未曾有那些反应,所以她并不讨厌他。 随嘉聿感觉到随因就这么看着他,他下意识收紧了手臂将她揉得紧,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喘息的粗重,他将自己的连埋进她的怀里,似乎还在缓和这个冲击,紧接着他便听到随因说:“我在讨好你。” ——— 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我把tag换了(求评论呜呜,我还想要评论 06 他失神放开了她。 少女清澈的眼睛里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他虽然没见过宝石,可那双直勾勾望向他的眼睛却成了那第一份样本,这份贵重宝物的到来,却和四下里显得那般格格不入。随嘉聿唯恐亵渎,不过两秒,便立马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等下我去食堂给你打包一份盒饭回来。”他扯开话题,同时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到角落的架子上去取那个四面八方都有不成程度凹陷的铁盒子。 “为什么不换一个。”随因看着那个已经破烂不堪的盒子问道。 随嘉聿以为是她嫌弃这个盒子太过于破旧,肉眼可见地局促起来,他连忙解释道:“这个我没有经常用的,你可以放心吃。” “我没觉得不好!”她也没想到随嘉聿会那么想,从刚刚开始,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像是她在作威作福一样,气不过,闹别扭似得转过身盘腿坐在床上,不再继续和随嘉聿说话。 两人年龄说差得少,其实差得也不少,老一辈的人都把十年当一轮来算,比喻这日子过得快,而按照日子来算,往前数一天两天的每天都不一样,更何况差了十年之久。他们两人又这么多年没见,说之间有代沟都不为过。 随嘉聿敛神定息,心下叹了口气,看着时钟正指十一时和十二时之间,于是便把那盒子揣进袋子里,正要去食堂打饭。刚走到门口,又不放心似地回过头来叮嘱她:“阿因,算哥求你了,现在外头乱,你一个人乱跑我怕不安全,你有哪里想去到时候跟哥说,哥带你去。” 随嘉聿想过馊主意,暂时把门从外面锁上,可他没有资格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同时他也知道随因如果不想留下,就会像她昨晚说的那样偷偷地跑走。 她小时候就是倔强的,只要是自己的东西,不管谁来都不会让给谁,抢走了就开始哭闹,再长大些,有了可以抢夺回来的能力,她从没认输过。如果人不会变的话,那她从始至终就是那个倔强的孩子。 随因妥协道:“我知道了。” 有了她这句话,随嘉聿走在路上的心都稍显轻松,他白日去市场采买,也是看了又看,确定随因没有醒过来,才趁着她熟睡的空档去,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去和母亲那头知会通电时间,可他还是想让随因多留两天。然后他打消了那个念头,等母亲那边递来通电时间再说吧。 食堂里的温度比室外温度都高,人闹哄哄地挤在打菜窗口,争先恐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饭票,他捡着新开的窗口,队伍排得极短,他刚站定,后头匆匆赶来的人接着排在他身后,没多久又排满了。思索间,三个同他认识的人靠近他,一 个挤在前头,一个挤在了后头,还有个和他并排站着,勾肩搭背,以至于队尾有人喊出声来:“你们几个怎么不排队!” 前头那人往后探头喊道:“这是我们车间的!同队的!他帮我们占着!”如此一说,后面那人也只能嘘声,声音不大不小,传进这几个插队的人耳里,反倒成了胜利的勋章。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后排的人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随嘉聿无奈道:“下次还是排队去吧,别拿我当挡箭牌了。” “可别介,靠前才能有新鲜的菜吃啊。” “对啊,那肉末比烟灰还渣子,藏在菜里谁看得见。” 他们的饭票是一荤一素一饭一汤标配,而随嘉聿比标配多出了一荤。 “随哥,听说你妹妹来了呀?是来找你的吗?” “她……是啊。”随嘉聿本想说不是,可这也不是什么必须要隐瞒下来的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 “你妹妹不会还是找你来要钱的吧,随哥,你还是得防着点。” “我要这个,这个。”队伍很快轮到了他们。 “票子给我。”打菜的人认识随嘉聿,不像喊别人那样的严厉口吻,更温柔了点。 “还是照旧。”随嘉聿把盒子递给了他,又忙慌地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钱,“再帮我打一份,要全素的……打包。” “收你三元,不找。” 他接过两盒打好的菜,挪步到一旁的舀饭区,对着刚刚那人道:“不是,她只是放假了,来找我玩。” 后面那人跟上来,看着随嘉聿手里头的两份菜道:“随哥,要是知道你缺饭票就找我拿行了,我这上次晚班没起得来吃饭,都攒着呢,月底就要过期了,不吃也浪费呢。” “没事……你留着月底加餐。”随嘉聿委婉拒绝道,他从来不免费拿谁的什么东西。 在外人看来,随嘉聿好说话,且为人处事灵活,这么多年安安稳稳的,酒赌毒黄不仅沾,还专心工作,月月都寄钱回家,自己省吃俭用。 跟他走得近的人都知道,他有个亲妹妹,一开始,他总会跟人夸赞妹妹的成绩又拿了班级第一,妹妹被什么科任教师夸奖了,后面习惯了,也知道了他一旦开口闭口妹妹的,就是接了家里的电话,得到了喜讯。渐渐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进厂赚钱是为了供养妹妹读书。 对于这世道,女人早早嫁人生子相夫教子,男人举全家之力在学业事业有所成就,而后结婚生子,已经是必然的一等事。因此对于随嘉聿这样的选择,大部分人是不理解的,随嘉聿也不指望他们能理解,便由着他们乱说去了。在他心里,正是因为这世道的不公,他更是要让她接受更高程度的教育,不要过早进入那种生活;十九岁当是凭书谈天说地的好时候,怎能被圈禁在那方寸之地,替他人洗衣做饭,生养孩子!他虽然保守,但不封建。 他忐忑地打开房门,见到随因正侧躺在床上。两人昨天就那么挤在一张小床,他几乎没有睡着,生怕在梦呓中转过身同她面对着面,直到后半夜他才稍微闭眼睡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打了点不太油腻的荤菜,你试试看,如果不合胃口的话……下次我注意。” 随嘉聿看着她夹了一筷子的肉放进嘴里咀嚼,空气顿时被阻碍了流通,随嘉聿看着,看着她喉咙一动,把肉下咽了才放心。 厂里的饭菜味道不算太好,虽然包吃住,可预算堪忧,资本家都是如此,总是抠着这省一点,那省一点的。 “我不挑食。”随因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从昨晚开始,还是随嘉聿亲自建立的,想到这,不快彻底被失落掩盖,她将嘴里的菜和饭咀嚼吞咽,而后问道:“我在这里,会给你添麻烦吗?” “没有!” 随嘉聿立即否认。 “那我多待两天好吗?” “可以。”随嘉聿松了口,但他又补充道,“如果妈那边来电了,你就得回去。” “她们应该不会来的……”她嘀咕了句,随嘉聿没有听清,问,“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我没有说什么。”随因即刻否认道。 她扒拉着碗里的饭进嘴,而他看得津津有味,又怕她发现自己在端详着她,佯装吃饭,实则用余光偷瞄。 他没来由想起来白日那一吻,小时候他们表达爱的方式便是如此简单与直接。她喜欢吃甜的,喜欢吃沾了淀粉的瘦肉,不喜欢吃香菇,也不喜欢吃韭菜,更别说香菜。可在食堂哪有这么多讲究。 随嘉聿眼皮猛地一跳,他竟然萌生了想要搬出去的念头,搬个更大一点的房子,最好是要有两间房间,有个小厨房,房间里要有书桌,他下厨给下课回来的妹妹做饭。 他一定是疯了。 ——— 滴,熬夜卡 感觉这本立意好高……(希望我不会写崩才好) 07 随嘉聿前脚刚走,房门随即被人敲响。本该是不该开门的,可那若有若无的香味勾得她毫无戒心。门外站着正是今早那位女郎,随因眼里满是惊喜,她似乎是没想到随因这么快开门,微微点头向随因问好,随因也回了一道过去。 随因让她先进来,她跟在女郎的身后,暗暗和刚才那位神色飞扬的女郎做了对比,好似不是同一个——浓妆早已被擦掉,衣服也换成宽松的样式,轻薄的衬衣随便搭在肩头,头发散落在两侧,在擦肩时,她隐约从头发未被遮挡的部分看到右脸凸显出淡淡的红痕,在关门的那瞬间,又和昏暗融为一体,消失在了她视线以内。 “你来找我吗?”随因给她拿来一把椅子,让她和自己面对面坐着。 她接过椅子,整个人看起来有气无力,皮笑肉不笑地对随因说了声谢谢,这才坐下去。 “对,你现在还要跟我一起出去吗?”她说得急切,其中原因让人遐想万分,就连随因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起身去拿了自己的毛巾,然后移步到水池旁浸湿再拧干,而后走到女郎边上,递到她眼前,她不解地抬头望向随因,随因塞在她手中,指了指自己未镜像的左脸,道:“你这边肿了。” 那女郎下意识捂住侧脸,那冰凉的毛巾沁地她一哆嗦,她不打自招,片刻后她也意识到了这点,又立马放下手,那毛巾未拧干的水在她的施力下顺着她的大腿滴到了地板,晕开了水渍。大抵是难以启齿,她并没说明,只是又将那漏洞百出的话抛给随因:“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今天不行,我哥说在他回来之前我都不能离开这个房间一步。” 随因本以为她的拒绝或许会让女郎恼羞成怒,相反,她却如释重负般地吐了口气:“那就不去了。”随因拒绝的话放在那,就像是她正正好想要的东西,“我叫何欣。” “我叫随因。” 两人简单地交换了姓名,对看着沉默了几秒,而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从一开始,何欣就操着一口好听的南方口音,说话慢声细语的,随因猜她有些平舌翘舌不分,在念到那些容易出错的地方她便有意放慢语速,应该是怕惹人笑话,才如此谨慎。 “你是准备来跟着你哥做工的吗?”何欣好奇问。 随因自己也不知道她之后该何去何从,只要不让她回去,开始出来打工也没有什么可怕的,然而随嘉聿是万万不会同意。 “我不知道,或许吧,我哥说要我回家读书。” “那你应当回家读书的。”何欣有些羡慕地说,“有个哥哥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啊?” 随因想了想,可她已经很久没有和随嘉聿待在一起了,她也说不出什么:“只觉得,见到面的时候很开心,就算心里有很多的不高兴,在看到他的时候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当她说完回神时,何欣目不转睛地看她,灰败之色显着,随因本想继续说下去,在瞥见那一抹灰败时戛然而止,她小心问道,“你没有兄弟姐妹吗?” “有……”她说,“我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都小我很多岁。” “长姐如母,会很辛苦吧。”随因扯着嘴角对她笑了笑,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妈经常说长姐如母这句话,我不爱听,又不得不听。” “那也没有什么办法吧,随因,他们不听话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很想把他们掐死。” 随因顺着她的话回答:“是啊,很想掐死,但是掐死是要坐牢的。” 戏谑的话里尽显悲伤,充斥在她们两人的周围。 “是啊,会坐牢。”何欣起身,随因能听到她深呼吸的声音,她目光也随着何欣起身的动作而移动,最后定在了门口,她那张逐渐缩小的脸上:“谢谢你的招待,以后再见了。”她打开了门,还没等随因和她说再见,她又说:“你要记得抓你哥要抓得紧紧的,别放开他。” “为什么?” 随因只得到了关门声作为这个问题的回应,她来不及穿上拖鞋,立马跑了出去。何欣脚程快,随因已然看不到她人,几乎是两阶三阶楼梯的往下跳,地上的碎石子嵌在她的脚底,硌得生疼,然而她也顾不上。这会儿所有人都去上工了,宿舍没有一个人在,声音就像地震般响彻整栋楼。等到她终于攥住何欣的手腕时,她脚底已经半好水泡化作破裂的血泡,和尘土混合在一起。 “你告诉我,为什么?” 何欣错愕的神情被随因纳入眼中。就像那天跌落山谷都未曾有人来找过她一样,充满着绝望和悲伤的样子怎么会那么相似,就像曾经的另一个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周围的风正涌动,随因的直觉告诉她,她不能放开手。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倔啊。”何欣震惊之余看到她脚底的血渍只剩下责怪,何欣不知道这样惊动随嘉聿是不是一个好选择,可就目前看来,她不应该来这么一遭。 何欣扶着随因上楼,可在到达目的地时,随因却拉着她始终不依不饶,终于何欣没忍住,道:“我真的没事,你快进去吧。” 风把她头发吹得向后飘,脸上的痕迹在日光下更加清楚,随因伸出手碰了下她的脸,用了点力气,何欣吃痛地向后退了一步,她也知道自己的谎话无处遁形,可她要怎么办,继续向面前这位初次相见便对她百般好的女孩吗?何欣撇开头:“这不是你该管的。” “或许我可以帮你呢?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 何欣没有回答。 “你几岁啊。”随因又问。 这次何欣回答了:“年底过完生日就十八了。” 但还没到年底,也还没有过生日,随因看着比她还成熟的女郎竟然比她还小了几个月,她说:“其实我也有个弟弟。” 何欣看了她半晌,她从未听说过随嘉聿还有个弟弟,她只当随因在瞎编哄她。 随因又说:“所以我能体会到你的心情。” 两人僵持着,一点也没察觉到楼梯下传上来的脚步声,直到随嘉聿站在六楼楼梯口时,两人如大梦初醒,而随嘉聿的脸色着实不太好看,掰开随因抓着何欣手腕的手,然后抱着随因进门,话都没有跟何欣说一句。 何欣得以逃离了现场。 08 随因任由随嘉聿抱到床上,空气里扩散开来的怒意似要一触即发,随因因触及到这些,下意识绷紧起身体,在随嘉聿上手时产生抗拒心理,慌乱里的一脚踢到了他的下巴。随嘉聿跌坐在地上,这个高度正好平视着那双脚底,已呈现血淋淋的样子,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许久,片刻后察觉或许是自己未能收敛的脾气把她吓到,连忙起身去水池那洗了把脸,方才将那股怒意压下去。 毛巾被他有些粗暴地从架子上扯下来,清洗两三遍后才敢覆上她的脚底去擦洗着上面弥留的沙石,他问:“阿因,疼不疼。” 随因自知理亏,那脚的力道耗了她目前能使出的全部力度,她非常有眼力见地示弱。于是她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偏向撒娇的应答,紧接着便什么话都没说。 随因其实并不觉得有多疼,比起被毛针草锋利的叶片割伤,这种疼痛已经算不上什么。想到这,她感到一阵恶寒,撇开头去状似干呕,实则读取过去记忆的后遗症,她在来之前都将记忆锁在了一个大的柜子里,只要取出,身体便会引起连锁反应。 随嘉聿上前拍了拍她的背,他只以为是随因看不得这点血腥,声音放缓了许多:“看下次你还敢不敢这么做。” “不会这么做了。”她嘴上一套,心里又琢磨着另一套,思考未果,还是开口问了随嘉聿:“你们为什么说很乱,这里不应该很安全吗。” “人越多越鱼龙混杂。” 说到这,随嘉聿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以他现在几乎捉襟见肘的口袋,怕是负担不来两人的车费以及自己回来的车费,让随因自己一个人回去那是不可能的,来的路途没有出现任何问题那是侥幸,他不能拿这种概率再赌一次。可要是等到下个月再回去,时间过得太久,他怕自己会不舍得跟她分开,另一方面,也是学业,家里学费应当都交了,她应该尽快返回学校。 随因一点都不清楚随嘉聿心里头的打算,但对于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他产生不解,她问:“你怎么没有上班啊。” 此刻天还没变暗,也自然是没有到下班的时间。 随嘉聿正全神贯注去思考着那个窘迫极了的问题,手却没停地擦洗着她的脚,注意力全分给了这两边,自然是没有余力再去注意她的话。随因控制脚晃荡了两下,才将随嘉聿的注意力分散掉一些。随嘉聿以为是自己的手劲太大,立马抬头看向她,紧张地问道:“是不是弄疼了,对不起,我会再轻一点的。” 随因应该反驳的,在对上他包含歉意的目光后彻底闭上了嘴。她看着随嘉聿蹲在地上,生怕弄疼他一样手劲轻缓,即便是隔着毛巾,随因好像也能感觉到随嘉聿在她的脚底留下的掌纹,他的大手几乎含括了她的整个脚掌,指腹描摹着指头的形状,在每块肌肤都留下了火苗,顺着血管一路攀升,到达了她的心脏,产生被灼烧一般的痒,想要去抓挠血管以及所有被感染这种痒症的冲动。 当灼烧蔓延至脸颊,她终于有些撑不住倒在了床上,随嘉聿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她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 她是喜欢随嘉聿对她这么做的,把她捧在手心里,这样的感觉消散过久,随因都忘记了,这是他们以前经常会做的事情,她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哥哥的爱护,在其他人羡慕的眼光里大摇大摆地掠过,人人都称赞随嘉聿的性子得体,连带这她这个妹妹都一起受到荣光。 如今,他们却只能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背对着背的沉默着。 她原本将找到他作为一线生机,可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她还未从何欣那劲里抽离出来。随因不敢问出口,她害怕得到随嘉聿也知道的讯息,她不想得到随嘉聿的辩解,就当随嘉聿也是凶手之一。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是想跑,跑到很远的地方,她要自己赚钱,自己养活自己,她再也不要重新回去,去过那样子的生活,她也不要随嘉聿将她押送回去,这该多残忍啊,她要被关在那间屋子里,从唯一能透出光的缝隙,去抓住他扬长而去的衣角,她一遍一遍地喊着哥哥,却只能那只可怖的怪物扯住头发,向阴暗处拖拽。 随因视线所触及之处的梁柱遍布霉斑,可下一秒却被随嘉聿遮挡住了,他担忧地看着随因,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随因先一步起身环着他的脖子低声哭了起来。 “阿因……为什么你一定要跑出来呢。”他叹了口气,可随即被淹没在了咽呜声中,他轻轻的拍着随因的背部以示安慰,可随因什么都不同他说,他又该如何去找到症结对症下药。 两人就这么抱着,端坐着身体直到麻木,随后倒在了床上。随因一直贴着随嘉聿不放,从环着他的脖颈变为藏进他的怀里,而人并非是能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的。随嘉聿只觉得两人现在的距离太过于亲密,刚才也是,他不知道随因为什么这么没有两性之分,学校的老师羞于谈及,可他的母亲呢,该要和女儿谈起的才是。 他胸前的衣服已经逐渐有了湿迹,他的身体似乎变成了印泥,将妹妹紧贴的身体拓印在心里,在她双手的夹紧下,心脏的跳动也跟随着她的动作而产生变化,忽地一上,忽地一跳,将人至于那云雾之间,在朦胧间似有悸动,又藏于其中,瞧得没那么真切。 夜晚的降临让这个小家顿时陷入了黑暗,两人只能凭着肌肤的触碰去感受对方的存在。随嘉聿察觉到怀里的人大幅度的动作,可他却不敢伸出手去触碰随因,任凭她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消失在了黑暗里,可他的心却没有向平常一样平复下来。忽地,唇角边一抹温热闪过,快得让人无法抓住,可始作俑者的泪水暴露了她的存在。 随因已经有了决断,她的眼泪为了她最后一面的哥哥。 她渴望爱,可比起得不到爱,她更怕她爱的人再次亲手将她送回那黑屋子里,那种哭着喊着浑身麻痹直至不能呼吸的感觉她不想再体会了,就让过去都停留在这里吧。 再见了哥哥。 她下了床,将唯一一扇窗打开,今晚的风大得朝她直直的吹来,在月与星的投射下,随嘉聿看到了她的轮廓,他伸手去抓住她,仿佛抓到了,可张开手时,才发现什么也没抓着。 ——— 这章算是铺垫了……写得情感太满了,请见谅! 09 晚上,随嘉聿还是去食堂打的饭菜,却在路上碰上迎面走来的何欣。 她的脖子上依旧系着一条丝巾,和她来递交请假时候的打扮相差无几,只不过面色凝重,步伐匆匆,就像没看到他一样,和他擦肩而过。随嘉聿本想和她聊聊关于带随因出去走走的事情,如果可以他会按时间算她工资,可见她那样,他便明白了这会儿不是好时机,一阵熏得让人想要打喷嚏的香味飘过,他极有眼力见地收回目光。 他提着饭,推开门,随因抱着被子一动不动,姿势几近蜷缩。他把两盒饭放在桌上,走进一看,她已经睡着了,他小心地从随因的手下抽出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或许是察觉到异样,她的眉头皱了皱,身体又去找那可以给予她满怀的东西,随嘉聿顿时屏住呼吸,见她没有醒来的迹象,他这才松了口气。最后他起身去把毛巾沾湿,覆在她眼睛上,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她的泪珠都没有干涸过,他只希望,这样可以帮随因缓解一些明天醒来后带来的疼痛。 而后他从生锈的铁皮柜子里抽出了一条围巾,把饭盒缠在里面,条件简陋,尽可能让它的温度可以延缓变冷,想着半夜如果随因醒来还能吃上两口。 他端着自己那一份,坐在靠门的位置,将电灯拉掉,室内又恢复成一片黑暗,平静且安详。他吃着饭,他看着天上的星星,忽地想起那年父亲刚破产时,一家子为了省点电费,晚上吃饭的时候灯都不舍得打开,他和随因就端着碗,坐在院子的一角,不在乎砖块是否铺平,不在乎席地而坐是不是会把衣服弄脏,就那么把星星当成下饭菜,无言地把饭菜扒啦进嘴里。夜空下不仅有有蝉鸣声,还有两人争先恐后的咀嚼声。 最后随因没有起床,随嘉聿还是没有硬下心肠把她叫醒,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随因有很大的起床气,偶尔一次没吃饭也是可以的,但坏心情是绝对不可取。 他洗漱完后小心翼翼地躺在她的身边,他今天也出奇的早,平常都要练上一两幅字帖后才会睡觉。随嘉聿上床时动作轻缓,生怕在上床时把床板弄出声响,因为这个床板硬得出奇,上头只盖了一层薄被为底,几乎是直接睡在板子上。 随因睡得远比刚才更加安稳,她面朝里侧躺,随嘉聿本该背对着她入睡,可整个人好似被鬼神附体,翻了个身,面朝向她。 或许只有在这一刻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着她。 妹妹一开始不叫随因,是叫随应佳,是父亲取的,父亲说应佳二字是得到幸福的意思,应第四声,念起来又像是内里强大,可母亲觉得应佳念起来过于强硬,硬是将应去掉了,留了个美好。父亲似是及其中意“应”这个字,于是退求其次,两人争相商量了一番,最后选了因,只因昔年名震中国的女建筑师的名字里就有个“因”字。温柔且不失力量,两人的解读都可以共存,便以随因二字给她上了户口。 小时候随因还在摇篮里时,祖母对他说过,看睫毛长短就可以知道一个人的性子。祖母说,妹妹以后定然是个能自己拿主意的孩子。他便想到了父母的希冀,似乎与之背道而驰。祖母说,是倔强,是不会顺应他人,是好性子。随嘉聿想,她不管如何,都是最好的。 他在心里构建着她的面容,吾家有女初长成大抵便是如此,那微妙变化的五官,日渐美丽的脸庞,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他的手被眼睫刺到,这才大梦初醒,匆忙缩回了手,那处隐约透出的洞在往外涌着血液,那般温热,片刻后迅即升温,仿佛岩浆滚滚。 在心里为了这一刻的过当的举动暗骂自己,而又立刻翻过身,强迫自己立刻睡下去。然而这一夜注定了有人会睡不好。 随因第二天睁眼时,随嘉聿已经去上工,她这一觉睡得难受,因为事情的挤压,让她一下子便绷不住眼泪,哭到最后已经是精疲力尽了。随因下了床,准备洗漱时发现桌上放着一杯乳白色的液体,旁边还有一块用油纸包裹的绿豆饼,她赶忙跑去洗漱,最后把那杯端起来尝了一口。 是豆浆!没有甜味的豆浆! 她剥开绿豆饼剩下的包装,放进自己嘴里,绵密而甜腻的口感让她很喜欢,而豆浆刚好解腻,两者混合下肚,她竟有一些饱腹感,在满足之余还有些难过,她就要走了。 随因找到自己的包,她的钱放在小夹层里,这是她自己缝的,就为了让继父在倒她的东西时,能发现不了那小夹层里的东西,平常藏的钱是她帮别人做作业得的,一次可能就几分,但她也知足了,毕竟积少成多。 她换上自己刚来那天的衣服,本想直接走出去,想了想,还是走了回来,拿出随嘉聿的本子,在上面写道: 哥哥,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从今天起,我也想做一个能自给自足的大人。这不是离家出走,也不是我的一意孤行,这是我的深思熟虑,请您不要来找我了。 或许以后我们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但请您相信,我一定会过得比现在还要好的。 随因 你的妹妹留 她端详了片刻,确定没有遗漏些什么,然后背着包,匆匆下了楼。 让她有些想不到的是,何欣正在楼下徘徊,看到她的何欣似乎也有些惊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随因看着她依旧打扮靓丽,可脸上那盖在粉中的浅青还是没能逃开她的眼睛。 “你怎么了?”她想最后再尽自己所能。 “你要走了吗?”何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问道,“你哥知道吗?” “他不知道,不过我给他留了信。” 随因虽然挂着笑,但分别的难受正在吞噬着她,她强忍着这种难受,又对何欣说:“你要跟我一起跑吗?” “一起跑?”她有些发愣地重复了一遍。 “对,一起跑。”随因说,“跑到一个没有人会打我们的地方,你可以攒钱,在以后买个大房子,我可以攒钱,做大生意,现在只要逃开他们就可以了。” 何欣苦笑了下,但她也对这种的愿景产生了一些微弱的盼望:“你觉得我们真的能顺利逃走吗?” “可以的。“ “走吧,现在走吧,趁现在没有人。” 随因看着她附和,也燃起了希望,可随之而来的是不解:“你不去收拾东西吗?” “我?我不收拾,我可以到了那里再买。” “好浪费。” 两人并肩走着,虽然年纪一样,可随因却比何欣还要瘦弱些。 厂区门口的保安在看到随因和何欣时,目光从漫不经心转而聚焦打量,随因最为知道这种视线,是男人正在打量着在他们心中已经扒光的女性裸体的眼神,她神色一凛,拉着何欣快步走了起来,就像是后头的野兽穷追不舍,她带着她小跑了起来。 何欣似乎见怪不怪,在停下喘气时还笑了两声,她道:“来这么久是不是没逛过咱们这边?” “是。”但她其实来得也不久。 “我先带你到处逛逛吧,然后我们再走,这样以后想起来的时候就不会觉得遗憾了。” 随因思忖着可行性,片刻后点了点头:“那也不能太久了,下午我们一定要去买火车票才行。” “好!”何欣穿着有跟的鞋子,走起路来一顿一顿的,随因习惯快走,看着何欣的不便,心里即便有一堆疑问,可还是慢下脚步,配合着她的步伐。 ——— 来噜 10 她们在路边等了许久的班车,终于来了一辆,载着她们前往市镇。随因一路上随因左顾右盼,她问何欣:“我们现在是要去那吗?”她找不准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她们即将要去的地方,但想要让何欣听懂并不难。何欣确实听懂了,她看出了随因的焦急,微笑着回答:“几分钟就能到。” “那也不远。”她那天下车之后已经是晚上,都没来得及看看周围有些什么。 何欣道:“是不远,但走路过去还是有点距离的,不坐班车的话,有些人也会骑脚踏车去, 像现在天气不热,走路去的也是大有人在。 这会儿还没到正午,基本没有人出现在站牌边上,所以班车不用停下等人,走得自然也快多了,仿佛也就一眨眼的时间,何欣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随因扭头看向她:“下一站就到了。” “这么快!”随因在起身前特地将包移到胸前,生怕在人挤人里遇上扒手,何欣看着她谨慎不禁笑到,“你这包里装的什么?这么宝贝啊。” 班车扬长而去,随因定了定神,把视线从逐渐消失的公交车收回,放在何欣身上,而这会儿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了,她道:“里面是衣服,还有我要买火车票的钱。“ “得有多少才够的?” “不够,但够张票就可以了。” “我觉得你哥哥人还挺好的。”何欣问道,她不解为什么随因这么有勇气,毕竟在她平时与随嘉聿一整串接触下来,也没有夸张到能让人望而止步的境地。 “我就是觉得,该长大了吧,得自己独立出去赚钱了。”随因三言两语便搪塞了过去,对她来说,那个原因是复杂的,是没有必要耗费口舌的,她也就觉得没有同何因说的必要。 何欣了然,也没再追问。她带着她进了一家摆满了小件玩意儿的店,从琳琅满目的展柜挑了两样出来,是一个长度不过三厘米的木雕挂件,上头刻了开花的样子,随因不认识它,于是瞥了一眼就满屋打量着这里,而何欣却拉着她继续挑选了起来:“这是我送你的,当临别礼物。” 她将选好的挂饰按在随因的包上查看着效果,而后自顾自点头,收回手转而对向老板:“这两串多少钱。”她却是连价格都没问,随因一惊,下意识去摸那早已空空的口袋。 “三块。” 随因倒吸了口凉气,她连忙开口:“别......” “给你。”何欣更是爽快,即便在随因看来这价格实在是划不来,何欣二话不说就打开外套,手摸进内侧口袋掏出一个粉色钱包,手指入内翻找,然后夹出一张整的,递给老板找钱。 随因虽然余钱不多,但还是不想让何欣一个人付钱,只是她刚要掏出来,何欣却拒绝了:“正好我还没吃早饭,这里有家早餐还挺好吃的,等下就当你请我了怎么样?” 随因点了点头,随后在何欣的介绍下,他们拐进一家在巷子拐角的早餐店,里头香味扑鼻,他们的位置在靠着墙摆放的简易小桌。 何欣也喜欢吃甜的,专门让阿姨捡了个糖包给她。随因没吃过糖包,也让拿了一个,刚咬一口,里头白糖混着花生碎的粘稠汁液粘的嘴巴都是,她舔了舔嘴唇,何欣见她这样,表情全然是欣喜,她问:“是不是很好吃。” “好吃,比我吃过的包子都好吃。”主要也是不贵,看板子上写的,比起肉包和菜包来说都要便宜一些,她又咬了一大口,包子瞬间小了一圈,她一边咀嚼着一边问:“你说送我的临别礼物,你不走吗?” 何欣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手上的包子也没有继续往嘴里送,反而将它放回袋子里:“我原以为你开玩笑的,没想到真的要让我一起跑吗?” ”对。“随因很认真地应了一声,“我是认真的。” 两人对看了许久,反倒是何欣首先破功,她笑着又咬了一口包子:“我现在就算把那部分钱都寄回去了,我也有余钱可以存进银行,并且也能让我自己过得很好,就算是这样的话你也觉得我应该跑吗?” “可是你寄回的那部分钱,不也是你辛辛苦苦赚来的吗?”随因只觉得这并无关联,“你能在这个厂里做得好,可见你去其他地方也能做得很好。那他们有手有脚,为什么要你来养。” 何欣从来没有听人和她这么说过,一开始的她确实曾因为这过分得无理要求头疼过,而后面开始慢慢好起来了,她便觉得她能拿出这份钱,便能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于她,她只要说出去,无一不夸奖她的能干与顾家。 “面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随因问道。 何欣觉得她似乎在说她,又好像是在说自己,又甚至是在说不在场的任何一人,但不管是说谁,都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来找随嘉聿,为什么不跟他说你的事情。”何欣也把她想问的问了出来。随嘉聿只说过他有个妹妹,可从没说他有个弟弟,她好像能确定面前这个准备孑然一身的同龄人隐瞒了什么。 随因摇头,她把最后一块包子放进自己嘴里——只剩白米面的无味。 “他不可能不知道吧,这五年来他只跟我妈和继父联系,从来没有试图和我联系过,而我一来就想着把我送回去,这不可能不知道吧。”随因机械性地重复了一遍,随嘉聿如果知道的话还会把她送回去吗,这个问题她想过很多遍了。来了之后她发现,是她的问题主次乱了,她应当想,随嘉聿知道还要送她回去,那她要怎么办,她偷了继父的钱,以继父的手段她回去之后只有死路一条,而她的哥哥只想着把她送回去,那她该怎么办。良久,她抬起头,苦笑道:“我们应该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吧?” 何欣没有说话,但她的脸色似乎苍白了很多,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要说什么,然后又闭合上。她很心动,这是她第一次碰到有人和她这么说过,而她从开始进入这行开始,就有很多人对她说,这世道啊,钱不好赚,要想赚钱就有豁得出去的机会。所有人都在蛊惑她踏入深渊地界,就连她的父亲,都说只要能赚钱,当个妓女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当每次数到她汇回去的钱,他们又会说,她给他们丢人了。 明明正用着她张开腿赚来的钱。 随因见她想什么正出神,便不打扰她,得了空闲把刚刚那个挂饰扣在包的拉链上。她将它摆正,让何欣看看适配度。 “好看。”何欣回了神, 似是下了什么决定,“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鬼迷心窍。”在随因不解的目光里把这顿早饭的钱付了,又从自己包里抽出几张整的,塞进她手里,小声而狠厉道:快走,离开这条小巷,不要问我为什么,现在开始,跑!” 随因不知道为什么要跑,所以起步稍显慢了些,刚跑出去,便被两个从前面拐角走出来的男人拦了下来。 随因连着后退了两步,她也察觉到了来者不善,可她刚往回跑,便立马被抓住了。为首的男人恶狠狠道:“别叫,不然你知道下场的。” 随因看着他手上的刀,她还不想死,只得乖乖闭上嘴。 另一个男人见随因已经成了瓮中的鳖,往何欣那去,清脆一响,随因闻声看去,何欣已经被打倒在地,而后又被他拽紧头发将上半身提了起来:“钱都给你了,还吃里扒外呢。下次还让我看到你有这种心思,那就是把你卖给五六十岁的老不死当老婆了。 “你们别打她,再打我叫人了。”随因情急之下叫停了他。他好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放过了何欣,路过她们刚刚停留的店打了声招呼,“姐,马上就走了,打扰了您哈。” 随因顿时明白了何欣脸上的伤怎么来的,以及她那阔绰的样子,而那两个男的似乎完全没有想理倒在地上的何欣,随因心急,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 “怎么,她都要把你卖了,你还帮她说话?” “这是两码事。” 他们带着她没出巷子,而是从刚刚他们窜出的拐角处的一户人家进去,进入拱门内,灯光昏暗,香味异常刺鼻,那人掀起珠链,珠子碰撞在一起发出声响,冰凉打在她的额头。她被带着连走过了几道门,最后才在一个院里停下。 随因暗暗记下路线,她需要等待时机,才有机会逃跑成功。 —— 有时候写入神了错别字就来了……还有错误语句,后面修文(大概)会修改的 11 她这是在哪里? 隔着墙就能听到的水流击打声,阴凉的房间没有一丝亮光,门缝也被封得严严实实,原先闻到的那股刺鼻的香气时浓时淡,就像是飘没了,特地又加了一些保持这个香气扑鼻的感觉。 她被扔进了这个屋子里关着,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逐渐没了知觉,不管是脚还是手,还是连着屁股的脊椎,甚至被堵住的嘴,都一阵发麻,大脑也被黑暗笼罩到混沌,现在是几点钟,是白天还是夜晚,她全然不知,只有本能的饥饿在告诉她时间的飞逝。 而在那不久,便有人推开了这间的门,还是那股异常刺鼻的香漫了过来,随因看着那光里缓缓出现一人的黑影,不禁绷直了身体,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她的是什么,眼看着那人蹲下来,伸手捏着了随因的下巴,晦暗又加上背光,她无法看清面前这个人的面孔,而紧接便是一声粗矿极了的声音:“这个货色,留着我看是会亏,何欣那孩子眼光倒是不错,上个卖多少钱来着?” 就像是故意要说给随因听的那样。 “卖了三万多,还生了个男孩,那头又回了一万给我们。” “听到了吗?”他阴阳怪气笑了两声,“所以别想着跑,早晚够你吃香的喝辣的。” 立刻回报总是会比积累回报更划算,那人已经在联系买家,打算把随因转卖出去。 随因也听出来了,但她的嘴巴被堵着,说不出来话,只能喉咙里发出咽呜声,她想问何欣在哪里,她还是想要听何欣的解释,即便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可什么都没有办法说出来。 随因的无谓反抗只是惹来他们更大的笑声与嘲弄,他们又那边盘算了半天,很快就出去了。在门关上时,那最后一丝亮光也一并消失在她眼前,只是回想起他们说过的话,在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眶开始发热,一开始被绑的时候都未曾有如此大的委屈感上涌,她现在心中一团乱麻,她该怎么做,随嘉聿会不会在找她,他会不会觉得她不见了正好能丢掉一个大麻烦? 然而随嘉聿中午回去后找不到随因人就开始有了不太好的预感,直到看到桌面留下的字条,他衣服都来不及换,匆匆跑出去,逢人便问照片上的女孩。 他手上的那封告别信已经被捏得起皱,在他察觉到时,又小心翼翼地沿着角打开,压平那些凸起的褶皱。 随嘉聿去了电话亭,播了离家最近的那处联络点:“对……对,麻烦您帮我跟李晋兴还有许月环说一下,现在,对,是现在,可以加钱……” 谈妥后随嘉聿差点脱力。 他们家没有电话,因为连接基站的钱太贵了,所以每次都是在就近的公用电话里确定好联系时间,再让对方通话过来。而之前基本都是一礼拜约一次,让人跑腿一次是五毛,像今天这种情况,估计也得要一块,还不含两分钟的通话时效。 很快,随嘉聿面前的这部公用电话又响了起来,坐在柜子包围的主位那老头算珠“啪”地一声,随嘉聿眉心也跟着一跳,随即伸手拿起了电话贴在耳边。 没等对面反应,随嘉聿先发制人:“妈,你知道妹妹跑哪里去了?” “哎,我刚想跟你说这件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因因偷了你林叔的一千块钱,就这么跑出去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突然就变了个人。可能也是我们平时管她管得太严厉,这才跑走了。”电话那头不紧不慢说道,在讲到比较重音的字时,听筒里还有电流通过的杂声闪过,紧接着的便是几声叹息。 一千块钱。 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他一个半月的工资也达不到这个数,随嘉聿没有全信,他替不在身边的随因辩解道:“阿因不是这样的人。” “我也想着她没做过这事儿……可你知道的,你林叔的钱也都投入到我们这个家里了,他可是把因因当亲女儿看,怎么会诬陷她。” 随嘉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堪堪附和了两句,便想着挂掉,按这个情况来看,她会回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妈,那我先挂了,之后有空再聊。” “欸……你等等。” 随嘉聿正好要挂电话,话筒里又传出高了不少分贝的叫唤声,当他将听筒放在耳朵边,电话那头却又支支吾吾地:“那个……那你这个月记得汇钱过来给我。” 随嘉聿本来以为她会说什么关于随因的事情,可张口闭口都还是钱,似乎有了钱就可以找到随因一样。 “我知道,我还是会照样汇给你的,妈,再帮我替叔叔道声歉,我会替妹妹还他的。” “好好,好孩子,”说到这个,许月环的语气一点也不含糊,不知道为什么,随嘉聿还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夹杂着的笑意,然后他听到许月环又说:“那你先忙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了,电话费也贵。” “好。” 随嘉聿挂完电话后思绪纷乱,几乎交汇在一处打上了死结,他在掏出钱交了电话费后,立马跑去了站台,等着当天通往火车站的班车,或许他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就从火车站开始找,只要她买的那趟火车还没开走,又或者是能凭借这张照片找到蛛丝马迹。 那张照片上的随因坐得端正,微微侧着身子,穿着那年流行的学生装,唇角微微上扬,眼睛的焦距所在那之中,彼时随嘉聿就站在那头。 此时再看,小姑娘倒没有当年那般爱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凭这张昔日旧照而认出他要找的人来。但这是他这几年唯一仅存的,有关于随因的痕迹。 随嘉聿收回怀念起过去的心思,将那张照片展示给来往的人看:“请问你见过这个孩子吗?照片里还是十一二岁,现在人已经有十七八岁了。” 但得到的回答无外乎都是:“没见过。” 他问的人一多,一些看热闹的也上前说要帮他找着,但多数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觉着这年头人贩子多,怕是找不回长得这么秀气的孩子。 随嘉聿将他走过的每条道旁的人都问了一遍,直到去往火车站的班车驶来,也未能打听到下落,他上了车,车没有停留多久便开走了,望着被抛下的人和物,他心里远比刚开时还要更无望一些。 阿因,你在哪里。 他闭着眼睛,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祈祷自己去到火车站之后就能轻而易举把人找到。当然,他也提前设想了最坏的结果,那就是他不管怎么找也找不到她。 到最后他只希望她能一生顺遂,一生快乐,不管在哪里都好,只要过得好就行。 如果他找到了的话,他暗自决定,到那时他不会再让随因离开他半步。 ——— 算21号的更新,在修文就慢了一会儿。 推推我新开的姐弟文《钦今》,结局走向未知(主打一个作者也不知道到底he还是oe)男c女c,反正喜欢的话可以看看隔壁! 12 在车上的时间对于随嘉聿来说过去的尤为缓慢,他只能寻找一些其他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好让这段时间没有那么难熬。 慢慢他反应过来,自己应当正沿着随因朝他走来的路线而上,她当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和想法来找自己的呢?随嘉聿承认,只有这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从一开始他只是一味地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随因身上,就连问问她自己的想法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没有做到,她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踏上这班离开的班车,心里又是怎么想的他而离开。 他在她心里,大抵是一个和坏人一样的存在。 这一个个想法将他压得险些喘不上气来,压弯了腰,疼痛蔓延至泪腺,视线模糊了一片。而所有人在赶路中都是行色匆匆,专注着班车的到站,数着还有多少能抵达终点,即便注意到他这,也是见怪不怪,在这座小城有多少来了又狼狈走掉的人,更不用说掩面哭泣的男人,都没有多少稀奇。 车在到达终点站前,随嘉聿胡乱抹了脸,在车刚停到站,他便第一个冲了下去,寻着入口站奔走,一遇到人,就拿出那张已经过时的相片挨个问着有没有见到她。 得到的回答与先前别无二致,是他不愿意接受的。 “哎,你这个照片看着太小了,得拿一张近照才行。”有人同他说道。 他的照片实在是太过陈旧,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和十七八岁的姑娘面孔怎会相同,后者早已秀丽万分,但这是他身上仅有的一张照片。随嘉聿不太好意思说出口,遇到这种人他除了道谢,其他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一些,他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好意,在大海里捞针本身就不切实际,要是还没有一点较为准确的指引,那必然会是一场空。 “你要不去找警察吧,说不定能帮你找到呢?” “谢谢您,但警察那边需要到一定时间才能立案,可能她还没走呢,说不定我马上就找到她了。” “好吧,那祝你成功。” 随嘉聿有些泄气,他甚至自暴自弃去猜测对方的心声,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的寻找都是白费力气,可又没有找警察立案,也没有确切些可以立马认出来的照片,比起找人来说,倒是显得他自己像个真的人贩子。 火车站毕竟是来去中转站,火车汽笛声一声紧接着一声,宣告着一批人离去的同时,也宣告着新的一批人到来,他们交错着,留下遗憾的同时也寄予了去的希望。随嘉聿想要到里头去,外头的人看他在这里徘徊了很久又不像要出门的人,便要他把车票拿出,检查好了才可以入内。 他自然是没有的。 他连忙跑到购票窗口,捏着那张随因的旧照,焦急地排在队伍里,队伍前进缓慢,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心里不安定,左顾右盼的动作好像能缓解些他此刻的焦虑。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正在不远处徘徊的何欣。随嘉聿的心里顿时有了计量,他连忙跑上去,也不管队伍已经排到了中途。 何欣的唇上有个豁口,肉好似要翻过来一般,眼睛通红,额角还有些淤青,样子狼狈至极,她看到随嘉聿时宛如惊弓之鸟,吓得后退了几步。随嘉聿以为她亏心要跑,想要伸手抓她,可她却如临大敌,只是看到那个动作,便抢先一步,直接将他的手拍了出去。 随嘉聿见她好像不太对劲,然而由于动静过大,身边来回的人又像看坏人一样看着他,仿佛他下一步只要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就会把他压在地上交给警察。 随嘉聿只好和何欣拉开距离,他问道:“随因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何欣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的手在抖,声音也有些发抖,她低声说:“她走了,就在刚刚,进站了……安检了……现在应该已经上火车了……” 随嘉聿不愿相信,可又不得不信,随因在这里只认识了她,而她又出现在这里,不可能会是巧合。 “她……最后有留下什么话给我吗?”随嘉聿问,“你可以跟我说,她去了哪里吗?” “她没有留下什么话,她走的时候很……开心。” 随嘉聿先前预想的一切可能性都在这刻开始成为现实。他愣了很久,一直在脑内轮流播放着这几天的所有,然而随因真的走了,是开心的走了。 “你可以告诉我她去哪里了吗?”他几不可闻地吐了口气,却没能缓解他心头的苦闷。 “她……不让我告诉你去哪里了。” “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去打扰她的!”他的思绪在此刻纷繁芜杂,想要见到她的心情比过往五年里的每一秒都要热烈,这就是短暂相处后的别离需要承担的苦痛吗?然而他畏缩,怕随因再次跑离他的认知范围,到那时,他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有一件事情不是很明白。”何欣问,“你们不是很久没有见面了吗,为什么感情还这么好?” 她的眼底尽是探究,随嘉聿知道要从她嘴里套话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于是他将那张照片摊到正面,然后顺着墙根坐了下去:“虽然没有见面,但时刻都在想着她,她会长成什么样子了,我走在路上还会认出她来吗?”他苦笑了下,“现在都不愿意再见到我了。” 何欣如鲠在喉,她强忍眼泪,还是笑着问道:“是不是每对兄弟姐妹关系都跟你们这么好啊?” “应该是吧?”随嘉聿道。 随因对她说,她也可以拥有抛弃一切重新开始的人生,她有些动容了,她本不会对只打过两次照面的人动容,这刻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随因的身上有着她从未触及过的光,即便她也是从那座名为家的监牢逃出,可她被爱着的样子已经根深蒂固在性子里,对一个陌生的人发散爱心,究竟多少人能做出来。而何欣本能地想要追寻着那些东西。 过往的人,大多都是像她这样的,不是因为家境贫寒,便是因为家里有弟弟或者哥哥需要供养才出来打工,说是讨生活,可其实那些钱究竟进了谁的口袋,所有人都自不待言。而“她”的存在相当于一个推手,给了走投无路的人一个有勇气推开道德和法律的墙,即便多么不愿意,到最后也会因为便捷而妥协。可真正能有钱的,当然是正做着跟她一样的事情,而从中抽取血淋淋的好处。 随因是个例外,是这么多年,唯一对她那么说的人。 何欣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裤子沾染的灰尘,她对随嘉聿道:“对不起,我可能知道随因在哪里,你去福安巷08号,随因就在那里,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 随嘉聿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是看着何欣,他猛地生出那并不是什么好地方的念头,他从喉咙呕出一声质问:“你……为什么。” 何欣望向墙上的大钟,时间指向十七,她道:“让我赎罪吧,相信我最后一次。“她说话过急,扯到了嘴上的伤口,嘶了一声,“你千万不能去报警,小心蛇鼠一窝,我去,我去报警,我去当污点证人。” 不仅仅因为赎罪,更因为她如果想要像随因那样逃离,那么她必须先脱离目前被控制的局面。她在心里默念了几声对不起,不知道随因现在境遇如何,但一开始,他们对付不听话的孩子的办法就是饿着不给饭吃,后面才会动手,所以在二十四小时到来前,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我先进去会怎么样。” “他们人很多,你打不过的。” 两人瞬间沉默了下来。 何欣说:“大门进去,走到尽头后朝左拐,然后走三个门,这些门都是关着的,往后都是开着,前面是为了突击扫黄准备的拖延时间的办法。你只能装嫖客进去。” “那随因会被关在哪里?” “我不知道,但应该在更靠后一点,靠近后门的地方。她不确定又道,“可这些门都是敞开的,门上只挂了一层薄纱,你走过去肯定会被看到。” “那我就装个嫖客吧。” 何欣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张字条,上面是一串数字,她的包里还有很多这种字条:“这个是他们的电话,要问你谁介绍来的,你就说,是阿欣介绍你来的。” “那你……” “我没事,我不会有事的,等我找到城里的警察就好了。” 何欣也不能确定到底会怎么样,可只能赌一下,为了被自己拉入泥坑的随因,也为了自己……为了自由。 ——— 啊啊啊对不起,原来想着日更但是实在太拿捏不准角色设定了(已经开始偏离我大纲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太咯噔或者情绪太满或者剧情进展太快or太慢都怪我TT看得开心最要紧 13 随嘉聿踏上回程班车时,他才开始思考刚刚那番话的真实性和可行性,他是不是应该在得知真相时就将何欣扭送到公安局去,可若是她的话都是真的,那也再一次将他们都置于危险之地。为什么这无妄之灾会降临在随因的身上,随嘉聿双手合十,将掌心严严实实包裹在其中。 在太阳照不见的角落,有一个男子正在低着头默念着些什么,过路的乘客将他视为宗教狂热者,纷纷避开他相邻的座椅。 随后车内爆发一阵骚乱,有人的东西被扒手偷走,当事人乱喊乱叫着要让所有人都将自己携带的东西翻出来,哭声和对峙声层出不断,看热闹的也有,无事高高挂起的也有,趁乱踩一脚的混子也有。 但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了,他心里挂念的唯独随因,注意力也全在脑内一遍遍演练着等下要说的,要做的。即便有人探究似的朝他这瞧来,随嘉聿也都对这些一无所知,他现在要回去拿钱,再去何欣说的那个地方找随因。 他平日也见过不少丢了孩子的,失踪的,父母亲焦急地到处寻找并张贴寻人启事,都百无一用,见多了也都知道找回的希望几近渺茫。拜佛的不如求佛,拜基督的不如求耶稣,说不定这些人还能救她一命,厂里茶余饭后闲谈的老人如是说道。随嘉聿虽不信,可这时只恨自己没有再诚点心,说不定妹妹就可以不用遭那罪,又或是自己一早便把她锁起来,只要他的心再硬一点,就能避免无妄之灾了。 他晃了晃头,努力想要把这些想法从自己脑内驱逐。 “哥哥,你可以给我读故事书吗,爸爸他没空……” 年幼的随因捧着一本小故事书走到随嘉聿跟前,拽了两下他的衣袖。随嘉聿笑着接过她的书,但没有立马翻开,放在了一旁,转而提了串碗里葡萄,他学着妹妹的口吻,轻声细语道:“阿因,吃串小葡萄,吃完了哥哥给你读,好不好?” 小随因进退两难。她不喜欢吃水果,可又想听那则拥有着精美插画的故事,只可惜她距离能流畅阅读还差了些火候,不得已只能求助与他。小孩心眼多,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爬上了随嘉聿的腿,使出浑身解数对着哥哥撒娇:“下次再吃好不好?求你了。” 像往常,她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却又得不到时,只要以这种姿态面对随嘉聿,随嘉聿便能顺她的心意,爸爸和妈妈天天都在忙,所以在小随因的世界里,哥哥就是那个能做注意的大人,在无形中已然将他的位置放在了第一位。 这次的随嘉聿可没有由着她来,他把那串葡萄放入碗里,转而弯腰抱起她,让她侧坐在自己的腿上,在保证不会有往后倒的可能性时,随嘉聿腾出那只后背的手去择了一颗大又看起来汁水饱满的葡萄,喂到了她的嘴边。 小随因鼓着嘴,不满地启唇将这颗葡萄纳入口中,待到果肉汁水被吮食干净,干涩的皮便被随嘉聿伸手接住,再转移到垃圾桶中。 “那阿因现在可以听了吗?”她扭头看向哥哥的眼睛,在她自称为阿因时,兄妹两人又进入了只有他们才能对感的情景之中。在随嘉聿看来,那盛满了的恳切眼睛让他差一些就缴械投降。 “再吃两颗好不好?哥哥知道我们阿因最乖了。”随嘉聿以退为进道。 “阿因自己可以吃!你要给阿因读。” “好,需要哥哥给阿因剥皮吗?” “不要啦,阿因已经长大了,会自己剥。” 随嘉聿笑意更甚,他随意揉了一把随因蓬松的头发,但惹来随因的不满,他见好就收,拿起故事书开始读:“她打开了房间,借着窗外的闪电和手中的烛火,发现宛如标本的女性尸体正高高钉在墙壁上。她惊恐万分,连忙退出了这个房间,可没想到她的丈夫早已在上面做了记号,她也发现了,想要把钥匙上面的红痕擦拭干净,可还是无能为力。” “那她会被抓走吗?”小随因问道,“真希望她可以逃出去。” 随嘉聿合上故事书,用自己的话简练道:“最后她逃出去了,还和自己的兄弟一起反击,把这个害人的城堡烧了,让那些受害者的灵魂得到解放。”他提起刚刚那串葡萄,一粒一粒摘下来,喂给小随因:“再吃一颗吧……多吃几颗。” “我们阿因真棒………” 随因倒吸了两口气,从幻像里迷迷糊糊地抽离出来,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自己又被捆了多久?头皮还有因为被扯拽留下的发热感,腿和手已经经历过最初的麻痹,到达了疼痛的阶段,只要她微微扭动,想要调整姿势,就会牵扯到伤处。 墙壁隔音效果一般,什么声音也都听了个见,随因再不懂也能猜到那是什么,以她现在的体力怕是想跑也跑不成,原本身上带的东西还有那几百块钱都被收了个干净。 外头不知道什么东西乒乓响,有人打架也有人劝架,顿时乱做一团,或许在推搡之间撞到了这边的门,发出巨响,反倒让随因更清醒了几分。她现在该怎么做,权宜之计只能先顺从,再找机会从这里出去,或许就像何欣那样,她也能自由走动了。 然而这一切只是她的设想,入了泥坑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走出去。门被打开了,随因被突如其来的光亮照得闭上了眼睛,有人抓着她的头发往后提,她努力去适应那道强光,可还没等她适应过来,嘴巴里堵着的布被粗暴地拽出。随因下意识用舌尖去舔舐那干裂的嘴唇,果不其然,在刚刚的暴力行为下,两侧的唇角均留下了不同深浅的擦伤。 “怎么样,想好了吗?” 随因摇了摇头:“我想要水,我想要喝水,求求你,给我一口水喝。” 那人似乎早有准备,将水直接淋在了随因的头发上,随因迫切地伸出舌头去接那从上而下的液体,也不管里头到底有没有加其他东西。 “怎么样?”他又重复了一句。 随因这会儿已经可以睁开眼。这个扯她头发倒是还好,说不上有多么粗暴,避免了把她的头颅一整个拽下来的风险。她被迫仰起头,看向面前的这个人:“你们这是拐卖妇女。” 他没想到都这会儿了随因还有力气罗列他们的罪行,他蹲下来拍了拍随因的左脸,道:“你也不想年纪轻轻就毁脸断手什么的吧?” 威胁意味浓郁,随因识趣地摇了摇头:“你们要我做什么?” “价值,你知道什么是价值吧?” 他就像得了疯病,开始滔滔不绝地炫耀着他的一切:“你只要躺在床上,客人来了取悦他,走了也要伺候他,做得好我就不会把你卖给七老八十农村大爷。你知道吗,像你这种贱货,就该创造属于你自己活在这世上的价值,没有了身体,你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随因闭上了眼,扭开头的一瞬间又被拽了回来,这次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差点就要和脑袋分家。 “好,我做。”她无可奈何道,“我该怎么做。” —— 更太慢了见谅TT……感谢一直在安利我的老师呜呜呜超级感动……会尽力更的,不会坑 14 父亲每次外出回来,都会给小随因带一只古董娃娃。精致的五官,富有丝绸般手感的发丝,以及工艺繁琐的重工裙子,都让她爱不释手。 她与大部分的女孩无异,都期望着成为父母的那天,家家酒便是她对于这个身份朦胧的开始。 “哥哥,可以陪我一起玩吗?” 母亲听到时总会说:“哥哥要去做功课,阿因乖一些,不要打扰到哥哥好不好?” 小随因满口应下,却在母亲看不见的地方和哥哥做好了约定,只需要一个对视作为暗号,哥哥便心领神会。这种游戏对于当时年岁的随嘉聿来说,是作为兄长包容妹妹的幼稚心,更是一种无形地纵容,不仅仅是对妹妹,更是对他自己。随因暂且还没上到男女有别那一课,而随嘉聿却是不同的。 “你是爸爸,我是妈妈,这个是我们的孩子。” 那只精美的娃娃被她放在了随嘉聿的怀中,而后自己走到一边去,在专属宝箱里挑选着给孩子的礼物。 “阿因准备今天给她穿什么样的裙子?” 小随因上半身都几乎扎在了里头,只顾着自己挑拣,丝毫没有要理会哥哥的问题,随嘉聿抱着那个娃娃走上前去,坐在了她的身边。片刻后,小随因抓着他的裤腿,从箱子里抬头,另一只手还抓着一件白色的洋装,裙摆有花一样的镂空作为装饰:“这个怎么样!” 她说着就递给随嘉聿,还装着有模有样地轻咳了两声,学着母亲叫父亲做事的样子,故作老成:“孩子爸爸,快点给孩子换衣服吧,等下要出门了。” 随嘉聿忍俊不禁,也学着样子应道:“知道了,孩子妈妈。”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急忙把娃娃和裙子都收入箱子里,拿起一旁准备好的算术本子,随嘉聿假装在教妹妹课业。门被打开了,母亲走了进来,因为父亲时常不在家,她自是承担起了教育孩子的职责,随着父亲外出的天数逐渐变长,她的忍耐力也每况愈下,对他们两人也越发严厉起来,不管是吃穿用度,甚至是学习看书,她都要紧紧抓在手上。 “你们不会又在玩吧?”她抢过随嘉聿手中的本子,看到上面的题目才松了口气,又还给了他,继而夸赞道:“阿聿,这才有个当哥哥的样子。”两人本以为她要走,结果她坐在靠墙摆放的那把椅子上,她说:“阿聿,你爸爸刚刚来信了,说这两天就要送你出去。” “那妹妹呢?” “不知道,你爸没有安排我们两个人的退路。” 小随因听懂了,但好像又没听懂,她抬起头怔怔地看向哥哥,想要让他帮她解释。然而随嘉聿有心不想让她懂,他沉思了会儿,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我不会走的。” 母亲当时的表情她已经忘记是什么样子了,可她依稀记得随嘉聿的表情,那是一种坚定,向她许诺着不会离她而去的坚定。他握着她的手,那个力道对小随因来说有些疼,可她没有叫疼,因为另一种感情从她心底油然而生——好像有了比父母亲还要更加坚挺的支柱存在。 彼时的随嘉聿未满十六,而她也不过六七岁。 随因之所以记得这些,是因为那天之后,过了没多久,父亲的死讯就从外头传来,母亲没有给他们缓和的时间,连夜带着他们三人还有所需的东西逃离了那个他们从小的住所,留下了她和哥哥童年时的痕迹,以及父亲送给她的那些古董娃娃。 她对着并不清明的镜子,换上了那套并不适合自己的衣服。她不知道周围的黑暗里有没有人在看着,她紧绷的肩胛骨就没有放松下来过,她就像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若是在以前,她还可以自救,那人也不会轻举妄动。 镜子里倒映着她穿上那套衣服后的样子,宽大,突兀,即便这衣服尤其凸显出隐晦且令人垂涎的部位形状,可她的气质摆明了不是如此类人,勾兑不出成熟,但这些也不是问题,这些也不是她考虑的。在这个社会里女人只要有乳房,只要有阴道,甚至只要有一个洞的存在,只要够那些男人那根长不过两寸的插入,射精,就可以了。她自然而然想起了自己幼年摆弄的娃娃,而她也似乎成了她们其中的一员,都被捆住了四肢,不知道下一个主人会给予她们什么样程度的感情。她此时尤其想随嘉聿,说不定以后就真的见不到了,她想再和随嘉聿说说话,不管说什么都行,简单的一句你吃饭了吗,你想吃什么,其实她想要的东西不多,一点也不多。 随因深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脸埋入手掌里,不过两秒,门便粗暴地敲开,她即刻抬头朝外看去。 来的人还以为他能见到什么深春光景,脸上轻佻的笑容顿时被其它神色替代,他没好气地拉着随因走出门去。随因一言不发被动地跟着他走,手上黏腻的湿迹让她汗毛竖起。她手上原先被捆的痕迹已经从红色化作了粉紫色,路过那些行事场所时,有不少人都停下来让她们先过,他们那无处安放的眼珠子同时也在随因身上游走,那种直接的意图感让随因胃里翻涌,就差当场应激干呕。 晚上,正是这片场所的营业时间,当第二天太阳来临前,空气里将会一直弥漫着那些难以言喻的味道。随因依旧被那个男人牵引着,似是担心她逃走,手一直就没有放开,当周围的那些小姐被一个一个领走后,被迫站在后台的随因走到了前头,被另一个人贴上了一张贴纸,随因低头一看,上头写着10。 每个人身上都贴着不一样的数字,被明码标价的关在霓虹灯闪烁的橱窗里。 随因在想自己挣脱这个人跑出去的几率有多大,但朝前头看去,只是一条走廊,两侧都被隔成一个小间,并没有出口,来的人也是从拐角处走进来,她猜测,这里大概率是套环式格局。 “哥,阿欣介绍了个人来。”有个人在他的耳边低语,虽然声音小,但随因还是听得清楚,“看着像没见过世面的,我担心……” “应该不会。”他沉思了下,随后笃定道,“这个人还是她‘介绍’来的,要真有什么问题,她都得一起被枪毙。” “也是,打她两下就受不了了。” 随因屏住呼吸看向远处,假装没有听见,但一字不落的全听了进去。 “那就让她去吧,还是个雏呢,处女可得卖个好价格,正好阿欣介绍的,让他爽一把。”说到这,两人狡诈地笑了起来,随因的手也在转交时被趁机揩油,好在她还能忍耐。然而在转移途中,那人似乎察觉到她穿着这双高跟鞋的不合脚,却还是故意拽着她走得飞快,她好几次险些崴脚,那人正是借由此,趁机扶住了她的腰。 “这就是你说要塞给我的?” 随因听到了声,微微一愣,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她从微微低头的状态立马切换至抬头,这是谁,她不可能听错,也不可能认错。 “便宜你了,这只雏才一千,还是算阿欣面上的友情价,您要不要验验?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结账。” 随因看着他没有犹豫,直接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迭的钱,可数出一千交给了那人后,也就剩个不到五张。那人确认纸币真假后笑容不断,看着他把剩下的钱小心翼翼揣进口袋,嗤笑道:“老哥,玩个女人都这么讲究啊。” “你都说了,是雏,那我得试试看。”他自然地上前,将手放在随因的腰部,随因能感觉到,他的手掌放置的位置正好是那人刚刚放过的。 “前面左转1130,里面什么都有,您玩得开心哈。”那人点着钱走了,留下随因和他一个人在原地。 随因刚想扭头说话,他却先一步贴上来,那冰凉的触感在她的侧脸和耳垂均有所感觉,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随嘉聿环着她的腰的手在慢慢收紧,托着她朝1130走去。 随嘉聿轻声道:“阿因,没事了。” 她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回了原位。 ——— 这篇不会很长目前为止进行到了一半了 感觉过家家这个TT真的好喜欢,小时候玩家家酒在一起,长大后真的就在一起了…… 15 门锁是坏的,房间的灯光像是有意营造出适合买卖的场景,肌肤在光影的投射下都变得白净不已。随嘉聿拉着她坐在了床边,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腕朝上翻转,由不得随因抗拒的强硬态度,直至那捆痕的样子映在他的玻璃眼珠里,没有及时处理的痕迹已经逐渐向外扩散,向外五厘米的包围圈中尽是触目惊心的另一种颜色。 随因抬头看着他,没有移开眼,两人都生怕隔墙有耳,什么话都不敢说出来。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要像普通小姐和嫖客一样做那些亲密的事情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随因的手环过他的脖颈,主动地将上半身贴在随嘉聿身上,她在靠近他的侧脸时小声问道,直到现在,她都依旧觉得面前这个人宛如镜花水月。 随嘉聿伸手朝后将被子拉到前头,披在了随因的肩上,而自己则是收紧了手上的动作,这样即便从外面看来,两人只要有幅度的摆动,就能造成是在行事的假象。这个姿势,随因那并不合适的裙子已经褪到大腿上方,两条腿几乎没有任何遮挡地搭在随嘉聿的腿上,而他的手,只能搭在随因的胯骨之间。他在心里啐了一口自己。 何欣说的……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他从火车站回来,一下车,便直奔回宿舍,从放置衣服的箱子最底翻出那除了每月需要汇款的那部分,还从自己所剩不多的钱里抠出来的钱,这些对随嘉聿来说已经很多了,可对于他即将要去做的那件事情来说, 不过转瞬,就能全部挥霍干净。 当他拿着何欣的“介绍信”走来的途中,他又开始忐忑自己身上的钱不够。当真的走进这里时,他还要一改常态装出一副心里头毫无牵挂的样子,以免露馅。他发现,即便他找到了随因,将她带走又是一件难事,这里的每个拐角都有人在看着,然而在看到随因那瞬间,他好像也可以把希望寄托在去城里找警察的何欣身上。 她没有骗他,他的妹妹真的在这里。 他感觉到随因的的身形发颤,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不过须臾,她搭着自己肩膀的那处湿意就渗到皮肤。 “我都那么说了,你怎么还来找我。” 还这么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地,明明她前一秒已经和他划清了界限。 “因为你是我妹妹。”他轻轻顺着她后脑的头发抚摸,试图让她平静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因。”随嘉聿小心翼翼地把她即将脱落的皮筋摘下来,再重新给随因挽上,“除了手上的,还有哪里疼吗?” 随嘉聿将问题都抛出,焦急地等着随因的回复,可随因只是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随嘉聿知道她肯定是吓坏了又累坏了,于是又道:“要不你先趴在我肩上睡一会儿?” 虽然不合时宜,但随嘉聿已经想不起来上次跟妹妹如此亲近是什么时候,这几天就像是要补足自己缺席的那些时日,他越发舍不得放手,然而因为这件事情,他已经联系了母亲,她不可能猜不出自己已经见过随因。 到底是久留不成。 这里隔音不好,隔壁甚至较远一些位置的呻吟都堆砌传来他们这儿存放。附近厂区多,花钱买小姐纾解欲望的男人也就多,这种男人一旦多了起来,有需求有市场,遭殃的就必定还会是更多的女人,走这种偏门赚钱的人和亡命之徒没什么两样,更无所顾忌。 有时候想想,如果他们父亲不曾因为赌博而弄得家破人亡,那妹妹得到的东西总会比现在多得多,受得苦也不会那么多,遇到风险事件的概率大抵也会降低很多。 “哥,我不想回去好不好,你别让我回去。”随因小声道。 “为什么不想回去?” 随因支支吾吾了会儿,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把真相说出口,她该顾及些妈妈的感受,而不是逞一时之快,那种事情,就算说出来也无济于事。 随因张了张嘴,本想搪塞过去,可她要说什么?她现在要以什么样的立场去要求随嘉聿把她留下?他们只是兄妹,是长大后就会各自组建家庭各奔东西的兄妹。 随因离开他坚挺的肩膀,对上他的眼睛看了许久,直到随嘉聿首先败下阵来,伸手去捂住了妹妹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跳得极快,环境,空气里的香味或许都是他在丧失理智边缘徘徊的罪魁祸首。 “阿因,你别这么看我。”最后他无可奈何道。 随因攀上了他的手掌,却没有将那只手拽下来,仍旧由着它挡住自己的视线。门外有脚步声逼近,她反手将随嘉聿的手推到了他自己跟前。 随嘉聿在视线被遮挡的这个时候,觉得唇齿之间有什么东西闯入,他愣了一秒,最后才反应过来,猛地扭开头去,口中的津液被带了出来,落在了随因的大腿上。 他不知道随因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还是单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亦或是这个空气太过于浑浊,让她丧失了理智。但随嘉聿却并不讨厌这种触感,甚至都不会觉得恶心,他说不出来话,心跳占据上风。 “你别……丢下我。”说着,她的眼泪顺着两边流淌了下来,随嘉聿手足无措地去替她擦拭,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随因并非什么中毒了,冲动了才亲得他,全都怪他给她带来的不安全感,这才迫使她想要增进两人的关系。 随嘉聿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的手顺着胯骨向上,抵达她的腰间,在这里收紧了手,将两人的距离再一次拉进,面对着面,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哥哥在这里,哥哥不会丢下你的。” “我还能再相信你一次吗。” 这句话追溯到童年时,随嘉聿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每次都能遵照意思来,然而最后一次说的时候,所包含的意味却是安抚式欺骗,再见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也难怪随因不信。 “再相信我一次吧。”他说。 随嘉聿俯身上去,舌尖毫不费力地顶开她的唇齿,他的大手托着她的侧脸,将她固定在比较不累的一个位置上,随后交缠,交换津液一气呵成,对于还是新手的他们来说这一连串的动作几乎本能。 有人在门口讲话,声音没有一点要压抑下来的意思,昏暗的灯光没有办法看清是来查他的底细,还是就路过的人凑上来偷窥。 但不管那种,随因都已经闭上眼,将五感都交由哥哥,让他带着她在这恶劣的环境下获得充实。 吊桥效应也好,短暂地依赖他也罢,随嘉聿想,他再当个诚实的人吧,或许当现在这些都尘埃落定之后,他又会原形毕露,变成最初的那个骗子。 毕竟从他一意孤行走向这条路开始,就注定了他们兄妹会分道扬镳。 ——— 今天也更新了!汇报一下暂时还没写到的 哥妹过去amp;家庭背景amp;妈妈再婚家庭情况amp;爱,这章就像哥想的那样,妹还没“爱”的能力,但可以确定的是哥已经首先坠入爱河了。 晚安~ 16 h ehu an 4.c om 有轻度掐脖子描写- 亲吻还在继续。 从一开始随嘉聿主动,再到持续如此之久的温情,已经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事情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嘴唇开始发麻,还有一股半路窜出来的热感热感一路沿着脖颈向下,她不知道怎么换气,只知道一味地去迎合着随嘉聿的动作,但她并不讨厌这种要窒息的感觉,两人分开喘息不过片刻而已,又再一次纠缠在一起。 随因只在故事书里看到过这种场景,那个片段她依稀记得: “阿进捧着他心爱的女孩的脸,落下一个吻在他的唇边,他不知道这样是否出于冒犯,甚至是会引来对方的厌恶。可爱情有什么错呢?当他怀着忐忑的心睁开眼时,正对上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睛,不得不说,她的样子是那般美好,让他霎时间恍了神。 她抚上自己的唇,略有所思地回想着刚刚的感觉,‘好像有点痒痒的。’阿进羞红了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如此胆大包天,手摸着脖子,想缓解自己的紧张,然而在她面前依旧无所遁形,他扭开头道‘是这样的吧。’ 阿琳却走到他的面前,你来我往一般,回敬了那个吻。 以至于阿进在多年后想起来,仍旧忘不掉初恋的味道,彼时春日的田野里弥漫着一股悸动,少男少女的吻热烈且晕眩,明明在做着会忘记呼吸的事情,却仍旧对那种感觉念念不忘。只可惜他已然不是当初的那个他了,阿琳也不在这世上。” 随因推开他,挂在他身上小声地喘着气,随嘉聿的侧脸埋在了她颈肩,情不自禁地用牙齿啃咬那表层,像是嘴里含着一颗糖,下意识地想要将它从中间掐断。 热气堆积起来,直到随因发出一声嘤咛,即便声音还是小到可以忽略,可他还是立马清醒了过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越界了。看好文请到:h eh ua n2.co m 门外的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远,随嘉聿避而不谈刚才的事情,可那处已然有了痕迹,并且是那般的显眼。 随嘉聿鬼使神差地把住随因的脖颈,大拇指顺着弧度而上,停在了那处深色之上,他搓弄着那块被自己弄出来的异样,试图将它从自己眼前抹去,可数秒后当他从解离状态中恢复,将视线重新放回随因脸上,却见她咬着下唇,皱着眉头,他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收回手去,但为时已晚,发热的指腹还有由于张开过度而隐隐作疼的虎口都在提醒着他先前做些什么。 随嘉聿也忘记自己使了多大的力道,现在不仅仅是那一处小圆点,连带着被他把住的半边脖颈,都有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在他意识到自己和那些施暴者没有什么区别后,果断让自己和随因拉开距离,将她放在了放在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然而在他转身时,随因拽着他的衣服没让他走,这并没有给随嘉聿带来多少喜悦,他的妹妹还是不相信他,她还是怕他抛下她,因此不管他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她都一声不吭。 “阿因,哥哥不会走的。”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坐在床沿边上,轻轻把那包裹着她整张脸的被子往下拉了些。少女的手微微颤抖,或许是在为了刚刚的事情而感到害怕,归根究底都是他的错:“我出去看下现在什么情况 ,你先躺在这里休息好不好,等下我再回来接你。” 良久,她点了点头,这才在一次钻进被子里,放开了随嘉聿。 随嘉聿又在原地站了会儿,而后又蹑手蹑脚上前,看到随因确实闭眼睡着了后,这才讲门打开,站在外面点了一只烟,又轻轻把门带上了。 他蹲了下来,猛吐着烟,就像是事后累得样子,余光瞟着左右拐角站在那边望风的人。这种情况下,何欣还能顺利带着警察进来一网打尽他们吗……随嘉聿开始怀疑。 这会儿有人接近他,正是那两人中的一个人,那人也递上来一支烟给随嘉聿,但随嘉聿哪里敢抽,他摆了摆自己手上正燃着的烟,示意那人自己拿回去抽。 “哎,老哥,你可千万别太自卑了。”那人笑着蹲了下来,也点了一支烟和他面对面蹲着,“我们这人多了去几分钟的,你也知道,不是怕家里女人嫌弃哪会来找呀。” “怎么,来这能治病?”他漫不经心道。 “治病倒不会,男人自信心得塑造啊。”这人的笑实在让人觉得胃口全无,随嘉聿撇开脸去,不知道他找自己搭话又为了什么事,又听他说,“这包夜可爽了吧,做不成浑身上下摸摸也不错,抱着睡也值回票价了……想不想再体验更好玩的?” 随嘉聿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把脸转回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随嘉聿问:“那得多收钱吧,你这回扣吃多少?” 他又吐了口烟,立马,一支烟便见底了,他转而去烟盒里又抽出一支,那人一看立马掏出火柴帮他打上了火,给他点了烟:“哪有什么回扣,上头知道了都是会打死人的。”他神经兮兮道,“到时候你常来,来多了我请一次。” 随嘉聿知道这会儿肯定不能着急,说多错多急躁容易露出马脚,于是他等了一会儿,在他翘首以盼的目光里,答应了下来:“在哪呢,还能看看?” “看肯定是不能的,哪有不花钱的东西……没想到你还有这嗜好呢。” 随嘉聿心想他一定是理解错意思了,又换了种方式问:“是什么节目?” “这就有一间呢,我带你去看看房间。” 随嘉聿没说话,安安静静地把新点的这支烟抽完,然后和他说了另一件事情:“这间锁坏了,你们不会等下趁我不在就把人给带走了吧?” “哪能啊,这您放心。”他向右边招呼了一人来,“帮这位客人看好这间,时间还没到,别让人打扰了。” 果然刚刚察觉到有人偷着看不是假象,这也侧面体现出他们确实把他看作了是这个嫖客的一个群体,面前这个人也不是来试探的,是真真上来推销的,然而这会儿想收回答应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那走吧。” 随嘉聿起身把烟头踩灭,然后这才跟着他走。原来那个房间,即便有人在那里看着他也没那么放心,但他的绝对不能表露在脸上,那样只会给他们两人带来灾难。 然而只是两个拐角,越接近听到的叫喊声便越大,如果说刚刚那个位置听到的声音都是假意欢愉的话,那现在这些声音便是痛苦却又带着一些难以言喻的感觉。 随嘉聿被他带着近入其中一间屋子,里面都是一些他从未见到过的东西,但在见到这些东西时,他一下子就知道,那声音是如何而来的了。 ——— 17 暴力描写包含/ 他看得并不是那么真切,但对于疼痛的敏感度,他已然可以凭借那暴露在光下的部分样子来猜测这个是什么,这个的东西有什么用途。 那是不同程度大小的竹尺,还有数十根甚至数几十根的竹薄条捆在一起的长版刷子,当然也不外乎有其他的东西,随嘉聿随即意识到,这些便是他所说“要加钱的玩法”,而面前这些,都是搭配“新玩法”的刑具。 他手有些发烫,可这会儿屋里的温度却没有高到让人觉得热,他抬手一看,确认不是自己忘记扔掉烟头导致。 “这不会打死人吗?”他问。 竹尺他从小都见到过,也见过它印在人身上的痕迹,宽的便疼得不是那么厉害,痕迹也会好看些,肿胀的样子也不会那般可怖,窄的恰恰相反,疼痛难忍,身上的印记也会狰狞而没有那么规则,肿起来更是难以言说,以至于恢复期时更会像虫子一样爬满全身,发痒,但是又不能伸手去抓,否则就会溃烂开来。 那人笑了两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玩笑话:“所以这个高啊。”他举起手,在随嘉聿跟前表演着拇指指腹和食指指腹的绕圆摩擦,又道,“客人大气,这一来二去看上眼里就你情我愿的,小哥,你拿起来试试看。”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然而这只是后天使然,没有谁是天生就会恐惧什么,害怕什么,婴儿孩童都是无畏无惧,只有当人在他们面前传输过什么,他们才会有意识的去划分好与坏,需要避开的和一定要抓住的东西。而基因,藏在血缘里的从一出生就带出来的“劣根性”,却是永远都无法进行后天教化的。就算能,教化也抵不过这漫长的岁月潜移默化的影响。 随嘉聿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就代表了他终将也会成为那样的人。 在妹妹出生前,他从来就不认为他的父亲是一个好人,他表面上和人彬彬有礼,对自己的上辈是那副模样,对在把门关上之后,面对他和母亲的又是另一副模样。家里不知道买过多少竹制品,但说竹条,都是父亲亲手让保姆从后院的竹子里削好的,再将上面的毛刺打磨得干净,仿佛那些刑具才是他的家人,祖母走的时候他开始变本加厉。他动气怒来谁都有可能殃及,因此从不会有人没眼力见的上前来帮自己说话,包括母亲。 随因的出生像是蓄谋已久。不管外面的人怎么在父亲面前说他的好,父亲也只会轻飘飘一句:“这是阿聿他应该做好的。”关上门后,他在父亲的心里,仍然是一个失败品。他几度曾因她生而为女而庆幸着自己所有不会有消失机会,这种想法某种程度上,他已经欣然接受了父亲用在自己身上的暴力。 随因很得父亲的喜欢,父亲抱着她腻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不过再多他总要出差,其实计算下来,随因和自己待的时间会更久一点,因为他害怕父亲回到这个家里来,计算这些时间,就成了他日常中下意识会去做的一些事情。每当父亲回来,他总会不满自己靠随因太近,贴着她的时间过多,就连挨打,都是在另一间隔音较好的书房里举行。 随因逐渐长大,父亲着家的时间由长变少,由多渐减,神经兮兮的母亲怀疑父亲外面是不是有人,不仅于此,他自然也看出了其中更加不对劲的地方——母亲捏着算盘珠子的手指几乎泛白,眉头也紧皱不已,就像是有什么大风暴即将来临。然而他并不在乎这些,他所能做的,只有陪着随因,她不需要知道这些。 父亲着家的时间越少,越能代表了自己可以花很长的时间和妹妹待在一起,随因从小就长得可爱,经常会鼓着脸颊,对他撒娇,喜欢和他贴在一起玩游戏。在小时候,他反抗过一次父亲的暴力,那次被父亲打得没有办法进食,当他装模作样地坐在餐桌上时,小随因挣脱保姆的钳制,绕了一圈来到他面前,踮脚把碗筷往他的面前推了推:“哥哥,吃。”,她以为是自己的心情不好。时间到此,孩童的记忆大抵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随嘉聿也不求她能记得,毕竟那是一个哥哥出糗的样子,他也不想她记得。但妹妹小时候就已经这么善良了,说明她没有遗传到父亲的“劣根性”。他庆幸没有,还好没有,只要他一个人承担着恶魔的血脉就可以了。 自那以后,父亲也没有再对他动过这样的手了,“教育”的地方都隐于衣服遮挡下,就像他不配得到妹妹怜惜似得,“一个失败品是不配得到任何东西”,那时候父亲的眼神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暴风雨想要来临基本所有人都拦不住。母亲说,父亲带着货款被人骗去赌场赌博,输得血本无归,家里钱库支出还在持续,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想要收手,但他的买的古董娃娃还在不间断的送来家里,指明要交给随因小姐收。家里的仆人已经被母亲遣散了颇多,他下学回来,便会抱着这个娃娃交给随因,随因很开心,可她开心的是父亲给她送的娃娃,如果他也有可能送给她什么东西的话,那是不是这个笑容的另外一层含义也是对他。 “阿因,这个是哥哥送你的,你喜欢吗。” “谢谢哥哥。”彼时她眉眼弯弯,只有在这刻是对着他的。 后面仇家直追来家里讨债,事情开始愈演愈烈,母亲说,父亲想送他出去避避风头,他没有多想就拒绝了,他知道父亲只是想在死之前让他离开随因,他不可能的,他不想。 随嘉聿走了进去,随手拿起了一根竹条,他用力在空气里一甩,声响也没能盖过隔壁的凄厉叫喊。他又放了回去,转身道:“太看得起我了。等下次厂里发了钱,这顿包得也太贵了。” 那人不疑有他,以为生意又出去了一笔,谄媚道:“果然懂货色。” 外面不知道哪来的嘈杂声,不管如何都得先回到刚刚那个房间里去,随嘉聿尽量不让自己把焦急的情绪外露,他说:“我先回去吧,花了钱的,良宵苦短啊。” “您去,您去,我打扰了哈。” 随嘉聿不动声色将周围的布局都纳入眼底,跟在那人身后回到了1103,门外看的人已经没有在了,而带路的人也已经走了,随嘉聿心头一紧,直接将门推开,快步走向床边,见随因还在睡着,他总算是松口气。他的手钻到被窝里,去握住那双和自己有着明显大小差距的手,将它包裹在手心,心跳才得以缓解,他的另一只手将随因散落在额头的碎发播到后方,脖颈的颜色似乎淡了不少,他仿佛看不够似得,继续看着,直到一群人出现在门口,他这才回过神来,抬头往门外看去。 空气里已然寂静到只剩脚步声。 ——— 更啦 18 随嘉聿看到了姗姗来迟的何欣,然而就算没有看到他,他也会知道是自己和随因脱离了险境。不知道她怎么说的,一个看起来像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上前来,想要将他带离这个房间,他下意识望向床上已经被动静吵醒的随因,此刻正揉着眼睛,想要坐起身来。 “我不可以陪在我妹妹身边吗?” 适宜的时间,一个女警拿着一条毛巾赶忙上前包住了随因的上半身,门外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避,也没有往这里瞧进来。随嘉聿的戒备心已然放下了许多,如果是假装的也该有破绽,他不应该识不出,更何况带头的那人亮出了自己的证件,上面的单位名字确实不在此地。 “你妹妹我们会有专人照看的,她现在状态比较不好,先让她吃点东西,我们先聊一聊?” “好。” 他也知道这人要跟自己聊什么,他转头蹲下,握着随因的手说道:“阿因,哥哥先去一下,你好好照顾你自己。” 随因怔怔地点了点头,还没彻底从短暂休息的余韵中抽离,眼看着随嘉聿握紧了她的手,却又放开了她的手。直到随嘉聿已经跟那人走到门口时,她才清醒了些,叫住了随嘉聿:“哥!” 随嘉聿朝她看来。 她已经下了床,由于没有鞋子,她无视了随嘉聿的皱眉,收拢着那张已经包裹住她整个身体的大毛巾,她走到他的面前,握了握他的手,所有人都没有打扰他们。随因自然也看到了何欣,她只是无力地冲她笑了笑,对方回敬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给她,随即她收回目光,重新放在两人并紧的手掌上,又移到了随嘉聿的眼睛里:“我等你回来。” 随嘉聿心满意足地轻轻摸了摸她的接近后脑的发顶,笑了笑,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现在的表情也是趋近于疲惫,像是尝试抵御暴风雨后的脱力:“我知道了,等我回来。” 事以至此已然没有了任何退路,两人都心知肚明,如果是真的,那么他们将会重新回到阳光下,与之相反,他们将万劫不复。 随因和随嘉聿乘坐的车辆是分开的,他们说,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叁个人必须要最后出去。随因走出那里呼吸到外边的新鲜空气时,心里头的恍惚更甚,一股难受劲涌上心头,眼睛和鼻子都酸涩着,险些落泪。她坐的那辆车全是女警,坐在她相邻位置的从包里掏出了一块米糕给她,是温热的,发烫的,松软的米糕。 随因即便不知道时间,不难猜出此刻已深夜,这米糕是太阳将要升起时才会有的东西,于是警惕地不敢接手。 当警察的哪会不知道这点,那女警直接掰了一角放进自己的嘴里,并且亮出了自己的手表:“你看,这会儿已经五点了,再过不久,太阳就该升起来咯。” 前面驾驶室的两人也转头过来,对她亮着手表以及手机上的时间。随因这才点了点头,接过了她的米糕还有刚从杯子里倒出的滚烫的水,兴许被热气熏得眼睛难受,一边吃一边流泪,泪腺就像坏掉了那般,任其他人如何去安慰她,她也只是埋头吃着手里的米糕。 嘴里的苦涩得到了缓解,在温热的白开水的冲激下,米糕在口腔里融化成了甜腻的糖,被一并带进了食道,融进血液里,给予她最基本的养料。她肢体上的无力也算得到了缓解,毕竟她今天算下来只吃了早餐。 “我哥哥他……”随因看着她们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 “不会有事的。” 坐在她隔壁的女警连忙打断她的话,“你别多想,只有真正的坏人才会受到惩罚。” “那何欣呢?”随因生怕她们不知道,又提醒道,“就是那个和你们一起来的,带你们来的!脸上有伤口的那个女孩子。” 那个女警摇了摇头:“关于她的处罚得等这次案件落实到位,到那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应该属于将功赎罪吧……可以不要处罚她吗?” 那女警张了张嘴,兴许是因为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人,按照那个名叫何欣的女性来报案时声称,她和面前这个当事人见了不过两面。求情她们倒是第一次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前副驾驶座的同事极有眼力见地喊了暂停:“你放心,法律是公平的。” 随因知道是自己强人所难,于是也不继续追问,靠在后座的椅子靠背上喘息。她疲惫的样子被其他两人都看在眼里,纷纷关心到:“这段路很快就能到了,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疲惫到了极致反而想要睡下的心就一扫而光了,随因说:“没关系,你们也很累吧……真的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不是应该做的嘛,警察的职责。倒是你,肯定吓坏了吧?再多喝点水暖暖。” 身边那位女警又给她的杯子添了水,她小声地道了声谢,便捧着它小口啜饮,意识到其他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时,又有些不太自然地朝窗外看去。 此时外头还是一片漆黑,没有太阳的时候更甚阴冷,这里的春天和冬天一样寒冷。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去哪里,只知道车行驶了很久,久到日出都出来了,透过雾蒙蒙的车窗打在了她的脸上。 “太阳出来了呢。”她抬手越过随因想把窗帘拉上,然而随因制止了她,“太阳……好温暖。” “你喜欢看日出吗?” 随因摇了摇头。 她不喜欢日出,日出到来之际,说明她忙碌的一天也即将到来,她尤其讨厌这样的时候。然而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她也可以喜欢日出的时候。 当女警给她递来几张面巾纸时,她才发现自己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现在的心情很微妙,是看到太阳后知后觉的劫后余生感觉更多些,还是以前那些难过的事情被提上来回想一遍的难受更多些,她也说不清楚,但她很明确自己现在最想要做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现在好像有点喜欢了。”随因喃喃道,“好想跟我哥哥一起看这幅景色啊……” “一定可以的。”她说,“等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了,你就让你哥哥带着你去看,多看几次。” 随因看着她,顿时笑了起来,她心情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劲了,她的脑子里又浮现数小时前他们所做的那些事情,下意识的伸手去触碰脖子。 女警以为是她脖子上被人掐得开始疼起来,连忙道,“再忍忍,等下让医生去给你看看。” 医生也有跟她们一起来,可事实上现场的状况比她们想的都还要惨烈……她们突破层层险阻进去了才发现,何欣说的只是冰山一角,于是医疗资源便优先给了那些该救助的女性,在这刻她们只是受害者,并不是犯人。 然而她不知道,随因脖子上的痕迹并不是那些人留下的,是随嘉聿,是面前这个女孩的亲哥哥留下的。 随因并不讨厌那种感觉,即便是身体机能位于濒死感,她也只想牢牢抓住随嘉聿这棵名为“加害者”的稻草。 当占有欲和掌控欲到达一个极端,有些无法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也会纷至沓来。 她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东西。 — 改了一些错别字!看得愉快 19 随因到警察局的时候直接被带进了休息室,里面见不到任何一位男性,角落里还坐着几个看起来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孩。或许是这个事件的性质过于恶劣,因此这座位于城市中心的枢纽部门彻夜点灯,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从门前匆匆路过,头都来得及没有抬一下。 在休息室等待许久的医生见她们来,同女警确定了随因的身份,连忙招呼着她坐在自己身边,而另一位披着白大褂的医生便去将那钉在门那儿的帘子拉紧,医生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随因披在身上的毛巾掀开一角,见到随因并没有什么应激反应,于是松了口气,用起手来也没有刚才那般生怕刺激到她什么的后顾之忧。 随因看着那镊子深入铁罐里,撕出一小撮棉花来,医生又从药箱里拿出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瓶瓶罐罐,棉花一沾立马变了色,在她脖子擦擦涂涂的,顺带将身上以及裸露一些小伤口都清理了一下,包括随因压根不知道的额头上的小伤口。棕色的液体将结痂洗去,剩余渗透进伤口里的疼痛使她倒吸了口气。 “这个已经很不疼了,双氧水比这个更疼,好在你没多大伤口,碘伏的刺激性会小点,忍一下就过去了。” “没关系的。” 等处理完,女警递来一套可以更换的新衣服:“你先将就穿着,等晚点回去了再洗个澡换自己的衣服。” “谢谢……等我改天洗好了再还给你。” “没关系,一套衣服而已,你快去换吧,等下哥哥该过来了。” 随因心念微动,点了点头,在路过那几个女孩子身边时还是忍不住朝她们又看了一眼。两目对六目,她们的样子拘束不已,宛如惊弓之鸟,在对上随因视线时立马移开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能看出来状态依旧紧绷,她们身边站着的女警在安慰着她们,给她们拿吃的喝的,好在她们身上都没有被侵害的迹象。随因能感觉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带着那套衣服去里屋把身上那件裙子换了下来,房间里没有镜子,她也看不到自己的脸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她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裸体遍布淤青,有摔的碰的被捆的痕迹,有些都呈现出皮下出血状,还有些被勒得隐隐约约泛着血迹的感觉,借此,她也能联想到看不见的地方,大概狼狈程度不相上下。她叹了口气,换下衣服和裤子,稍微整理了下着装这才从这里出去。 门口等着的女警带着她再一次回到了休息室里,这时候的休息室里她看到了随嘉聿的身影,他正坐在一旁等她,而原先那几个女孩却不见了踪影。随嘉聿听到有动静,朝声音来源处看来,在确定是随因进来时丝毫没有犹豫,立马迎了上来,随因身上的被碘伏覆盖的大大小小痕迹自然是都被他看在眼里,他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就像一块昂贵的玉石被他捧在手心,拥抱的样子在众人看来显得那般笨拙。 显然他顾不得别人的窃窃私语,只想着能冲淡那种缥缈感,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不想放开手。而在如此近距离下,他自然也是发现了她头上的那点小豁口,但最显眼的痕迹竟是自己造成的,想到这他就有些懊恼:“是不是……很疼。” “哥,没关系的。”她握住了随嘉聿的手,两人十指紧扣,将互相身上仅存的一些温热在手心聚拢,两人找了相邻的椅子坐着,随因扭头问道:“刚刚几个女孩子呢,她们也是被拐进来的吗?” “对,不过还好她们没事,就是精神有些衰弱,医生说回家修养两天就没事了。” “她们也是这里的人吗?” “不是,是来打工的。” “那她们现在去哪里了?” “她们去录口供了。”外边走来一人接话道,他掏出本子和笔,然后坐在了正前方的位置,“我姓何,是这次负责给你们录口供的警察,这位是我的同事姓李。” “你好。”她接话道。 或许是顾及到随因的特殊,现场还有一位女警陪在随因的身侧,随嘉聿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表情有些凝重,他斟酌再叁,在开始前还是问道:“我们会受到牵连吗?” 随嘉聿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联想到之前何欣在火车站对他说的那番话,以及到另一个地方求助,也全源于此:“何欣说他们背景有政府的人,难道是吗?那么我们可以信任你们吗?” 他们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会儿,似乎也在斟酌该要对他说什么,过了会儿,那位李警官说道:“现阶段还在调查中,在未有结果前我们说都没有办法给你肯定回答。至于这次扫黄行动,我们其实已经蓄谋很久了,付株现在常住人口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外来人口组成的,这里房租低廉,群居房也众多,几毛到一块的旅店遍地都是,条件算不得多好,堪称恶劣,你也知道,对于买车票已经倾尽所有的人来说,这种房间往往只需要一个床位,能让他安眠一夜,就可以了。而正也因为如此,人口流动过大,黄赌毒以及拐卖妇女孩童在这儿屡见不鲜,这次是打掉了一个大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小的正藏匿于其中,试图等风声过去后伺机而动。” 她喝了口水,又道:“上头就已经给我们下了指标,我们让地方报纸以及新闻栏目和就近的广播板块都给我们腾出了空位,何欣应该是听到了所有才会找到我们这边。所以并不是故意为了引诱你们来,而设的这么一个局,那动静这么大,早有心人觉察到了。” 随嘉聿平日里只顾着埋头工作,对这些事情浑然不知,但对于何欣来说,她有正当理由去了解这些东西。李警官这番话让人不得不信服,紧接着她又说:“最开始的阶段,正是领导们眈眈虎视的阶段,我们谁都不想搞砸。” 随因晃了两下他的手,出声制止道:“哥……” 眼看着气氛有些僵持不下,何警官递来了两杯刚沏好的茶放在两人面前,对随因说道:“没关系,你哥哥是因为担心你才问这么多的,我们能说的一定言无不尽。” “好,我知道了。” 两人录完口供后已然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李警官给她们俩拿了工作餐,就让他们在休息室里吃着,随嘉聿问他那个些钱有没有可能拿回来时,被李警官给予了在结案钱都属于需要扣留的赃款而结论。但否极泰来,让随因和随嘉聿都意想不到的是,他们这次算是立了功,有比那笔钱还要高出一些的奖金交与到他们手上,并且在对于人生安全这一方面来说,她们也极为到位,安排了人之后会送他俩回去,还会派人针对性保护一段时日,等确认危险全部消失后,再解除保护。 这样的安排倒是让随嘉聿松了口气,起码不用再之后继续担惊受怕,随因也会安全一点。然而这件事情过去后,那个让他们意见相悖的事情再一次需要提上日程,他看向随因的同时随因也正看着他。 随因似乎洞察到他的想法,先他一步抓紧了他的衣袖,她说:“哥,你答应过我的,不会送我回去。” “但妈已经知道了。”随嘉聿有些无奈,后半句就像是给自己说的那样,告诉自己应该放手,“她知道你在这里了。” 随因放开了她,埋头吃着饭,不再应他一句。 过了不知道多久,随嘉聿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让你回去了。” 比起留在这里,他更怕随因再一次失去踪迹,经由此事,她的防备心大概也有所提升,再一次逃走的话,他或许是真的要失去这个妹妹了。 “我养你……” 随因惊愕地看向随嘉聿。 随嘉聿并不打算让妹妹出去工作,就算在那间屋子里待着也可以,妹妹在这里了他也不需要再汇钱回去,他养得起她:“我赚钱养你……阿因……别再逃走了,求你了。” ——— 这求求那求求哥求求隔壁弟也求求,我的xp就是倒贴方卑微的一生。 后面要准备开车了,我得恶补一下,还没写过sm的车,提前打个预警可能不会很香。 ps里面有些比较敏感的东西都是为了剧情服务,不要当真! 然后很感谢有些老师的捉虫,等我把这篇写完结后给校对老师改TT……现在还有对前面的记忆,完全不敢点开…… 20(微h) 随嘉聿早在刚步入社会时母亲就已经把他的户口单独移了出来,为的是他之后遇到什么情况都有能自己随机应变的余地,这个时代交通和通话只方便于富人,对于这会儿的他们来说,如何节省下钱才是最优选。 随因如果想要重新在这里入学,那她就需要提供证件,而不是像刚刚那样的特殊情况,警察可以联系他们老家的派出所进行户籍核实。 这些都无外乎加重了这件事情的可行性,那么他想,他或许可以给她买些书看,买些笔和本子,只要知道些道理,就如此和自己日日为伴,这便好过于她一副要逃走的样子,总好过于他再也见不到她。 随嘉聿看着随因久久没有回应,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将她吓到了,他后退了两步,沿着墙壁下滑就那么在坐在了板凳上,撑着半张脸,头仿佛千斤重,他话里尽显疲惫:“对不起……是我说得……” 他话音未落,随因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顿时屏住了呼吸,就连后面要说的话都一并止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屏住呼吸,只是下意识便这么做了。随因的眼睛,睫毛,鼻子,鼻根,以及那细嫩的皮肤,有些苍白的唇,一侧脖颈,几乎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哥。” 少女的声音轻柔,仿佛被风抚摸过的铃铛,清脆锒铛地连着响,又仿佛闻到了一阵清甜的芳香,这种滋味惹得他心口发痒,“你吻我吧。” 一段绵密而夹杂着温热的风在他们之间游走,风铃还在响着,心头还在闷着,芳香也还在扩散。 随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她只是回想起了当晚的那一瞬间,脑内上涌的情绪不会骗人,甚至当下疲惫不堪,她想要得到如同那晚那般的亲吻却愈演愈烈。 两人贴近厮磨,气息交融在一起,没了那晚的喧嚣,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般安宁,然而他们却继续着两人之间的“不安宁。” 随因好像知道如此下去会发生什么,可她并不觉得恶心,依旧配合着他想得到的。 四片唇瓣来源于不同的两个人,唇瓣下的血肉却是源自于同一个家族。恨不得融化在的一起嘴唇在分分合合间发出几乎与情欲相吻合的声音,你是我的,我是你的,在那般无声的宣誓着。 床在两人躺下去的时候发出了咚的一声,好像把随嘉聿的理智都顺回来了些。 她也是这么爱自己的吗?他不确定,他无法断定,他也不敢问。在他眼里,那个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的随因就像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那是她奔向的自由的失败点,但是他呢,不也是那种人吗,蝴蝶又怎会拘泥于这方寸之地,她该飞向更辽阔的原野,去向大自然展示着她的风采。 他禁锢了蝴蝶。 他几乎确定自己对随因带有某种程度的欲望,想要把她牢牢抓在身边,现在更想要亲她,抱她,将掌印印刻在她细嫩的肌肤里,甚至是……用链子把她锁起来。 这个念头让他痛苦,他能留着她多久,完全取决于母亲的下一次电话,可他不想再让随因离开他的。 眼泪混进唾液,除了味道剩下的辨别不出来一点,还好似勾兑起了蕴藏在空气里的一股霉味。随因伸手去擦他的眼泪,想要将他的悲伤细细抚平,可这无疑加深了他的痛苦,随嘉聿掌心覆盖着她的手背,把指头挤入她的指缝,将她的手紧紧固定在自己的侧脸,去感受着那份温暖。他想,自己原来就是如此卑劣的人,想要将她那展露美丽的翅膀对象成为自己一人。 他怜惜且带有安抚意味地亲了亲她的眼睛,想暂时拉开两人这亲密无间的距离,窗帘还没拉上,灯也还没有开。 而随因却是怎么都不想和他分开,她攀上她的肩头,舌头和牙齿并用,正在轻轻地啃咬上面的肌肤,他似乎能在心里印刻出她牙齿的形状,随因又变成了小猫一样用舌头舔过上面的痕迹,舌尖在凹陷中反复描绘。随嘉聿捏着她的肩头,半条手隔着衣服贴在她的脊柱,而另一只手,横在她的屁股中间,充当着悬浮的椅子,将她整个人托了起来。 这会儿狭小逼仄的空间也算有了些便利性。 随因只觉得身体悬空,被他带着去窗边,抬眼时,发现他正捧着她到了窗边。 她的两条腿夹紧了随嘉聿的腰,她能感觉空气中细微的变化,腰只是一沉,便抵到一处发硬的东西,她微微一僵,又连忙环着随嘉聿的脖颈将自己的提了上来。 “阿因……你太轻了……以后多吃点好不好?”随嘉聿抱起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不知道这话会不会让她觉得说教意味太强,所以他的语气很轻,先哄着她,然后吻了吻她的鬓角。 “哥,别开灯。”随因紧紧抓着他的肩,“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多吃点的……” 随嘉聿留了一条缝隙,不开灯的房间几近于笼罩于黑暗里,今天只有早晨出了那一会儿的太阳,这会儿已然晦暗不明。 空气中的黏腻让两人不得不脱了衣服。 “好孩子……” 随因被这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情欲冲得有些晕乎乎,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回应着随嘉聿。她低头看去,随嘉聿正衔着自己的乳头,还故意发出声响她便无地自容,忽然,他牙齿几乎是用咬的力道去蹂躏那颗早已立挺的红珠子,疼痛和另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正在融合。 然而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秒,这副样子变让她有些被羞耻心占据,她想捂上自己的眼,可随嘉聿看出来了她的企图心,把她的手紧紧地扣在她的背后,力道似乎持续在加重,嘴上的动作也随着那身体的幅度一路向下,她有预感随嘉聿似乎在试探她的底线。 随嘉聿想到了那会儿的竹条,他孰轻孰重,只是那种倾向性在他的理智里占据了上风,他起身靠在她的脖颈,亲吻着上面覆盖着本来面貌的痕迹。 晚春,早已没有最初时那般阴冷,他们体感升温,裸露的上体交迭在一起,或许是情动,或许是闷热使然,两人相贴的皮肤表层都形成了一层薄汗。 良久,随嘉聿听到她说:“哥,再像那时候那样,掐我脖子。” —— 就当我定时发的吧……摸鱼把剩下的补上就发出来了,下章就是sm倾向了,写了20章终于写到车了TT……看的感觉是不错的,我蹲一个反馈 21(微h) 当随嘉聿的双手覆盖上去时,随因咽了咽口水,她喉咙有些发紧,下巴却微微抬起,肢体无意识地反应将她的期待表露无遗,随后一阵浪潮向她袭来,将她堕向毫无氧气的世界,热流涌入她的皮肉,窜入四通八达的血管之中,随即游走到整个身体里去。 在过往的日子里,随因在洗脸时也喜欢将自己的脸浸入凉水,本意只是为了消除早起的疲惫,可在不知不觉里便喜欢上了这样的行为,濒死感的后劲让人觉得清醒,但还是缺些什么,她只能感觉到冰凉,而当随嘉聿那双温热的手覆上时,他手心的纹路似乎都清晰的传达给了随因,致使她的大脑开始分泌出强烈的兴奋因子,这和她用冷水来强制自己处于濒死感,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让人沉沦的濒死感。 随嘉聿比起上次的动作,这次却显得有些犹豫,他时刻注意着随因面部表情,生怕自己的动作太不克制,而导致了她的伤害加重。一秒就像一分钟之久,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随因口腔里的津液已经满到盛不下时,他颤颤巍巍地收回手去。 她的身体颤抖着,想要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去消化着那份余韵,但随嘉聿也没有打算就此罢休。随因此刻身上的衬衫已经是完全褪下,衬衣底下是赤裸的身体,毫无任何遮挡物,裤子在刚刚的厮磨下也已经半挂着,随嘉聿一把把它扯掉,扔到了一旁,他还没等随因完全恢复状态,便大手将她一翻,不再是正面对着他。 随因的蝴蝶骨极为漂亮,或许是过于瘦弱,那块骨头几近标致。随嘉聿手沿着轮廓在上面游走,他在想,如果在上面留下一点印记的话会是什么样的,但冲动是一回事,企图心又是另一件事…… 随因看不到随嘉聿的脸,又见他的手停在了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有些焦急。然而她早已被随嘉聿固定地死死的,即便随因再怎么想要翻身,力量上的悬殊本就让她不能得尝所愿。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随嘉聿抬起手,在其中一边落下了五指掌痕,清脆的声音“啪”的响了起来:“阿因!不要再动了!” 忽然他的声音愠怒,这样的随嘉聿基本上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可正是这样的哥哥,在她心里浓重地画上了一笔,她用手臂枕着眼睛,耳根子滚烫不已。 “这样会让你很开心吗,阿因?” 他显然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虽是质疑,却是肯定。他俯身将她的耳垂卷入口中,似是不尝轻味道不罢休,用牙齿轻轻啖着。 兴许是耳朵上的酥麻感吸引走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她发现一只大掌早已环过她的腰,顺着肚挤一路向下,直到手指纳入她的阴道,她这才慌张地想要去挣扎。 可自己送进狼口的羊哪有逃脱的道理。 “阿因,和哥哥说说话。”他不满随因在这个节骨眼上想着要避开他,他伸手去将随因的脸往自己这个方向推,紧接着在她唇角落下细碎的吻。 “哥……好奇怪,这太……奇怪了。”她在面对他的强硬时忍不住伏低姿态,以及在他入侵了本该只有自己才能窥探的秘密空间,她甚至想要他再深入一些,甚至可以完全将她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而她会好好的去听他的指示。 “你不会后悔的吧……”随嘉聿又亲了亲她的耳垂,她的耳垂极厚,这样漂亮的东西就算是父母亲想要在上面穿一个洞他都不同意,以“妹妹怕疼”的借口去掩盖自己最真实的目的。这是他的,乃至随因这个人,也都是他的。 “后悔也没用了……阿因。”他低喃道,声音却恰好随因能听见,随因想他应当极其喜欢自己的这个名字,不然也不会如此叫唤,“所有东西都急不来,在这里的期间你就听我的好不好。” 即便这欢愉转眼便到了该终结的时候,那么在这之前,他也想这么做一次。 随因的下半身已经泥泞一片,阴道那似乎又胀了几分,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指似乎又插入一指正在内壁翻搅,而后又抽出,引导阴道分泌的液体都沿着那条弧线自前而后地摩擦,并且还用着较重的力道去揉搓已经探出头来的阴蒂。 每一次按压,随因的身体就会紧绷,脚趾也会蜷起,只是嘴上却一点都不甘于被这种感觉支配,她咬着牙,闷哼止于齿缝。 随嘉聿将两指抵进她的舌腔,不仅挑逗着她的舌头,在内掀起一阵狂潮,更是加重了啃咬的力度,从耳垂转移到她裸露的肩上。随嘉聿有分寸,他知道自己不该做更过火的事情,可说一套,做起来又是另一套。 随嘉聿不知道经由此事后随因会如何看他,心里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不需要顾及那么多东西。 “哥……你抱抱我好不好?” 临近高潮部分她几近崩溃,从未有过如此体验的陌生一下子将她一直隐藏着的不安全感全部勾引至此,她此刻需要一个怀抱,更需要他的一份亲吻,让她得到支撑,可以重新调动那看似正常的情绪。 随嘉聿越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过几秒,那感觉便朝随因席卷而来,可来得快去得也快,随因没了钳制得到了自由,她哭着翻身藏进随嘉聿的怀里,但她并不是讨厌这种感觉,只是……或许应当只是她太害怕了。 “哥,如果当兄妹有一天也会分别的话,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那该当什么?”随因问他。 随嘉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眼前的这些早晚都会过去的,蝴蝶也不会一直属于玻璃瓶,该当什么……他心里还是有被触动到,他轻轻拍着随因的背,安慰她的同时答出了自己心里的答案。 “血缘不会将我们分开的……”随嘉聿吻了吻她的额头,“阿因,这段时间就把你自己交给哥哥吧……” 随因没有追根刨底地去问他为什么仍然存着那种心思,但她想,如果把自己交给他,会不会就可以多利用一点他的心软。 于是她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就像什么宣誓仪式那样,她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付这个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我不想再离开你了。”她又强调了一次。 只是这次随嘉聿没有回应她,他将她搂进怀里,将那编织好但无法说出口的谎言掩盖过去。 ——— 这里和上一章是衔接的,还没有正式进入写sm,感觉还是循序渐进一点好。这篇sm应该不会太重口,调教相关有但也不会很多,因为这篇的基调重点还是比较偏向于痛苦,性爱也只是痛苦里的一环。